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一沉進杯底,可樂就如同燒沸了的水,像是瘋狂搖晃過的碳酸飲料開起瓶蓋的那一刹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一度溢出了杯子。


    魚蓧傻眼,這也太狠了吧……


    魚蓧扭頭看向柯奕臣,後者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嘴角還噙著一抹顯而易見的笑意:“味道應該不錯。”


    加什麽不好,偏偏加薄荷糖,這人絕對是在報複她剛剛餃子裏放薄荷糖當彩頭的事!


    出來混,總要還的。


    魚蓧在這一刻,充分明白了這句話的道理。


    一杯宛如下了毒的沸騰可樂端在她的麵前,魚蓧握著水杯的手在打顫,在眾人關注和監督的目光下,最後硬著頭皮,一口氣一飲而盡。


    魚蓧緊閉著眼睛喝完,默默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味覺暴風雨,然而……


    嗯?


    薄荷糖加可樂的味道居然還不錯?可樂被冰鎮過,而薄荷讓冰涼的感覺更加清爽,有點像在喝冰紅茶,反而是鹽和醬油的味道怪怪的,更讓人接受不能。


    剛剛可樂沸騰的場景太過可怕,她差點以為可樂下肚後,會繼續在自己的肚子裏進行化學反應。


    原來那隻是唬人的……


    柯奕臣看著她仿佛英雄就義似地一口悶,喝完還閉著眼睛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的樣子,一直忍著憋著才沒有笑出聲來。


    這丫頭也太好騙了吧。


    第二輪,魚蓧稍微吸取到了一丟丟的經驗,加上不知道第二輪懲罰是什麽的未知恐懼激起了她的求生欲,接下來的幾局,她打得格外認真,但仍舊沒有擺脫慘輸的命運。


    柯奕臣儼然是縱橫牌局的老手,這麽多局玩下來竟然一次都沒有輸過。


    有幾次,他拿到的牌並不好,但就僅靠著寥寥幾張有用的牌爭取到了主動權,雖然沒贏,但也是第二、第三個出完。


    柯奕臣一直在贏,這也引得了惠子和崔莉莉倆人的不滿,在新一輪的開局後,她倆人似乎打成了某種默契和協議,聯手去壓柯奕臣出的牌,生生將四人各自為營的跑得快,玩成了二對一的鬥地主。


    她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柯奕臣臉上貼一張紙條。


    而在牌場上毫無存在感的小蝦米魚蓧,隻能在兩邊的炮火中,掙紮求生。


    不知不覺間,魚蓧臉上的紙條又積累到了九張。


    就在這至關重要的一局,她摸到的牌還不錯,一路打到手中隻剩六張牌,三張k帶一張3出掉後,手中隻剩兩張。


    她以為自己的牌足夠大,沒人能接住,結果瞬間被惠子的三個a壓死,就剩兩張可憐的一對六攥在手裏。


    最後獲勝的希望被斬滅了,魚蓧認命地耷拉下腦袋,隻在心底默默祈禱,接下來的懲罰不要太奇葩。


    魚蓧不會理牌,出牌的時候還總是習慣性地前傾,坐在她身旁的柯奕臣早就看到她還剩什麽牌了。


    作為魚蓧的上家,在拿到主動權後,他悄悄打出了一對四。


    魚蓧本來已經放棄,豈料峰回路轉,不可置信地看看牌堆最上方的一對四,又看看自己手裏的對六:“誒?”


    “我贏了!”魚蓧趕忙把手中的對六扔出去,摘掉下巴上的一張紙條,開心地給自己鼓掌,“我贏了!我居然贏了!”


    崔莉莉不滿地偏頭:“喂,這個放水也太明顯了吧!”


    惠子附和:“就是啊,這個時候怎麽還出這麽小的對子嘛。”


    柯奕臣看起來很平靜,完全沒有被拆穿的窘迫,還頗有幾分無辜:“……我不知道她剩的牌是對子。”


    另外倆人都對柯奕臣的行為表示質疑,而獲勝者魚蓧沉浸在可算贏了一把的喜悅中,認為此局獲勝完全是憑靠自己的實力。


    像他那種因為吃到彩頭就小心眼地想報複自己的人,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嘛,一定是他大意了!


    柯奕臣的演技太逼真,以至於崔莉莉和惠子幾乎信了他的話。魚蓧這種新手出牌毫無章法,沒有路數,確實誰也不能肯定她手裏剩的就是對子。


    之後的幾局,有柯奕臣不著痕跡地放水,魚蓧就再也沒輸過,保持在第三個出線的水準,甚至在抓到一手逆天好牌之後,又破天荒地贏了一局。


    本來還想再看一次懲罰熱鬧的崔莉莉和惠子,隻得眼見著魚蓧臉上的紙條逐漸減少。


    在時針指向兩點的時候,眾人都有些困倦了,便在哈欠中結束了牌局。


    嚐到了甜頭的魚蓧意猶未盡,感慨地說了一句:“撲克真好玩。”


    正在喝水的柯奕臣差點沒噴出來,要沒有他在,她早輸得褲衩都不剩了好麽。


    三人分別回各自的客房休息,巧的是,崔莉莉和魚蓧同住一屋,而柯奕臣就住在她們對麵,之間隻隔著一條不到兩米的走廊。


    客房的布置亦是日係的風格,糊紙格子推拉門,榻榻米,入眼的盡是原木色,藤條編成的床頭燈散發著暖而溫馨的光。榻榻米是硬的,但衣櫃裏放著數套軟墊可以鋪在身下,倆人一起將墊子鋪好,準備就寢。


    睡之前,崔莉莉還不忘敷睡眠麵膜,還強行給魚蓧敷了一張。


    “我已經好久沒有十二點後睡過覺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黑眼圈,”崔莉莉平躺在被窩裏,一邊捋平臉上麵膜的褶皺,望著天花板,一邊不忘教育魚蓧這個從沒敷過麵膜的懶人,“皮膚是女人的資本,以後要記得天天敷麵膜,聽見沒有……”


    魚蓧早已倒在床上,敷衍地嗯了兩聲。


    第二天一早。


    魚蓧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地翻身起來,走到放著水壺的矮桌前,發現水壺已經空了。


    抬頭一看牆上掛著時鍾,才七點多一點點。


    魚蓧拿著空水壺,拉開推拉門,走下樓梯,正在客廳的飲水機前接著水,忽然客廳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柯奕臣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立領的衝鋒衣,上衣的拉鏈被拉開,露出裏麵的白色t恤,額頭有些許薄汗,像是剛從外麵跑完步。


    本來打算喝完水再回去睡個回籠覺的魚蓧瞬間清醒,結結巴巴地說:“老、老板……早。”


    柯奕臣似乎本想繞過她直接上樓,但在目光掃過她時,一雙清冷的眼眸微眯,忽然停下腳步。


    魚蓧見他徑直朝自己走來,心下忐忑,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


    隻見他走到自己麵前後,便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隨即抬起了一隻手,而那隻手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到快要撫上她的臉頰,魚蓧拿著水壺的手突然開始發抖,心下糾結,她是躲還是不躲,要是躲了惹他惱了,自己會不會被炒魷魚……


    正糾結著,隻見那隻指節分明又分外修長的手,懸在她的腦門上方,然後緩緩揭下了一張已經幹掉了的睡眠麵膜……


    第37章 溫泉之行(五)   雪災and倒黴蛋魚蓧……


    頂著麵膜睡了一夜, 已經習慣了臉上多了個東西,加上起得早犯迷糊,她已全然忘了要摘掉麵膜這回事。


    她萬萬沒想到, 他做出這麽曖昧的舉動, 居然隻是幫她摘掉麵膜紙……


    這畫麵太美,魚蓧不忍再看, 於是連忙急中生智想了個話題,轉移現下的尷尬:“老板, 我記得昨天好像下雪了, 您還出去跑步啊?”


    昨晚他們一直玩到淩晨兩點, 這人怎麽這麽有精神, 大早上還起來去跑步?


    柯奕臣順手將麵膜丟進垃圾桶,回道:“嗯, 外麵的雪景很美,有時間的話,建議你也出去看看。”


    “好的, 我一會就和莉莉出去看……”魚蓧狂點頭,也完全不敢提她本來還打算上樓繼續睡回籠覺的事。


    度假村裏有很大一片花園, 外麵更是廣闊的野地和山林, 看起雪景來應該很漂亮。


    罷了, 難得下一次雪, 少睡會懶覺又不會少塊肉, 去感受下大自然的美妙風景, 也是人生難得的體驗之一, 魚蓧這麽在心裏安慰自己。


    柯奕臣走到桌子前,拿了一隻一次性杯子,也過來接水喝, 似乎忽然想到什麽,偏頭問她:“你對新來的何總廚印象似乎不太好?”


    果然,昨天和崔莉莉在泡溫泉時的吐槽被他聽到了,魚蓧哪敢直說,忙搖頭:“……沒有,沒有。”


    柯奕臣手拿著水杯,嗓音有些清淡:“身為下屬,要相信上司的領導能力,上司做的每個決策,都不應該去質疑。”


    魚蓧垂下眼,捧著水壺的手指微微收緊,是的,她隻是一個小廚工,哪有資格去質疑一個行政總廚說的話呢,她說自己輸了,那就是輸了……


    喝完水,柯奕臣再次將紙杯丟進垃圾桶,神色認真看著她:“雖然我平時不太過問餐廳後廚的雜事,但也絕不允許有黑幕這樣的事發生,那天的比賽具體什麽情形,我會查清楚的。”


    話音入耳,魚蓧的眸子漸漸發亮,等她抬起頭時,那人已經轉身上樓了。


    心情瞬間變得大好,她也跟著朝樓上走去,上到一半才發現光顧著說話了,水壺根本沒裝多少水,又折返回去重新接水,緊接著噔噔噔地跑上了樓。


    推開門,魚蓧跪坐下來,搖動正在熟睡人的肩膀:“莉莉,醒醒,快起來,我們去外麵看雪景吧。”


    崔莉莉發出一聲不滿的哼哼,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裏,含糊又悶悶地說:“你腦袋昏了麽,看什麽雪景啊……老子要睡覺……”


    魚蓧哄她:“快別睡了,現在起,我給你做早餐吃……”


    費了半天勁兒,又是扯被子,又是用美食誘惑,好不容易將她從被窩裏拽了起來。


    崔莉莉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唉聲歎氣地吐槽:“以我往年看雪的經驗來說,那雪頂多也就是撒鹽似地薄薄一層,等中午出太陽的時候,或許就沒了,你激動個什麽勁兒啊……”


    魚蓧眨眨眼睛:“正是因為中午可能就看不到了,所以趁現在出去逛逛,順便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嘛……”


    二人結伴下樓,此時惠子也起來了,正在客廳看著電視。


    新聞主持人流利的播報聲傳了過來:“……近日全國範圍內將迎來持續低溫和降雪,京呼航線延誤,首都機場關閉,百餘客運線受阻,高速路口關閉,導致大批乘客滯留……”


    而新聞裏偌大的標題也同時印入二人的眼簾:“全國受罕見雪災,各地農作物、房屋受損嚴重”。


    魚蓧和崔莉莉皆是一驚,崔莉莉忙問惠子:“我們這邊的高速也走不通了嗎?”


    惠子抱著手爐,點點頭:“八成是了,你看看窗外的景色就知道了。”


    魚蓧和崔莉莉忙跑到落地窗前,擦掉霧氣去看,隻見外麵白雪皚皚,一片素裹銀妝,積雪足有半尺厚。


    “啊哈,”見到這麽厚的雪,崔莉莉不僅不擔憂,反而歡呼一聲,“總算有借口能多玩耍兩天了!”


    說罷拿著手機,去了外麵走廊,應該是給她父親打電話匯報這件事。


    原本她二人打算今晚就回去,但現在怕是走不成了。


    “你們得在這邊多住幾日了,”惠子偏頭,彎眉微笑,“這是無法預知的天災,我不會多收你們住宿費的。”


    這幾天能多吃幾次她做的菜肴了,惠子想想都覺得開心,怎麽可能還會多收她們的錢。


    得知無法按時回去,魚蓧的第一念頭是,明天的班怎麽上,但轉念又想,大老板都困在這裏了,她還需要擔心怎麽請假嗎?


    等崔莉莉打完電話,蹦蹦跳跳地回來時,魚蓧已經在廚房忙活開了。


    三明治,土豆卷餅,土豆泥,魚蓧光主食就做了三種,將盒裝的牛奶倒出來煮開加熱,外加還煮了一鍋玉米糊糊。


    柯奕臣衝完澡換了衣服回來,看到魚蓧忙碌的背影,聞到空氣中飄著的香氣,發現居然有早飯可以吃,整個度假村一共就他們四人,桌上正好擺了四套餐具,顯然也有他的份兒,便不客氣地坐在了椅子上。


    魚蓧將做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中央,任由他們選擇自己喜歡的。


    崔莉莉拿了三明治,柯奕臣選了土豆卷餅,惠子則拿取了土豆泥。


    “這三明治裏夾的雞蛋居然是流黃的……”


    崔莉莉咬了一大口,流動的蛋黃和用黃油煎過的培根、鬆軟的吐司、香濃的芝士一起在嘴中交融,滿足地呼出一口氣。


    柯奕臣則發現手中的土豆卷餅,並不像普通的卷餅那樣,土豆絲是卷在裏麵的,而是攤進了麵裏,麵皮滑嫩而土豆絲清脆,餅裏卷著熏肉,生菜和脆黃瓜,還刷了一層特調的醬汁,酸甜鮮香,很是符合他蘇州人的口味。


    惠子麵前的歐式圓盤裏,一半是隻撒了胡椒粉的原味土豆泥,另一半澆著用火腿丁、胡蘿卜丁、奶油煸炒過的醬汁,她挖了一勺送入口中,輕撫臉頰,露出了招牌的溫柔又幸福的笑容:“真是辛苦魚蓧了,又給我們做了這麽好吃的早餐……”


    魚蓧發現日本人特別喜歡誇人,而她最經不得誇,一被誇就臉紅,頓時靦腆地擺手:“不辛苦,做一份也是做,四份也是做,都是順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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