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檢查過自己這具身體,似乎的確不具備覺醒者的資質。


    即便?原不為可以通過“夢魘”和“傀儡師”打開的“門”進入裏世界,但這具身體卻?會受到整個裏世界的排斥。


    怪物公會曾經做過相關的實驗,嚐試將普通人帶入裏世界。但沒過多?久,那些人的身體就發生了某種可怕的畸變,要麽死,要麽生不如?死。這個過程短則幾?個小時,長則三兩天。


    更可怕的是,那種畸變似乎是有傳染性?的,一開始怪物公會沒有經驗,將人帶回表世界,結果險些傳染了更多?人。還是公會會長親自出手,將所有被感染畸變的人都丟入了裏世界。


    有了怪物公會的資料,原不為自是不會拿自己這具軀殼去輕易嚐試。


    不過,進入這個世界前,他?親眼?看見這個小世界如?氣泡一般即將被虛空海的潮汐淹沒,在毀滅的邊緣搖搖欲墜。


    而?這個世界的天道已經誕生了一定的本能意識,不可能意識不到毀滅的危機,和原不為達成py交易,就是希望原不為這個外來的變數能夠進入小世界中,改變原定的命運。無論他?做什麽都好,隻要能讓這個世界從必定的毀滅軌跡中掙脫,擁有那麽一兩分掙紮的希望。


    “既然天道希望我能更改毀滅的軌跡,讓這個世界能多?撲騰幾?下,那麽祂給我的這個身份理當有不同尋常之?處……”


    原不為覺得這個猜測很有道理。


    至於怎麽更改毀滅的命運,表世界顯然一切正常,那關鍵就在裏世界了。


    而?他?這個身份卻?是一個永遠無法進入裏世界的普通人,這豈非邏輯悖論?


    想改變世界的定數,首先?要進入裏世界去探究,這具身體偏偏又無法進入裏世界……天道為了自救,會安排這麽不靠譜的事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麽一想,原不為有九成把?握,這具身體與一般意義上的普通人不同。至少,進入裏世界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突然,他?腦海中隱約閃過一幅畫麵。


    那是之?前在夢境中見過的原身的記憶。


    ——大片大片模糊的濃霧淹沒了遠處的背景,破裂的鏡子碎片滿地都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塗成了漆黑與血紅兩種色調,整個世界的顏色異常濃烈。


    小男孩坐在血紅色的地麵上,目光呆滯。他?的衣服都已經被血染紅了。


    原不為再?細細回想時,隱約能想起那濃霧之?中起伏的遠山和荒野。


    ——這很不對勁。


    要知道當初那個瘋子是闖進學校,在教?室裏劫持了謝華盈和商寒,又哪裏來的濃霧、遠山,與荒野?


    隻可惜,原身似乎因為受到太大刺激,關於當時的許多?記憶都已模糊碎裂了。


    結合那些模糊的記憶,原不為心中浮現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猜測。


    那個所謂的瘋子很可能就是一位覺醒者,當時他?在教?室裏打開了通往裏世界的門,將商寒和謝華盈一並?帶了進去。而?他?的死亡很可能與後來趕到的商崇有關。這也符合原身記憶中的畫麵。


    如?此一切便?合理了。


    謝華盈是擁有資質的人,即便?當年她未覺醒,但她的身體也不會受到裏世界排斥。而?原身雖是普通人,居然同樣沒有發生畸變,可見他?體質特殊。


    原不為將所知的一切線索連在一起,隱隱猜出了前因後果:


    “……商崇是覺醒者無疑了,他?應當是知曉原身體質特殊的。或許他?原本以為原身擁有覺醒者的資質,卻?在當年那件事中,不知通過什麽方式確認了自己的誤判……而?他?之?所以這麽執著於謝華盈與原身的婚約,應該就是在那時發現了謝華盈擁有覺醒者資質。”


    用修仙小說的方式來講可能更簡單易懂。一直以為體質特殊的兒子是個修仙天才?,結果卻?測出沒有靈根。同一時間又發現另一個女?孩子擁有靈根。因此這才?一心讓兒子與對方定下婚約?


    看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是有那麽一絲感情的,隻是這感情過於淺薄,充滿了利益算計。淺薄到原本軌跡中原身一死就被他?輕而?易舉地放棄。


    盡管猜出真相,不過原不為終究不是商寒,做不到與之?共情,因此轉瞬便?將之?拋之?腦後,開始蠢蠢欲動。


    ——他?想進入裏世界去看看。


    想到就做,原不為當即閉上眼?睛,心神沉寂下去,呼吸變得越來越平緩。


    他?的神魂好像在這一刻脫離了肉身,輕飄飄向上飛去,於是無窮的漆黑煙氣不斷向四周逸散,一股龐大的、粘稠的惡意,像是濃墨一樣鋪了開來。


    途經花園的雀鳥發出了一聲?哀鳴,突然失去呼吸,一動不動墜落於地。


    整間別墅莊園仿佛墜入黑夜,大叢大叢深紅色的薔薇花如?同鮮血染就一般。


    而?站在薔薇花叢前的青年雙目閉闔,一隻手輕輕搭在花瓣上,他?俊美的臉隱藏在黑暗中,氣質變得尤為深沉,讓人下意識聯想到遊戲裏的吸血鬼與惡魔。


    一股濃鬱的灰霧以青年為中心迅速散發開去,大片大片的灰塵鋪滿了地麵,飄散於空中,深紅的薔薇表麵鍍上了一層厚厚的灰,整個花園都被灰塵覆蓋,一眼?看去,充斥著破敗而?腐朽的氣息。


    一扇門在原不為眼?前若隱若現。


    他?睜開眼?睛,數不盡的灰塵在四周浮起,盡數朝著原不為的方向飄來,最?後落入他?手中化作?一捧。


    原不為拉開那扇門,走了進去。


    迎接他?的是一片極為瑰麗的黃昏。


    身後的通道已經消失,四野是莽莽群山,夕陽像是被打碎的雞蛋,粘稠的橙黃色濃鬱地塗抹了整片天空。


    原不為四處看了看,總算發現了一條山間小道,便?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


    第158章 闊少12


    墜落的夕陽融化在天空,粘稠的橙紅色塗抹了莽莽群山的邊緣,遠山的投影灑落在荒野上,天地間呈現出晦暗莫名的色澤,仿佛打翻的油畫顏料。


    呼……


    荒野之上,寒風刮過,風聲中隱隱夾雜著群獸的嘶吼,幾?道身影在荒野上奔跑,不斷向?著巍峨聳立的群山靠近,沿途之上,漆黑的血液灑了一路。


    若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跑在前麵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青年,他滿身是?傷,雙臂,雙腿,乃至胸膛上,都?有著大量的抓痕和咬痕,以至於身上的血肉都?血淋淋地翻了出來,深烏色接近於漆黑的血液不斷從中淌出,已是?虛弱至極。


    而不斷追逐在他身後的則是?五隻奇異的野獸。


    這獸類通體散發著幽藍光輝,外形形似於狼類,額上卻多出一隻眼睛,三隻眼睛都?綻放著幽藍光輝,體表也?有一層幽藍色鱗片覆蓋,交織成一道道火焰般的紋路,周身氣?息極為凶煞。


    隻是?它們的身體似虛幻又似真實,又好像介於虛實之間。上一刻還在地上奔跑,下一刻便好像化作幾?道虛幻的幽藍色影子,轉瞬間破空而至,直撲向?那遍體鱗傷、狼狽至極的青年。


    眼看就要將他合力撲殺在地。


    青年神色一冷,咬牙罵了一聲,奔跑中前傾的身體微微一頓,接著腰腹大幅度一折,雙手?順勢回身揮出。


    這一刻,他指甲之上好似泛起冷芒。


    斬擊聲傳出,青年的雙手?像是?化作了兩柄利刃,同幾?隻野獸糾纏到一起。


    而不可避免的,他身上的傷更多了。


    “呼……呼……”


    山腳下,餘涉劇烈地喘著氣?,他體內的力量正隨著血液一起飛速流失,以至於麵色隱隱開始變得蒼白透明?。


    一條條極細的黑線漸漸在他蒼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呈現出扭曲而恐怖的形態。


    隨著本身越來越虛弱,他眼神漸漸迷茫,感覺眼前的天地都?開始出現殘影。


    “……要死了嗎?”天地間的色彩越來越昏暗,昏黃與黑暗交織,濃鬱的色澤在他眼中扭曲,倒映出一片融化的夕陽,宛如沸騰的岩漿,“看來我要先其他人一步回歸永夜的懷抱了……”


    他拚盡了全力,激烈廝殺,隱約能聽見周圍的幾?聲哀鳴,有溫熱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濺入了他的眼睛,讓眼前模糊不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血色。


    鋒利的利爪撕開一切,向?他心口抓來。


    餘赦感覺自己已經撐到了極限,眼皮子就要重重合上,陷入永眠。


    就在這時,似乎有一隻手?在身後輕輕推了他一把?,餘赦的身體幾?乎是?不由自主向?著一邊倒去,而一道人影已經從他身後隱藏的山間小道中一步跨出,來到他身前,直麵撲擊而來的利爪。


    餘赦被血色模糊的視線中,映出了一道陌生而修長的背影。


    隻一道背影,便予人以無窮無盡的惡意?,比黑夜更黑,比深淵更深,那強大無比的精神念頭讓餘赦的意?念都?被扭曲,眼前仿佛變成了一片茫茫無垠的黑暗幕布,他的一切感知都?被吞噬。


    那人似乎什麽也?沒做,隻是?垂眸朝著四周數隻散發幽藍光輝的獸類看去。


    唰——


    下一瞬,一縷又一縷漆黑的火焰在那三隻形似狼類的野獸身上燒了起來,這火焰並非外來,而是?仿佛早就潛伏在它們體內,從它們身體內部自發燒了起來。


    轉眼間,方才還氣?勢洶洶、凶煞無比的幾?隻獸類,便忍不住開始滿地打滾,口中發出了一連串嘶吼。起先這吼聲還很凶,到後麵卻是?越來越無力,最後甚至變成了絕望而淒厲的哀鳴。


    原不為沒再看它們,而是?轉身看向?方才被他推到一邊的青年,那人此時正狼狽地坐在地上,幾?乎就剩最後一口氣?。


    而他蒼白失血的臉上,一道道扭曲的黑線正在漸漸變淡,似乎正要消失。


    原不為怔了一瞬,走到他麵前,微微低頭,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他在怪物公會看過裏?世?界的情報。裏?世?界並不是?什麽人都?沒有,而是?有著原住民的。隻不過裏?世?界太過廣闊,原住民的聚居地分?散極廣,彼此之間間隔遙遠,因此有時不一定能遇到原住民。


    而這人身上的特征,顯然是?原住民。


    裏?世?界和表世?界沒有語言障礙,因此原不為不擔心對方聽不懂自己所?說的話。


    癱坐在地上的餘涉緩了好一會兒?,直到肌膚之下扭曲的黑線漸漸沉了下去,所?有異狀都?消失,他整個人似乎恢複了正常麵貌,艱難喘息道:“我、我沒事?了……這次要多謝你救了我。”


    呼吸漸漸平複,他從地上站起,這才終於有機會看向?剛才出手?救了自己的人。


    這是?一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青年,黑發黑眸,身上衣著很整潔,雪白的襯衫鬆開了最上麵一顆扣子,略顯淩亂的發絲下,一張臉生的極為好看,而最重要的還是?他身上那種特殊的氣?質。


    餘涉敢發誓,他活了二十年,從未見過有誰能與這個人相比較。即便是?鎮子裏?那位來自繁華大都?市的霍醫生,曾經在他看來無比厲害的人物,與這個人相比,也?好像一瞬間相形見絀。


    莫名的,餘涉心中生出了幾?分?局促,他舔了舔唇,驚訝而疑惑地開口:“你好,我叫餘涉,是?附近永寧鎮的居民。你叫什麽名字?是?來自其他地方的遊曆者嗎?我好像沒有在附近見過你。”


    在他打量原不為的同時,原不為也?在打量他。因為據說裏?世?界的原住民對外來者的態度有好有壞,可能願意?交流,也?可能喊打喊殺,難以判斷的情況下,他不準備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輕輕一笑:“我的確不是?這裏?的人,算是?一位愛好探秘的探險家吧。嗯,我姓原。”


    他一開口,餘涉頓時感覺更加局促了,深呼吸了一口,這才笑著說道:“原來是?一位探險家,難怪原先生你有這麽強大的實力,能夠一口氣?解決五頭不弱的荒獸。”他眼中露出欽佩之色。


    ……荒獸?了解了原住民對那野獸的稱呼,原不為默默點頭,沒有說話。


    餘涉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就見夕陽已漸漸落山,遠處天空隻餘一線極淺的深紅,大地仿佛即將被黑暗吞噬,群山如佇立於夜色中的巨人,幽幽凝望他們。


    他麵色微微有些?變化,語氣?變得急促:“沒想到都?快晚上了,來不及多說了,趕在永夜降臨之前,咱們先回永寧鎮,其他的路上再說!”


    看他催促得急,語氣?裏?還隱藏著一絲後怕,原不為也?沒浪費時間多說什麽,免得詢問一些?常識暴露自己的無知。


    最後一線斜陽光輝下,兩人急匆匆向?前趕路,昏暗的天光如同扭曲的怪物之影,追逐在他們的身後。


    趕路的過程中,通過旁敲側擊,在餘涉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原不為已經從他那裏?了解了不少的情報。


    ——怪物公會的聊天群中隻給他提供了最淺顯的一層資料,也?不知是?怪物公會知道的不多,還是?故意?藏著掖著,沒有將更重要的內容透露給公會成員。


    而現在,他所?不知道的許多東西,都?通過餘涉這個原住民之口了解清楚了。


    首先是?裏?世?界的勢力分?布,整個裏?世?界十分?大,沒有什麽國家的概念,有的隻有一座座分?布在荒野上的城鎮與村莊,當然,還有餘涉口中的繁華大都?市。


    由於餘涉從來沒有離開過永寧鎮,因此他也?隻知道在永寧鎮正東方向?千裏?外,有一座繁華的“梧桐市”。而這還是?因為一位從“梧桐市”遠道而來的醫生定居在永寧鎮,他才會知道這個消息。至於其他方向?,或是?更遠的地方,還有沒有什麽繁華的都?市,他就不清楚了。


    要知道,離開永寧鎮前往其他地方,必須通過大片的荒野,荒野之中隨時會有各種危機潛伏,對大多數人來說非常危險。隻有某些?探險者的隊伍,集結了一群實力超凡之人,才敢冒險。當年那位醫生就是?跟隨一支途經永寧鎮的隊伍一起來的,然後他留在了這裏?。


    原不為靜靜聽著,沒有多說。


    按照怪物公會的說法,裏?世?界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文明?被摧毀過一遍,重建在廢墟之上的世?界,像是?一片片荒漠上的綠洲。若是?哪一日現實中出現了生化危機或者隕石天降,各個城市之間的聯係和交通被切斷,人們在廢墟上重建家園,大概就和裏?世?界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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