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渙散但著緊地捧著茶,一口口地喝,不由覺著可愛得緊。


    “如果還困的話,要不然再睡一會?”


    花柚搖搖頭,“我得加緊修煉了。”


    她像是被自己提醒到,說動就動地掀開被子,起身將空了的茶盞放在一邊:“外頭的溫泉裏全是靈液,對修行有大大的益處,我得趁這個機會多提升實力,以後才好離開聞氏而不受糾纏了。”


    她現在也想起前世的修行之法了,隻是死而複生,修為算是大部分都沒了,得重頭練起才行。


    雖說她現在百分之八十相信自己和原身是同一個人了,但因為先入為主的關係,且有現代記憶隔著,她對前世的一些遭遇——身世糾葛雲雲的,感觸並不很深。


    像是第三人旁觀的感覺,隔了朦朧的一層。


    也不會像前世一樣,少年激憤,懷揣著一腔怒火與愧疚,自我放逐,去鬼域了此一生。


    她同樣是受害者。


    前世今生,都不曾傷害過一個人,她為什麽要愧疚?


    欠聞星辭的債已經還完,


    受聞卿一脈的授予血親的恩惠,也是兩人共贏的交易,她自會做完自己該做的事。


    扶岑眸光閃了閃:“你要離開聞氏?”


    小心機地補上,“和我一起嗎?”


    第68章


    花柚推開窗戶, 任由冷風吹進來,給自己醒醒神。


    應了句,“那當然了。”


    她雖然占過人家的便宜, 臉皮薄沒好意思承認,但是打算負責的。


    扶岑笑著起身,忽而從敞開的窗口瞥見,羊腸小道的山路上, 有人緩步而來。


    花柚身體損傷著, 目力不及他好, 一時沒認出那人來。


    但知不是聞星辭, 奇怪地咦了一聲——她還以為聞星辭今日會來,三人之間正好好好掰扯掰扯舊賬。


    來人一身雪衣淡薄, 還是扶岑率先認出他:“白渡月?”


    扶岑同白渡月是沒有交集的,但他小時候看過他記錄的“影像”——包括但不限於那個他最愛的西海國鮫人篇,因而對他的印象頗好。


    等人離得近了, 花柚也認出老師來, 詫異地挑了下眉。


    白渡月不是花柚唯一的老師,甚至還是花柚上輩子最差學科的老師, 但他脾性溫和,最為好相處。且不愛端著長輩架子, 善於因材施教,與學生交心平等相處,故而花柚前世也很是喜歡、敬重他。


    千年之後, 再遇長輩,心境本該不一般。


    但花柚隻繼承了前世一半的記憶,對過往的很多事都不能感同身受,一時竟覺有些說不出的尷尬與無措。


    跑去開了門, 同扶岑一起客客氣氣迎上去招呼:“老師~”


    白渡月麵容俊朗,仍是如青年一般的模樣,但眼尾添了幾縷笑紋,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儒雅隨和,成熟穩重。


    他先是看了扶岑一眼,隨後笑容和藹而幾分滄桑地望著花柚,感慨道:“不想你我師徒之間,還有再次見麵的那一日。”


    花柚愣了下,本是覺著稍顯陌生的,聽得這句話,竟會有些鼻子發酸。


    喉嚨仿佛堵了什麽,低聲:“老師屋裏坐吧。”


    ……


    白渡月稱得上是仙域之中最為頂級的醫修,當年便被聞氏招攬,成為了客卿。


    但他不涉及聞氏三脈之間的爭端,除了教花柚,同時也教了另外兩脈的聞卿和聞君,向來一碗水端平。又恰好在聞氏內鬥之前,離開聞氏雲遊四方去了,因此逃過聞氏內鬥的消耗。


    即便是舊人重逢,白渡月進門之前還是給花柚看了下聞卿的令牌:“阿卿托我來看看你。”


    “聞星辭剛在她這一脈收過一次嫡係血氣,短時間內,她不好要求族人再損耗一次。又怕耽誤了你塑生魂的大事,遂讓我看看情況。”


    花柚點點頭,順從地遞出手去。


    向來話多熱鬧的人,一下變得不會說話起來,拘謹道:“那就有勞老師了。”


    扶岑沒說話,默默過來握住了花柚另外一隻手。


    白渡月搭上花柚的手腕,含笑道:“這位就是鬼域的令主,扶岑大人吧?”


    花柚麵露一絲尷尬:“是我忘了介紹。嗯,他就是扶岑。”又對扶岑道,“這位是我尚且在聞氏時,跟著學藥理醫術的老師,白渡月。”


    兩人各自頷首,算是招呼。


    白渡月性子淡薄,不喜交際,問過一句後便沉心看診。


    “聞星辭給你用的乃是最溫和的重塑之法,一般而言,最好是不要中斷。”看一眼兩人的神色,“若非要中斷,恐會難以讓你的生魂修複所需的血氣後繼無力,再而衰,三而竭,從而讓你的資質乃至身體狀況都無法達到前世巔峰的狀態。不過我也可以暫時彌補一二,可以暫緩你體內生魂修複的情況,等到聞卿再次弄到嫡係血氣後,再給你調藥浴補上最後的血氣。”


    要血氣一事,雖然對聞卿一脈是好事,但終究需要調和太多人,得一方方地去說服。


    時間就是在遊說調度之間被消耗掉的,便是聞星辭這個家主親自出麵,花柚也是在這裏待了十日才等來血氣。


    花柚後悔了。


    當初她就不該那麽矯情,一不做二不休往那腥臭逼人、粘稠的血池裏一跳,一次搞定,現在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扶岑問:“如此暫緩她生魂複蘇,可會有什麽病灶遺留?”


    “這不好說,她現在應當還缺失一部分記憶吧?最差的情況,就是這一部分再也想不起來了。不過她體內的生魂雖殘缺部分,但生機十足,應該問題不大。”


    花柚的心神正被他的言辭所吸引,忽然無意識地一低眸,落在他停在自己腕間的指上。


    緩了好幾秒:“那老師說的法子,是如何呢?”


    白渡月收回手,從容:“聞卿是你堂姐,也算是血親,隻不過她一個人能提供的血氣太少。我可以依借她的血,為你煉製一些丹藥,容你平和渡過這段時間。穩妥起見,最好是去一趟明啟峰。此處的靈液溫泉雖好,卻會增加你生魂對血氣的需求,在雪山之巔的寒潭之中浸一浸,會更有助於穩固狀態。”


    花柚左思右想,應答下來:“好。老師辛苦。”


    ……


    煉製丹藥還需要時間,花柚的病情禁不得等,白渡月遂沒有多留,匆匆寒暄兩句就走了。


    花柚將人送到山腳,一回身,同扶岑對上視線。


    兩人視線相觸,同時短暫而意味深長地一默。


    花柚歡喜地拍了下手掌,鬆快道:“這下好了,有老師的話,咱們可以徹底安心了。”


    扶岑含笑:“嗯。”


    ……


    明啟峰也是聞卿一脈的領域,隻是在族域的最北端。


    巍峨的高峰白雪皚皚,花柚站在靈液溫泉山莊往北望,便能輕易看到那座遺世而獨立的高山。


    那是徹底與世隔絕的地方。


    花柚小時候隻有犯了錯,才會被關進明啟峰的寒潭,到了那,就是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既能讓她受了皮肉之苦,又對身體大有裨益,乃是她童年噩夢。


    聞卿得知她要去那調養身體,臉上沒有絲毫的同情,反而幸災樂禍地揚著笑,將開啟明啟峰結界的鑰匙交給她:“你就放心去,至多三五個月,我就能說服那些族老們,給你收集齊血氣。”


    花柚哪裏聽不出她故意使壞,但人在屋簷下,還是一臉的笑:“姐姐待我好,我是知道的。這就勞煩你了。”


    聞卿聽得作嘔,擺擺手讓她快走。


    又看了眼跟著的扶岑道:“那明啟峰乃是我族禁地,你非我族人,不得入內。”


    花柚自然知道這個規矩,不好當著眾人的麵扶了聞卿的麵子,將她拉到一旁,小聲道:“姐姐,給個麵子唄,我也不是搞特殊,我是……”


    數十護衛守在山口,麵容鋼鐵一般,風雪之中屹立不動。


    聞卿高聲:“你帶外族人進去,就是搞特殊,你想也別想!”


    花柚被她這一手搞得下不來台了。


    麵色變幻了好幾遍,當著眾人的麵,淒淒慘慘地一回身,嚶了一聲,撲進了扶岑的懷裏。


    小拳頭錘著他的胸口,啜泣著道:“都怪你,都怪你!咱們在一起這麽久了,你也不給我個名分。儀式沒有,體麵也沒有,姐姐都不還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呢。這下好了,我病了不好,你也不能去陪我,叫我一個人在那寒潭之中孤苦無依……”


    扶岑被那小拳頭錘得胸口生疼:“……?”


    鋼鐵一般的護衛,有些開裂。


    眸子在眼眶裏晃了好幾下,終於敗給了吃瓜欲,紛紛看過來。


    聞卿嘴角抽搐,


    從眼尾瞥了扶岑一眼,感覺自己的老臉都要被這個戲精給丟盡了,喝止道:“……別演了!你——”


    扶岑反應過來了,雙手熱切地回抱住了花柚,配合安撫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轉頭看向聞卿:“是我疏忽了,姐姐若是不信,我同柚柚出來就辦婚禮,你看如何?”、


    花柚:“……?”


    好家夥,這都能順杆子往上爬?


    聞卿麻了,麵無表情:“……”


    你叫的哪門子姐姐?


    一家子綠茶戲精吧!


    第69章


    聞卿被這一頓操作給整不會了。


    又想若是花柚能綁住扶岑, 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身份上是能匹配的。


    扶岑雖是鬼域令主,名聲卻不壞, 既不濫殺,也不暴戾。


    花柚對聞氏沒啥歸屬感,自幼離開仙域。


    她雖然是姐姐,這會兒也沒那個資格跳出來對她的婚姻指手畫腳。隻在內心短暫的震驚微妙之後, 默默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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