兩人兩眼放光,趕忙道謝。


    如此,等待在臘味們日漸濃厚的香味中開始,好容易熬到半月之後,裴秀珠親自查看一番,見各類食材的水分皆已被風幹,外皮蒙著油亮的油脂,便意味著,可以吃了。


    於是這日傍晚,小廚房內飄起了臘味香。


    五花三層的臘肉切片,以蔥蒜熗鍋,與豆幹爆炒,淋醬油,臨出鍋前加蒜苗斷生,便是一碟極為下飯的臘肉炒豆幹了。


    臘腸切片,臘鴨風幹雞斬塊,碼放在土豆塊上,入鍋蒸製,不需多餘的調味,等到臘味的油脂盡數被吸進綿軟土豆塊中,便可以出鍋了。


    臘魚先以清水浸泡一陣,之後晾幹表麵水分,入鍋以文火煎製,千萬不要忘記撒些蔥薑去腥,同樣不需任何調味,等到魚塊微黃起泡,就可以上桌。


    臘豬臉先入水稍煮一陣,撈出放涼後切成薄片,蒜片熗鍋,下入臘豬臉煸出肥油,再放入蒜苗斷生,隻需一點醬油,便可激出豬臉獨有的肉香。


    這些都是葷菜,裴秀珠又醋溜了一個白菜,燉了鍋菠菜豆腐湯,便大功告成了。


    蕭景曜踏進房中時,飯菜已經擺好,整個房中都是誘人的香味。


    肚子早已被勾的咕咕叫起來,不用裴秀珠請,他便自覺坐到了桌前。


    裴秀珠給他盛了碗白米飯,笑道,“今天請王爺吃臘味宴,全是妾身前些日子醃製的。”


    蕭景曜早已見過前些天府中的壯觀景象,此時感慨道,“終於可以吃了,不容易。”


    便伸筷嚐了起來。


    先試了試臘肉炒豆幹,臘肉鹹香濃鬱,是與鮮肉截然不同的味道,而豆幹中吸收了臘肉的香味,變得不再寡淡,二者都非常下飯。


    接著再嚐了嚐那道臘味合蒸。


    先吃了一塊臘腸,鹹中帶甜,還有濃鬱的酒香,風味十分獨特,臘鴨肥潤,經過醃臘,正好去除了本身的腥味,風幹雞鹹中帶著雞肉特有的鮮香,亦是十分獨特。


    最妙的是底下的土豆塊,在吸足了這三種臘味的油脂與香味後,變得異常好吃,簡直更勝於肉香。


    臘魚亦是十分亮眼,尤其是肥肥的魚腩,吃在口中軟糯滑嫩,又有醃製過的臘香,簡直不可多得。


    而最妙的卻要屬那道臘豬臉。


    初時,蕭景曜並不曉得那是什麽,吃在口中直覺筋道柔韌,卻又越嚼越香。


    “這是什麽?”他問道。


    裴秀珠朝他神秘一笑,“臘豬臉。”


    “豬……臉?”


    蕭景曜頗有些驚異。


    畢竟在他自小到大的食譜中,還從未出現過這種食材。


    原來豬的臉,也可以這麽好吃?


    “是啊,”


    裴秀珠很肯定的點頭,“王爺覺得好吃嗎?下回妾身給您做道醬鹵豬頭肉,那個最適合下酒了。”


    蕭景曜道了聲好,又笑道,“這道也十分下酒,取酒來。”


    難得見他好雅興,裴秀珠便叫丫鬟取了自己釀的果子酒。


    蕭景曜問她,“可要一起喝?”


    “好啊,”


    裴秀珠一口應下,反正自己釀的酒,縱使她酒量淺些,也沒那麽容易醉。


    兩人邊吃臘味邊喝酒,不知何時,窗外飄起了雪花。


    裴秀珠感歎道,“今冬雨雪似乎格外多些,這已經是今冬的第三場雪了。”


    蕭景曜頷首,忽然起了些擔憂。


    雖則有諺語道,“今冬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但雨雪過多,也極易造成凍災。


    但願這場雪,不會為難貧民吧。


    ~~


    吃過臘味,年底的幾日飛速而過,眼看著,便到了除夕。


    依照規矩,除夕夜的年夜飯,裴秀珠與蕭景曜需進宮吃。


    往年皇家一大家子團聚一起,不管暗地裏如何看彼此不順眼,表麵上總歸其樂融融,然而今年皇後魏王與三皇子皆被圈禁,淑妃被關進了冷宮,一下少了不少人,諾大的宴間,竟有些冷清的意味。


    皇帝依舊一派清冷的神色,裴秀珠鬥膽瞥過一眼,覺得有日子沒見,這位公爹似乎又瘦了些,臉色也有些灰暗,不知是不是修道吃素,營養不夠的問題。


    當然,她也就隻敢在心裏想想,皇帝最忌諱別人對他的修道質疑,她可不敢往槍口上撞。


    但蕭景曜與她不同,身為兒子,總是惦記父皇的,他主動問道,“父皇這幾日身體可好?”


    皇帝淡淡頷了頷首,道,“朕近來鑽研道法,愈發領會其精髓,今日正有事要交代與你。”


    蕭景曜忙應道,“是。”


    隻聽皇帝道,“明日元正,萬物初始,朕將閉關七日,朝儀由你來主持,不可來擾朕清修。”


    話音落下,在場眾人無不心間一頓——


    元正朝儀,乃是朝廷一年中最重要的朝儀,屆時文武百官覲見,場麵甚為宏大,皇帝竟然輕飄飄的就交給了肅王,是不是意味著,將來繼任江山者,已經定了?


    一時間,眾人都將目光投向蕭景曜,無不暗含羨慕。


    然而蕭景曜心間卻並未有多少喜悅。


    他隻是覺得有些不對。


    明日那般要緊的儀式,父皇也竟不參加了?


    交代完這句,皇帝沒再說什麽,又過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宴間,去做“閉關”前的準備工作了。


    眾人恭送完畢,便也紛紛散了。


    蕭景曜想了想,找到了司禮監總管路康問道,“近來幾日,陛下都在做什麽?”


    經曆了方才的事,路康儼然已將他視作儲君,便忙答道,“啟稟殿下,陛下這幾日大多都在清修,對了昨日陛下才下旨,要在乾明宮內修建一處丹房。


    丹房,便是道家煉丹的場所。


    蕭景曜這才知道,自己的父皇竟然沉迷到了此種地步。


    “這幾日誰與陛下在一起?”他凝眉道。


    路康老老實實答,“是衝虛道長。”


    衝虛?


    蕭景曜眯了眯眼。


    此人乃京郊太虛觀一道士,幾年前,有人將其引薦到皇帝麵前,時常與皇帝談經論道。


    原本見他隻是與父皇談論修道之事,蕭景曜並未說什麽,但如今眼看父皇越來越離譜,不知是否有此人的功勞?


    ~~


    第二日,元正。


    皇帝果然一如昨日所言沒有現身,蕭景曜身穿蟒袍,替父皇主持了朝儀。


    依照禮數,裴秀珠本該去向帝後磕頭拜年的,但皇後被關在鳳儀宮,皇帝也“閉關”了,她隻好在乾明宮外磕了個頭做做樣子,又去與嬪妃們吃了頓飯。


    宴間冷冷清清,沒滋沒味的,隨便吃了幾口,眾人便散了。


    蕭景曜今日主持元正宮宴,估摸沒那麽快結束,她自己先回了王府。


    中午沒吃多少東西,午間小睡了一會,她起來後,便覺得肚子餓了。


    櫻桃請示道,“主子想吃什麽?奴婢去做?”


    裴秀珠心道蕭景曜也該回來了,正好可以一起吃晚飯,便起身道,“你去準備些豬裏脊,五花肉,海米木耳筍幹豆腐,我自己來。”


    櫻桃應是,忙跟荔枝去取食材。


    很快,東西便一一取了來,裴秀珠挽挽袖子開幹。


    今天可是她與蕭景曜迎來的第一個新年,得好好做一頓。


    新鮮裏脊肉切條醃製,用生粉麵粉雞蛋調一份麵糊,等裏脊醃製入味,便掛上麵糊下過油炸。


    頭一次定型,第二回 炸香,等將裏脊肉撈出來,便直接可以吃了。


    外皮酥酥脆脆,內裏的裏脊肉軟嫩多汁,正是世人最喜歡吃的酥肉。


    在將五花肉剁碎成泥,花椒胡椒鹽醬油料酒去腥提味,添蛋清生粉攪拌上勁,再在肉餡中裹進剁碎的海米木耳筍粒,包成一個拳頭大的丸子,裹麵糊下鍋油炸。


    中小火定型,慢慢將丸子炸熟。


    撈出丸子,她又炸了些豆腐葉。


    等豆腐葉炸好,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便將這些炸貨一一碼放進銅鍋,舀入高湯,叫炭火將其慢慢煨熟。


    等蕭景曜踏進後院,一眼便看見了桌上的銅鍋,道,“今日吃暖鍋?”


    裴秀珠點頭說是,“初一吃暖鍋是民間習俗,象征新一年紅紅火火。”


    蕭景曜頷首,便在桌前坐了下來。


    鍋中高湯正在沸騰,各色食材吸收了湯汁的精華,一個個鼓鼓脹脹,等待著被人吃進口中。


    蕭景曜先嚐了塊酥肉,外表的麵糊吸足了高湯的鮮香,內裏的豬裏脊還保持著自己的香味,十分好吃。


    再嚐嚐豆腐,油炸過的表皮有股特殊的香味與柔韌,能更好的吸收湯汁的精華,咬在口中,熱湯蹦出,與豆腐一起下肚,叫人五髒六腑都熨帖至極。


    他誇了句不錯,又試著夾了個丸子。


    這丸子……


    蕭景曜看了看,隻能感歎,很有些壯觀。


    與酥肉一樣,此時丸子的外皮已經吸足了湯汁,咬下去的第一口,蕭景曜嚐到的是綿軟與滾燙。


    再試著咬第二口,他嚐到了海米的鮮,木耳的脆,筍丁的柔潤,與豬肉的濃香,各種鮮香口感摻在一起,又吸足了湯汁的精華,果真是好吃。


    他頷首誇讚,“不錯。”


    裴秀珠也吃得開心,正打算叫丫鬟取些酒來,卻發現,外頭又飄起了雪。


    “今年的雨水果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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