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指點方雲霄一招半式,原不為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幹,提前?過上養老生活。


    他還記得自己如今的人設可是那位“前?仇未報,身懷秘寶,又犯大?案,被滿江湖覬覦,還略有兩分?心機的燕少鏢頭”。


    將思維徹底帶入到這個角色之中,得知大?名鼎鼎的神捕周輕鶴居然也在安陽府城,而不久前?他才犯下的赤焰幫之事,也被對方撞上了……在此情境之下,“燕少鏢頭”又焉能如此從容?心中應是擔驚受怕,萬分?想要離開這一險地才對。


    既然“燕少鏢頭”理應千方百計想離開,原不為自是如此去做了……


    ……


    原不為正認認真?真?踐行人設之時,另一邊,那位素受江湖中人所推崇的神捕周輕鶴亦在解讀“燕少鏢頭”的心思:


    “……這幾日下來,想來那燕少鏢頭也該意識到安陽府城已?成險地,再不能尋機會?脫身,遲早他便要被找到了。”


    自從周輕鶴當眾揭破驚鴻刀法,安陽府城內外便是暗潮洶湧。


    城門處早已?換了一班人,將整座安陽府城暗暗封鎖住,但凡有人想要出城,必然逃不過他們的核查;


    而城中亦有人開始不動聲色的四處搜查,調查近期到來的陌生麵孔,一層一層不斷縮小圈子,遲早能找到。


    正如周輕鶴所想,“燕非池”這麽一個大?活人,若不能趕在被人找出來之前?脫身,就再難有逃脫的機會?了。


    ——而在這等嚴密搜查下,還有本事助他出城的人……無外乎便是那幾家。


    周輕鶴沿著這條思路捋下來,將手中的折扇往桌上輕輕一敲,微笑自若。


    他看向被召集齊的諸多勢力?代表,朗聲道:“諸位近日派人出城,須得提防陌生人半途混入,也或許是以其他身份加入……無論是何種手段,隻需知曉,對方的目的必然是離開安陽府。便是這幾日沒有異動也無妨,越是往後,越該著急的便是那位燕少鏢頭。”


    周輕鶴一番分?析下來,眾人紛紛覺得有理,立時照辦無疑。


    想不到不過當天半夜,便有消息悄悄傳到了周輕鶴這裏。


    “周神捕果真?神機妙算,所料未差。”來傳消息的人先?是狠狠誇讚了周輕鶴一番,這才說明來意,“……不出周神捕所料,果然有了異動——是白氏商號。”


    有人收買了白氏商號的管事,企圖過兩天多帶一批貨混水摸魚,至於到時候會?不會?除了貨物之外又多出來人,那就不知道了。


    這樣的小事以往常有,並?不出奇。若非周輕鶴早早讓各家盯著,白二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現在,卻成為了一條可能的線索。經過抽絲剝繭,便找到了隱藏在最深處的人。


    周輕鶴收起鐵扇,站起身來,從容笑道:“看來是時候去見這位燕少鏢頭了。周某實在對他好奇不已?。”


    ·


    本是深秋,一夜寒潮突至,天氣?驟冷。屋簷上便凝了一層薄薄的霜。


    方雲霄如往日一般早早起身,才打開小院的門,立刻便看到了兩位不速之客。


    “遲公子……不,應該是池公子才對。燕非池……燕少鏢頭,你可騙得我?好慘啊。”


    當先?的胖子笑嗬嗬走了進來,將目光越過方雲霄,看向出現在院中的原不為,左手還轉動著一枚翠玉扳指。


    他看向原不為的眼神中閃爍著精光,活像是在看一座金礦,笑容十分?和藹。


    “白某當年與燕總鏢頭也算是老朋友了。以你我?兩家的交情,賢侄當日又何必遮掩身份?大?可直往白府做客,我?白府上下必然掃榻相迎。”


    原不為隻在一開始怔了怔,很快臉色便恢複如常。他不慌不忙道:“白二爺要來,怎麽不提早說一聲?寒舍簡陋,竟是連一杯熱茶也來不及備上。”


    至於賢侄這種自降輩分?的稱呼,哪怕如今的他就是燕非池,他也是不認的。


    說著,他轉身吩咐門口已?經驚呆住的方雲霄:“你去德沁樓炒幾個小菜來,順便帶兩壺酒,我?要與老朋友敘舊。”


    “這……”


    原不為略一皺眉,黑沉沉的眸子看向他,毫不客氣?:“還不快去。”


    “……是,小的這就去!”


    方雲霄與他視線相對,不知道自行領悟了什麽,突然弓著腰,畏畏縮縮地應了一聲,慌裏慌張就往外跑。


    他雖然習得幾分?武藝,但終究不過幾日,真?氣?近乎於無,白二爺兩人見這人腳步虛浮,嚇得臉色都?白了,也懶得理會?這種小人物,抬步便往裏走。


    院門不知何時已?經被重重關上,掀起一股寒風,四周的氣?氛寂靜到詭異。


    直到一陣咳嗽聲將這寂靜打斷。


    少年捂著嘴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不見半分?血色的臉比他身上單薄的白衣還要蒼白,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實在沒有半分?危險性。


    “看來燕少鏢頭身上的傷還沒好啊,家中失火?應該是天一閣放的‘火’吧。燕少鏢頭能從天一閣手中逃生,反殺三名紫衣,著實是了不得的少年俊彥。”


    白二爺想起上回被騙得團團轉,便覺得顏麵大?失,這時忍不住開口,點破了事情的真?相,依舊是笑嗬嗬看向原不為。


    “不過是僥幸而已?。”


    少年緩緩放下手,目光慢慢從兩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跟在白二爺後麵進來的另一個人身上,將其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遲疑道:“這位是……”


    一直默默觀察的灰衣人上前?一步,輕輕打開鐵扇:“周某不請自來,失禮了。”


    “周?”少年的目光明顯顫了顫,語調倒還算鎮定,“可是周輕鶴周神捕?”


    “燕少鏢頭好眼力?,正是周某。”


    聽到他這確鑿的一句話,少年明顯沉默了一瞬,這才展顏道:“二位這邊來。”


    三人在院中石桌前?坐下,原不為不慌不忙地煮了一壺茶。而另外兩人也不著急,周輕鶴還誇了一句:


    “燕少鏢頭好定力?,你可知如今江湖上有多少人在找你?”


    原不為的手頓了頓,突然澀聲問?道:“周神捕是怎麽發現我?的?”


    見他明顯有些?不甘,周輕鶴來了精神,將鐵扇向桌麵上一敲:“這卻不難。”


    “當日我?探查了江南鏢局上下,便順著天一閣殺手的蹤跡一路追蹤……”他似乎很願意向人展露自己那堪稱出神入化的探查本領,將一路上的見聞一一到來,又說起在神廟外見到的三名紫衣人的屍體。


    “那三具屍體俱已?被毀,單憑痕跡很難看出出手之人使的是什麽功夫,又用力?幾何……不過,倘若以往燕少鏢頭的名聲與實力?相當,即便勝了,也多半是慘勝,自身亦身負重傷,必然要盡快找到醫館或是藥鋪,盡早療傷。”


    “接下來的推斷就簡單了,能夠湊齊燕少鏢頭所需的藥材……且距離最近,又魚龍混雜,最便於隱藏的城池,莫過於連通南北的安陽府城。”


    說到此處,周輕鶴豁然看向坐在對麵的少年,見他神色看似平靜,但目光卻微微一變,周輕鶴不由笑得愈發從容。


    他輕聲道:“說來也巧,方才到來不久,赤焰幫便出了大?事。凶手擅長的恰好就是燕家的驚鴻刀,雖然有刻意變招,但周某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說實話,我?本有些?不解,燕少鏢頭既然已?經隱藏下來,又怎麽會?突然如此衝動?”看著神情愈發凝重的少年,周輕鶴心中那股滿足感與成就感更濃了,他微笑道,“直到昨日從白二爺這裏得到的線索,結合之前?的另外幾條線索,我?才終於想明白前?因後果。”


    “赤焰幫出事當日,就在十裏巷不遠的另一條街,還發現了三具屍體——同樣是赤焰幫的人。據說這幾人最愛偷雞摸狗,且本領高?絕,前?段時間還有人看見他們在這附近踩點……”


    他說到這裏,原不為正要去拿茶壺的手幾乎是猛然顫了一下,盡管很快克製住了,卻讓周輕鶴臉上的神情愈發篤定。


    “那麽,據我?推測,應當是這幾個偷兒不小心摸到了燕少鏢頭這裏,發現了你的秘密,興許還從你這裏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交到了赤焰幫手中。你這才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找到他們,甚至將整個赤焰幫滅口,就為了將東西拿回來。”


    如同晴天一記霹靂,旁邊聽得津津有味的白二爺都?不由聲音一顫:“周捕頭的意思是……是……秘寶?”


    而被兩個人目光灼灼所逼視的少年瞳孔更是驟然一縮,強笑道:“哪裏有什麽秘寶?不過是江湖以訛傳訛罷了。”


    “的確不是秘寶。”


    周輕鶴卻是緊緊盯住了他,見少年長鬆一口氣?,又突然開口補充道。


    “——是仙石。”


    啪!


    少年拿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顫,那瓷白如雪的茶杯頓時跌落在地,摔成幾瓣。


    他蒼白的唇抖了抖,一個字也未說。但看向周輕鶴的眼神卻仿佛見了鬼一般。


    白二爺仿佛想到什麽,驚得站了起來,再也難以維持那副笑彌勒的模樣:“仙石?周神捕沒有說錯?”


    隻有周輕鶴還維持著從容,但不難看出他眼神中的激動與火熱,他的目光絲毫不離開原不為:“看來周某的推測沒有錯,燕少鏢頭手中果然有一枚仙石!”


    原不為輕輕歎了一聲。


    這一聲歎息帶著深深的無奈與歎服。


    “周神不愧神捕之名。”


    ——他默認了周輕鶴的推斷。


    周輕鶴猛然合上鐵扇,嘴角卻掩不住笑意,施施然道:“燕少鏢頭謬讚了。”


    在兩雙激動的目光中,少年輕聲道:“千年前?天外奇石降世,當時有薛、明、袁,三位大?宗師得以成道。世人視之為仙石。”


    “後來仙石莫名消失,三位大?宗師反目成仇。其中唯一沒有留下宗門道統的袁大?宗師,不知為何受到兩位大?宗師聯手打壓,有傳言稱,仙石之精萃就在他手中。”


    “袁大?宗師無親無友,近千年過去,任誰也不清楚仙石去了哪裏,當年的傳言是真?是假……”說到這些?秘辛,少年的聲音似乎也有些?淡淡的興奮,“不過,這位袁大?宗師卻還有四位親傳弟子。”


    說到此,他的目光看向隱隱有所猜測的周輕鶴二人:“刀狂赫連峰正是當年袁大?宗師首徒的後人。家父意外得知這個消息,一時被貪念迷了眼,這才犯下錯事……”


    少年沉沉歎了一聲,頗為傷懷。


    他突然自袖中掏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比鵝卵還要小的漆黑石頭,靜靜躺在少年手心之中,卻莫名散發著令人心靜神寧的氣?息,讓兩人的目光都?不知不覺被吸引了過去,白二爺更是控製不住就要伸手拿過來。


    原不為突然收回手。


    在兩人不滿的目光注視中,他突然笑了。好像又從方才的焦躁不安,變回如今的從容不迫:


    “二位,倘若這仙石真?的任誰都?能使用,刀狂赫連峰何至於身死?他按理已?成大?宗師才對!”


    周輕鶴驚疑地看向他:“你是說——”


    “二位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結果這石頭到了兩人手中,果然普普通通,無論他們如何做,都?找不出半分?玄機來。


    兩人隻好又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原不為。


    “白二爺可還記得?不久前?,前?來安陽城途中,我?可是親自向你演示過用法。”


    白二爺經他一提醒,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是當時這位燕少鏢頭還在白家車隊中,曾有凶人襲擊車隊,原本眾人都?險些?葬身荒野了,對方卻突然出聲。


    不過略看了來襲者幾分?功夫,這位燕少鏢頭竟像是洞察了對方周身一切底細。每一招每一式的破綻漏洞,哪怕隻是真?氣?運轉間極其輕微的疏漏,在他口中道來都?清楚明白,三言兩語間,便指點眾人合力?將之擒殺。


    當時白二爺還以為這位遲公子出身什麽高?門大?家,說不定還掌握有某種洞察先?機,料敵於先?的秘法,因此見識過人。


    但現在明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之後,他頓時恍然——燕總鏢頭草莽出身,最出名的功法也不過是驚鴻刀法,那麽當時這位燕少鏢頭所表現出來的種種神異,莫非正是與仙石有關?


    白二爺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有道理,便也直言不諱地問?了:


    “……你知道怎麽使用仙石?”


    原不為點頭道:“略通皮毛。不過是誤打誤撞琢磨出來的。”


    他語氣?謙虛,但另外兩人看向他的眼光已?經大?為不同。


    原本兩人已?將這位燕少鏢頭視作囊中之物,待宰之囚。但聽他這麽一說才發現,除非自己有把握找到方法使用仙石,否則他們還真?不能輕舉妄動,殺了這個唯一知曉方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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