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蕭原熟練地拒絕道,循循善誘,“天子之尊,白龍魚服甚為不妥,稍有閃失,便是社稷動蕩。若是大張旗鼓,同?樣?不妥。如今陛下亦知?天下有妖邪,身在宮中,人道皇庭之地,妖邪莫敢入,而出了宮,卻?有機可趁。是以,臣以為陛下還是安居宮中的好。”


    在姬運一臉無?奈的表情中,蕭原繼續熟練地勸諫道:“更何況,陛下登基不久,朝中政務頗多。因不久前人道氣運動蕩,連同?京都在內,天下各地都有震動,造成不少?百姓死傷,需朝廷及時安撫;此外,諸位皇子何去何從,各地有小妖出沒,修道者頻頻現身,又該如何對待他們……這?許多事情,都需要?陛下盡快定?下章程。”他這?麽一通說下來,弄得姬運腦瓜子都疼了,最後又小小捧了一把,“恕臣失禮。陛下身為明君,必然知?曉孰輕孰重,是臣妄言了。”


    說完這?些,他就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神色懇切,就是沒有放姬運走的意思。


    姬運:“???”


    ……這?意思就是,我現在出去玩就是昏君,好好工作就是明君嘍?


    他胖乎乎的臉上愈發無?奈了,最後歎了一口氣:“好罷,朕不出去就是了。”


    隻是,一想?到?那論斤稱的奏折,姬運就有種頭暈眼花想?吐的感覺。這?皇帝真不是人當的,總感覺朕是被坑了啊!


    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地往宮裏挪動步子,姬運還不忘念叨著:“也不知?如今國師大人到?了哪裏,何時歸來……”咳,要?是走個十年八年的,是不是他就能放飛一下,不必擔心?禿頭了?


    ——當初先帝不管不顧同?歸於?盡,引得人道氣運動蕩,被鎮壓的仙道氣運也因此複蘇了些許。雖不至於?像原不為看到?的命運軌跡中那樣?,仙道大昌,遍地都是修道者,但之後這?幾年,估計會有不少?仙道機緣出世,造就一批修道者。


    因此,原不為這?位國師早就離開京都,遊曆天下,給出的理由當然是探查各處龍脈節點,穩固人道氣運。


    蕭原跟在後麵,微笑著接道:“陛下放心?,國師大人心?係大夏,即便在外遊曆三?五年,亦會不時傳訊回京。國師還特意囑咐臣,陛下初登大寶,或於?政務上有些不便之處,他也能稍稍出力。”


    姬運自動翻譯——好好幹!不要?以為國師在外就不用還債。若是他在政務上懈怠,國師很願意遠程督促。


    一想?到?這?裏,姬運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咳嗽幾聲,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些許小事,朕都能解決,就不必勞煩國師了。國師這?等人物,合該鎮壓國運,劍指妖邪,怎可為這?些小事煩心??”


    這?樣?說著,他腳下的步子都變快了,也不再拖拖拉拉,特別積極特別主動地跑回了禦書?房,不用督促,搬起桌子上的幾斤奏折,就開始埋頭苦幹起來。


    隨後幾天時間,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驚奇地發現,陛下變了!


    要?說這?位新帝,也談不上昏庸,隻是知?足常樂,好享受,又有些懶惰,本?身卻?不是難伺候的性子,脾氣甚至很好。倘若他沒有登上帝位,隻做一位閑散王爺,想?必日?子是很舒坦的。但作為皇帝而言,他就未免太缺乏進取心?。


    因此,蕭原這?位敢於?直諫皇帝怠政,督促皇帝勤政的禦史,在朝堂上是很受歡迎的,還有不少?人跟風,在他上諫之時一起附和,但就算如此,這?位新帝仍是推一步走一步,讓群臣哭笑不得。


    像這?般不戀權的皇帝,大臣們自然是喜歡的,這?符合了他們“垂拱而治”的理想?。但太過放權,什麽都不想?幹的皇帝,他們又不太滿意了。


    而如今,這?位總是想?方設法偷懶的皇帝居然開始勤政了!


    仿佛他身後有鞭子在抽一樣?,他不止自己勤政,還開始瘋狂督促百官。以至於?短短三?天,朝堂積壓事務被清掃而空,很多以往要?討論十天半個月才能作出的決策都在一場朝會中就定?下了。


    如同?骨牌一般,皇帝帶動朝堂百官,京中大員帶動地方官員,連鎖反應以京都為中心?向著天下輻射。整個大夏都開始在新帝的手中發生變化。


    ·


    這?時,導致了一切變化發生的罪魁禍首,正乘著牛車,慢悠悠行在路上。


    天幕澄明,飄著一層絲絮。金燦燦、暖融融的光輝透過絲絮,被分?解成千萬縷,輕飄飄地散落在天地間。


    被曬得暖融融的小道上,一輛牛車緩緩駛過,車廂之中,正懶洋洋靠坐著一位年輕人。他淡青色的衣袍隨意披散著,線條幹淨的臉上,眉目如同?墨畫。


    年輕人微微垂著眸,袖中探出一隻手,就垂落在膝頭,正輕輕揪著一隻胖乎乎的小鬆鼠,還漫不經心?地晃了晃。


    原本?昏沉沉睡著的小鬆鼠一下子醒了過來,瞪著滾圓的眼睛:“誒?”


    它先是發出了一聲驚訝的聲音,整隻小鬆鼠就要?跳起來,卻?發現被人揪住,隻好驚慌地左右四?顧:“六哥?三?哥?你們在哪裏?救我,快來救我鴨!”


    “別喊了,前麵已經過了雁蕩山。”


    原不為rua住小鬆鼠的大尾巴,笑眯眯地開口:“也就是說,他們都回去了。”


    “他們回去了?不要?我了嗎?”小鬆鼠的眼睛瞪得更圓了,氣憤不已。趁我睡著就丟下我,六哥三?哥怎麽能這?麽壞!


    “這?個嘛……”原不為又拎著小鬆鼠晃了晃,唇邊的弧度更明顯了,“他們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他們一窮二白,就把你賣給我抵債了。”


    小鬆鼠如遭雷擊,整隻鼠都不好了。


    “我、我被賣了?”


    它奶聲奶氣地重複道,猶自不敢置信。


    “……三?哥六哥把我賣了?”


    元七還沉浸在無?限的悲傷中,整隻小鬆鼠又被人晃了晃,與此同?時,上方傳來一陣惡魔般的低語:“有點瘦啊,肉太少?了,鬆鼠好吃嗎?我還沒吃過。”


    “不不不不好吃的!”它渾身的毛發都在一瞬間炸起,幾乎是跳起來搶答道,“鬆鼠肉特別臭,一點都不好吃。而且我很瘦,要?養肥,要?養肥肥的!”


    原不為卻?是沉吟道:“也不一定?。沒準瘦肉勁道更好呢?”


    這?話一出,小鬆鼠抖得更厲害了,它圓溜溜的眼睛裏一下子蓄滿了淚水,在大魔王“垂涎欲滴”的注視中,它“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邊打嗝一邊說:


    “聽、聽說眼淚是酸的……哭過的鬆鼠肉是酸的……我已經酸了,能酸倒牙……不、不好吃的qaq”


    原不為摸摸下巴,遺憾地歎了一口氣:“是這?樣?嗎?那就等幾天再吃吧。”


    兩人的對話聲隨著微風一起飄出車廂,正在前麵勤勤懇懇拉著車的青牛蹄子刨在地上,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瞬,瞪大的眼珠子裏一陣無?語。


    它噴了個響鼻,繼續向前走。


    這?青牛妖是當初原不為救出來的妖族之一,這?次原不為離京,那些被他救下的修道者和妖族也一並帶了出來。


    其中,青牛妖修為不高,戰鬥力不強,考慮到?畢竟是妖族,生存力強大,直接被原不為點為坐騎。畢竟,要?是乘普通馬車,這?一路上都不知?要?換多少?匹馬,當然是選擇青牛妖更方便。


    隨後,瘋道人等修道者被原不為派出去探查龍脈,畢竟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而剩餘的多數妖族,基本?都在前麵開路,每到?一地就查查附近的妖魔狀況,遇到?不長眼的山賊盜匪在前麵攔路,或者有妖怪作祟,都被他們提前清理了。因此,這?一路行來才是一片坦途。


    原不為倒不覺得這?有什麽。


    說好的探察天下龍脈,鎮壓人道氣運,順便遊玩一番,這?不就是嗎?


    工具人/妖負責幹活,他負責遊山玩水,分?工明確,高效簡單,簡直完美?。


    青牛妖一邊往前走,一邊聽著車廂中傳出的奶聲奶氣的哭聲,還有奶嗝聲,對這?位大佬的趣味不知?說什麽好。


    那隻小鬆鼠它也知?道,似乎早在十四?年前不小心?損了修為,傷了魂魄,因此心?智增長緩慢,對妖族而言就是幼崽。


    元三?元六離開,其實是聽從大佬的吩咐,幹活去了。將它留在這?裏,可不僅是做妖質,其實也是希望它能在大佬身邊蹭到?些許機緣,或者哪一日?大佬看它順眼,給些好處,讓它神魂得以恢複。


    哪知?如今這?位大佬居然閑著沒事欺負幼崽,瞧這?哭的……真是慘啊。


    唉,這?等慘絕人寰,喪盡天良的行為,連它這?種老實牛都看不下去了!


    第138章 探花23


    暖風和煦,遠處青山如?黛,近處草木豐盛,連空氣中都飄蕩著淡淡清新氣息。


    簡樸的牛車徐徐從山林間駛過?,原不為懶洋洋躺靠在車上,任由微風拂起長發,不時有鳥雀啼鳴著從牛車旁飛過?,偶爾還有幾聲?奶聲?奶氣的哭聲?做伴奏,這生活,是如?此?地愜意與?美好。


    “對,再大聲?點,哭的好聽點。”他閉上眼睛,任由暖融融的陽光從麵上拂過?,唇邊的笑容更是懶散了三分。


    “哇——”


    平生從沒見過?這麽壞的人,欺負幼崽都是理直氣壯的。小鬆鼠哭得更傷心?了,一邊哭一邊打嗝。


    在這愉快而熱鬧的氛圍中,天色一點一點黯淡下來,夜幕徐徐降臨。


    而最近的城鎮離這邊還有二十裏,看來今晚多半要在荒郊野嶺中度過?。


    就在這時,前方?的牛車慢了下來,青牛噴出一口?鼻息,突然?停在了原地。


    “出了什麽事?”原不為沒有睜開眼睛,依舊躺在那裏,隻是徐徐問道。


    “大人,前麵有個小村莊,離我們不遠了。”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從青牛口?中吐出,宛如?雷霆滾滾,“阿三他們傳訊,問您是否要去那裏過?夜?”


    青牛口?中的阿三等?人,就是之前被原不為派出去開道的一眾小妖。


    先帝終究隻是凡人,哪怕手上有一批禁妖衛,憑他們的實力,也隻能偷偷摸摸抓捕一些小妖,像是黎墨這種大妖,他不敢輕舉妄動,以免稍有不慎反遭報複。這些小妖被抓後,又在長年累月的實驗中消耗了一大批,因此?,最終被原不為救出來的並不多,一共就六隻。


    而他們實力再不濟,用來提前開道,清除盜匪等?等?,卻?是綽綽有餘的。


    原不為隨口?道:“那就去罷。”他瞅了一眼邊上似乎哭累了,正?用尾巴蜷著自己躺在一邊,肚子一起一伏,仿佛陷入了沉睡的小鬆鼠,又笑道,“正?好給這哭包補充點水分,太鹹太幹不好吃。”


    小鬆鼠蓬鬆的大尾巴一下子炸了起來,又趕緊強行耷拉下去,努力閉緊顫動的眼睛,一副#我睡得超香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隻是把自己團得更胖了。


    牛車在夜幕中徐徐前行,車輪碾過?荒草地,不遠處,有星星點點燈火閃爍,隱隱能聽見吹吹打打的聲?音,很是熱鬧。


    不多時,便有一處村莊出現在他們眼前,村口?地麵上立著一塊石碑,夜色中隱隱能看見#張家莊#三個大字。


    不必原不為多說,一隻蝴蝶從邊上飄來,輕輕落在牛車後麵,變作一位著淡粉衣裳的少女,她朝牛車裏行了一禮,神色恭敬,一副大家婢女的姿態:“公子稍等?,且讓奴婢先去打探情況。”


    得原不為允許後,這少女便輕飄飄進了村子,沒一會兒,她又從村子裏走?了出來,還帶著一老一少二人。


    那老人滿臉褶皺,極為熱情地迎了上來:“老朽張鳴,是這張家莊的莊主,聽說有京都學子遊學而來,要在我張家莊借宿,這真是不勝榮幸啊!”


    他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一邊說著一邊抬頭?,就見一位年輕人從牛車上踱步而下,懷中還抱著一團小鬆鼠。


    這人風姿儀態俱佳,雙眸靜如?深湖,目光淡淡在他身上掃了一眼,便若有所思地露出一抹笑容:“那就麻煩老丈了。”


    “不麻煩不麻煩。”老頭?笑得更開懷了,“不怕公子笑話我張家莊孤陋寡聞,似公子這樣風采的人物,老朽空活這些年,白長了歲數,也不曾見過?一個。正?好今日老朽家有喜事,又有貴客自遠方?來,這是雙喜臨門啊。”


    說著他便伸手一引:“倘若公子不介意,也來湊個熱鬧,沾沾喜氣。”


    “盛情難卻?,那在下便湊個熱鬧。”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裏走?,跟在老人身邊的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一直仰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原不為。那蝶妖化作的少女則乖乖跟在原不為身後。


    這張家莊占地麵積並不小,視線所及之處極為廣闊,隻是此?時許多房屋都籠罩在夜色之中,唯有最中央那座大院燈火通明,盞盞大紅燈籠高高懸掛,人聲?鼎沸。很快,原不為就被引入了院中。


    這下子,院中一群人都齊刷刷朝他這邊看了過?來,老莊主趕忙上前,攔住了四麵八方?的視線。他對兒孫們笑罵道:“都幹嘛呢,別嚇壞了咱們的貴客。這位謝公子可是自京都遊學而來的讀書人,你們這些沒見識的,這次能沾沾謝公子的文氣,那就三生有幸了。”


    他這話音剛落,院子裏更加熱鬧了。


    這間廣闊的院子裏開了十幾桌酒席,一大群人高聲?談笑,此?時都齊齊起身歡迎原不為,極為熱情:“想不到莊主竟請來了個讀書人,這是大好事啊。好,好啊。這位公子快快入座。”


    在一眾人熱情的招呼下,原不為直接就被請到首席,各種酒菜端了上來,不過?打眼看去,差不多都是些山野素菜,蔬菜瓜果?和糕點居多,肉類幾乎沒有,看來這村子似乎很是清貧。


    原不為目光掃過?席上菜肴,又轉過?這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也不推脫,灑然?就坐:“既是赴宴而來,當有賀禮。在下出門遊學,身無長物,唯有幾壇京中佳釀,權且奉上,以賀新婚之喜。”


    他轉頭?看向跟來的婢女,信口?說道:“阿蝶,你去取酒來。”


    婢女愣了一愣。


    我不叫阿蝶,算了,大人估計根本?不知我名?姓,就是隨便說的……


    看見原不為的眼神,她不敢再多想,連忙應了一聲?,去取了酒來。


    這酒之前當然?是沒有的,不過?原不為既然?說有,她不敢沒有。好在原不為收服的小妖形形色色,這是她臨時從另一隻好酒的小妖那裏要來的。


    酒壇一開,果?然?香氣撲鼻,酒水一桌桌倒了下去,一時賓主盡歡。


    席間氣氛鬆散,也沒有那麽多規矩,沒過?一會兒,還有幾個少年人眼巴巴蹭到了原不為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問起來。


    “謝公子自京都來,學問該是很厲害吧?咱們最佩服的就是學問好的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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