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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年去外省參加高中生商賽,椿歲不想回老宅和時語姝大眼瞪小眼,時年讓她幹脆周末叫鄭柚來陪。


    鄭柚帶了一大堆吃的,倆小姑娘窩在沙發裏不吃正餐,啃著冰淇淋看綜藝樂。


    “柚子,你劉海戳眼睛了。”椿歲挖了一大勺帶草莓果肉的塞進嘴裏,研究著鄭柚永遠有空氣的劉海說。


    鄭柚抬抬眼睫毛,有點刺眼睛:“是哦,要不我們去剪頭發吧,商業街那家還不錯,也不會推銷我們學生辦卡。”


    椿歲舔了舔唇角的甜奶油,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來江馴嫌她頭發不夠黑:“行。”


    她就喜歡不推銷辦卡的。


    理發店裏,倆人洗完頭坐在鏡子前。


    “你的劉海要從後麵多分一點下來嗎?”和鄭柚熟悉的理發師問。


    “別!”鄭柚一把護住自己的劉海,“就我這發際線,穿回清朝女扮男裝都不用刮發的,我可得省著點用。”


    椿歲樂得不行。


    “小同學你要剪什麽樣的?就修短一點嗎?”理發師問。


    椿歲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突然想換個發型:“我剪劉海好看嗎?”


    換徹底一點,省得江馴老惦記她的頭發。


    理發師笑:“你留什麽發型都好看,就看你喜歡了。”


    “要不給你剪個初戀頭,你想放下來的時候洗完頭發自己吹一下發梢。”理發師照椿歲的頭發比了下長度,“平時上課來不及也不耽誤紮起來。”


    “那長長了會失戀嗎?”椿歲嘴比腦子快地開始暢想。


    “……”


    鄭柚盒盒盒地樂:“誰這麽想不開找你初戀還要分手,那絕對智商窪地。”


    “別笑,”鄭柚的tony老師捏著鄭柚的劉海心驚膽戰,“再笑就剩空氣了。”


    椿歲笑眯眯:“行,那就這個吧。”


    -


    倆人剪完頭發回了家,鄭柚才覺得不對勁,從衛生間裏出來哭唧唧地說:“歲歲,我大概冰淇淋吃多了,親戚提前光顧,肚子好疼。”


    椿歲反應了一秒,有些羨慕地說:“啊,那你躺會兒,我去給你買,再帶盒布洛芬吧。”


    鄭柚有氣無力地要跟她一塊兒去,椿歲看著她冒冷汗的額頭,一把把人摁進沙發裏出了門。


    先去藥店買好藥,椿歲去了離家最近的便利店。


    卻在還沒進去的時候,隔著玻璃看見站在零食架前垂睫發呆的江馴。


    暖白的燈光落在他眉眼上,割成一幀電影裏陸離靜止的畫。


    直到男主角耳朵也像長了眼睛,不僅緩眨了瞬長睫偏頭,還漫不經意地看向她。


    椿歲:“……”


    清了清嗓子,椿歲從感應門裏進去,順便提溜個小筐。拿了幾包衛生棉才光明正大地走過去,看清江馴剛剛盯的是什麽。


    江馴手裏隻有瓶純水,視線落到她的小籃筐裏。


    “害,做人嘛,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椿歲沒半點害羞的意思,很老練似的說。


    “……”瞥見她手腕上掛著的藥店紙袋,江馴本能地問,“肚子疼?”


    “不是,”椿歲睜大眼睛瞪他,“安眠藥。為了多做點夢!”


    “……”小姑娘精神抖擻地能打上一套軍體拳,唇上的顏色在暖白的室光下也泛著健康的粉,的確不太像不舒服的樣子。


    瞥了眼她額前自然散落的劉海,江馴疏懶地扯了扯唇角:“哦,那你吃了早點睡。”


    說完轉身,去了自助收銀機結賬。


    “??”馮主任見過的狗果然多!


    忿忿轉身,椿歲拎著小籃子去收銀台。


    晚上十一點,街上人車漸稀。


    江馴站在街角,仰頭灌了兩口水壓下躁鬱,長睫卻垂著,目光落在便利店門口。


    今天難得早睡,反倒又做了那個翻不出新花樣的夢。


    小姑娘結完賬出了便利店,氣呼呼地站了幾秒,又抬手惱恨地撥了把自己的劉海。深呼吸,轉身,重新進了便利店。


    江馴好笑地看著她走到剛剛自己站的零食架前拿了包糖,又跟糖有仇似的狠狠握拳捏著包裝袋,重新結賬。


    直到遠遠綴著,看她進了小區許久,少年才自嘲似的輕笑了下,默然轉身。


    -


    周一走班課,椿歲比他來得早,一副不待見他的冷酷表情。


    江馴卻看見自己課桌裏,多了個折好的便簽紙。


    少年挑眉,指尖輕撥了下課桌裏的小紙團。


    熟悉的半透糖紙露出來。


    指節一頓,江馴微怔,挑開隻虛折了兩下的便簽:【睡前一顆,安眠多夢。】


    小姑娘還挺記仇。隻是……


    “哥哥,我最喜歡吃這種糖了,不過好貴哦。”那個曾經踮起腳尖都隻到他心口的小姑娘,裹著糖含糊不清地軟聲告訴過他,“大概隻有我在乎人,才舍得買給他吃。”


    ……


    窗外帶著浮塵的陽光斜到糖紙上,那顆糖似乎也沾染了些微溫度。


    糖紙裏半透的甜,像出窯帶著餘溫的琉璃珠子,透過指尖,在他胸腔裏某個地方溫軟地熨了一下。


    鈴響,江馴收回目光,看不出情緒地開始上課。


    椿歲見他這回沒拒絕,自動當成這是他接受和談的信號,心安理得地趴到課桌上,開始找合適的姿勢睡覺。


    直到被老師叫醒。


    “椿歲你把我剛剛說的那個名次解釋念一遍。”老師說。


    椿歲連地理書都沒攤開,一腦袋迷糊,撓了撓臉,下意識地小聲問江馴:“到哪兒了?”


    江馴指了指自己的習題冊。


    椿歲很自然地看著念出來:“在平麵直角坐標係xoy中……”逐漸清醒並覺得不太對。


    “……椿歲,這節課是地理。”老師無奈道,“坐下聽課吧,別再睡了。”


    椿歲坐下,茫然地看向江馴。


    江馴表情非常自然,甚至唇角帶著點平和的弧度:“我是做到這兒了。”


    椿歲:“……”


    行,喂狗了。


    第13章


    課間,椿歲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想跟他說地跑了出去。


    她要去廁所靜一靜。


    再回來的時候,瞥了眼江馴的課桌肚,看見讓他做夢的“藥”沒了,唇角忍不住傲嬌地翹起來,又立馬清清嗓子壓了下去。


    “好吃吧?”椿歲得意洋洋地小聲問。


    吃人嘴短,看你以後還讓我做夢。還狗言狗語!


    “扔了。”江馴頭也沒抬,刷著題淡聲說,唇角卻本能地輕抿了一瞬。


    “嘁,我才不信。”字紙簍裏明明什麽都沒有,你又沒出去。椿歲摸出自己的糖,扯開糖紙塞了一顆進嘴裏,“男孩子喜歡吃甜的又不奇怪,害什麽羞啊。”


    這種糖的糖紙都是一個顏色,隻有吃到嘴裏才知道是什麽味兒,很隨機。


    舌尖裹了裹外層硬糖,椿歲美滋滋地發現是草莓味兒。


    甜香漫在空氣裏,江馴偏頭。


    小姑娘抿著甜味的時候,睫毛也跟著一下下輕耷,和平日裏揮著小爪子的張揚勁一比,不知道乖了多少。又因為逆著光,側臉的輪廓都勾出透明的淺金來。新剪的短發攏在耳後,露出耳朵尖尖上顏色很淺的米粒大小胎記。


    餘光瞥見視線,椿歲不經意地看過去,少年琥珀色的瞳仁裏,是自己的倒影。


    椿歲一怔,齒尖下意識地用力,甜軟果漿從裹薄了的糖殼子裏跳出來。


    “剪頭發了?”江馴突然問。


    “……”過了一個周末才發現她剪頭發了,不愧是直男。


    卻莫名鬆了口氣,椿歲極度自信地傲嬌開口:“好看吧?”


    江馴垂眼,目光落在她壓成月牙的眼尾上,沒說話。


    預料中的誇獎沒等到,椿歲一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劉海,甚至擺出一副防備的姿勢戰術後仰,嚴肅告訴江馴:“別惦記我的頭發,我是絕對不會去你那辦卡的。”


    即使她的零花錢可以給學校捐一棟樓!


    “……哦。”江馴真的不太清楚她看著挺聰明的小腦瓜裏,到底一天天都在開什麽飛車。


    但那點攪著情緒的異樣,終於在她不著四六的天馬行空裏壓了下去。


    “你怎麽啦?”時語姝上完衛生間回來就一臉姨媽痛的樣子,杭宗瀚納悶地問。


    “沒事。”時語姝勉強笑了笑,“歲歲周末都沒回家,大概還是……不喜歡我吧。”


    不就是一顆糖麽。居然還有人送東西隻送一顆糖。不愧是窮了那麽多年的。


    “我看她也不是那樣的人,你可能對她有點誤會,你倆要不好好聊聊?”杭宗瀚下意識地說。


    時語姝倏地偏頭:“你說什麽?”


    “額……”杭宗瀚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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