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她說,“你不配與印長生比,也沒必要賭這一遭,永遠隻會事後後悔,可我隻有一條命。”


    蘇慬手上逼迫江陵的動作停住,許久後,他放下了手。


    江陵瞬間扭頭,憤怒道:“你做什麽!被她三言兩語就說輸了?!我們還有機會!雲穀弟子還在我們手上!”


    他話音一落,一把劍指住了他的喉嚨。


    印長生慢慢走過來,手握上劍柄:“你自以為什麽都知道,你可知道,我當初為何要去落青山參加第二次名士大會?”


    “或者,你可知道,為何我入了魔,還能在仙門之首雲穀待得好好的?”


    “江陵,我曾問你,世上有多少人,你不知。”


    此時是印長生的陣了,他輕而易舉將劍抵住江陵的喉嚨,緩聲道:“所以你也不知,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八年前那些人。”


    “而誰是正道,也並不是你說了算。”


    “天下人皆可為正道,隻有你不可。”


    第89章 你嫁到紫魘宮吧


    在印長生的劍刺下去的那一瞬間, 江陵身形變得虛幻,整個幻境開始破碎,地麵劇烈震動。


    周子森沉聲道:“幻境要破了, 小心。”


    秦寧看了眼看不出有什麽情緒的印長生, 他淺眸此時依舊紅得很是妖豔,打鬥許久後的衣衫有些散亂, 卻不見落魄。


    她心裏突然有些動容,沉默著拉了一下印長生的袖子, 卻沒有更多的言語。


    印長生看她一眼, 將她護在懷裏。


    江陵的笑聲在這片混亂中顯得格外的刺耳:“哈哈哈哈, 我從來不在乎什麽正道, 不過如此罷了!印長生,你真覺得雲穀沒了那些弟子, 憑你現在在仙門的名聲,還有得救嗎?”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與此同時, 所有人都突然出現在了落青山頂。


    再回到這個地方,秦寧心裏說不清的奇怪。


    而周圍卻是依舊圍了很多人, 與當年不同的是, 這些人都不是來圍剿她的了。


    為首的人正是宋玄衣, 看到一行人出來, 他沉重的臉色一鬆, 立刻上前:“如何?”


    周子森搖頭:“無妨。”


    看到浩浩蕩蕩站在這裏的各仙門的人, 江陵神色變了, 喃喃道:“為什麽?”


    雲穀被他送走的弟子,為何還好好站在這裏,其他仙門為何沒聯手把雲穀端了?


    這時, 一個穿著雲穀道袍的少年走上前來,乖巧拱手行禮:“掌門,各位前輩。”


    印長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卻是周子森點頭:“不錯。”


    這個少年正是此次的名士榜榜首,曾在落青山說過要成為跟印長生一樣的人的雲穀弟子風黎。


    雲穀弟子失蹤不是小事,周子森早已把此事告訴了底下的弟子,思過穀出了那麽大的事,尚且還在穀內的弟子不可能坐以待斃。


    故此周子森早傳了令下去,風黎作為弟子之首,自然擔起了掌門和各大前輩不在時的重任。


    在得到專屬雲穀傳音符的那一瞬間,立刻就起身去了各大仙門。


    江陵不信:“不可能,怎麽會這麽快?!”


    雖說幻境內時日不可控,就算想到空隙傳出令來,根本來不及去救各個弟子,畢竟那是散落在其他仙門的。


    “這位……”其中一個仙門的弟子看著一臉失魂的江陵,冷聲道,“古境主?為何你會以為雲穀的弟子到了我們其他仙門就會必死無疑?”


    他看起來很是年輕,應該也是新的一輩。


    秦寧環顧一周,這才發現,來這裏的,並沒有以前那些討伐她的老古板,都是些沒見過的年輕麵孔。


    江陵猛地抬頭,他好像抓住了什麽,又好像沒有,卻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風黎抬手,無數弟子都將他團團圍了起來,他笑了一聲:“你猜得也沒錯,確實是有人要對我門弟子不利。”


    “不過……”風黎轉頭拱手給周子森和印長生說,“隻是那些掌門們的想法,在門下弟子被送去時,確實吃了不少苦頭,但我第一時間與各仙門弟子通了傳音,有了門下弟子的壓力,各掌門不敢輕舉妄動。”


    孟輕寒疑惑:“傳音?”


    他們當年可沒聽過傳音這回事,各仙門表麵上不顯,實際誰也瞧不上誰,誰都想把對方吃下。


    “是。”風黎說,“起初是幾個近的仙門弟子自己創的傳音術,都是小輩在一起玩鬧時弄的,後來人多了,平時修習互相討教也用這些。”


    “隻不過各門派掌門前輩不知道罷了,他們瞧不上這些,也不允許這些。”


    秦寧聞言,忍不住小聲道:“這不就是各個學校的小孩自己建了小群不讓老師知道麽。”


    印長生早已經習慣了她奇奇怪怪的發言,不過大致意思也是知道的。


    他點了下頭:“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


    秦寧大致明白了,所以各大仙門的掌門也沒想到,“內鬼”竟在他們身邊,本以為有雲穀弟子做人質,還可以吞下雲穀,卻沒曾想,自己門裏的弟子卻是先出了問題,給了他們壓力。


    “有些仙門雖沒有參與,不過隻是少部分,其他仙門沒了動靜,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風黎繼續道:“再者,還有宋玄衣宋掌門坐鎮,玄水門弟子將各大仙門都盯死了,沒有人敢動手。”


    秦寧突然就明白了,之前印長生在幻境裏說,雲穀的弟子沒有這麽沒用是什麽意思。


    後生可畏啊。


    江陵想也沒想到,最後問題居然出現在了小輩身上,他往後退了一步,一瞬間就知道了,印長生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世上有多少人。


    數不清的人,但為惡的人,卻隻是他看到的那幾個。


    他最後看了一眼印長生,突然抬起手來,指著他大聲道:“你們看看他!看看他現在的模樣!就這樣你們還要稱他一句前輩嗎?”


    印長生抬起眼來,語氣波瀾不驚:“怎麽稱呼我又如何,即便他們現在叫我魔頭,你不也是輸了?”


    風黎奇怪地看了一眼江陵,有點不明白他的腦回路:“雲穀上下皆知,印前輩是如何入了魔,雲澤死有餘辜,印前輩尚且從不對自己人不利,為何不稱他為前輩。”


    秦寧覺得自己哪裏好像搞錯了:“可你們,不是很怕他?”


    “自然是怕的。”另一個人說,“但怕是因為前輩過於強大了,這跟尊敬並不衝突。”


    “就如同秦前輩。”風黎對秦寧笑著,“秦前輩作為紫魘宮宮主,尚可在我門下修習,成為雲穀的弟子。”


    景心亦笑了一聲,嘲諷地看向江陵:“雲穀早已經不是過去的雲穀了。”


    江陵在思過穀那麽多年,一直在為自己的複仇大業謀劃,卻不曾想,竟然會敗在了這一處。


    他看了一眼周圍,問:“你們如此大膽,就不怕你們掌門問罪於你們?”


    “也不是不可以。”景心亦說,“問罪就問罪,在場所有弟子,即便被逐出門,還有我雲穀可以收,在者,你看,那些掌門敢惹眾怒的話,他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風黎乖巧一笑:“景前輩說得是。”


    “我不是說過,魔頭殺個人不奇怪。”印長生笑了一下,走近江陵,“誰若是不聽話,殺了便是,這麽多後人,總不會缺人的。”


    “你看看,他們敢嗎?”


    江陵一口血卡在喉嚨裏,喉間一抹腥甜。


    周子森看了眼周圍,問:“師弟,現下要把他如何?”


    “他的命我來收。”印長生淡淡道,“來此處,不過是想有始有終。”


    秦寧對上印長生的視線,心頭一跳,恍然明白過來,當年她在此處死過一次,那江陵也該死在這兒。


    但她卻道:“哥哥,他不應該死在這兒,而是你爹娘麵前。”


    印長生一怔,隨即淺淺笑:“你說得對。”


    隨即抬手一揮,眾人隻見原地的秦寧印長生和江陵蘇慬都沒了身影。


    “幻術。”海魅說,“他們還會再回來的。”


    而這一頭,秦寧卻發現自己又站在了印府,印長生一隻手將江陵提了起來,摔在了他爹娘的靈位前。


    卻沒管後麵的蘇慬。


    秦寧看了蘇慬一眼,跟了上去。


    蘇慬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印長生將江陵按在他爹娘靈位前跪著,說了聲:“閉眼。”


    秦寧在他身後,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卻沒閉上。


    印長生劍柄直接從江陵後背打了下去,江陵被按撲在地上,又被提起來,不停對著靈位磕頭。


    他在落青山落於下風,此時幻境根本不可能比得過印長生,隻能喊道:“蘇慬!你在做什麽!”


    蘇慬自從在上一個幻境裏就沒說話,此時更是充耳未聞,隻在那幹幹站著,秦寧其實也不知道,印長生把他也帶過來做什麽,又不動他。


    不過這個時候,主要是江陵,她走上前,蹲在一旁,看看印長生又看看江陵,忽的看到印長生動作停了下來,江陵臉上都是血。


    印長生看著她。


    秦寧福至心靈,立刻搖頭:“我不怕。”


    說啊啊還幫他把江陵的頭按著不讓他抬起來:“哥哥你不要一直這麽保護我,會把我慣嬌氣。”


    印長生眉眼有些鬆動:“為何不可。”


    “我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也想幫幫你的。”秦寧說著站起來,“所以我不會怕的。”


    她抿抿嘴:“我不太懂你們說的那些,也不懂你們背後的籌劃,但我不能一直躲在你背後,日後有什麽事,也可以給我說說嗎?”


    今天聽到那些弟子們的話,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沒用,好像什麽也沒做似的,都幫不上什麽忙。


    印長生看她許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然後道:“你幫了很多。”


    秦寧不解:“嗯?”


    印長生瞥了眼地上滿臉是血的江陵,道:“你現在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麽?”


    印長生把劍轉了過來,劍尖指著江陵,輕聲道:“與我一同,殺了他。”


    秦寧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握住了劍,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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