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有乾坤袋,某種意義上比許多山精還要富餘。


    住在浮空閣上的山精們日常若要用水,除了儲存雨水,便是得親自一趟一趟地從月牙泉或者周邊的溪流取水,跑上跑下的,頗為麻煩。


    而有乾坤袋的,都是些主管,自然不屑於謀這樣的小利。


    浮華宮山精缺水用的事還是她新小弟,今日剛救下的巡防營的阿全告訴她的。


    隻因她隨口一提,說他灰頭土臉的,回去怕是要洗好幾道澡。阿全撇著嘴說太累了,頂多弄盆水擦擦身子,剩下的明日再說。


    花柚給驚著了。


    別看山精們在外頭一個個高傲得不行,路上遇見了還遮掩著口鼻嫌棄僵屍臭,其實背地裏卻是個滾了一身泥,連澡都不洗的!


    由此發散,花柚突然想到了運水的行當。


    左右自己乾坤袋還空著,裏頭就擱著幾塊任務牌,閑置著實在浪費。反正是無成本的買賣,走一趟試試也不會虧。想到就要幹,才不會給人去了先機。


    阿全忍了又忍,沒忍住勸阻:“我覺得一般有乾坤囊的大人們不會做這樣的活計的,你不必擔憂給人搶了先。況且今日浮華宮不太平,你就算想賺錢,也可以明天白日再去吧,趁著人多,安全一些。”


    花柚沒擱在心上,匆匆和他告別:“取水的地方離我家不遠,我順道走一趟而已,不費事的。”


    阿全:“……”


    ……


    月牙泉花柚常來,輕車熟路。


    平時就算夜了,附近的山精也有三三兩兩過來取水的——雖然阿全那個糙漢子不講究,姑娘們卻愛幹淨得很。


    今日路上卻沒見著一個人影,大概是大家都被嚇到了,不敢再行夜路。


    花柚本來是不怕的,被荒野的冷風一吹,白日裏見到的血腥畫麵從腦子裏冒了出來,又有點犯慫。


    全憑對妖氣的渴望,支撐著往前走。


    山精遇見亂世,還可以避一避,他們僵屍可沒那麽好的日子。


    妖氣花光了,還是一樣的躺死,這才叫她無端焦慮。


    走到月牙湖湖邊,花柚一頭念著二十四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護體,一頭僵硬地蹲下身子,將小木桶埋入水中取水。


    心裏頭想,若是情況真的急轉直下,她還是先別急著修複骨頭了,攢一筆“現金”在手裏,才能遇事不慌。


    正要將灌滿水的桶子提起,忽然水波湧動,有什麽從漆黑的水下一晃而過,輕輕撞了一下她的木桶。


    花柚空茫地睜著一雙眼:“?”


    不待她有所反應,嘩啦一聲破水聲起,湖水紛紛而落,像是飄散的雨點,零星落在她的臉上,冰涼。


    花柚張著下巴,視線渙散,自鋪設著粼粼月光的湖麵,一點一點地往上抬。


    慢慢、慢慢地,對上了一雙金色的豎瞳。


    ——那是一條直立起來的,巨大的黑龍。


    咣當,


    花柚手中的木桶墜地。


    一如她俱裂的肝膽,四分五裂。


    花柚雙眼一閉,僵成了木板,仰麵倒地,


    當場嗝屁暈了過去。


    第32章


    扶岑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花柚會在他沐浴的時候出現。


    月牙湖周邊有結界, 但對她並不起作用。她哼著歌長驅直入地闖進來,一木桶埋進湖裏,精準地掃到了他藏在水草中的尾巴。


    扶岑:“……”


    任誰都會以為這是故意的。


    他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擺擺尾巴便露出頭來……


    以真身從水裏露麵其實是有私心的。


    花朝說若是見到熟悉的景或者物,花柚或許會因此想起些什麽。


    誰知她並沒有想起來,


    她嚇暈過去了。


    扶岑立時幻回人形去撈她,


    精純的妖氣湧入她的靈竅, 護住她受了驚的神識, 低低呼喚:“花柚?”


    花柚仰麵躺在他的懷裏, 沒有動彈。


    花柚的鼻子裏緩緩流下一縷鮮血, 睫毛顫抖起來。


    扶岑:“……”


    扶岑失笑地鬆了口氣,溫吞吞披上外衣, 故意再問,“你醒了嗎?”


    花柚渾身肌肉還僵硬著,尤其喉嚨, 緊澀得不能言語。但身殘誌堅, 慢慢衝人抬起了一個大拇指。


    一切盡在不言中。


    扶岑:“……”


    他忍不住哼聲輕笑,“……流氓麽你?”


    花柚口不能言, 動了動嘴唇:“?!”


    誤會啊!她是示意她現在很好好嘛!


    結果一張嘴,就嚐到了新鮮的血腥味。


    花柚:“……”


    社死得猝不及防。


    花柚麻了。


    捫心自問:為什麽, 僵屍有屍僵就算了,還會流鼻血?


    她不要麵子的嗎?


    ……


    花柚被嚇得太狠,一時半會恢複不了, 被扶岑抱著回了院。


    前半段路她腦子裏一直想著要如何委婉而不唐突地告訴扶岑,她其實因為視角關係隻看到了上半身,眼福沒享全,鍋倒是先背上了。


    後半段則是在腦子裏浮現著扶岑本體的模樣。


    如果她沒有認錯的話,


    那不是條龍嗎?


    扶岑不是說過他有鮫人血脈,怎麽又成了條龍?


    再末了,就隻剩67那句話,在她腦海裏反複回放:他本體好像是條黑龍,龍你知道吧,性淫。


    ……


    扶岑將她平放在床榻之上,自己也屈身坐在她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她按摩著四肢,好容她快些恢複。


    這樣的舉止在從前的花柚看來,是溫柔貼心,如今戴了濾鏡再看,似乎多了一層遊刃有餘的意味。


    花柚正麵仰躺著,視線無處回避,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半晌。


    直看得引起了扶岑的注意,抬眸問她:“怎麽了?這樣瞧著我,是被我的真身嚇著了?”


    花柚喉間的肌肉還有些緊繃,說話的語調也怪怪的,因而能遮掩掉所有的情緒:“你是龍?”


    扶岑低首給她揉著手臂:“嗯,不純,也有鮫人血脈。”


    花柚心裏其實是不願承認的,想了想,又問:“龍是不是挺稀少的,咱們浮華宮隻有你一位嗎?”


    扶岑:“自然。”


    花柚自欺欺人也沒轍了。


    得了答案再往前看,所有的痕跡都能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是她先入為主的以為他是藥園主管,帶偏了思維,就算有些蛛絲馬跡體現出不對來,也未能撼動她既定的想法。


    難怪他能隻身攔住重睛,隨意進出寶庫,又開辟藥園。整日賦閑在家還吃穿不愁,夏七夏八之流的主管見著他都是點頭哈腰的,手邊還有旁人送給領主的丹藥。


    又難怪那時夏七會神色異常地借著年檢的借口,將她帶進這個小院。


    她還奇怪為何扶岑一個山精,怎麽第一次見她就如此之親切,不惜降尊紆貴地親手給她補牙,還要送她。


    原來是在藏寶庫就打過一次交道了。


    莫不是那時候他身邊姑娘三個月“到期”,正要換人,又覺著她有趣,是個不一樣的僵屍,才起了心思呢?


    嘶哈……


    她有點上頭了。


    那樣的心情忘了收斂,體現在她本該僵硬著毫無表情的麵容上——她的秀眉輕輕皺了起來。


    扶岑瞧見了,指尖頓了下:“你不喜歡龍?”


    花柚差些張嘴就要拱火。


    任誰被海王當做獵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攻略了心裏都會很不是滋味好嗎!


    但他金光閃閃的身份,讓她強製冷靜。


    這……不太敢衝啊。


    花柚閉了下眼,斟酌一番,又覺得實在沒有與他正麵對線硬剛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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