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安靜下來後, 眼前的黑暗中浮現出了周野受傷的側臉。


    ‘別擔心,我沒吃虧。’


    ……


    不知道他和褚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夏鳶試圖猜測,但無論她如何想,最終想到的都是周野最後吻她的神情。


    明亮,坦然,愉悅,寵溺。


    他很聰明,從隻言片語就能知道夏鳶在寢室被孤立的狀況。


    今天的火鍋,他是想幫她撐腰。


    他不想她受委屈。


    夏鳶明白。


    可周野不知道,夏鳶心裏也想著同樣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們討論關於cd的事情夏鳶都聽見了,她們言語間的優越與鄙夷,都是夏鳶不想讓周野聽見的。


    那個晚上她兀自消化的自卑與敏感,夏鳶希望周野這一輩子都不要體會。


    張薇薇放下了手機,寢室裏最後一點熒光也熄滅了。


    黑暗裏飄散著一些屬於秋日的冷瑟。


    夏鳶裹緊被子,閉上眼睛。


    她想,她要周野永遠都是驕傲的,笑得放肆且迷人。


    就像他們初見時那樣。


    -


    那天之後,褚靜和夏鳶算是徹底決裂了。


    從前礙於大家還在一個寢室,也礙於褚靜自己的麵子,兩個人在寢室裏就算說話不多,但好歹迎麵見到了也是會點頭寒暄的。


    這下可好,兩人幹脆連表麵功夫都不做了。


    有次上課,褚靜見張薇薇給她留的位置在夏鳶後方,竟完全不顧自己已經遲到,徑直繞到教室前排坐下,與寢室裏的人隔了老遠。


    如此囂張的行徑,還被老師扣了平時分。


    她這般旗幟鮮明的態度,無可避免地讓寢室裏徹底分成了兩派。


    劉欣然和張薇薇跟夏鳶交情不深,跟褚靜倒是十分談得來,尤其是劉欣然。


    她曉得褚靜跟夏鳶翻了臉,便也不跟夏鳶說話了。偶爾在教室裏搭句話,語氣也是十分疏離,甚至是不友善。


    張薇薇雖然覺得夏鳶沒有哪裏不好,但架不住跟褚靜在一塊兒能接觸更多新鮮的事和人,所以她還是選了褚靜。


    不過如果褚靜不在,她對夏鳶倒還是很熱情。


    餘芳和王麗君自成一派,中立,誰也不選,誰也不得罪。


    王麗君是個粗神經,又以學習為重,對這些事情不那麽敏感,誰叫她一塊去上課她就跟誰走。


    至於餘芳,態度也依舊不溫不火。


    不過對於餘芳上次在火鍋店裏安慰夏鳶的事情,夏鳶還是很感激,是以她這時做出中立的決定,夏鳶不僅不怪她,反而還很理解。


    總之周野的這頓火鍋局,除了他自己挨了一巴掌,夏鳶寢室裏的狀況倒是沒什麽變動。


    她依舊獨自上課,獨自吃飯。


    不過如今情勢開朗了,她心裏倒也多了一份坦然與自在。


    周野跟付一偉去了省城,離z市還是很遠,但他每隔一天就會給夏鳶打一個電話。


    宿管陳姐每每做他們的中間人替他們傳話,夏鳶都心驚膽戰,深怕她那天不耐煩了,就不再讓她用電話了。


    不過她的擔心好像是多餘的,因為每次周野打電話來,陳姐過來叫她,臉上都是笑眯眯的。


    一看就是被周野哄得高興得不得了。


    等夏鳶去接起電話,周野便哀哀對夏鳶撒嬌。


    “救命夏鳶,你都不知道陳姐是怎麽折磨我的,她跟我磨嘴皮磨了半個多小時才肯去叫你。我嘴巴都要說麻了。”


    夏鳶一手握著聽筒,一手絞著電話線,聞言抿唇忍著笑。“你太招她喜歡了。”


    宿管的休息室在宿舍樓的入口,周野打電話來的時候才八點半,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夏鳶怕被人看見影響不好,抱著電話貓著腰蹲在桌子旁邊。


    小小一團,完全隱藏在了桌旁與牆邊的陰影之中。


    周野在電話裏歎出一口長氣,“可我隻要你一個人喜歡我啊。”


    他無奈的語氣好像隻是在說外麵又下雨了那樣自然。


    夏鳶心頭一跳,臉上的溫度慢慢攀升。


    她捏緊手裏的電話繩,張了張嘴,才發出了些細微的氣音。


    “我是…喜歡你呀。”


    “什麽?”周野仿似沒有聽清,聲音略大了一些,“你說什麽?這破電話,每次一到關鍵時刻就刺刺拉拉的響。”


    夏鳶是斷斷沒有勇氣再說一遍剛才那句話了。


    見她不肯吭聲,周野故意試探,“你剛才是不是說喜歡我來著?”


    夏鳶呼吸一窒,睜大眼睛。


    這廝明明聽見了!


    周野仿佛能看見她此刻的窘迫神情似的,低低笑開來,嗓音沉緩又帶著輕微的震顫,“人家都是把心事寫在臉上,夏鳶是把心事都寫在呼吸裏啊。”


    “什、什麽啊。”夏鳶臉上燒熱,努力屏住呼吸,深怕他又聽出什麽異樣。


    周野在電話那頭笑了一會兒,“好,就這麽決定了。”


    夏鳶:“決定什麽?”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周野答非所問。


    夏鳶一頓。


    她生日在十一月下旬,今年恰好是個周日。


    十一月下旬,距離現在還有一個多月。


    還早得很。


    轉眼要到的是國慶,學校要放七天假。


    寢室裏的其他人都要回家,就隻剩夏鳶一個。


    她斟酌著問周野:“嗯,下周…你休息麽?”


    她聲音小,說著話呢,隻聽見聽筒對麵有人推門而入,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陡然湧入,那人大聲叫著周野。


    “野哥,快點準備過去了!”


    夏鳶的耳朵被炸了一下,神情有些怔愣。


    下一秒,聽筒被人捂住,周野的回應透過他的手掌悶悶地傳來。“你先去,我一會來。把門帶上。”


    大約過了幾秒,周野的聲音才重新變得清明。


    “你剛才說什麽?夏鳶?還在聽嗎?”


    夏鳶回過神,“在的。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周野散漫地“昂”了一聲,不情不願的拖長音調跟她撒嬌:“不想去,我還沒跟你聊夠呢。唉,陳姐要早一刻鍾去叫你,我現在也不能這麽舍不得。”


    夏鳶心口微暖,鬆和了眉眼,軟下聲調安慰他:“好啦,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去洗漱準備睡覺了。”


    周野嘴上不情願,行動卻有分寸。“等過段時間你放假了,我就來找你。”


    夏鳶應了一聲,晚安還沒說出口,通話已經被切斷了。


    嘟——嘟——


    聽著電話裏頭傳來的忙音,夏鳶心裏莫名變得有些空虛。


    那是一種不太能用言語描述的感覺。


    像是缺了點什麽,心裏有一塊兒空落落的。


    盡管周野明明前一秒都還在和她通話。


    自從周野去了省城工作,夏鳶就時常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是因為距離太遠,還是她想得太多。


    她擔心周野。


    雖然他現在吃得好住得好,賺得也不少。


    但她心下總是不□□定,說不上來為什麽。


    入了秋,z城的天便開始反複無常。


    有時晴空萬裏,眨個眼的功夫就陰雲密布。


    夏鳶放下電話,安慰自己,或許是被天氣影響了心情吧。


    周野沒事。


    他們都沒事。


    -


    國慶假期轉眼就到了。


    放假的前一晚,寢室裏已經走空了。


    餘芳和張薇薇走得最晚,她倆家住得近,父母也都認識,便約著等餘芳的父親下班過來接她們回去。


    夏鳶從食堂打了飯回來,見她們還沒走,有些意外。


    “你們還沒走呢?餓不餓呀,我打了飯,要不要一塊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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