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堯心裏一鬆,“你說孟女士以前有多猛我還不信……”


    孟擇鹹聳了聳肩,“她能把鍾臣黎都打得喊‘息戰’,你覺得呢?”


    鍾堯:“持靚行凶,沒毛病。”


    二樓,鍾臣黎也猛地踹飛了怪物一腳,那東西發出慘痛的哀鳴,一時後撤,跳了下去。


    他一回頭,就見那蜘蛛人越過二樓,向一樓孟阮的方向跑去。


    鍾臣黎幾步助跑,一手撐著欄杆,直接翻身而下,縱身一躍!


    孟擇鹹和鍾堯看到這一幕,嚇得大叫——


    “窩草這麽高跳下去?????你瘋了嗎?!”


    “……他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反派大佬??”


    但鍾臣黎已雙腳穩穩落地,身形如電般,擋在了孟阮身前。


    陸彎彎被鍾堯他們護在身後,此時又驚又怕,可膽子也肥了,還忍不住感歎,從二樓跳下來也太拽了吧??


    這男人好他媽帥啊,這就是愛情嗎??


    另一邊,宗靜不知何時竄了出去,大聲製止:“等一等!先別傷她!”


    話音剛落,那怪物的一隻胳膊刺穿他的肩胛骨。


    宗靜忍住劇烈疼痛,他抬起臉,勉力一試:“……宛櫻施主,是我。”


    一如當年,是那個穿著僧袍的清秀少年。


    ……


    蜘蛛般的怪物,突然收住了攻擊狀態。


    血水朝四麵八方湧開,空出了一塊幹幹淨淨的土地。


    宗靜滿身是血地立在中央。


    怪物逐漸褪去了可怕的外貌,在粗糙怪異的外殼下,露出了一具殘缺的身體。


    第13章 極樂13   “你怎麽又在哭?”


    那是一位年輕女孩的身體。


    穿著潔白的棉布裙子,眉目清秀雅靜,絲毫沒有方才的鬼氣,隻是眼白沾了點血色。


    她麵容痛苦,嘴唇像被凍著了,微微發紫。


    裸露在裙子外的胳膊爬上了屍斑,有的地方缺了肉,露出森森白骨,襯著白皙嬌嫩的肌膚,顯得觸目驚心。


    宗靜對自身的傷視若無睹,他望著眼前的女孩,或者說,是望著女孩已經僵硬的屍體。


    陳大鵬驚叫:“……她真就是當初混在大家中間的第七人!!”


    眼下,宛櫻不聲不響地站在那兒,就像一道靜默的剪影。


    大家也都有些沉默,先前的驚悚和恐懼在這個瞬間悄然退卻。


    樹林裏淒厲的叫聲都暫時停了下來。


    宗靜知道陣主的意識還在,他皺著眉頭,“宛櫻,你還記得我嗎?”


    女孩睜開一雙毫無光澤的眼睛,良久,像在喃喃:“宗靜……小師父?”


    宗靜點了點頭。


    女孩的眼神變得空洞又淒冷:“我好恨,我好恨啊……”


    宛櫻垂著臉,聲音冷冷寂寂,又仿佛帶著殘酷的瘋狂:“我問過他們,每一個人,我問他們有沒有後悔自己犯下的惡行,有沒有覺得對不起那些被害死的女孩,有沒有真誠的懺悔,可是我知道他們沒有,除了那個叫鴻德的和尚,其他人連一丁點罪惡感都懶得去演……”


    女孩揚起頭,眼神裏像帶著一種支離破碎:“為什麽這些魔鬼能平安無事的活在世上?他們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害了多少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他們也有家人,也有朋友,有心中愛慕的人……”


    “真是該死,他們就是該死,所以我要殺光他們,殺光!!”


    孟阮隻覺得眼前浮現一陣並不刺眼的白光。


    作為瓏陣的陣主,宛櫻為他們展現了一段往事。


    ……


    “你怎麽又在哭?”


    宛櫻正蹲在樓梯間地上,聽到聲音,茫然地抬起臉。


    說話的青年微微彎身,看著她。


    “小姐姐,我來這兒也就幾趟,這是第二次撞見你哭?”


    他身量很高,膚色很白,內斂的眼皮薄薄的,帶著點俊挺的美感,整張臉看著舒服極了。


    “是不是林錦寧太凶了?”


    他低語出聲,“這人整天隻會搞學術,一點也不懂人情世故,別太介意。”


    宛櫻連忙搖頭:“不是的,那個……林、林所長對我很照顧的。”


    宛櫻知道他叫孟擇鹹,是自家上司林錦寧的哥哥。


    “是……家裏重男輕女,他們想給我弟弟操辦婚事,非要逼我辭職回老家結婚,我不想回去,我舍不得這裏,舍不得林所長,舍不得這份工作……”


    孟擇鹹笑了笑,“原來這樣。”


    他笑起來,就很自然地添了幾分慵懶不羈,“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必太在意他們的說法,更何況重男輕女就是錯的,哪一種性別都不該帶著原罪。”


    可宛櫻卻總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高考的時候,從偏遠小縣城考到城裏的大學,盡管學習成績優異,但就是死讀書。


    不會打扮,不懂交際,與同寢室的室友們說不到一起,獨來獨往顯得很尤為孤僻。


    研究生畢業後,她來到林錦寧的實驗室,成為一名科研人員。


    但在她內心,始終住著一個孤獨無助的小女兒。


    新的工作環境又有新的問題,林錦寧知道宛櫻背井離鄉,性子又軟,對她沒有對別人那麽嚴苛,宛櫻總是被很多同事冷嘲熱諷。


    說她隻要一見了林所長,笑起來連骨頭都輕。


    幾樁事情擱在一起,她繃不住哭了。


    那也是第一次與孟擇鹹交談的契機。


    “你知道嗎,以前有人告訴我,在道家和佛家的有些概念中,男和女都不是性別化的男女,男和女代表陰陽,智慧猛火熾然是男,慈悲滿月清涼是女,隻要你不輕賤自己,誰都不能看輕你。”


    孟擇鹹說完,又悶聲咳了幾下,身體不怎麽好的樣子。


    宛櫻把他的字字句句放在心上,期待每次與他見麵的日子。


    這男人幽默,和善,謙遜又豁達,還說自己擅長算命,可以替她占卦問凶吉。


    宛櫻總是一臉崇拜地想,這個男人就像站在某個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地方。


    承載著她滿心滿念的喜歡。


    但她從來沒有對孟擇閑過半點流露,自己的感情很卑微,也知道孟擇鹹不會覺得她卑微。


    越是崇高偉大的人,越是會平等對待所有人。


    宛櫻在生日那天去天樂寺求福,也意外撞見了孟擇鹹。


    得知她過生日,男人一時也實在沒別的拿出手,就送了她那枚還算珍貴的茅山玉佩,並且告訴她:“一切有形,皆含道性。”


    宛櫻臨死之前,都好好地帶著它。


    就是因為被虔誠的信仰吸引,她才去報名參加了天樂進修學院的暑期班。


    然而,這一切都是從這裏直轉急下的,地獄的大門向她轟然敞開。


    在天樂學院的那段日子,她收到大量鮑善偉發來的男女性話題短信。


    他以“極樂”密宗為借口,反複提及男女雙修,使她內心受到極大衝擊。


    更令宛櫻羞憤的是,她覺得自己內心最神聖的那段感情都被玷汙。


    她憤憤地反抗,說:“請你不要褻瀆佛祖!”


    道貌岸然的男人在對她做出猥褻舉動之後,還要說:“我是在幫你啊,是幫你開悟證果!”


    宛櫻發現自己在學校裏甚至找不到一個共同戰線的人,鮑善偉誘導並脅迫那些女學生,有些愚昧地順從,有些也經曆過猶豫掙紮,但大部分還是盲目跟隨著他的教宗。


    這些學生,有些是真正抱著要出家修行的念頭來的,所以在進入學院之前,都把個人重要證件交給這邊統一保管。


    包括手機也是要在輔導員的監督下才能使用。


    就連給家裏打電話也是要簽字批準,並在監視下進行。


    宛櫻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給家裏撥了通電話,她哭的泣不成聲:”媽媽,媽媽……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媽媽……“


    母親卻在電話那邊沉默半晌,說:“櫻櫻啊,大師和我們解釋過了,咱們覺得你在那邊挺好的,你就先好好的進修著,女孩子多學點德行,以後嫁人了,婆家也會對你好點,你弟弟還等著你的彩禮討老婆呢!家裏花這麽多錢供你讀書,你也得做出點犧牲啊……”


    宛櫻死死咬著牙,沒有再說一個字,安靜地掛了電話。


    她幾乎想要就這麽了斷自己的性命。


    就在那天夜裏,曹秘書把她悄悄喊去食堂,還端了一盆水煮魚給她。


    宛櫻很久沒沾葷腥,乍一聞到那油膩辛辣的氣味,所有感官都覺醒了,鮮香生津。


    “……學校不是不允許開葷嗎?”


    “你很久沒吃肉了,得補補,你看你……小身板這麽瘦,哥哥看著都心疼。”


    曹秘書一臉斯文和藹地看著她,眼神裏卻閃著淫邪的光,“櫻櫻,你看這魚香不香?想不想吃?”


    “你知道嗎,有些誘惑就是這樣的,沒有嚐試過之前它就像毒藥,但實際接觸過之後,你反而會愛上它的滋味。”


    “哥哥了解你痛恨鮑善偉,他對你虎視眈眈……但要反抗他,揭穿他的所作所為,就需要外力相助。”


    宛櫻吃了一嘴的油,虛弱的腸胃一陣陣地抽搐,她快要吐出來了。


    事後她不止一次瘋狂地質問自己,為什麽會天真的以為隻要熬過一次恥辱的誘奸,就能找回自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和邪龍的九個兒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儋耳蠻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儋耳蠻花並收藏我和邪龍的九個兒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