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揣摩那磚室的情況,看來是一處鬼子特意建造,用來培背麻痹神經藥物地地方,相傳養屍地中埋的僵屍肉名為“悶香”,可以入藥,這些幾乎已經長為植物的腐屍也是一種奇特的藥品,但其培育方法實在是令人發指。


    我正想問問老羊皮,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徹底消滅掉這株怪物,否則它堵在門口終究不是了局,可話都嘴邊,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來,身上頓時涼了半截,我和胖子跟那些腐屍糾纏了半天,身上濺了許多腥臭難聞地汁液,恐怕也中毒了。


    我和胖子趕緊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雙手,我們的手上混合了太多東西,已經髒得看不出什麽了,但手背上似乎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微微有麻癢之感,暫時沒有什麽其它地症狀,雖然不知是不是中毒的跡象,但多半不是什麽好兆頭。


    丁思甜所中的蚦毒尚沒辦法治療,想不到我和胖子也先後著了道,我心情十分複雜,不過一個雷是頂,倆雷也是抗,虱子多了不咬,帳多了不愁,這原本就一團亂麻地處境,再增加一些麻煩也沒什麽大不了,大不了我們三人一起去見馬克思了。


    在我們那個時代的年輕人,沒有什麽太複雜的思想感情,而且自幼受到的教育使我們不知道困難二宇怎麽寫,天底下的事有能難得住革命戰士的嗎?所以天大地愁事也不會過於放在心上,我很快就把擔心自己是否中了毒的事情扔在腦後,問老羊皮有沒有什麽辦法。


    老羊皮搖頭歎氣,哪有什麽辦法,那回回國的毒物離土即死,等一會兒陰氣散盡,大概就不會動了,眼下隻能學土地爺蹲在這幹等了,不過誰知道那東西的根有多長,要是還有一部分接著地氣,咱們一出門就得被它絞住毒殺。


    正當我們無可奈何之時,忽然聽到頭頂傳出異動,我和胖子舉起工兵照明筒往上看去,在牆壁和天花板的接口處,有數道與走廊相通地窄窗,地下室門外的妖參根須串窗而入,正試圖鑽進來偷襲,胖子掄刀去剁已經伸入地下室的根須,隻聽得劃破革囊之聲傳來,刀落處腐液飛濺,屍參觸角般的根須又迅速縮了回去。


    我們這時才發現這間地下室雖然門牆堅固,但並不嚴密,氣孔和氣窗極多,很容易讓對方有可乘之機,這間地下室似子是間資料儲存室,有許多裝著類似檔案一類文件的鐵櫃和木箱,我和胖子推動鐵櫃將外側的缺口全部擋住。


    房間的最裏麵有一個極厚的鐵櫃,這本是最好的防禦物體,但任憑我和胖子怎麽用力去推,它也不動分毫。好象在地下生了根一樣,我把工兵照明筒的光柱調整了一下,仔細照了照鐵拒,懷疑這裏有道暗門,需要機關開合,我們那時候地反特電影裏大都有這種情節。


    我和胖子胡亂猜測,不料這回還真給蒙上了,當我順著鐵櫃的邊緣,將光線移到角落的時候,赫然見到在鐵櫃和牆壁之間的夾縫裏。卡著一隻人手,那手爪幹枯鬱紫,生有獸毛,與這研究所中大多數死屍一樣,都是死與某種突如其來的不明原因。死後由於這百眼窟附近環境特殊,才造成了這種異常的屍變跡象。


    被屍體卡住的那個縫隙後似子還有不小的空間,但我用照明筒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楚,眼下這間地下室的門外被那株跟僵屍長成一體的屍參堵住了。如果這鐵櫃後還有通道,說不定可以從這密道中離開,而且這暗道修得詭異。備不住裏麵就儲存著我們需耍地東西。


    我和胖子對這一振奮人心的猜測感到深信不疑,胖子當即就到處摸索著去尋找打開鐵櫃的機關,我沒忙著動手,感覺這鐵櫃暗門有些不對勁,但哪裏不對卻一時想不清楚,我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盡量平穩。腦子裏飛速旋轉,覺得卡在鐵櫃和牆壁縫隙處的那具屍體,可能是在緊急情況下打算逃進密室避難,但由於他死得突然,剛打開了偽裝地鐵櫃進如暗道。就立即死了,而不象是被鐵櫃活活夾死的,隻不過自動回位的鐵櫃將他的屍體夾住了。


    還有,這研究所中戒備森嚴,似子完全沒有必要在已經十分隱蔽地地下設施裏,再製造一道這樣隱蔽的暗門,除非這門後的空間是機密之中地機密,很可能連日軍研究所內的大部分人員都不會知道,隻有這機構中的一些首腦才掌握著裏麵的事物,死後被卡住的這具屍體,應該就是這魔窟裏的頭子,可這死屍地胳膊為什麽露在外邊,這樣死亡的姿勢正常嗎?難道不是逃進裏麵,而是正要從裏麵逃出來?這密室中的密室……


    我腦子裏東扯西繞,正在胡亂猜測,胖子已在一張桌子下摸到了一塊突起的地磚,位置非常隱蔽,也毫不起眼,如果不是一塊磚一塊磚的排摸過去,根本沒辦法發現,他揭了幾揭紋絲不動,又改用腳向下踩踏,這一腳蹬得力量不小,那地磚被他踏得沉下去一兩公分,轟隆隆一聲鐵櫃向側麵收了進去,閃出一個狹窄地過道來,可能是由於他使的力氣太大,又或許是把機關踩過了頭,那活動的鐵櫃縮進牆壁,卻不再像我預期的那般再次自動複原了。


    這條過道內有一扇密門,那門大敞四開著,深處是一間更大的地下室,胖子以為這密室是用來儲存藥品和食物的,心急火燎地就要邁步進去,我急忙擋在通道口,對胖子和老羊皮說:“你們看被夾死在過道裏的這具僵屍,他腦袋和手臂都朝著外邊,這種姿勢很可能說明他在臨死前的一瞬間,是從密室裏往外逃,而不是為了避難而躲進密室,那裏麵……”


    我的話剛說了一半,便聽一聲巨響,頂門的木椅突然被撞成了數斷,坐在門後的老羊皮大吃一驚,拖著丁思甜急忙退開,我舉著照明筒望過去,隻見鐵門洞開,一張蒼老婦人般的怪臉從門外探了進來,這異形植物形如人參,但其形態遠比人參猙獰萬倍,這回看得十分真切,那妖參的臉上滿是皺褶,兩個巨大的眼袋尤為明顯,我看與其說它是種純粹的植物,倒不如說它更象是一種生活在泥土中,靠吸取屍體汁液存活的半生物。


    別說直麵它那長醜陋的怪臉,單是聞到它身上潮濕腥臭的墳土氣息,就已經讓人感到一陣陣頭皮發脹,昏昏欲倒,事到如今我們也隻得步步後退,我和老羊皮搭起丁思甜,胖子用長刀削砍著不斷伸過來的觸腳,四人被逼無奈,逐漸退進了鐵櫃後的密室之中。


    我擔心胖子落單遇難,進入密室後也顧不上看清四周的環境,直接把丁思甜交給老羊皮,然後轉身到暗門處接應胖子,想要把暗門關住,抵擋住那妖參的來勢,但慌亂中哪裏找得到密室內部的機關所在。


    胖子情急之下,將過道裏的那具僵屍推將出去,妖參的一隻觸手立即將其卷住裹進密集的根須裏麵,我利用這個機會將密室內的大門牢牢關上,同胖子一起找所有能找到的東西頂在門後,這時才看出來,這間隱蔽的巨大密室中到處都有些擺放標本瓶的大櫃子,我們碰倒了許多玻璃瓶子,裏麵人體器官和奇形怪狀的動物死體流了滿地,地下室裏頓時散發出強烈的防腐藥水氣味。


    我們一通接近歇斯底裏的忙亂,身體已經接近虛脫了,見暫時堵住了門戶,緊繃的精神稍一鬆懈,頓時覺得腳下無根,我肩頭傷口疼痛難忍,順勢向後退了幾步,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喘口氣,身後恰好有道石台,黑暗中我也沒有仔細去看就坐了上去,我坐定之後感覺身後有冷得出奇,回手向後一摸,發覺手指碰到了一件冰冷凹凸的金屬物體,隨手一摸,是一張人臉形的金屬麵具,我嚇了一跳,立即想起那壁畫上戴有麵具的大鮮卑女屍,趕緊轉過身用工兵照明筒一照,這解剖台一樣的石台上,果然是躺著一具金麵罩臉的古裝女屍,金屬麵具在照明筒暗黃的光線下,泛出一陣陣幽寂的光芒。


    胖子和老羊皮也發覺有異,都過來觀看,那股來自死亡的無形震懾力,使我們全身為之顫栗,掛在胸前的工兵照明筒,隨著急促的呼吸節奏,也跟著起伏不定,也許有一瞬間是我看花了眼,照明筒的光線一動,那女屍的麵具被流轉的光束晃得竟似子複活了一般,麵具上那張原本平靜肅穆沒有絲毫表情的臉,好象對著我們抽畜地動了起來。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三十八章 防腐液


    那頭戴冰冷麵具的女屍就躺在水泥台子上,由於地下密室裏漆黑一片,我們剛剛逃進來的時候,誰都沒注意到它的存在,自進了“百眼窟”之後,我們目睹了無數可驚可怖之事,不斷地疲於奔命之下,到了這裏,就連神經都有些麻木了。


    所以發現這具女屍之時,我和胖子、老羊皮也沒覺得過於吃驚,因為這一帶奇形怪狀的死屍實在太多了,我們頗有些見怪不怪了,可等到三人湊近了用工兵照明筒往那女屍身上一照,電筒的光束在那女屍麵具上折射出暗淡幽異的光芒,冰冷沉默的麵具似乎出現了一個詭異到不能形容的表情,我們頓時感到了一股來自幽冥世界的可怕力量,那種對死亡的恐怖感覺穿透了人心,一瞬間地下室內的空氣仿佛都結成了冰,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肺置於堅冰之上,全身顫栗欲死,再也抑製不住,在給自己壯膽的喊聲中,向後連退了幾步,地上有些破碎的標本瓶,裏麵的人體器官和反腐液淌到地上,滑得立不住腳,我們三人心慌意亂手足無措,都險些摔倒,趕緊扶著身邊得櫃子穩住重心,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個念頭:“這個鮮卑女巫還活著,至少這死鬼得亡靈至今還在屍體旁徘徊著!”


    丁思甜被老羊皮放置在牆角處,正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我疾向後退,沒看清身後的情況,一下正撞在了丁思甜身上,我感到腳後跟踩到了她的手,急忙縮腿,丁思甜嗯了一聲,竟然從半昏迷狀態中清醒過來,也不知她是回光返照,還是被我踩到了手指。由於十指連心,給她生生疼醒了。


    她掙紮著讓我扶她起來,見我和胖子,老羊皮臉上滿是驚駭之色,順著我胸都的照明筒往室內一看,當即發現了那戴著麵具穿著奇特的古代女屍,丁思甜的感受大致和我們相同,她也吃了一驚,躲在我身後,問我們那女屍會不會突然活過來?


    這時老羊皮已被嚇得魂不附體了,倆腿打顫。哆嗦著就想給那古代女屍下跪,我也感覺到那大鮮卑女巫似乎隨時都可能突然坐起來,這種威覺前所未有地強烈,我隻好無可奈何地對丁思甜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很可能這間密室,就是這研究所死亡旋渦的中心,那被夾在通道裏的僵屍,肯定是由於這裏發生了什麽才會向外逃跑,否則何不躲進這嚴密隱蔽地暗室?這女巫的屍體究竟有什麽力量殺了那麽多人?


    我腦中思緒紛至遝來。心裏越發沒底,而胖子回過神後,骨子裏那股混世魔王的蠻勁就緊接著冒了上來,他有心要逞能。一晃腦袋,按了按脖子上滲血的傷口,對我和丁思甜說道:“思甜這問題問得太好了。階極敵人會不會借屍還魂?麵對這樣嚴肅的問題,我們的回答是不能帶帶有絲毫浪漫主義遐想色彩的,我去踢它兩腳便見分曉……”


    我為胖子打氣說:“說得好啊小胖,不過毛主席教導咱們說要注意工作方法,你過去踢那女屍當心被她張口咬了腳,我看你還是用康熙寶刀直接剁它幾刀為上。”


    丁思甜呼吸急促地勸阻:“別……別去……我總覺得它會突然活過來……”但胖子哪裏肯聽,橫眉立目地挺了長刀上前。在老羊皮和丁思甜的阻止聲中揮刀就剁了下去。


    可胖子剛一舉刀,他背後的密室鐵門就被猛地撞了開來,我們並沒有鎖死鐵門,隻是用重物將其頂住了,正想再搬其餘東西堵門的時候,就冷不丁見到地下室裏有具古代女屍,當時鬼使神差地慌了神,完全忘了門外還有更直接地威脅。


    那長得如同老樹精般的妖參,裹著根下那些半死不活的腐屍撞開了鐵門。胖子被櫃子撞得趴在了那女屍身上,臉正好貼在那冷冰冰的麵具之上,饒是他膽大包天,剛剛還掄刀發狠,這一來也嚇的哇哇大叫。連滾帶爬著從石台上翻了過去,我見鐵門中伸出一根兒臂粗的觸須橫卷過來,也趕緊拉著丁思甜向一道擺滿標本瓶的鐵架後邊躲去。


    這間密室內再也沒有退路可行,唯一的門屍被堵,我們隻好憑借室內繁雜的擺設,利用較大地縱深空間進行周旋,隨著不斷的追逐躲避,我漸漸發現這所謂妖參,很接近風水學中所說的地闕銜屍,物久自通靈性,植物也可化為生物,老參或是合手烏一類為天地靈氣所鍾,如過人參旁埋有新死者屍體,屍體可不腐不朽,年頭多了,死人和人參就長為一體,食之能得大補,長到這種程度參不叫參,屍也不為屍了,而是合為一提,稱為“地闕”。


    但這回回國產的妖參卻與地闕不同,它雖形如巨參,卻更象是一種需要地氣和屍體存活的半生物,老羊皮也是在鄉下聽得些野聞傳說,這未必就是什麽回回國之物,至今那西域回回國究竟在什麽地方,根本就沒人能說清楚,回回國隻是一個泛稱,我看這妖參更象是產自陝西古墓墳塋之中。


    它堵住密室,把體下的許多根須蠕動伸縮,欲捕食生人,速度雖然不快,可鬥室之內閃躲不便,我們四人隻有胖子有柄長刀可以勉強抵擋,胖子躲在水泥台後,揮刀遮住頭臉亂砍,切斷了幾條章魚須般的活動根藤,但妖參根須繁多,被斬去幾條也難以扭轉乾坤。


    而且我們被迫分散,又隻有兩個照明筒地光線,幾乎跟什麽都看不見也沒什麽區別,難以相互照應,不多時就見火光亮起,原來是老羊皮點燃了棉衣,想以火驅退屍參,可那怪物全身腐蛆爛泥,這種火勢根本就燒不得它分毫,但火光忽明忽暗,我們都覺得眼前一亮,能夠大致看清身處何種狀況之中了。


    我和丁思甜躲在一個鐵架後邊,這裏是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處,黑暗中聽到一陣風聲夾著惡臭攔腰卷來,我身上有傷行動不便,再加上赤手空拳根本無法抵擋,隻好抄起身邊的一把椅子,橫在身前一擋,感覺一股力量奇大,撞得胸口為之窒息,我背後鐵架都被撞得晃了三晃,這一下撞得我筋骨欲折才隻堪堪接住。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即便想發揚勇敢戰鬥、不怕犧牲、不怕疲勞和連續作戰的作風,也已經完全不可能了。可求生的欲望和決心仍然還在,我擋住了那條橫掃而至的觸須,心裏清楚它要是縮回去冉卷過來,我絕對擋不住第二下了,於是用每受傷的那側肩膀頂住椅背,奮力將椅子推向牆壁,想把那條觸須擠到牆上。


    不料黑暗中看不清周遭形勢,沒計算好和牆壁之間的距離,一下子退了個空。用力太猛收不住腳,合身撲倒在地,椅腿戳在了肋骨上,疼得我眼靠一陣眩暈,被我推開地那條屍參觸須卷著木椅迅速縮回,我沒能按住椅子反被揭翻在地,那根須抖得一抖。甩掉了木椅再次襲來,裹住了丁思甜向後拖了過去。


    我肋骨疼得象按了個烙鐵,感覺到丁思甜被從身旁擄去,想伸手去抓,但疼得胳膊都抬不起來,眼看丁思甜就要被卷進屍參的根裏,就在這萬分危機的緊要關頭。猛聽胖子虎吼一聲,從藏身處跳了出來,玩了命地一刀砍下,斬斷了裹住丁思甜的那條根須,丁思甜恰好摔在了老羊皮的身邊,老羊皮拚著老命一手揮動火把,一手把丁思甜拖到身後掩護起來。


    我見胖子救下丁思甜,鬆了一口氣,丁思甜中毒已深。要不是在廣闊天地中鍛煉了半年,身體素質有很大幅度提高,大概也無法堅持到現在,可她剛才又重重摔了這麽一下,哼都沒哼一聲。並不見她身體起伏呼吸,真不知是否還有命在。


    我擔心丁思甜性命不保,咬緊牙關,忍疼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但沒等我去看丁思甜,就見屍參主體上那老婦般的怪臉忽地探進地下室,張口吐出一團黑氣,胖子站在正對麵,出奇不意之下,根本來不及躲閃,被那團濃重的黑霧噴個正著。


    據老羊皮說屍參是回回國所產的劇毒之物,但與人畜屍體長為一體後,就沒有那種奇毒了,將其分裂晾幹後,按某種配方加以調和可做麻藥,但他說的未必準確,我們並不能確定屍參是否有中人立死地毒霧,我和胖子曾沾到了不少屍參中腐臭地液體,皮膚上稍感不適,隻是疲於奔命,還沒顧得上擔心是否中毒。


    這時胖子被那黑霧一嗆,眼淚鼻涕橫流,好像連氣都喘不過來了,連忙幹嘔著向後退開幾步,手裏的長刀便落到了地上,黑霧中幾條觸須蜿蜒探出,就要去裹胖子,我見他勢危,想去相助也是力不從心,當下也沒多想,隨手抄起鐵架上的玻璃瓶子,對準那妖參幹癟皺褶的老臉擲了過去。


    那標本瓶中裝地一大團,也不知是哪部分內髒,啪地一聲砸在妖參臉上,玻璃瓶子碎成無數殘片,裏麵的內髒和藥水潑得它全身都是,那屍參似子對防腐液十分敏感,沾到防腐液的地方都冒出一股黑水。


    我頓有所悟,怪不得這屍參隻是擠在鐵門處探出觸須傷人,而不是完全衝進來吞噬眾人,開始我開以為是它有一部分根須留在泥土中,到這密室門前已是極限,原來它是畏懼這流了一地的防腐液,剛剛要不是撞翻了那些瓶瓶罐罐,它早就進來將我們至於死地了,想到這手底下更是不停,把一個接一個的玻璃瓶扔了過去,胖子嗆出一口黑血,他和老羊皮見我得手,也都學著我地樣子,抓起身邊裝有內髒器官的瓶子不斷去砸那屍參。


    密室中有上千個標本儲存罐,頃刻間強弱之勢逆轉,在防腐藥水暴風驟雨般的洗禮下,那屍參麵目全非,全身腐爛流漿,抽搐著想要從密道中退回,但它體形龐大,鑽進來就比較吃力,是一部分一部分硬擠進來的,這時縮成一團,又哪裏退得出去,不消片刻就癱成了一堆,再也不會動了。


    我和胖子扶著牆過去看了看丁思甜的情況,她雖然沒有停止呼吸,但麵色青幽之氣甚重,任憑怎麽呼喚也是不醒,我們到了這會也幾乎是油盡燈枯,隻覺得心力俱廢,連手指都不想動了,遍地都是藥液和濕漉漉的內髒器官,幾無立足之地,鐵門被死掉的屍參堵了個嚴實,誰也沒力氣再去清理道路了,我用照明筒地光線掃了一圈,看到那躺在水泥台上寂然不動的麵具女屍,它依然保持著那冰玲詭異的姿態一動不動,似乎沒有什麽異狀,也許剛才隻是我們疑心太重了,眼前隻有那個平台還稍微幹淨點,但沒人願意在這時候去接近那具女屍,我們隻好用盡最後的力氣,互相攙扶著退到地下室深處相對幹燥的角落。


    我們把丁思甜抬到地上讓她平臥,然後席地而坐,後背互相倚著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成一團,恨不能就此死了,實在不想再受這份活罪了,我不時惦念著丁思甜的情況,喘勻了這口氣,就得接著為她想辦法,想到這又擔心起來,伸手去探丁思甜的鼻息,可一抬手,摸到地竟是一張冰玲凹凸的金屬臉孔,那剛才還停在遠處台子上的大鮮卑女屍,這時候竟然不聲不響地躺在了我的身邊。


    冰冷的金屬觸感,傳遞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氣息,那個世界當然不屬於活著的人,我手指碰到那金屬麵具,出於本能,也自是嚇得立刻縮了回來,但我半坐在牆角,明明可以感受到丁思甜就躺在我身邊。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三十九章 標本儲藏櫃


    我完全沒顧得上害怕,急忙轉過照明筒,打亮了往身邊照去,丁思甜確是好端端躺在地上,不過剛才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她臉旁的牆壁前擺著一口小小的銅箱,那銅箱蓋子上鑄著一麵黃鼠狼頭,鏽跡斑斕的銅箱甚是矮小,箱蓋大致和丁思甜的頭部平行,我適才隨手一碰,卻是摸到了箱蓋上的黃皮子頭,其造型奇詭,雖能看出是黃皮子,但擬人化十足,凹凸起伏之處極似人臉,竟被我誤以為是那大鮮卑女屍的麵具。


    胖子聽見響動也爬起身來觀看,那時候我們精力體力之充沛簡直讓人難以想象,幾番出生入死,身上帶傷、腹中無食,劇鬥過後稍一喘歇便又生龍活虎,事後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麽堅持到現在還沒趴下?除了年輕氣盛之外,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這原因特別簡單,也特別單純,那時候真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為解放全人類跳出火坑而在貢獻青春,在這個問題上一點都不懷疑,信仰支撐的力量是無窮的,沒真正從骨髓裏信仰過某種力量的人根本不會理解。


    我和胖子將丁思甜移在一邊,湊過去細看那口銅箱,這神秘的銅箱上滿是古舊斑駁的銅花,四周都是巫紋符咒,我半點也看不明白,隻是箱體上有許多顯眼的綠鬆石和金絲夾嵌,顯得十分華貴,一看就不是尋常的古物,那銅箱並非如我們所常見的箱子,箱蓋上沒有合頁連接,而是象棺材一樣,需將蓋子完全抬起來,才能開合見到裏麵的事物。


    實際上這銅箱,也確實象是一口小巧玲瓏的古銅棺材,現在事情是明擺著的,在大興安嶺黃大仙廟中被泥兒會胡匪挖掘出來的。九成九就是這如同棺材的古老銅箱,再細看箱蓋上是麵目可憎的黃皮子,頭臉幾與常人相等,蓋子與箱身閉合的縫隙間,尚有火漆殘留地痕跡,想必是曾經被人打了開來。


    胖子好奇心中:“這銅箱可比先前想象的要小得多,這四舊裏麵裝的是什麽貓七狗四的雜碎之物?”他嘴裏念叼著就想揭開來看個究竟,以前破四舊時砸得多了,也沒太將此物放在眼裏。


    我趕緊說:“別動,這箱子雖小,但我看它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夾在密道中那日本鬼子臨死前想從這逃出去,他為什麽要逃呢?咱們稍微反向推理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研究所中莫名其妙而死之人如此之多,怕與這銅箱和那女屍脫不了幹係,咱們能活到現在,肯定是有一件事沒做。那就是還沒有打開這口銅箱。一旦箱蓋再次開啟,恐怕咱們就沒辦法活著離開了,戰勝敵人的先決條件是先保存己方的有生力量。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胖子點頭同意,他也挺會找借口:“為了防止階級敵人滅亡前,還會猖狂一跳進行反撲,咱們就別動這箱子了,我現在好象又有點力氣了,咱就抓緊給想辦法救思甜吧,老胡……你說她……她還有救嗎?”胖子說到最後甚至有些不敢說了,說出來的聲音更是含含糊糊,確實是替丁思甜擔心到極點了,心理上產生了一絲動搖。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已是罕見地不安了。


    我對胖子說:“隻要咱們團結起來,隻要咱們有勇氣,隻要咱們敢於戰鬥,不怕困難,前赴後繼,堅持鬥爭,那麽,全世界就一定是屬於人民的,一切妖魔鬼怪最終都會被消滅。勝利的曙光很快就會照遍地球,這間地下密室裏東西不少,咱們先搜索看看……”


    說著話,我又看了看丁思甜目前的狀況,自她出現中了蚦毒的跡象之時,按照以往傳說中錦鱗蚦的毒性推測,我們估計她最多還剩下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現在雖然過了半天不到,但受了幾度驚嚇和外傷,毒已入骨,看來無論如何是堅持不了一晝夜了,多說再過兩個小時,隻要蚦毒攻心,臉色由青轉黑,即便拿來解毒靈藥也難以回天了。


    我知道事不宜遲,不得不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趕緊讓胖子扶著我站了起來,眼下老羊皮已經指望不上了,他徹底脫了力,全身如同散了架,連站都站不起來,隻好由他在原地守著丁思甜,我們的工兵照明筒用了許久,備用更換的電池丟在了磚窯門前,還不知剩餘地電量可以維持多久,在這黑漆漆地地下密室,一切行動全都依賴光源,不到關鍵時刻,舍不得再去隨便使用,於是在衣袋裏找出兩節以前燃剩的蠟燭頭,點將起來當作亮子。


    目前密室的門戶被那株死掉地妖參屍體堵住了,它根須上裹帶的腐爛死人散了一地,加上門前滿地的各種生物器官,以及都快流成了河的防腐藥水氣味,地下密室中的環境可想而知是何其惡劣,隻有我們所在的牆角處空氣流通,呼吸起來尚不為難,往室內一走,就會覺得眼睛發辣流淚,每用鼻勝呼吸一口,都象迎麵嗆到石灰。


    我帶同胖子,用血汙肮髒的衣襟裹住口鼻,正要動身搜索,依在牆角照料丁思甜的老羊皮忽然扯了扯我的衣服,他一口氣尚未喘勻,無法說話,吃力地指了指那具橫臥在石台上的大鮮卑女巫屍體,看他臉上神色,一是惶恐不安,二是提醒我們千萬要捉防女屍乍了撲人。


    我對老羊皮點點頭,心想現在救人要緊,那死屍既是始終未動,還是先別去招惹為好,抬腳把那口銅箱輕輕往遠處踢開,然後對老羊皮和胖子說:“大鮮卑巫女到底怎麽回事,咱們都不清楚,可既然毛主席教導咱們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到地力量,我活學活用,急學急用,隨時都用,於是就琢磨咱們跟那女屍也可以團結團結,象巫女這種身份,大概就是跟廟裏的尼姑差不多,雖然是一種屬於封建迷信範疇的工作,但畢竟她本身沒有產業。就如同尼姑庵裏的姑子一樣,庵廟寺院都屬於國家財產,並非她們個人所有,要照這麽分析就可以劃出成份來了,大鮮卑巫女的階級成份,很可能應該屬於無產階級陣營,嗯……如果……當然如果是自願當的巫女,那充其量也隻是自由職業者。小資產階級,跟咱們無產階級屬於人民內部矛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況這具屍體也許和這研究所中曾經發生過的那場滅頂之災有關,算是對抗日做出過貢獻的,她跟咱們之間就算是有點不太對脾氣,也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老羊皮平時學習地理論知識遠遠不夠,聽不太明白我講地道理。瞪著眼隻是搖頭。也不知他是不同意我的觀點,還是讓我們不可掉以輕心,胖子階級鬥爭水平就比老羊皮高多了。他立刻對我的分析表示讚同,不過胖子同時也表示,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咱也不得不多加小心,必須多長點心眼,萬一那尼姑要是甘心為地主階級殉葬,妄圖變天,咱們手底下可就不能留情了,反帝必反修,我他媽砸爛她的狗頭。


    由於當時社會背景在那擺著。我們一旦沒有主心骨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四卷毛選中尋找指南,因為從來也沒讀過別地書,唯一的理論來源就是小紅本,紅寶書對我們來說就是戰無不勝的百科全書,從中提取出鬥爭綱領,一切行為就有了目的性,現在既然有了方向,分清了成份。也就不象剛見到那具女屍那般心裏發慌了。


    我們打點精神,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密室中到處尋找,這裏設施物品極其繁多,除了各種人和動物的器官標本之外,另有數不請的藥瓶藥水,其實究竟要找什麽東西才能解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隻是根本不能讓白己停下來眼睜睜看著戰友丁思甜死去,我們隻是認為解毒拔毒該有解毒劑一類的藥品,而且日軍研究所既然養了錦鱗蚦來研究,也應該會有相關的藥物,但看到那一櫃子一櫃子密密麻麻的藥瓶,我和胖子都有點傻眼。


    我和胖子雖然在山區插隊了一段時間,掌握一些山裏急救地土方,但並不具備多少真正地醫學知識,也從沒在這方麵做過功課,光忙著參加世界革命了,哪有時間學習啊,除了少年時代出於遊戲的目的接觸過一些常見化學藥水之外,對那些種類繁多地藥片藥劑根本毫不了解,到底能解蚦毒的是針劑,藥水,或是藥片?又該是什麽標識?完全沒有一點概念,這事可不能憑想當然,是藥三分毒,吃錯了藥的話,說不定不等毒發就提前送了性命,就算我和胖子為了戰友能豁出去不要命了以身試藥,也試不過來這千百種藥劑。


    胖子喪氣地說:“完了老胡,就咱倆這水平,連在這裏麵找片止疼片也找不出來啊,就算把解毒劑擺在咱們麵靜咱也不認識,再說即便找到了解毒劑,是往胳膊上注射還是往屁股上注射?要是藥片的話吃幾片?什麽時候吃?咱哥兒倆對這些事是倆眼一抹黑,這可怎麽辦?”


    我也彷徨無措,不過隻要還有時間,我絕不肯放棄努力,眼瞅各櫃中的藥劑多得今人眼花撩亂,我們甚至不知道櫃子中的這些東西是不是藥物,畢竟還是年輕,把問題想得太過簡單了,殘酷的現實,是不可能隨人之意誌為轉移的,我覺得不能再在這些藥品上浪費時間了。


    細一思量,想起丁思甜曾給我們詳細講過許多他父親捕捉森蚦的故事,那錦鱗蚦行即生風,非是俗物,在森蚦中,大部分蚦是無毒的,它們雖然凶殘,卻隻能憑筋力絞殺人畜,唯獨錦鱗蚦是蚦中另類,其生性最淫,頭骨中有分水珠,尾骨有如意鉤,合在口中行房可日禦十女,黃帝內經稱其為至寶,這錦鱗蚦口中所吐毒霧,對女性地危害極大,其毒性與蛇毒相近,據說在毒蟲蛇蟻出沒之地,五步內必有解毒草,但錦鱗蚦出沒之處,隻有它的克星“觀音藤”,觀音藤卻隻能驅趕捕捉錦鱗蚦,並沒有解毒拔毒的作用。


    如果不找人工解毒劑,而另求其他生路,除非這附近有毒蛇出沒,找到毒蛇附近能解蛇毒的藥草,也可活命,但要命的是百眼窟附近什麽毒蟲都有,唯獨沒見毒蛇出沒,我急得腦筋繃繃直跳,心煩意亂之下,漫無目的地繼續朝密室深處走去,不把這密室儲藏間翻個底掉,終是不能死心。


    胖子籠著蠟燭頭跟在我身後,我身上的工兵照眠筒沒開,腦中一片混亂,黑燈瞎火地低頭向前,也沒在意身在何方,一頭撞上了一層厚厚的玻璃,我吃疼不已,一邊罵著一邊捂著自己的前額,抬頭往前看了看,借著身後胖子所捧地燭光,隻見麵前是個橫在牆邊的櫃子,裏麵豎立著一個又大又長的玻璃罐,隔了兩層玻璃,隻隱隱約約看見裏麵象是有副白森森的骨架,看形狀並非是人骨。


    我和胖子暗自稱奇,既是骨胳標本,何必如此封存?胖子立刻上前連砸帶撬,掀開櫃門,原來這麵大的儲藏櫃中,有數十個用臘封了口的罐子,裝得都是一些奇怪異獸的標本,甚至還有一個古代小孩的幹屍,大概是些重要的東西,采用的是雙層隔絕封閉儲存,那儲了整具白骨的罐子尤為突出,罐高接近一個成年人的身高,大瓶子裏裝滿了淡黃色的藥液,一種類似蟒蛇的骨骼一圈圈盤在其中,白骨上一點多餘的肉渣也沒有。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三十九章 標本儲藏櫃


    我完全沒顧得上害怕,急忙轉過照明筒,打亮了往身邊照去,丁思甜確是好端端躺在地上,不過剛才我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她臉旁的牆壁前擺著一口小小的銅箱,那銅箱蓋子上鑄著一麵黃鼠狼頭,鏽跡斑斕的銅箱甚是矮小,箱蓋大致和丁思甜的頭部平行,我適才隨手一碰,卻是摸到了箱蓋上的黃皮子頭,其造型奇詭,雖能看出是黃皮子,但擬人化十足,凹凸起伏之處極似人臉,竟被我誤以為是那大鮮卑女屍的麵具。


    胖子聽見響動也爬起身來觀看,那時候我們精力體力之充沛簡直讓人難以想象,幾番出生入死,身上帶傷、腹中無食,劇鬥過後稍一喘歇便又生龍活虎,事後回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麽堅持到現在還沒趴下?除了年輕氣盛之外,還有個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這原因特別簡單,也特別單純,那時候真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在為解放全人類跳出火坑而在貢獻青春,在這個問題上一點都不懷疑,信仰支撐的力量是無窮的,沒真正從骨髓裏信仰過某種力量的人根本不會理解。


    我和胖子將丁思甜移在一邊,湊過去細看那口銅箱,這神秘的銅箱上滿是古舊斑駁的銅花,四周都是巫紋符咒,我半點也看不明白,隻是箱體上有許多顯眼的綠鬆石和金絲夾嵌,顯得十分華貴,一看就不是尋常的古物,那銅箱並非如我們所常見的箱子,箱蓋上沒有合頁連接,而是象棺材一樣,需將蓋子完全抬起來,才能開合見到裏麵的事物。


    實際上這銅箱,也確實象是一口小巧玲瓏的古銅棺材,現在事情是明擺著的,在大興安嶺黃大仙廟中被泥兒會胡匪挖掘出來的。九成九就是這如同棺材的古老銅箱,再細看箱蓋上是麵目可憎的黃皮子,頭臉幾與常人相等,蓋子與箱身閉合的縫隙間,尚有火漆殘留地痕跡,想必是曾經被人打了開來。


    胖子好奇心中:“這銅箱可比先前想象的要小得多,這四舊裏麵裝的是什麽貓七狗四的雜碎之物?”他嘴裏念叼著就想揭開來看個究竟,以前破四舊時砸得多了,也沒太將此物放在眼裏。


    我趕緊說:“別動,這箱子雖小,但我看它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夾在密道中那日本鬼子臨死前想從這逃出去,他為什麽要逃呢?咱們稍微反向推理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研究所中莫名其妙而死之人如此之多,怕與這銅箱和那女屍脫不了幹係,咱們能活到現在,肯定是有一件事沒做。那就是還沒有打開這口銅箱。一旦箱蓋再次開啟,恐怕咱們就沒辦法活著離開了,戰勝敵人的先決條件是先保存己方的有生力量。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胖子點頭同意,他也挺會找借口:“為了防止階級敵人滅亡前,還會猖狂一跳進行反撲,咱們就別動這箱子了,我現在好象又有點力氣了,咱就抓緊給想辦法救思甜吧,老胡……你說她……她還有救嗎?”胖子說到最後甚至有些不敢說了,說出來的聲音更是含含糊糊,確實是替丁思甜擔心到極點了,心理上產生了一絲動搖。這種情緒對他來說已是罕見地不安了。


    我對胖子說:“隻要咱們團結起來,隻要咱們有勇氣,隻要咱們敢於戰鬥,不怕困難,前赴後繼,堅持鬥爭,那麽,全世界就一定是屬於人民的,一切妖魔鬼怪最終都會被消滅。勝利的曙光很快就會照遍地球,這間地下密室裏東西不少,咱們先搜索看看……”


    說著話,我又看了看丁思甜目前的狀況,自她出現中了蚦毒的跡象之時,按照以往傳說中錦鱗蚦的毒性推測,我們估計她最多還剩下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現在雖然過了半天不到,但受了幾度驚嚇和外傷,毒已入骨,看來無論如何是堅持不了一晝夜了,多說再過兩個小時,隻要蚦毒攻心,臉色由青轉黑,即便拿來解毒靈藥也難以回天了。


    我知道事不宜遲,不得不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趕緊讓胖子扶著我站了起來,眼下老羊皮已經指望不上了,他徹底脫了力,全身如同散了架,連站都站不起來,隻好由他在原地守著丁思甜,我們的工兵照明筒用了許久,備用更換的電池丟在了磚窯門前,還不知剩餘地電量可以維持多久,在這黑漆漆地地下密室,一切行動全都依賴光源,不到關鍵時刻,舍不得再去隨便使用,於是在衣袋裏找出兩節以前燃剩的蠟燭頭,點將起來當作亮子。


    目前密室的門戶被那株死掉地妖參屍體堵住了,它根須上裹帶的腐爛死人散了一地,加上門前滿地的各種生物器官,以及都快流成了河的防腐藥水氣味,地下密室中的環境可想而知是何其惡劣,隻有我們所在的牆角處空氣流通,呼吸起來尚不為難,往室內一走,就會覺得眼睛發辣流淚,每用鼻勝呼吸一口,都象迎麵嗆到石灰。


    我帶同胖子,用血汙肮髒的衣襟裹住口鼻,正要動身搜索,依在牆角照料丁思甜的老羊皮忽然扯了扯我的衣服,他一口氣尚未喘勻,無法說話,吃力地指了指那具橫臥在石台上的大鮮卑女巫屍體,看他臉上神色,一是惶恐不安,二是提醒我們千萬要捉防女屍乍了撲人。


    我對老羊皮點點頭,心想現在救人要緊,那死屍既是始終未動,還是先別去招惹為好,抬腳把那口銅箱輕輕往遠處踢開,然後對老羊皮和胖子說:“大鮮卑巫女到底怎麽回事,咱們都不清楚,可既然毛主席教導咱們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到地力量,我活學活用,急學急用,隨時都用,於是就琢磨咱們跟那女屍也可以團結團結,象巫女這種身份,大概就是跟廟裏的尼姑差不多,雖然是一種屬於封建迷信範疇的工作,但畢竟她本身沒有產業。就如同尼姑庵裏的姑子一樣,庵廟寺院都屬於國家財產,並非她們個人所有,要照這麽分析就可以劃出成份來了,大鮮卑巫女的階級成份,很可能應該屬於無產階級陣營,嗯……如果……當然如果是自願當的巫女,那充其量也隻是自由職業者。小資產階級,跟咱們無產階級屬於人民內部矛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況這具屍體也許和這研究所中曾經發生過的那場滅頂之災有關,算是對抗日做出過貢獻的,她跟咱們之間就算是有點不太對脾氣,也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老羊皮平時學習地理論知識遠遠不夠,聽不太明白我講地道理。瞪著眼隻是搖頭。也不知他是不同意我的觀點,還是讓我們不可掉以輕心,胖子階級鬥爭水平就比老羊皮高多了。他立刻對我的分析表示讚同,不過胖子同時也表示,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咱也不得不多加小心,必須多長點心眼,萬一那尼姑要是甘心為地主階級殉葬,妄圖變天,咱們手底下可就不能留情了,反帝必反修,我他媽砸爛她的狗頭。


    由於當時社會背景在那擺著。我們一旦沒有主心骨的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從四卷毛選中尋找指南,因為從來也沒讀過別地書,唯一的理論來源就是小紅本,紅寶書對我們來說就是戰無不勝的百科全書,從中提取出鬥爭綱領,一切行為就有了目的性,現在既然有了方向,分清了成份。也就不象剛見到那具女屍那般心裏發慌了。


    我們打點精神,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密室中到處尋找,這裏設施物品極其繁多,除了各種人和動物的器官標本之外,另有數不請的藥瓶藥水,其實究竟要找什麽東西才能解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隻是根本不能讓白己停下來眼睜睜看著戰友丁思甜死去,我們隻是認為解毒拔毒該有解毒劑一類的藥品,而且日軍研究所既然養了錦鱗蚦來研究,也應該會有相關的藥物,但看到那一櫃子一櫃子密密麻麻的藥瓶,我和胖子都有點傻眼。


    我和胖子雖然在山區插隊了一段時間,掌握一些山裏急救地土方,但並不具備多少真正地醫學知識,也從沒在這方麵做過功課,光忙著參加世界革命了,哪有時間學習啊,除了少年時代出於遊戲的目的接觸過一些常見化學藥水之外,對那些種類繁多地藥片藥劑根本毫不了解,到底能解蚦毒的是針劑,藥水,或是藥片?又該是什麽標識?完全沒有一點概念,這事可不能憑想當然,是藥三分毒,吃錯了藥的話,說不定不等毒發就提前送了性命,就算我和胖子為了戰友能豁出去不要命了以身試藥,也試不過來這千百種藥劑。


    胖子喪氣地說:“完了老胡,就咱倆這水平,連在這裏麵找片止疼片也找不出來啊,就算把解毒劑擺在咱們麵靜咱也不認識,再說即便找到了解毒劑,是往胳膊上注射還是往屁股上注射?要是藥片的話吃幾片?什麽時候吃?咱哥兒倆對這些事是倆眼一抹黑,這可怎麽辦?”


    我也彷徨無措,不過隻要還有時間,我絕不肯放棄努力,眼瞅各櫃中的藥劑多得今人眼花撩亂,我們甚至不知道櫃子中的這些東西是不是藥物,畢竟還是年輕,把問題想得太過簡單了,殘酷的現實,是不可能隨人之意誌為轉移的,我覺得不能再在這些藥品上浪費時間了。


    細一思量,想起丁思甜曾給我們詳細講過許多他父親捕捉森蚦的故事,那錦鱗蚦行即生風,非是俗物,在森蚦中,大部分蚦是無毒的,它們雖然凶殘,卻隻能憑筋力絞殺人畜,唯獨錦鱗蚦是蚦中另類,其生性最淫,頭骨中有分水珠,尾骨有如意鉤,合在口中行房可日禦十女,黃帝內經稱其為至寶,這錦鱗蚦口中所吐毒霧,對女性地危害極大,其毒性與蛇毒相近,據說在毒蟲蛇蟻出沒之地,五步內必有解毒草,但錦鱗蚦出沒之處,隻有它的克星“觀音藤”,觀音藤卻隻能驅趕捕捉錦鱗蚦,並沒有解毒拔毒的作用。


    如果不找人工解毒劑,而另求其他生路,除非這附近有毒蛇出沒,找到毒蛇附近能解蛇毒的藥草,也可活命,但要命的是百眼窟附近什麽毒蟲都有,唯獨沒見毒蛇出沒,我急得腦筋繃繃直跳,心煩意亂之下,漫無目的地繼續朝密室深處走去,不把這密室儲藏間翻個底掉,終是不能死心。


    胖子籠著蠟燭頭跟在我身後,我身上的工兵照眠筒沒開,腦中一片混亂,黑燈瞎火地低頭向前,也沒在意身在何方,一頭撞上了一層厚厚的玻璃,我吃疼不已,一邊罵著一邊捂著自己的前額,抬頭往前看了看,借著身後胖子所捧地燭光,隻見麵前是個橫在牆邊的櫃子,裏麵豎立著一個又大又長的玻璃罐,隔了兩層玻璃,隻隱隱約約看見裏麵象是有副白森森的骨架,看形狀並非是人骨。


    我和胖子暗自稱奇,既是骨胳標本,何必如此封存?胖子立刻上前連砸帶撬,掀開櫃門,原來這麵大的儲藏櫃中,有數十個用臘封了口的罐子,裝得都是一些奇怪異獸的標本,甚至還有一個古代小孩的幹屍,大概是些重要的東西,采用的是雙層隔絕封閉儲存,那儲了整具白骨的罐子尤為突出,罐高接近一個成年人的身高,大瓶子裏裝滿了淡黃色的藥液,一種類似蟒蛇的骨骼一圈圈盤在其中,白骨上一點多餘的肉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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