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廂裏安靜下來,路生聽見許漾淺淺的呼吸聲,他長歎一口氣。


    “漾哥,不要把大人的事情怪到聿哥身上,聿哥已經很累了……”


    許漾表情一怔,握緊酒瓶的手鬆了鬆。


    路生把桌上的酒杯翻過來,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盡。


    烈酒入喉,刺得路生喉嚨發澀,他吸了吸鼻子。


    “漾哥,我喝醉了,先走了。”


    包廂的門被路生帶上,外麵的空氣要比裏頭的清新很多。


    路生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裴聿是在五歲那年。


    那時,六歲的裴聿坐在比他人都要高的椅子上,端坐著,一筆一劃,認真地解著奧數題。


    s市的四大豪門,除了虞陸兩家,還有便是馳家和秦家。


    像他們這種家族,從小便是依附在馳家下發家的。


    他們跟馳家的關係說得好聽是世交,其實就是上下級,依附關係。


    比如他的爸爸就是從小跟馳家大小姐馳吟一起長大的,再比如他。


    馳家對馳吟的培養是怎麽樣的他不知道,但路生知道他們是怎麽培養裴聿的。


    這種培育幾乎不能用嚴苛來形容,根本是變態。


    尤其是馳家老夫人黎淑對裴聿的控製欲。


    裴聿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是黎淑安排的。學什麽是黎淑安排的,吃什麽是黎淑安排的,去什麽地方玩也是黎淑安排。


    裴聿能自己做決定的事情少之又少,甚至連現在能去的酒吧都是馳家旗下的新笙酒吧。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造就了裴聿現在的性格。


    他自律優秀,卻不會說話,也不會表達。


    說話總是一板一眼,直來直去的,而且很多話從裴聿嘴裏麵說出來就變了味道。


    路生抿了抿唇。


    也是。


    裴聿是誰。


    從來隻有別人討好他的份,哪有他去討好別人的份。


    路生到現在還在想,如果裴聿沒有被接回馳家會是什麽樣的。


    至少比現在要好吧?


    如果自己是裴聿,又會變成什麽樣。


    大概是覺得這個想法有些荒謬,路生低下頭笑了笑。


    也許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那種幾近變態的控製欲和滿滿當當的安排。


    太壓抑了。


    太令人窒息了。


    玻璃窗被人敲響,路生降下窗,把鑰匙給了代駕。


    代駕打開車門,坐在了駕駛位上,啟動車子。


    路生望著窗外,眸色淡淡。


    隻是他唯一沒有相通的是,為什麽馳家那對老夫婦辛辛苦苦培養出裴聿,卻始終藏著掖著。


    不讓裴聿參加公司的晨會年會,也不讓他露臉任何的商業晚宴。


    路生皺起眉,心中突然有一種猜測。他晃了晃腦袋,把這種不切實際的猜測拋到腦後。


    怎麽可能,馳家不至於做這麽絕……


    車子在道路上平穩地行駛,兩邊的樹木往後退去,窗外陽光明媚。


    現在隻希望剛剛在新笙酒吧裏發生的事情,沒有通過攝像頭傳到馳家人耳朵裏去。


    要不然,許漾就慘了。


    許家都未必保得住他……


    -


    練習室裏。


    裴聿坐在角落,手裏拿著歌詞。


    他低著眼,目光一行行掃過歌詞,抿了抿唇角。


    其實《貪妄》這首歌他聽過也會哼,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調子總是找不準。


    手機一震,微信上收到新笙酒吧經理給他發過來的消息——


    【馳總,有段視頻可能需要您抽空看一下。】


    裴聿視線往下移,看到了視頻上路生和許漾的身影,剛想忽略,經理的信息又發了過來。


    【馳總,這件事最好還是告訴一下老夫人吧。】


    看到這句話,裴聿不由得皺起眉,點進視頻看了起來。


    聽到許漾的那句“我說得有錯嗎?我們難道不是馳遇的走狗?!”時,裴聿眼睫微動,把視頻關了,退出去,給酒店經理發了句。


    【。:刪了,我自己會處理。】


    沒過多久,酒店經理給裴聿回了句“好的”,練習室的門被人推開,裴聿收好手機,神色淡淡。


    虞柒走進練習室,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裏捧著歌詞認真唱歌的裴聿。她愣了愣,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其他的幾個隊友還在午休,虞柒躡手躡腳地走到裴聿身後。


    恰好裴聿轉過身,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


    虞柒尷尬地揮了揮手:“好巧裴老師,你也放棄掉午休時間過來訓練?”


    “嗯。”裴聿再次低了下頭。


    虞柒抿抿唇,沒有很在意。


    對於裴聿這麽冷淡的模樣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虞柒打開琴包,拿出裏麵的琵琶。


    她們的午休時間隻有四十分鍾,此時工作人員也都在午休,沒有攝影師留在練習室裏。


    虞柒起身,走到房間角落裏,把開著的攝像頭給關了。她坐在練習室中央,離裴聿有些距離,剛彈響一個音,就聽見裴聿問。


    “你今天練習的時候琵琶已經彈得很好了,為什麽還要放棄休息時間?”


    虞柒抬起眼,透過鏡子,跟角落裏的裴聿對視上。


    “我覺得不是很好,琵琶我隻學過一點點,想發揮到最好,不想讓我的粉絲們失望。”


    裴聿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貪妄》這首歌,被虞柒加了一段比較長的前奏,是琵琶和古箏的合奏。


    琵琶由她來負責,古箏則由於繁妍負責。


    於繁妍以前學過古箏,基礎比虞柒要好很多。為了跟於繁妍完美的配合,虞柒隻能花更多的時間去學習。


    彈了幾遍後,虞柒決定休息會,找找狀態。她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壺,喝了口水。


    看到身後的裴聿在低頭認真唱歌,雖然還是找不準調,虞柒抿了抿唇。


    “裴聿。”


    “嗯?”裴聿抬頭,往虞柒那邊望去。


    “你,為什麽來參加《未來之星》啊?”虞柒頓了頓,也就直說了,“你不怕到時候節目播出被噴,然後瘋狂掉粉嗎?畢竟你唱歌確實,跑調。”


    “……”暴擊。


    這跟他當初說虞柒演技不好,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別?


    蒼天果然誰也不饒過。


    “就當挑戰一下自己。”


    虞柒眼神微愣,還想說些什麽,她聽見裴聿說。


    “之前的事情對不起,我不應該先入為主說出那些話,是我的問題。”


    ……?


    裴聿這是在跟她,道歉?


    絕逼不可能。


    這裏麵肯定有什麽隱情。


    “裴聿,你們公司是不是要倒閉了?”


    裴聿認真地想了想最近盛行傳媒的經濟狀況,然後老實回答:“暫時還沒有。”


    “那你,”虞柒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組織好語言,“是要被公司拋棄了嗎?”


    “……”裴聿看著困惑不解的虞柒,抿了抿唇。


    虞柒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明明很認真地在給虞柒道歉。


    看到裴聿沒說話,虞柒以為他默認了,頓時同情地看著裴聿。


    盛行傳媒的老總是不是有什麽神經病,要不然裴聿這麽好的演員說丟就丟?


    虞柒看見裴聿低下了頭,更加認證心裏的想法。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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