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腳從垂到地上的褲子裏抬出來。


    裴霧半起的身子,緩緩坐了回去。


    害他白擔心了一場。


    葉芷低頭審視現在的自己。


    裸肩,及膝的裙子,裙擺是不規則的。


    審視了一會兒之後,她俯身,撿拾起地上的剪刀,哢嚓哢嚓,沿著裙子四周又來了七八剪子。


    這下,她終於滿意了,將剪子放回桌上。一步一步退回了屋子中央的位置。


    她左手撫到腰際,右手高高擎起,做了一個亮相的動作。


    裴霧瞳孔瞪大,眸色幽深地鎖住她。


    葉芷像一隻蝴蝶,婀娜多姿地舞動開來。她的身體柔軟如緞,在空中飄出一個又一個優美的弧度。又仿似變化多端的海浪,一會兒俯衝,一會兒激情昂揚。


    所謂的裙子,已經變成了七八塊自腰間垂下來的布條,她搖擺的時候,不時能瞧見她裏側貼身穿的粉色褲子。


    盈盈一握若無骨,風吹袂裙戲蝶舞!


    熱情、妖嬈、嫵媚!


    裴霧臉色平靜,但那雙眸子卻逐漸染就了一抹豔麗之色。


    清晨,葉芷是在一番難言的痛楚中醒來的。


    睜開眼後,她沒有馬上起來,而是轉動著眼珠子瞧了瞧自己身處的位置。


    煙雨軒的床榻之上。


    側目,裴霧就躺在她的身邊。


    窗外,已日上三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語:“不對呀,我這是怎麽了?”


    渾身就像是被什麽給輾壓了一樣,痛、酸。


    但她腦袋裏空空的,昨晚的記憶近乎空白…


    她使勁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憶,手指在空中比量著,“我去關了房門,”兩手撤回來,“我把王爺扶到了榻上……”


    她“噝”了聲,“我又幹什麽了?”


    再往後,一絲也想不起來了。


    她發出“哎喲喲”的聲音自榻上坐起來,視線瞧到地上的狼藉,不由得吃了一驚。


    “我昨晚還撕衣服了?”她瞧眼自己身上,尚穿著中衣,她又仔細瞧了眼,“不對,中衣不是昨天穿的那身。”


    她下榻,撿拾起地上的布條,“哦,我昨天穿的中衣,怎麽都在地上了?誰給我換的衣服?”


    她望向榻上,裴霧還安靜地闔著雙目。


    葉芷搖搖頭:“傻子能知道跟我睡,那是人類的本能,幫我換衣服之類的,就不要奢望了。”


    她使勁敲了敲自己的腦殼,低咒一句:“要命。”


    梅花、桃花已經將院子裏的狼藉收拾好了。


    兩人守在門邊,互相對望。


    梅花小聲問:“都這麽遲了,是不是該叫起了?”


    常青立在邊上,嗬斥一聲:“叫什麽叫?主子沒發話,等著就是了。”


    梅花委屈地扁扁嘴,“常公公往常不都是按時叫王爺起嗎?”


    常青:“現在不一樣。”


    梅花:“有什麽不一樣?”


    桃花趕忙拉拉梅花的手,“行了,咱們等著主子就是。”


    葉芷在屋內呼了口氣,一一撿拾起地上的衣服,卷到一團,置到牆側。


    她用手摸著脖子,“怎麽老覺得不舒服。”


    她拿起一麵鏡子照了照。


    這一照,她差點失手把鏡子給扔了。


    “天哪,我這脖子怎麽了?”她對著鏡子摸摸下巴,“這下巴上也是,這,這都是些什麽?”


    紅紅的印子,微微泛著紫,一塊一塊的,滿脖子都是,看起來有些可怖。


    葉芷想到了什麽,伸手一拽衣領子。


    嘴巴張得更大了。


    她放下鏡子,一邊扒拉衣服,一邊低頭瞧向自己。


    胳膊、胸前,肩膀,白皙的肌膚上遍布著許多的紅印子。


    她不可置信地驚呼:“這,這不會是吻痕吧?”


    床上一直安靜躺著的裴霧,嘴角輕微地抽了抽。


    他是始作俑者。


    心虛。


    葉芷麵對此情此景,真是歎為觀止。


    “昨晚,昨晚,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她跑到榻前,很不客氣地拍拍裴霧的臉,“給我醒醒來!”


    裴霧裝作剛醒的樣子,慢慢睜開了眼睛。


    葉芷也不等他坐起來,身子向前一偎,“這兒,這兒,”她指指脖子和下巴,“還有這兒,這兒,是不是你弄的?”


    她不悅地瞪視裴霧。


    裴霧垂著眸子不作答,葉芷更不高興了,手指伸到他的下巴處,使勁向上一抬,氣咻咻地命令他:“抬起頭來!”


    裴霧遲疑了下,慢慢向上撩開了眼睫,努力作出一副目光放空的狀態。


    “說,昨晚是不是你咬我的?”葉芷板著臉,生氣地問道。


    裴霧眼睫眨巴兩下,沉默。


    葉芷煩燥了,“你是傻子,你有這麽大本事?你會這麽些本領?能把我折騰成這樣?”她眼睛裏是難以掩飾的急躁,“你倒是給我說一說,除了你,有沒有外人進來?”


    裴霧能說自己一時失控,動作狂野不羈了點兒嗎?


    不能說,唯有沉默以對。


    等不到答案,葉芷閉了閉眼,“噝”了聲,低頭,向前,咚地撞向了裴霧的胸口。


    裴霧人躺著,無處躲藏,生生挨了這下。


    葉芷用了力氣,裴霧疼得表情扭曲了下。


    葉芷放開他,對著門外喊了聲:“都進來吧。”


    桃花、梅花、常青,開門後走了進來。


    葉芷道:“常公公,我院門從裏頭鎖上了,你們怎麽進來的?”


    往常他們在外頭守夜,自是不必問。可昨晚不一樣,葉芷進來時清楚記得自己將院門落了鎖,防的就是外人進來。


    可大早上的,她就聽到他們三人在院子裏的動靜了。


    所以有此一問。


    常青忙道:“夫人,奴才是從門檻下麵進來的。”


    主子安危是第一位的。


    區區一道門,自然是鎖不住常青。


    不鑽門檻,還可以跳牆而入呢。


    葉芷沉默著沒吱聲。


    常青以為她生氣,趕緊跪下了:“夫人,都是奴才擅作主張,請夫人責罰。”


    葉芷其實不是生他們的氣,她尋思了下,問道:“你是第一個進院子的?”


    常青:“是。”


    “那你進來時,院門是從裏頭鎖著的?”


    常青有些疑惑,但還是答道:“是。”


    “院子裏是個什麽情況?”葉芷追問,“能不能看出有人曾進出過?”


    常青歪頭細細回憶,須臾,搖了搖頭:“未曾有人來過。”


    他說得非常肯定。


    葉芷扭頭,“你確定?”


    常青不知她為何如此問,眸子一動,瞧向已在床榻上坐起來的裴霧。


    裴霧微微點了下頭。


    常青忙道:“奴才確定,不曾有人來過。”


    就是不問裴霧,常青也能確定無人來過,因為暗衛晚間是有人值守的。


    常青之所以悄悄詢問裴霧,是想確切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葉芷內心稍安。


    隻要能保證是裴霧一人所為,她便安心了。


    怕就怕是有壞人闖入,侵犯了自己,而自己又一無所知。


    她站到洗漱架前洗臉,“以後,我再不貪杯了。”


    桃花遞上毛巾:“夫人昨晚喝得不算多。”


    “還不算多?”葉芷語氣沮喪,“我昨晚喝多了,喝傻了,自己幹了點兒啥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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