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次他吸取上回經驗,每添加一味調料,都極為小心翼翼。


    趁著鍋內各色食材在熱湯中翻滾,他又將麵團仔細擀成麵片,再切成細條,另燒水煮麵。


    時候不需太長,等麵條煮好,臊子湯也燒好了。


    裴秀珠早已期待已久,等他撈好麵盛好湯,便趕緊試了起來。


    蕭景曜仔細在旁看著,待她吃下一口,馬上問道,“怎麽樣?”


    裴秀珠點了點頭,“好吃,一點也不齁,再加點醋和辣子就完美了。”


    語罷自己去尋了調料罐,倒了許多醋和辣椒進去。


    再嚐一口,不禁感歎,“太好吃了!”


    又眉眼彎彎的對他笑道,“除了廚子以外,王爺可是第一個給妾身做飯的男人。”


    親爹也沒做到這一步呢。


    蕭景曜咳了咳,隻道,“本王也隻給你一人做過飯。”


    沒錯,,還做了兩回呢。


    上一回……不提也罷,所幸這回貌似挺成功,裴秀珠說完,便又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蕭景曜見她吃的是真香,這才放下心來。


    裴秀珠吃了一陣,忽然想起問他,“王爺可要嚐嚐?”


    蕭景曜搖頭,“本王不餓,你吃飽就好。”


    裴秀珠點了點頭,終於放心將一碗麵全給吃了下去。


    這下,肚子終於飽了,可以去睡覺了。


    二人出了廚房,慢慢往房中走。


    邊關的秋夜,風涼如水。


    裴秀珠自打懷孕,忽然變得很是粘人,沒有外人在場時,常不由挽著他的胳膊。


    蕭景曜任由她挽著,又伸出手掌,將她的小手握在掌中。


    走著走著,他忽然歎道,“住在這樣的院舍中,著實為難你們了。”


    裴秀珠頓了頓,一下想起那日對皇後宣旨使說的話。怕不是叫他多想了?


    她於是忙道,“妾身在此住著挺舒服的,那日不過是故意那樣說,王爺不必往心裏去。”


    蕭景曜卻停住步子,轉向她,一臉認真道,“本王明白。但無論如何,叫你們娘倆在此受苦,終是本王虧欠。”


    語罷,也滿是慈愛的輕輕撫了撫她的小腹。


    唔,那裏麵正孕育著他的第一個孩子,雖然看不見他的模樣,也感受不到他,但自打知道有了孩子那天,他的心境就全然變了。


    仿佛……肩上從此忽然落了一個沉甸甸的負擔,但他甘之如飴。


    而,再看看此時身處的府邸,從廚房出來沒幾步就已經將到後院了,甚至比不上她的娘家丞相府。


    懷孕的嬌妻餓了,他也拿不出太多的山珍海味,不過一碗麵,竟然就叫她如此滿足。


    這叫身為皇子,自小錦衣玉食的他,如何能沒有波瀾?


    然他話音落下,裴秀珠卻道,“我覺得這裏很好啊,最起碼很自由。不說別的,若是在京城,妾身可不敢叫王爺給妾身做飯,一旦傳到宮裏,還得了?”


    蕭景曜猝不及防的被逗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半是無奈的道了聲,“調皮。”


    方才那絲稍顯沉重的氣氛,也蕩然無存了。


    裴秀珠也同他一起笑起來。


    隻是笑著笑著,忽然一下頓住。


    蕭景曜愣了愣,問她,“怎麽了?”


    裴秀珠呆呆定了一會兒,忽然道,“動了。”


    “什麽動了?”


    蕭景曜不解問道。


    裴秀珠抓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道,“這裏動了,方才……像小泡泡一樣。”


    蕭景曜一頓,“是孩子動了?”


    裴秀珠使勁點頭。


    他眼睛一亮,頓時滿懷期待,然而手放在她肚子上半晌,也沒有感受到什麽。


    裴秀珠滿是遺憾的看他,“就一下,現在又沒了。”


    蕭景曜唔了一聲,頓了頓,複又笑道,“興許是睡著了,不要吵醒他。”


    裴秀珠嗯了一聲,挽起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


    人生在世,非要爭那麽多東西做什麽?


    有一個安身之所,一個以真心相待的愛人,不就夠了?


    ~~


    眼看天氣一天涼過一天,西北的秋天已經徹底來到。


    菜園裏收完最後一茬蔬菜,裴秀珠便開始忙活著為冬天做準備。


    洋蔥與土豆可以直接保存,隻要保持幹燥低溫,放一個冬天沒有問題。


    其他不易存放的,便需要加工了。


    將番茄加少許砂糖熬煮,便可以製成番茄醬,隻要隔絕空氣,存放許久不會壞;茄子豆角曬幹保存,等吃的時候與肉湯同煮,滋味絕對要勝過新鮮的。


    胡瓜蘿卜芥菜等,既可醃成鹹香口味的醬菜,也可以醃成酸辣口的泡菜;辣椒可泡可幹放,是最招人喜歡的小可愛;水靈靈的大白菜醃成酸菜,與豬肉粉條燉在一起,不知道有多香。


    今年土豆格外高產,頭茬與二茬都是大豐收,尤其才收獲的這一批,大概因著天氣涼了的緣故,吃起來居然有些甜味。


    且還不光是她自己的菜園,之前交給流民種的那些也都收成不錯。


    如此一來,就算今冬糧食不夠,吃土豆也可以吃飽的。


    不過有一點,肅王府以外的百姓們都是頭一次接觸這種蔬菜,一時還不知道怎麽吃。


    鑒於此種情況,裴秀珠抽空做了幾樣將土豆做主食吃的菜,叫櫻桃鄭富貴等去百姓間傳授。


    土豆洗淨,蒸熟後去皮,搗成頗有粘度的土豆泥,隻需撒些蔥花蒜泥芫荽鹽巴辣椒粉,加熱油一潑,便可直接吃了,入口綿軟柔滑,香辣繞口,吃上一碗,叫人十分滿足。


    又或者,將土豆去皮切成粗條,拌以少許幹麵粉上鍋蒸熟,可以直接拌以油潑辣子蔥花蒜泥等來吃,又可以熱油以肉絲或者雞蛋來炒,無論何種吃法,綿軟清香的土豆都能叫人填飽肚子的同時,又回味無窮。


    櫻桃鄭富貴學會後,立刻下去傳授給百姓,一時間,肅州街頭到處可聞見土豆香。


    又是忙了半個月,眼瞧著過冬的蔬菜都已備好,百姓們也有了過冬的口糧,裴秀珠總算鬆了口氣。


    這一放鬆下來,肚子裏的饞蟲作祟,她便又想吃口味重的了。


    所幸,前些日子醃菜時,她順手做了些準備,此時正好可以享用。


    新鮮的豆腐用草木灰捂到黴變,外表長滿長長菌絲,嗅之,能聞見陣陣臭味,便說明可以吃了。


    將其洗淨下鍋油炸,原本竄鼻的氣味在熱油的烹煮中漸漸轉化成了一種迷人的臭香,待到豆腐表皮香酥,便可以撈出控油。


    再用大小茴香花椒桂皮等香料,添醬油鹽糖等熬成一碗特色的鹵汁,將前些日子醃的酸蘿卜切丁,芫荽蔥花亦切碎撒進鹵汁中,再澆一勺紅豔豔的剁辣椒,吃的時候將豆腐表皮戳破,舀上鹵汁,便可以上桌了。


    一個月前,她將石灰粉,純堿,草木灰,食鹽拌成黃泥,因肅州找不到鴨蛋,隻能用雞蛋代替,先裹泥,再滾麥糠,放到缸中靜置。


    此時拿出,將蛋殼敲破,隻見雞蛋已經變成金黃誘人的水晶狀,切開還有留黃的溏心,擺在碟中,中間放上在柴火中燒軟的辣椒絲,將蒜蓉薑末煸香,與醋澆在其上,便是大名鼎鼎的燒椒皮蛋。


    除此之外,裴秀珠還叫鄭富貴去買了一串新鮮的豬肥腸。


    豬肥腸外表粗獷,氣味亦是十分衝鼻,鄭富貴才提進廚房,便引來櫻桃香梨枇杷等人一片驚呆。


    這個……散發著濃濃“原始”氣味的東西,要怎麽吃啊?


    卻見裴秀珠從容鎮定,先叫她們將肥腸反過來洗淨刮油,又下進鍋中,以各種香料,白酒醬油鹵煮。


    約莫半個時辰,鍋中已經傳來濃鬱的香味,倒是聞不見方才的氣味了。


    就在眾人以為這樣就可以上桌之時,卻見裴秀珠又將肥腸切段,準備了蔥薑蒜鮮辣椒辣豆瓣醬等各種調味料,旺火熗鍋料頭,將肥腸下鍋翻炒起來。


    一時間,鍋內的肥腸滋滋作響,油脂被進一步煸出,香味又猛然上了一個台階。


    最後,她又下入洋蔥青辣椒略略翻炒了幾下,待這兩樣素菜斷生,便出了鍋。


    蕭景曜踏著月色回到房中時,鼻尖滿是特殊的“香味”。


    說是“香味”,其實內裏還帶著一縷臭。


    不過經過螺螄粉的曆練,他對“臭”的接受度已經比較高了。


    “今晚吃的是……”


    他看了眼桌上,見有一碟黑黑的東西,那臭味正是由此發出。


    隻是瞧了半晌,也實在沒能辨認出是什麽。


    裴秀珠早已經口水直流,匆匆向他介紹道,“這是炸臭豆腐,很好吃的。”


    說完,便忍不住先吃了一塊。


    唔,豆皮香脆軟糯,吸足了鹵汁的鮮辣,別提多好吃了!


    蕭景曜這才知道,原來是豆腐。


    原來,豆腐也能做到這麽臭。


    不過,這臭味初時聞著臭,習慣了倒覺得很是濃香,見裴秀珠吃的一臉陶醉,他便也嚐了一塊。


    嗯,入口隻覺外焦裏嫩,鹹辣鮮香,尤其還有酸蘿卜丁,芫荽蔥花等清新解膩,吃起來,竟然叫人有種想喝點酒的欲望。


    嚐完了臭豆腐,他又被那碟水晶狀的黃色膠凍一樣的東西吸引了目光。


    裴秀珠主動為他介紹,“這是皮蛋,就是拿雞蛋與石灰等做的,多沾些醋與辣椒,很美味的。”


    蕭景曜頷了頷首,便夾了一塊嚐了起來。


    一時間,口中頓有鹹,甜,澀,辣等多種滋味蔓延,尤其那未凝結的蛋黃流在舌尖,很是細膩而香濃,有種獨特的叫人難忘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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