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低聲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別輕舉妄動,先弄清楚他是人是鬼再說。”


    我無法分辨對麵那張臉的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這冥殿中沒有棺槨,自然也不會有粽子,有可能對方是趁我們在前殿的時候,從盜洞裏鑽進來的,這盜洞不是誰都敢鑽的,說不定對方也是個摸金校尉。


    想到摸金校尉,我立時便想到那位修魚骨廟的前輩,難道……他還沒有死?又或者始終找不到路出去,困死在這附近,我們現在所見到的,是他的亡靈?


    要是鬼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都有金佛玉觀音護身,而且倘若對方真是摸金校尉,跟我們也算有幾分香火之情,說不定能指點我們出去。


    不管對方是人是鬼,總得先打破這種僵局,就象這麽一直僵持下去,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想到這裏,我便用套口對東南角的那人大聲說道:“黑折探龍抬寶蓋,搬山啟丘有洞天,星羅忽然開,北鬥聚南光。”


    我這幾句話說得極客氣,大概意思是說都是摸金這口鍋裏混飯吃的,既然撞到一起,必有個先來後到,我們是後來的,不敢掠人之美,行個方便,這就走路。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三百六十行,就是指的世上的各種營生,人生在世,須有一技傍身,才能立足於社會,憑本事掙口飯吃,不用擔心餓死凍死在街頭。


    這三百六十行之外,還另有外八行,屬於另類,就是不在正經營生之列,不屬工農兵學商之屬,這外八行其中就有摸金倒鬥一行。


    國有國法,行有行規,就連要飯花子都有個丐幫的幫主管轄著,倒鬥這種機密又富有神秘色彩的行當,規矩更多,比如一個墓,拆開丘門之後,進去摸金,然後再出來,絕不允許一個摸金校尉在一個盜洞中來來回回的往返數次。


    最多隻準進去一次,出來一次,畢竟人家那是安息之所,不是自家後院,諸如此類的種種規矩講究,不勝枚舉。


    其中有一條,就是同行與同行之間,兩路人看上了一道丘門,都想來搬山甲,那麽誰先到了算誰的,後麵來的也可以進去,但是有什麽東西,都應該由先進去的人挑選。


    因為摸金校尉戒規森嚴,不同與普通的盜墓賊,一座古墓隻取一兩件東西便住手,而且貴族古墓中的賠葬品都十分豐富,所以互相之間不會有太大的衝突。


    一座墓僅取一兩件東西,這規矩的由來,一是避免做的活太大,命裏容不下這種大樁富貴,免得引火燒身。


    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天下古墓再多,也有掘完的時候,做事不能做絕,自己發了財,也得給同行留條生路。


    這就是專業摸金校尉同盜墓賊最大的不同,盜墓賊們往往因為一兩件明器大打出手,骨肉手足相殘的比比皆是,因為他們極少能找到大墓,也不懂其中的厲害,不曉得明器便是禍頭,拿多了必遭報應。


    三國時曹孟德為充軍餉,特設發丘、摸金之職,其實中郎將校尉等軍銜是曹操所設,然而摸金與發丘的名號,以及搬山、卸嶺都是秦末漢初之時,便已存在於世間的四個倒鬥門派,不過這些門派中的門人弟子,行事詭秘,世人多不知曉,史書上也無記載,時至宋元之時,發丘、搬山、卸嶺三門都已失傳,就此斷絕,隻剩下摸金一門。


    摸金一門中並非是需要有師傅傳授便算弟子,他特有一整套專門的標識,切口,技術,隻要懂得行規術語,皆是同門,象這種從虛位切進冥殿的盜洞,便隻有摸金校尉中的高手才做得到,這些事我以前從我祖父那裏了解了一部分,也有一部分是從沙漠回來的路上,從shirley楊口中得知。


    所以我覺得既然是同門同道,便沒什麽不好商量的,當然這是在對方還是活人的前提下,倘若是鬼魂幽靈,也多半不會翻臉,大不了我們把他的屍體鄭重的安葬掩埋也就是了。


    我說完之後,便等對方回應,一般這種情況下,如果那人也是倒鬥的行家,我給足了對方麵子,想必他也不會跟我們過不去,就算是幾十年前進來的那位摸金校尉亡靈,應該也不會為難我們。


    然而等了半天,對方沒有半點回應,蠟燭已經燃燒了一多半,在冥殿東南方角落中的那個人,仍然和先前一樣漠然,好似泥雕石刻一般紋絲不動。


    我心想別再不是行裏的人,聽不懂我的唇典,當下又用白話大聲重說了一遍,結果對方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這下我們可都點發毛了,最怕的就是這種無聲的沉默,不知道葫蘆裏究竟賣得什麽藥,如果想從冥殿中離開,就必須走到冥殿中間的盜洞入口,但是燈影後的那位,直勾勾的瞧著我們,不知道想要做什麽,我們也吃不準對方的意圖,不敢冒然過去。


    我心念一轉,該不會這位點子不是摸金校尉,而是這古墓中的主人,那倒難辦了,衝著冥殿東南角喊道:“喂……對麵的那位,你究竟什麽何方神聖,我們隻是路過這裏,見有個盜洞,便鑽進來參觀參觀,並無非份之想。”


    胖子見對方仍然沒有動靜,也焦躁起來,喊道:“我們這就要從哪來回哪去了,你再不說話,我們就當你默許了,到時候別後悔啊……”


    大金牙在後邊悄聲對我們說道:“我說胡爺胖爺,那邊的莫不是牆上壁畫上畫的人物,咱們沒瞧清楚,這蠟燭光線影影綽綽的,我看倒真容易看花了眼睛。”


    他這麽一說,我們倆心裏更沒底了,一時對自己的記憶力產生了懷疑,他娘的,要果真如此,那我們這麵子可栽大了,這幾分鍾差點讓自己給嚇死,可是確實不象是畫。


    這冥殿,包括整個這座古墓,都邪的厲害,我們剛進冥殿確實是什麽都沒發現,但是進那盜洞之時,半路上不是也沒巨石嗎,也難保這冥殿中不會憑空裏就突然冒出點什麽東西,到底是人?是鬼?是妖?還是如大金牙猜測的,就是墓壁上的繪畫?


    眼看著地上的蠟燭就要燃到盡頭了,這時我們再也耗不下去了,我暗中拔了傘兵刀在手,這種刀是俄羅斯流進中國的,專門用來切割繩索,比如空降兵跳傘後,降落傘掛在樹上,人懸在半空,就可以用這種特製的刀子割斷傘繩,這刀很短小精悍,刀柄長刀刃短,非常鋒利,戴在身上十分方便,我們這次來陝西,是在內地,沒敢戴匕首,所以我們隨身戴了幾柄短小的傘兵刀防身。


    我另一隻手握著金佛,對胖子和大金牙使了個眼色,一齊過去看看對方究竟是什麽,胖子也拔出工兵鏟,把兩隻大白鵝交給大金牙牽著。


    三人成倒三角隊形,我和胖子在前,大金牙牽著鵝,舉著手電在後,一步步緩緩走向東南角的蠟燭。


    每走一步我握著傘兵刀的手中便多出一些冷汗,這時候我也說不出是害怕還是緊張,我甚至期望對方是隻粽子,跳出來跟我痛痛快快的打一場,這麽不言不語鬼氣森森的立在黑暗角落中,比長了毛的會撲人的粽子還他娘滲人。


    就在對麵那個人,即將進入我們狼眼手電的照明範圍之時,地上的蠟燭燃到了盡頭,噗的冒了一縷青煙,悄然熄滅。


    隨著蠟燭的熄滅,燈影後的那張人臉,立刻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槨異


    蠟燭一滅,出於本能,我的身上也感到一陣寒意,不過我隨即提醒自己:“這是正常物理現象,蠟燭燒到頭了,沒什麽可怕的,要是燒到頭了還亮著,那才是真有鬼呢。”


    這時候隻聽身後“咕咚”一聲,我和胖子以為後邊有情況,急忙拉開架式回頭看去,卻見大金牙望著熄滅的蠟燭癱坐在地上,嚇得麵無人色。


    這都要怪平時胖子跟他吹牛的時候,添油加醋把“鬼吹燈”描繪的如同噩夢一般,大金牙平素裏隻是個奸商,沒經曆過什麽考驗,此時,在這陰森森的地宮之中,猛然見到蠟燭熄滅,他如何不怕,隻嚇得抖成一團。


    我把手中的傘兵刀插在腰間,伸手把大金牙拉了起來,安慰他道:“你怎麽了金爺?沒事,這不是有我和胖子在嗎,有我們倆人在這,少不了你一跟汗毛,別害怕。”


    大金牙見前邊除了蠟燭燒到盡頭而熄滅之外,再沒什麽異常動靜,籲了口氣:“慚愧慚愧,我……我倒不是……害怕,我一想起……我那一家老小,還全指望我一個人養活,我就有點……那個……”


    我衝大金牙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在地上又重新點燃一隻蠟燭,三人向前走了幾步,這回東南角那個“人”,已經進入了我們狼眼手電的照明範圍。


    原來隔著蠟燭,始終立在冥殿東南角的,根本不是什麽人,倒確實是有一張臉,也是人臉,出人意料的是石頭刻成的造像。


    石臉是浮雕在一個巨大的石槨上,這石槨極大,我敢發誓,我們從盜洞剛鑽進冥殿的時候,冥殿之中空空蕩蕩,絕對絕對沒有這具大石槨,它和封住盜洞的石牆一樣,好象都是從空氣中突然冒出來的。


    我和胖子以及後邊的大金牙,見冥殿中忽然多出一個巨型石槨,都如同蒙了一頭霧水,又往前走了幾步,靠近石槨察看。


    這石槨約有三點五米長,一點七高,通體是用大石製成,除去石槨的底部之外,其餘四周和槨蓋,都扶雕著一個巨大的人臉,整個石槨都是一種灰色,給人一種凝重的觀感。


    這人臉似乎是石槨上的裝飾,刻得五觀分明,與常人無異,隻是耳朵稍大,雙眼平視,麵上沒有任何表情,雖然隻是張石頭刻的人麵,卻給人一種怪誕而又冷豔的感覺。


    初時我們在冥殿與前殿的通道口,遠遠的隔著蠟燭看見這張石臉,燭光恍惚,並未看出來那是張石頭雕刻的人麵,也沒見到黑暗中的這具大石槨。


    此刻瞧得清楚了,反而覺得這石槨上的人麵,遠比什麽幽靈,僵屍之類的臉要可怕,因為對那些事物我們是有思想準備的,然而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冒出這麽個東西。


    胖子對我說:“老胡,這他媽是個什麽鬼東西?我看這工藝好象有年頭了,莫非成精了不成?否則怎麽能突然出現在地上,要說咱們記錯了壁畫上的圖案,倒還有可能,但是這麽個大石頭,咱們剛進來把這冥殿瞧得多仔細,可楞是沒看見,那不是活見鬼了嗎?”


    我對胖子說:“別亂講,這好象是具盛斂棺木的石槨,這座古墓實在是處處透著古怪,我也不知道它是從哪鑽出來的。”我又問身後的大金牙:“金爺,你見多識廣,可否瞧得出這石槨的名堂?”


    一直躲在我和胖子身後的大金牙說道:“胡爺,我看這石槨象是商周時期的。”說著用狼眼照到石槨的底部說:“你們瞧這上還有西周時期的雲雷紋,我敢拿腦袋擔保,唐代絕沒有這種東西。”


    我雖然做了一段時間古玩生意,但都是搗騰些明清時期的玩意兒,對唐代之前的東西接觸的還不是很多,從未見過殷商西周時期的東西。


    聽大金牙說這石槨是西周時期的,我覺得這可就更加奇怪了,對大金牙說道:“如果我沒記錯,咱們現在不是應該在一座唐代古墓的冥殿之中嗎?唐代的古墓中,怎麽會有西周的石槨?”


    大金牙說:“嗯……別說您了,這會兒我也開始糊塗了,咱們在這座古墓中轉了一大圈,瞧這墓室地宮的構造,還有那些肥胖宮女的壁畫,除了唐代的大墓,哪還有這般排場,這等工藝,不過……話說回來了,這石槨的的確確不是唐代的東西。”


    胖子對我們說道:“行了,不可能記錯了,要記錯也不可能三個人都記錯了,我看這石……什麽的槨,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我在這冥殿裏呆的渾身不舒服,咱們趕快想辦法找條道離開這得了,它愛是哪朝的是哪朝的,跟咱沒關係。”


    我說:“不對,我看這石槨的石料,同封住盜洞入口的大石板極為相似,而且它們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出現,要是想找路出去,就必須得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大金牙說:“胡爺啊,我也覺得還是不看為妙,咱們不能從盜洞的入口回去,不是還可以走中間溶洞那邊嗎,我想先前進來的那位摸金校尉,便是從溶洞迷窟那邊離開的,雖然傳說那裏是個大迷宮,可咱們這不是有指南針嗎,也不用太擔心迷路。”


    我點頭道:“我知道,除了指南針,還有懦米和長繩,這些都可以用來做路標,不過那片溶洞未知深淺,恐怕想出去也不太容易,我最擔心的是那條路也冒出這些石牆石槨之類的古怪東西,他娘的,這些西周的東西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我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一件事,在盤蛇坡旁的小村莊裏,留咱們過夜的那老兩口,曾經說過,這山裏沒有唐陵,而是相傳有座西周的古墓,這具人麵石槨又確實是西周的物件,難道說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唐陵,而是西周的古墓,既然是這樣那些唐代壁畫和唐代陵寢的布局又怎樣解釋?


    想得頭都疼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些事即使有再多的倒鬥經驗,也無法解釋,我們所麵對的,完全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現象,唐代棄陵怎麽會中冒出西周的人麵石槨……


    大金牙仍然是提心吊膽的,他這個人一向膽子不小,他是金錢至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拜金主義者,不算太迷信,從來都不太相信鬼神之說,倘若讓他在金錢和神佛之間,做出一個選擇,就算讓他選一百次,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金錢,畢竟幹古玩行,尤其是倒騰明器,不能太迷信,大金牙在脖子上掛一些金佛玉觀音,也隻是為了尋求一點心理上的安慰.


    然而此刻,麵對這些匪夷所思的情況,大金牙也含糊了,忍不住問我:“那盜洞之中突然出現的石牆,會不會是……鬼打牆?”


    我剛想到了一點頭緒,還沒有理清楚,被大金牙的話把思緒打斷了,便對他說道:“鬼打牆?鬼打牆咱可沒遇到過,不過聽說都是鬼迷心竅一般,在原地兜圈子,那盜洞中雖然憑空冒出一堵石牆,應該和鬼打牆是兩碼事吧。”


    胖子在旁催促道:“老胡,快點行不行,你要說咱現在就撤,那就別跟這站著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看看這人麵石箱子是什麽東西,那咱倆就想辦法把它給撬開。”


    我暫時沒回答胖子的問話,小心翼翼的伸手推了推人麵石槨,石槨裏麵楔了石榫,蓋得嚴絲合縫,就算拿鐵條也不太容易撬開,再說萬一裏麵有隻粽子,放出來也不好對付,我又看了看石槨上那張怪異的人麵,覺得還是不動為妙。


    本來我們隻是想進來撿點便宜,便宜沒撿著也就罷了,盡量不要多生事端,隻要能有條路出去便好,權衡利弊,我覺得還是對這古怪的人麵石槨視而不見比較好。


    我打定主意,對胖子和大金牙說別管這人麵石槨了,咱們還是按原路返回,大不了從龍嶺迷窟中轉出去,再呆下去,沒準這裏再出現什麽變化。


    大金牙早有此意,巴不得離這石槨遠遠的,當下三人轉身便走,大金牙牽著兩隻大鵝,當先跳進冥殿中央的盜洞中,胖子隨後也跳了下去,我回頭望了一眼冥殿東南角的蠟燭,雙手撐著盜洞的兩邊,跳下盜洞。


    這一段盜洞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探得明白,盜洞的走勢角度是,四十五度傾斜麵,直通冥殿正中,我們在盜洞中向斜下方爬行,爬著爬著,但個人都覺得不對勁兒,原本傾斜的盜洞怎麽變成了平地?我們用手電四處一掃,都是目瞪口呆,我們竟然爬在一處墓室的地麵上,四周都是古怪奇異的人臉岩畫,根本就不是先前的那條盜洞。


    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忍不住想問:“這裏究竟是***什麽鬼地方?”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人麵


    臉


    望著身處的古怪墓室四周,就連一向什麽都不在乎的胖子也開始害怕了,胖子問我:“老胡這是什麽地方?”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記得清清楚楚,咱們從古墓冥殿正中的盜洞跳下來,應該是一個不太高的豎井,連接著下麵傾斜的盜洞,怎麽跑到這來了?”


    大金牙嘬著牙花子說道:“那還有錯嗎,冥殿地麵上就這麽一個盜洞,就在正中的虛位上,旁邊應該是墓主的棺槨,咱們在冥殿裏整整轉了三圈,除了盜洞之外,地麵上又哪裏還有其它的通道。這可……真是撞上鬼打牆了。”


    我對他們二人擺了擺手,現在疑神疑鬼的沒有用,而且這絕不是鬼砌牆那麽簡單,唐代古墓的冥殿裏出現了西周的石槨,難道我們現在所在的這間墓室,也是西周的?看那墓牆上的岩畫,盡是一些表情怪異的人臉,這間狹窄的墓室,或者說是墓道什麽的,肯定同冥殿中的人麵石槨有一定的聯係。


    我們進入唐墓冥殿之後,就為了節省能源,三隻手電筒,隻開著大金牙的一隻,這時候大金牙把手電筒交給了我,我在原地點燃了一隻蠟燭,打著手電觀察附近的環境。


    我們所在的應該是一條墓道,兩側繪滿紅色古岩畫的墓道,那些圖畫的筆劃顏色,殷紅似血,鮮豔如新,如果這條墓道是西周時期的,就算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這些岩畫頂多隻有一兩百年的曆史。


    不僅是岩畫,包括砌成墓道的岩石,沒有年代久遠的剝剢痕跡,雖然不象是剛剛完工,卻也絕非幾千年以前就建成的樣子,有些地方還露著灰色的石茬兒。


    墓道寬約數米,其兩端都筆直的延伸下去,望不見盡頭,墓磚都是巨大的岩石,古樸凝重,不似唐墓的豪華精致,卻另有一番厚重沉穩的王者之氣。


    大金牙知道我熟悉曆代古墓的配置布局,便出言問我這條墓道的詳情。


    我搖了搖頭,對大金牙說道:“我現在還不敢確定,如果咱們在冥殿中發現的那具石槨,確實如你所說,是西周的古物,那麽這條墓道也極有可能與那石槨是成龍配套的,都是西周的東西,尤其是這墓牆上所繪的圖案,多有和那石槨相似之處。”


    胖子說道:“我敢打賭,絕對是一碼子事,***,那張大臉,看一眼就能記一輩子,那似笑非笑,冷漠詭異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摳出來的。”


    我對胖子說:“小胖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你看的不仔細,咱們在冥殿中所見的石槨,上麵共有五張石雕的人臉,表情都是一樣的,你再仔細瞧瞧這墓道中的岩畫,表情卻沒那麽單一。”


    墓牆岩畫上所表現的,是一張張略微扭曲的人臉,並不都是如冥殿中石槨上那樣,石槨上的五張人臉皆是麵無表情,冷漠中透出一絲怪誕,而墓牆上的每一張人臉,都略有不同,有喜、有憂、有哀、有怒、有驚、有傷、但是無論是哪一種表情,都和正常人不同。


    胖子借著蠟燭的光亮,看了幾張墓牆上的人臉,對我和大金牙說道:“老胡,我仔細一看,覺得這些臉怎麽那麽不對勁兒呢,不管是什麽表情,都……怎麽說呢,我心裏明白哪不對勁,但是形容不出來,這些臉的表情都透著股那麽……那麽……”


    我也看出來了那些臉的異樣之處,見胖子憋不出來,便替他說了出來:“都那麽假,顯得不真誠,不管是喜是怒,都他娘的顯得假,象是裝出來的,而不是由心而生。”


    我這麽一說,大金牙和胖子都表示讚同,胖子說道:“沒錯,就是假,老胡還是你眼毒啊,其實我也看出來了,不過肚子裏詞兒太多,卡住了,一時沒想起來。”


    大金牙說:“確實是這麽回事,笑中透著奸邪,怒中透著嘲弄,咱們這些做生意的平時與客人講價,就得裝真誠,裝掏心窩子,我覺得咱當時那表情就夠假了,但是與這墓牆上所繪的人臉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這種表情中透露出來的假模假事的神態……根本……跟本就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


    大金牙的最後一句話,使我心中感到一陣寒意,望著那些壁畫上的人臉,對胖子和大金牙說道:“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就想不出來,什麽人的表情會是這麽古怪?唱戲的戲子也沒有這樣的臉啊,我覺得咱們現在所麵臨的處境,與這些臉有一定的關係,可是……這些臉象征著什麽呢?”


    我雖然經常標榜自己是正宗的摸金校尉,卻隻對看風水尋龍脈覓寶殿這方麵的事情在行,其次是從《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所學,對曆朝曆代的墓穴布置十分熟悉,但是涉及到一些文化因素,曆史背景,文物鑒定,則都是一知半解,就算是一知半解,還多半都是憑自己推測亂猜,沒有半點根基。


    我們現在遇到的這些巨臉石槨,以及墓牆上這許多古怪表情的人臉岩畫,我除了有一些直觀的感受之外,一無所知,這方麵我遠遠不如大金牙,雖然他不是專業的考古人員,至少還有著浸淫古玩界多年的經驗。


    我對大金牙和胖子說道:“小胖,金爺,我看這古墓中匪夷所思之事甚多,咱們這麽亂走亂轉的不是辦法,要是這麽亂闖,說不定還會遇到什麽異狀,現下咱們必須想點對策。”


    胖子問道:“老胡你是不是有什麽辦法?要有就快說,別賣官子行不行,我也不瞞你,我他媽現在真有點害怕了。”


    我知道胖子不是輕言恐惶之人,他要說出害怕倆字,那是因為我們現在麵臨的局麵,無從著手,雖然生命沒受到威脅,但是神經已經快被折磨得崩潰了。於是我對胖子說:“我眼下還沒想到什麽辦法,找出應對之策的前題,是取決於咱們先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現在就好象在戰場上打仗,咱們遭了埋伏,我明敵暗,隻有被動挨打的份,沒有還手的餘地。因為咱們不知道麵對的是一種什麽狀況。”


    胖子無奈的說道:“現在咱們三個,就象是三隻落在別人手中的小老鼠,被人擺布得暈頭轉向,卻還搞不清楚怎麽回事,下回不帶武器炸藥,我決不再進古墓了。”


    我苦笑道:“要是咱還能有下回再說吧。”我又問大金牙:“金爺,我看咱們現在雖然處在一個古怪的環境中,但是暫時還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隻要理清頭緒,逃出去不是問題。你畢竟沒有白白倒騰這麽多年明器,能瞧出那人麵石槨是西周的東西,你能具體的說一下嗎,咱們分析分析,說不定就能想出點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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