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時方知,幹屍廟壁畫中的波紋,暗指沙漠中的死亡之蟲,但見四周的金環沙蟲多得數不過來,貿然前行很容易遭到攻擊,於是對其餘三人一招手,迅速退到沙洞邊緣的岩壁之下,沙洞的兩邊有許多岩盤,如果能夠上到高處,借助地勢,或許可以憑借地形脫險。


    金環沙蟲紛紛從流沙中鑽出,將那幾隻巨型食腐甲龍圍住,吞噬甲龍的血肉。甲龍岩皮雖厚,但一碰到金環沙蟲,岩皮就立即腐爛,幾百條金環沙蟲便鑽進其中,吞血嗜肉。頃刻之間,已有兩三頭巨型食腐甲龍變成了空殼。


    我們剛退到洞壁之下,一條金環沙蟲繞行而至,昂首直立,它的口部在身子兩端,張開布滿鉤牙的血盆大口,洞見腹腔,從中滴下濃綠色的毒液,落在岩盤上,立即將岩盤腐蝕出一個個坑洞,比硫酸還要厲害。


    我和胖子見那金環沙蟲接近,各自握住工兵鏟,準備一鏟子削過去。雪梨楊忙做了一個都別動的手勢,這東西看不見,聞不到,它是通過從沙子上傳來的振動定位目標!


    雪梨楊說的沒錯,那幾頭食腐甲龍退得快的,一旦進了岩裂,金環沙蟲便奈何不得,退得慢的,都被金環沙蟲吃掉了。而我們用炸藥炸死的那條食腐甲龍,卻還血肉模糊地半埋在流沙中,沒有一條金環沙蟲去吃它的血肉。我們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那條金環沙蟲果然繞過我們,往別處去了。


    我指望金環沙蟲趕緊吃光了食腐甲龍,趕緊鑽回它們的巢穴。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大金牙在這會兒又犯了喘了,立時有幾條金環沙蟲發覺這邊有東西,掉頭奔我們來了。胖子一鏟子削出,那工兵鏟何等鋒銳,“呼”的一聲響,將當先一條金環沙蟲削成兩截,金環沙蟲沒有絕對意義上的頭,一分為二,就變成了兩條,分別張開勾牙密布的洞腹向我們襲來。


    此物在流沙上行進奇快,一晃就到了近前,眾人見情況不妙,拔足便跑,躍上一塊較高的岩盤,將金環沙蟲甩在下麵。四個人還覺得不放心,又上了另一塊更高的岩盤,高聳的岩盤,乃係億萬年前,水流將岩柱衝刷而成,下邊細,上邊粗,壯如傘蓋。那金環沙蟲隻能在流沙中竄行,這麽高的岩盤它們可上不來。眾人正自慶幸,卻見金環沙蟲口中吐出的綠色濃酸,在岩盤底部腐蝕出一個個深坑,岩盤頓時搖晃不止,隨時都會向下倒去。


    眾人見這岩盤要倒,均是麵如土色,人生自古皆有死,這回死得不好看!


    6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得幾聲巨響,沙洞中冒出一大片火光,上百條金環沙蟲被燒成火蛇,四處亂竄,發出一股焦臭味兒,其餘的都鑽進流沙逃走了。


    原來是玉麵狐狸帶領手下到了,她下令讓廓爾喀人扔出幾枚燃燒彈,趕走了金環沙蟲。我借著燃燒彈冒出的火光,可以看到馬老娃子和尕奴也在那邊,心想:“這老驢操的,當真命大,胖子那一屁股,居然沒把他坐冒了泡!”


    胖子說:“真沒承想,倒讓這幫人給咱解了圍!”


    我說:“你想得美,對方是怕西夏金書被沙蟲的濃酸毀掉!”


    話沒說完,岩盤已經塌了,好在下邊全是沙子,掉下來也無大礙。我翻身而起,一看對方那些人衝過來了,忙讓胖子背上犯了喘的大金牙轉頭就往前跑。別看胖子平時總擠對大金牙,可他還真舍不得把大金牙扔了,要麽以後他擠對誰啊?


    我跑出十幾步,猛地打了一個愣:“壞了!裝黑驢蹄子的背包忘了拿,還扔在倒掉的岩盤之下”。對方離我們尚有一定距離,我讓雪梨楊帶著胖子和大金牙先往前跑,我回頭去撿背包,因為摸金校尉倒鬥不能不帶黑驢蹄子,沒了黑驢蹄子,進西夏地宮的膽子就不夠壯。剛撿到背包,忽覺腳下一沉,再想拔腿可拔不出來了,我驚出一身冷汗:“糟糕!陷進流沙了!”


    沙洞下麵應該存在多處孔穴,所以下層暗河的間歇泉才會將魚群帶入沙洞。間歇泉停止噴湧之後,洞中的流沙又會將這孔穴堵住。如果有人走到這上邊兒,會因自身的重量,陷進這個孔穴,要在流沙中拽出一個人,至少需要四五個人,憑我自己是萬萬難以脫身!


    此時,雪梨楊、大金牙、胖子三人已經跑出了幾十步,回頭往這邊一看,見我在流沙中陷住了,雪梨楊就想回頭接應。


    而在後麵追來的玉麵狐狸等人距離我也隻不過三五十步,隻要其中一個廓爾喀人開槍,我這條命就交代了。


    我急中生智,向玉麵狐狸等人來的方向拋出裝有黑驢蹄子的背包,口中叫道:“西夏金書在此!”誰也沒想到的是,剛才那幾枚燃燒彈驚走了洞中金環沙蟲,金環沙蟲四處亂鑽,將流沙下脆弱的岩層鑽得千瘡百孔,沙洞中忽然震響不絕,洞頂的岩盤接二連三地落了下來,那些廓爾喀人發一聲喊,四下逃開。玉麵狐狸卻隻顧搶奪那個背包,別人都在逃命,隻有她快步上前,一伸手抓住了背包,怎知腳下也是一陷,落入了流沙。沒等尕奴過來救她,她已拽住背包陷進了流沙深處,流沙眨眼沒過頭頂,隻留下一個不住打轉的漩渦。而我剛才扔出背包用力過猛,身子也在迅速下沉。


    轉眼之間,流沙沒頂,口鼻耳朵之中全是沙子,悶住了一口氣喘不上來。我心說:“罷了,原來我也是死在這裏!”


    我在流沙之中持續下沉,沒過多一會兒,忽覺周圍一空,竟已穿過沙塵下的孔穴,掉進一個空洞,落在陰寒刺骨的暗河之中。那暗河波濤洶湧,寬闊得不見邊際,人被水流衝得不斷打轉,忽上忽下,我身上隻有一個便攜燈筒,光亮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同螢燭之光,落進了黑暗的大海。


    我連喝了幾口冰冷的地下河水,這才清醒過來,心想:“上麵的沙洞岩盤崩塌,不知雪梨楊、王胖子、大金牙三個人能否躲過此劫,隻要不被亂石砸在下麵,那些廓爾喀人未必追得上他們。”


    我在暗河之中順流而下,腦子裏胡思亂想,忽然見到不遠處有一個信標燈忽明忽滅,我赴水過去一看,原來是玉麵狐狸仰麵浮在水中,已被嗆得半死,意識全無,肩上的信標燈一明一滅。我從後麵托起她的頭,劃水擺脫激流,上了洞壁邊緣的一塊巨石,思來想去,終究不能見死不救。我尋思我跟她倒也沒什麽深仇大恨,為了一個西夏金書至於嗎?西夏金書中有打開密咒伏魔殿的秘密,也關係到雪梨楊祖上世代供奉的聖物!雪梨楊才是明月珠真正的主人!等將來她過門兒的那一天,明月珠還不是她的陪送?換句話說,往後那就是我家的東西了,當然不能讓你玉麵狐狸搶了去!除此之外,雙方之間並沒有什麽死過節兒!而玉麵狐狸又是武裝盜墓團夥的首領,我先將她扣住,從暗河帶到西夏地宮,不怕那些廓爾喀人不把槍放下!


    我打定了主意,將玉麵狐狸拖上巨石,一看她手中還緊緊拽著我那個裝了黑驢蹄子的背包,心說:“可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西夏地宮中的明月珠再好,那也不值得賠上小命兒!”隨即將她身子放平,又掐人中,又按胸口,忙活了半天,可她還是沒有呼吸。我一想這該怎麽辦呢?畢竟是人命關天,我可理會不了那麽多了,必須對她做嘴對嘴的人工呼吸!


    可正在此時,玉麵狐狸咳出一口水,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她見我趴在她身上,又羞又急:“姓胡的,你要幹什麽!”


    我忙擺手說:“我可什麽都沒幹,我這是……”


    玉麵狐狸不等我說完,抬手一記耳光抽來。


    我左手一擋,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你是不是到日子沒來月經,怎麽如此暴躁?”


    玉麵狐狸說:“姓胡的,你幾次三番羞辱我,不宰了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我說:“我看你掉進暗河,把你救上來,你倒把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堂堂七尺男兒,一把扳不倒的漢子,我羞辱你做什麽!你以為你長得好看?”


    玉麵狐狸說:“早覺得你對我不懷好意,你頭一次見了我就色眯眯地往我身上亂看,如今又想趁機輕薄於我!”


    我越聽越生氣:“什麽叫色眯眯?看你兩眼你又懷不了孕,簡直是血口噴人!”


    玉麵狐狸不再說話,她低頭一看,見到那個背包,立即搶在手中,同時從背後抽出一柄魚尾彎刀。


    我說:“看看你這雙無知的眼,我真不忍心再蒙你了!那個背包裏沒有西夏金書,東西揣在我身上!”


    玉麵狐狸打開背包,一看果然沒有西夏金書,她手持魚尾刀,對我上下打量,可能是想看看我將西夏金書塞在了何處,伺機過來搶奪。


    我並不將她放在眼裏,對她說:“高山走俊鳥,跟在別人屁股後邊兒轉的那是狗,你說你跟條瘋狗似的追著我咬,王八咬棍兒——你死不鬆口啊,究竟為了什麽?就為了西夏金書?”


    玉麵狐狸說:“我看中的東西,還沒有到不了手的。”


    我說:“那個玩意兒有什麽了不起,真比你的命還值錢?事到如今,你不想想你的處境,還惦記搶奪西夏金書?”


    玉麵狐狸退後一步,往左右看了一看,問道:“這是流沙洞下的暗河?”


    我心想:“她還是有些個見識的,一到此處,就看明了這裏的地形。”我對她說:“陷入流沙居然沒死,那已是命大,但這暗河與世隔絕,你有天大的本領也逃不出去!”


    玉麵狐狸臉上稍稍變色,反問道:“你不是也逃不出去嗎?”


    我說:“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處,也不看胡爺我是誰,暗河雖深,可也困不住我!”


    我正同玉麵狐狸吹著牛掰,就見遠處那暗河中射過來一道強光,我吃了一驚,顯然是又有人從沙洞上下來了。雪梨楊、大金牙、胖子他們三個人身上,可沒有這種強光探照燈,顯然是玉麵狐狸手下的廓爾喀人!如果隻是玉麵狐狸一個人,我還不在乎,她那些手下卻不好對付,我是不是該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玉麵狐狸也看見了那道強光,她對我說:“你趁早交出西夏金書,饒你一條狗命!”


    說話這會兒,暗河中的強光越來越近,那炫目的亮光,仿佛大地張開了瞳孔,從莫名的深處望過來,深邃、神秘、詭異!


    第十章死亡是一條河


    1


    暗河中莫名出現的發光源,絕不是探照燈和手電筒,而是一種冰冷的熒光,亮如明月。玉麵狐狸也看出那不是廓爾喀人的探照燈,預感到有危險,她連忙撿起魚尾彎刀。我們二人顧不上再拚個你死我活了,撿起背包,躲進一條岩裂。卻見那個巨大的發光源,緩緩沉入暗河,眨眼又不見了。


    我鬆了一口氣,這才發覺,那岩裂十分狹窄,我和玉麵狐狸兩個人全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擠在一起,我隔著衣服接觸到她柔軟的身子,心中不禁有些異樣。


    我對玉麵狐狸說:“你不是想要我的狗命嗎,怎麽直往我懷裏鑽?”


    玉麵狐狸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抬手就是一刀,我將身子向左一側,稍稍避過她的來勢,右手按住她握刀的手腕,擒住往下一擰,喝一聲:“撒手!”玉麵狐狸的魚尾刀應聲落在岩石上。她手腕被我扭住,疼得直吸涼氣,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心想:“打不過怎麽還哭上了?”隻好把她放開。怎知她抬手又是一記耳光打向我,我和她離得太近,又看她眼中含淚,好似梨花帶雨一般,沒料到她突然動手,臉上“啪”地挨了一下,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玉麵狐狸撿起魚尾刀,傲慢地挺直腰板兒,轉身走了出去。我有心發火兒,又不能摁住她揍上一頓,隻好不再理她。


    我一看此地不宜久留,打開我的背包,點了一下裝備,隻有三個黑驢蹄子,兩包壓縮餅幹,一支狼眼手電筒,一捆信號火炬,一個空的行軍水壺,以及工兵鏟。背包上配有浮漂,所以落在暗河中也沒有沉下去。但這暗河無邊無際,水勢浩大,我如今落了單兒,僅僅憑一個綁有浮漂的背包,如何脫身才好?


    我打開狼眼手電筒往周圍看了看,正應了那句話:人不該死總有救。不遠處的岩石上,有一個船型棺木,隻是空棺,以魚皮纏住的死屍,並不在棺中。


    圓沙古城幹屍廟下的暗河,分為上下兩層,由於水位下降,上層已經成了積滿流沙的洞窟,下層暗河幽深湍急,邊緣布滿了層層疊疊的巨岩。當年從幹屍廟中拋入聖井祭祀洞神的棺木,也有若幹穿過流沙,落入了暗河。那棺木都是整根沙柳,從中掏出人形,沙柳浮力甚強,正好用來渡河。我將背包扔進棺槽,使盡全身的力氣,要將棺木推進暗河。


    忽聽玉麵狐狸在我身後說:“你要把我扔下?”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說:“你我不是一路人,走的不是一條道兒,暗河中還有別的棺材,各走各的為好。”


    玉麵狐狸服軟說:“我不會水,你帶上我,我告訴你西夏金書的秘密!”


    我一聽這話,倆眼珠子一轉:“西夏金書中有什麽秘密?你先說了,我再帶你走!”


    玉麵狐狸還沒開口,忽見暗河中那個巨大的光源又出現了。


    我見情況緊急,隻好先讓玉麵狐狸上了木棺,不過我也明確地告訴她:“不要想跟我玩兒什麽花樣,胡爺我往外掏壞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我身上的西夏金書你也別想看上一眼,怕你一看走不動道兒了,八匹騾子六匹馬拉不回去!”


    緊接著我用工兵鏟在岩石上一撐,木棺落在暗河上順流而下。二人乘在木棺上隨波逐流,在湍急的河流中持續迅速向前。如果我所料不錯,暗河的盡頭便是西夏壇城,供奉金闕明珠的密咒伏魔殿,同時也是西夏妖女的墓穴,但是很難估計距離,隻盼雪梨楊、胖子、大金牙三人也能脫險,抵達那座深埋山腹的地下宮殿。玉麵狐狸之前說隻要我帶上她,就會告訴我西夏金書中的秘密,可她一直也不吭聲,我也不想去問,明知問了對方也不會如實相告,而且玉麵狐狸也未必全部知道。如若她已經洞悉了其中的秘密,那就沒必要搶奪這個西夏金書。西夏金書共有四幅圖畫,其中三幅的信息不僅玉麵狐狸知道,我也知道,隻有最後一幅圖畫——永恒的死亡之河上,兩個無臉鬼捧起一個黃金棺材。其中似乎隱藏了打開西夏地宮的秘密,必須揭開這個謎團,才可以進入密咒伏魔殿!


    我打頭兒想了一遍,又往前抬頭一看,見玉麵狐狸在前麵瑟瑟發抖,兩手緊緊抓著木棺,看來她確實不會水,這倒不是裝的。


    我嚇唬她說:“你在江湖上好歹有個匪號,手下也不少,是不是沒想過會有今天?我可提前告訴你,上了我的船你就得聽我的,我讓你怎麽著,你就得怎麽著,別想跟我玩兒什麽哩格兒楞,否則讓你吃板刀麵,要麽就吃餛飩!”


    玉麵狐狸問我:“板刀麵怎麽吃?餛飩又怎麽吃?”


    我說:“板刀麵是我一刀剁了你!餛飩是我直接給你扔河裏去!”


    玉麵狐狸說:“我看你隻是咋呼得凶,卻不願意殺人。”


    我說:“那你可看走眼了,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在潘家園兒是什麽名號——戳破天的大旗杆子!話雖有點兒懸,能耐不含糊!你是不是以為我能混到這個地步,是光憑我長得英俊?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你奶奶個腿兒的,我這也是拿腦袋拚出來的,如若不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我敢吃這碗?你要是凡塵俗世待膩了,你盡管言語一聲,今兒個我發送你一場!”


    玉麵狐狸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又回過頭去,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


    我一看這路子不對啊,她怎麽還委屈了?不過這麽一來,我也不好再嚇唬她了。


    過了許久,玉麵狐狸歎了口氣,才開口說:“其實……其實我與你真的沒有什麽過節兒,隻是我必須從西夏地宮中帶出明月珠……”


    我說:“那也不必說了,各有各的苦衷,誰生孩子誰知道肚子疼。”


    玉麵狐狸嗔道:“人家好好跟你說,你怎麽不聽呢。”


    我心說糟糕,這會兒怎麽連稱呼都變了,不說你我了,說成“人家”了!這個“人家”是幹什麽吃的?我隻好對她說:“那你說吧,你為什麽要明月珠,不是那些境外財閥出大價錢讓你來盜墓取寶嗎?”


    玉麵狐狸低下頭說:“我祖上家世顯赫,但我父母早亡,自幼是祖父將我帶大,前幾年他老人家在一次事故中撞到了頭……”


    我心說:“你祖父不也是個盜墓的老土賊嗎,是不是掉進哪座古墓裏摔壞了腦殼?”這話我隻在腦中想了一下,卻沒說出口。


    這時玉麵狐狸繼續說道:“西夏地宮中供在密咒伏魔殿中的明月珠,又稱上清珠,那是一件稀世之寶,根據史書記載,人若有所忘,以手撫此珠,則前塵往事曆曆在目。我祖父頭部受損,隻有這明月珠才救得了他。所以,不論付出什麽代價,我也要在西夏地宮中找到這枚明月珠。”


    我說:“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如此執著。”


    玉麵狐狸說:“你能體諒我的苦衷便好。”


    我說:“我可以體諒,非常之可以體諒。”


    玉麵狐狸說:“之前是我不好,如今咱們一同落進暗河,多虧你仗義出手,我才沒做了這水下之鬼。”


    我說:“既在江湖混,都是苦命人,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玉麵狐狸說:“我可真不知道怎麽報答你才好!”


    我說:“你想怎麽報答?”


    玉麵狐狸柔聲說:“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你想讓我怎麽報答,我都聽你的。”


    我說:“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也不想再死皮賴臉地非要冒充正人君子了。”


    玉麵狐狸嗔道:“胡哥,你太壞了!”


    我一聽不好,糟了個大糕,稱呼怎麽又改了?已經不說“人家”了,改叫“哥”了!


    我對玉麵狐狸說:“壞人肯定有,不過應該不是我。”


    玉麵狐狸說:“那是誰啊?”


    我說:“明知故問,總共就倆人,兩口子壓死奶娃子——不是你就是我。”


    玉麵狐狸說:“你就喜歡說胡話,真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我口中同她對付,心中卻說:“你這是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看來你真不認得我是誰!縱觀當今世界,階級敵人人還在心不死,我一刻也沒放鬆過警惕,連睡覺都睜一隻眼,說句不好聽的,老子的閱曆比你的月經還多,我會相信你這套鬼話?”想到這兒,我對她說:“剛才聽了你的身世,我感同身受,我也曾經年少愛追夢,要是說起我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既然你提起明月珠,那我就不得不說一說我的祖父,說到我的祖父,我真是有一肚子的苦水兒要訴。我們家老太爺,從三歲就給地主放牛,十歲出去放牛的時候,被日本鬼子用刺刀挑起來,摔死在了大石頭的上麵,留下我太奶奶,含辛茹苦,一針一線縫窮把我爺爺帶大。我爺爺小時候那叫一個苦啊,可他從小就要強,從小就發奮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好不容易當上了人民教師,教了好多學生,桃李滿天下,真得說是吃下去的是草,擠出去的是奶,可他打小營養不良,最後擠奶擠太多了,擠成了乳腺炎,我全世界打聽遍了,隻有上清珠才能治他的乳腺炎!”


    玉麵狐狸聽到這兒又扭過頭來,幽怨地望了我一眼,說道:“胡哥,你太討厭了!你爺爺知道你這麽說他老人家嗎?”


    我說:“我爺爺打小就告訴我一句話——做賊的心虛,放屁的臉紅!”


    我們二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挖苦對方,暗河中突然亮了起來,那光亮自下而上,迅速接近,我和玉麵狐狸都是一驚,一股寒意從腳底心直貫頂梁門,一個握緊工兵鏟,一個拔出魚尾刀,隻聽“嘩”的一聲水響,從水中躍出一條頭上發光的大魚!


    2


    巨魚從暗河中一躍而起,從頭到尾足有三丈多長,鱗片呈一種近乎透明的淡藍色,頭上一個發光器,有如頭頂一輪明月,我和玉麵狐狸二人瞠目結舌,眼睜睜看它從頭頂掠過,竟發出“嗚嗚”之聲,帶起的水將我們都淋透了,巨魚騰空落下,幾乎將浮在河上的木棺掀翻,巨魚似乎並無攻擊之意,但它在暗河中形成了一個大旋渦。木棺繞旋渦打轉,我急忙用工兵鏟劃水,想要從旋渦之中逃脫。紅柳木棺劇烈搖晃,玉麵狐狸一個沒抓住,翻身落在水中,她肩上有信標燈,使用化學光源,遇水即亮,一明一暗,閃爍不定,周圍雖然一片漆黑,我仍是可以看到她的位置。


    我心想:“玉麵狐狸這個狐狸精,口中沒有一句實話,活神仙碰上她都得吃她算計了,讓她在這兒淹死也好。可還是那句話,既在江湖混,都是苦命人,我不可能見死不救,何況還要以此要挾她的手下。”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我立即伸出工兵鏟,讓她抓住,用力將她拽上木棺,又用鏟子在水中一通猛劃,逃出了巨魚出沒的水域。


    玉麵狐狸二次落水,又死裏逃生,趴在木棺中吐了幾口河水,兀自驚魂未定,忽然轉身,一頭撲在了我懷中,說:“胡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天下霸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天下霸唱並收藏摸金校尉之九幽將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