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的光圈僅剩巴掌大小,照明距離卻增加了不少,隔著暗河,恰好能照至隧道的另一側,但肉眼看過去,所見極是模糊,隻看到一尊石俑肩上似乎搭著一隻人手,一頂鋼盔在後麵半隱半現,好像是那個先前逃進隧道深處的“人”正伏在對麵探頭張望。


    司馬灰正想開口喝問,卻聽對方率先說道:“別再用手電筒照了,我在地底下困得太久了,眼睛見不得光,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嘎?”


    聲音有氣無力,若不支著耳朵仔細聽,根本就聽不清楚。


    眾人聞言都是一怔,聽對方說話同樣是個中國人,而且竟有些雲南口音,難道不是當年失蹤的美軍?另外司馬灰也知道,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眼睛不能突然見光,否則就會當場暴盲,便將手電筒的光圈壓低了些。回應道:“我們是緬共人民軍東北戰區特別任務連,你是哪部分的?”


    暗河對麵那個頭戴鋼盔的人顯得有些吃驚,奇道:“緬共人民軍……特務連?那是做什麽的嘎?”


    羅大舌頭雖然受了傷,嘴上卻不肯消停,反問道:“做什麽的?是這個地球上最危險的武裝遊擊隊,咱的宗旨就是讓窮爺們兒天天過節,到那些為富不仁的有錢人家裏,吃他們的飯,睡他們的床,再看看他們的老婆長得順不順溜……”


    司馬灰低聲告誡羅大舌頭,讓他趁早閉住口不要再胡言亂語,現在可不是嚼舌頭的時候,然後又提高聲音向對麵說道:“我們這事比較複雜,一句兩句解釋不清,你先說你是什麽人吧。”


    對方似乎感覺到司馬灰等人沒有敵意,就通了姓名:“我是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混合補給連通訊班的錢寶山。”


    司馬灰想起karaweik祖父留下的日記本中,記錄著對日作戰時期,盟軍在緬甸修築公路的詳細情況。臂上戴有虎頭徽章的美軍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負責執行貫通野人山段公路的任務,這支部隊的通訊呼號就是“aad”出於當時協調溝通的需要,美軍部隊裏也配屬了不少中國士兵,看來此人就是其中之一。既然對方提到是“補給連”那些十軲轆美國造大卡車肯定都是由他們駕駛的,可這支部隊為什麽會出現在野人山裂穀的最深處?他們是怎麽把車開進來的?整個補給連又怎麽隻剩下他一個幸存者?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他是依靠什麽活到現在的?難道在這近三十年的漫長時間裏。始終沒能找到機會逃出去?


    不僅是司馬灰,其餘三人也都是疑惑重重,最主要的一個問題就是想盡快知道:“究竟還有沒有機會逃離野人山?”


    錢寶山也察覺出這四個人的疑惑,便歎息說:“我被困在這條隧道裏究竟有多少年,自己也數不清嘎。我把我經曆的事情講給你們聽,你們就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了。”


    錢寶山隨即說起經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中國戰場接受外援的渠道,隻有駝峰航線,但僅憑空軍的運輸力量,又難以支撐龐大的物資需求,其餘的陸路交通,都已被日軍切斷,所以反攻緬甸、打通中印公路,是當時盟軍的第一戰略目標。錢寶山是雲南籍貫。曾隨遠征軍在印度接受美國教官輪訓,最後被調撥到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補給連,參加修築野人山公路的任務。


    野人山公路呈“y”字形分布,分支左側是a線,右側為b線,當時首先修築的公路,是直線距離較短的b線,因為早在日軍入侵緬甸之前,野人山裏就已存在英國殖民者開鑿的秘密隧道,但在施工過程中,發生了許多意外。麵臨的阻礙超乎預計,才不得不另外開辟迂回曲折的a線公路。


    然而從外圍繞過野人山的a線公路,施工進展得也不順利,由於藏匿在山區的殘餘日軍沒能及時肅清,所以工程部隊時常會受到小股日軍的騷擾,零零星星的戰鬥幾乎不曾間斷。那次是錢寶山所在的補給連,駕駛道奇式運輸卡車,給前方部隊運送一批軍需物資,車隊行駛到堪薩斯點附近,遭遇伏擊,陷入了日軍的包圍圈。


    經過短暫交火,補給連發現這股日軍配有數輛三菱重工設計製造的97式坦克,在中國俗稱其“王八殼子”此時倉促接敵,己方被前後夾擊堵在公路上,所處地形極為不利,糾纏起來必然吃虧。就在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處於最前邊的引導車,仗著和敵人之間的距離比較近,就冒著炮火,猛踩油門對著97式坦克直撞過去。


    日軍的97式坦克雖然號稱是中型戰車,其實勉強能算輕型坦克,戰鬥全重才1.5噸,而十軲轆美國造全重近十噸,論個頭和分量,根本就不處在同一級別。那頭車駕駛員打紅了眼,加之山間公路陡峭狹窄,結果卡車和坦克全都滾落山澗,雙方同歸於盡。


    後麵被堵住的車隊順勢衝出包圍,且戰且走,終於脫離了戰鬥,豈料誤打誤撞,竟然駛入了廢棄的b線公路,當時隨軍的向導兼通譯是個叫木闞的緬甸人,他引領著補給連運輸車隊,開進了一條隧道。


    隨後為了阻斷身後日軍的追擊,就派工兵炸毀了隧道洞口,沒想到爆炸引起了接連不斷的大規模塌方,雖然擺脫了敵人,但也等於切斷了自己的退路,他們別無選擇,隻有沿著修了一半的中印公路隧道,繼續深入野人山。


    錢寶山是雲南教會學校裏長大的孤兒,所以也是個忠實的天主教徒,直到進入這條漆黑的隧道之前,他都是從骨子裏相信上帝的真實本質,卻從來沒想過:“惡靈是否存在?”


    第五卷 黃金蜘蛛 第九話 死亡隧道


    錢寶山說自己從不信邪,但在野人山裏的遭遇,真讓他觸摸到了魔鬼的呼吸。


    補給連逃入隧道之後,迷失了路徑,無意間闖進了一片神奇浩大的洞窟,這些形成於上億年前的古洞,到處堆積著山丘般的象骸象牙,交錯的石灰岩洞穴網與地下走廊,雖然寬闊平整得猶如隧道,有的地方甚至比幾個足球場加起來都要大,但它更是一片錯綜複雜的迷宮,不少區域都被濃霧封鎖,在前邊探路的偵搜分隊有去無回。


    緬甸人木闞告訴連隊指揮官,這裏恐怕就是野人山裏的猛獁洞窟,他自稱熟識野象習性,有把握找到象門出口,於是在前帶路。引導車隊轉過一重重石炭扯成的帷幔,駛到一處低矮的洞窟中,這裏上下高度僅有十幾米,但四周卻極其開闊,形似貝殼內部,地麵上都是密集的皺褶,崎嶇難行,而且洞底也不是岩層,卻似某種植物,行到一半,便有許多車輛的輪胎開始陷了下去。


    指揮官發現不妙,他急忙命令補給連放棄車輛,徒步按原路撤退,誰知洞底被沉重的卡車壓迫,竟然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裂縫深處濃霧彌漫,還沒等補給連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整個車隊就全部墜入了霧中。


    錢寶山和木闞所在的那輛道奇式卡車,正好落在了一株沉沒於地底的古樹上,車裏的人被跌得滿頭滿臉都是鮮血。他們聽到其餘車輛裏有人在大聲呼救,但轉瞬間就沒了動靜,也不知出現了什麽險情,急忙從車上跳下來,想要過去接應。不料十軲轆美國造壓垮了一段樹根,古樹底下則是條積水的深渠。錢寶山在霧中不辨方向,一腳踩空,身體立刻向下陷去,木闞在後邊本想將他拽住,結果被錢寶山一帶也陷在坑中。倆人都沿著樹根滾入了陰冷的地下洞窟裏,險些被水嗆死,等他們掙紮著爬出來,用身上的手電筒照亮,再次攀回高處,發現剛才掉下來的地方,已被陷落的卡車輪子堵住了。


    司馬灰等人聽對方說到此處,才知道出現在地下叢林裏的十軲轆美國造,果然是從高處掉下來的,難怪車體全都明顯遭受過撞擊。那株巨大的憂曇婆羅果實,形成了一道覆蓋在古城上的傘狀繭,這層繭的中間,有個沒有濃霧的空殼子,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補給連為了躲避日軍追擊,從迷宮般的猛獁洞窟裏誤入其中,結果整個車隊都掉進了地底,而且全部人員都被濃霧吞噬掉了,隻有錢寶山和木闞兩個人得以幸存,但隨後他們又遭遇了什麽?如何能夠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這與世隔絕之處生存幾十年?那個緬甸人木闞現在是死是活?


    錢寶山繼續說了後麵發生的事情:他和木闞二人,落在一個陰暗潮濕的洞窟裏,周圍死氣沉沉,不見半個人影,叫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呼風風不至,喚雨雨不來,精神幾乎都崩潰了。也不知在隧道裏摸索了多久,無意間鑽進了一個很深的山洞,洞內玉磊高砌,綠茵平鋪,生長著許多地菌和漿果,肉厚多汁,味道很苦,但可以食用。


    二人心中發慌,胡亂吃了一些果腹,再往前走,就是這條藏有暗河的寬闊隧道,越向深處走,越是陰森森的黑氣彌漫,讓人心寒股栗,駐足不前。


    錢寶山便有心要往回走,可這時木闞透露了一些很不尋常的事情,他說早在一千多年以前。野人山大裂穀,曾是顯赫一時的占婆王朝供奉吠陀諸天的神宮,相當於國廟。占婆人征服直通王國後,將俘獲的奴隸和大批技藝精湛的能工巧匠,都集中於此建塔。前後兩百年間大興土木,竟然建造了大小一萬三千座形態各異的石塔,並將占婆珍寶遍埋塔下。當時的山峰上宮闕環繞,群塔如林,隨便登上其中任何一座,信手所指,手指的方位必然會有高塔聳立,每當落日時分,太陽的餘暉和滿天雲霞,就會將塔林鍍成黃金色,然後才緩緩沉入重巒疊嶂之中,凡是目睹過這一奇觀的人,無不感歎其輝煌威嚴不可逼視。


    不過這野人山雖然地勢奇絕,卻是個沙板山,山體裏邊的岩層下都是空心,莽叢覆蓋的神廟底部就是一片地下湖。終於水脈下陷,山體塌毀,無數古塔連同附近的叢林植物,全都沉入了無底深淵,從此形成了野人山大裂穀。


    說野人山裂穀內部是無底深淵,一點都不為過,原來地下湖水脈枯竭無蹤,但湖底卻存留著無邊無際的大泥盆,塌陷下來的古城和叢林,都被奇深莫測的淤泥和沼氣托住,懸浮在了萬頃淤泥之上,隨時都有可能繼續向下沉沒。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災難,使占婆王朝大為恐慌,他們遣人深入地穀,見到那座四百萬寶塔之城損毀得十分嚴重,便認為天地滅卻,是神佛震怒,亡國噩兆。


    當時的國主是阿奴迦耶王,他為圖後計,命人熔煉黃金,將四百萬寶塔的盛景鑄造在城壁上,金磚重重疊壓,構成了一個奇怪的蜘蛛形建築。所以也將這些金磚稱為四百萬寶塔之城,以留待將來複國之用。


    但誰都不知道當時占婆人為何會有如此之多的黃金。有傳說是古人擅養“聚金蟻”鑄城使用並非純金,又說金磚實為金箔,裏麵其實都是石磚。因為這種事在緬甸很常見,仰光便有數座高入雲霄的大金塔,外邊就是覆以金箔,遠望猶如幾尊大金葫蘆,摩天接地,恢弘浩壯,單單是貼嵌在其表麵的黃金和寶石,也多得難以估量。


    裂穀裏的水脈消失後,山體內生長出上古奇株憂曇婆羅。逐漸將沉入地底的黃金蜘蛛城緊緊包裹,濃霧從此籠罩了一切。占婆人又將地麵上殘存的建築徹底破壞,並留下惡毒的詛咒,蟒蛇與古塔守護著阿奴迦耶王的秘密,誰妄圖窺覷占婆王朝的寶藏,死神之翼就會降臨在誰的頭頂。


    此後占婆王朝果然逐漸走向消亡,不過這個古老的民族在越南和老撾北部,仍具有一定勢力,甚至可以說近幾百年來,整個越南的曆史,就是一部越人與占人的交戰史。但到得今時,殘存下來的占婆後裔。早因年深日久,忘卻根本,已經參悟不出前人留下的暗號,唯獨一些撲朔迷離的古怪傳說流傳至今,說是:“那座古城沉入了地底,飛蛇穿行的濃霧籠罩著裂穀。”


    誰也解釋不清,這究竟是預言還是暗示。


    野人山大裂穀中的濃霧來自地底植物,相傳這種憂曇婆羅的霧狀花冠懼水,但野人山裂穀地勢特殊,若無狂風暴雨引動山洪,很難驅散濃霧。而占婆人在城墟底部,開鑿了若幹條蛇腹形洞窟,叢林殘骸裏又布有許多積沙滲水的豎井,洞底積水成渠,那些布滿暗河兩側的石俑,都是張口空腹,並與古城底下的泥沙相連,可以起到調節水位的作用,有積水的區域就不會有霧氣出現,所以這些隧道是野人山裂穀裏唯一安全的地方。


    木闞並不是殘留在緬北的占婆後裔,他之所以知道這些隱情,是因為在英國殖民統治時期,他是緬籍英軍,曾專門協助英國探險家到處收集情報,可還沒等英國人準備挖掘阿奴迦耶王的財寶,日軍就已經占領了緬甸。


    後來盟軍反攻。收複了大片失地,木闞就被征為了隨軍的通譯,不想這次跟著補給連執行任務,居然闖入了許多探險家做夢都想進來的野人山大裂穀,也是始料未及。但是看此情形,其餘的人現在恐怕都已遇難了,隧道裏無路可走,外邊又被濃霧覆蓋,並且失去了聯絡,其餘的盟軍部隊,根本不知道補給連進了猛獁洞窟,所以別指望能有救援。


    木闞告訴錢寶山,其實四百萬寶塔之城,根本不是城池,它的裏麵隻有唯一一條路徑,除此之外,並不存在任何別的空間。實際上整座古城就是一個通道,占婆王的一切秘密都在通道盡頭的黑牆之後,但那裏麵究竟是個什麽情形,他就不得而知了。


    木闞認為眼下隻有想辦法到最深處看個究竟,或許能找到出口,因為占婆人是在地陷之後,才進入裂穀最底部建造古城,這地方實在太深了,不可能直接下來,在地下肯定藏有別的出口,盡管這僅是依理推測,無法確定。他又說:“相傳任何膽敢窺探阿奴迦耶王秘密的人,都會死於非命。眼下情況完全不明。萬一裏邊真有惡鬼,就得把命搭上,不如先讓一個人進去。一旦遭遇意外,不至全軍覆沒。”


    於是木闞讓錢寶山在外等著,自己則帶槍深入隧道尋路。可他去而不返,恰似泥牛入海,銀針落井,就此沒了蹤影,任憑錢寶山在外邊喊破了喉嚨,裏麵全沒一絲回應。


    錢寶山認定木闞遇到了惡靈,多半已被生吞活剝了。他雖然是個當兵的,卻為人懦弱,向來沒什麽主張,此刻膽怯起來,再也不敢接近木闞失蹤的那條隧道。出於人類求生存的本能,竟使他隻靠吃山洞裏生長的地菌。在地下隧道裏支撐苦熬了三十年。錢寶山每天都要不停地和自己說話,否則連人類的語言都忘記了,而且久在陰晦之中,活人身上的氣息漸漸消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人是鬼,早已不抱生還之望,隻等壽數一盡,倒頭就死也就是了。可今天突然問聽到上邊仿佛天崩地裂,隧道裏的積水也隨即暴漲,還以為是有山洪灌進來了,就冒死爬出來看個究竟。他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雙眼適應了這種環境,恰好看到司馬灰等人藏身在樹窟窿裏歇息,他也不知道來者何人,倘若碰上進來尋找占婆王財寶的賊子,難免會被殺了滅口,所以隻在暗中私窺,不敢近前。


    錢寶山觀察了許久,覺得司馬灰等人不像匪類,直至那些枯萎消失的憂曇婆羅重新生長,濃霧也隨即出現,四個幸存者又在密集的植物殘骸中迷失了方向,這才用信號燈將他們引入蛇腹隧道。


    等錢寶山講完了經過,就試探著問司馬灰等人何以到此。司馬灰隻推說自己這夥人都是遊擊隊,根本不知道野人山裏埋藏著阿奴迦耶王的黃金蜘蛛城,因為途中受到熱帶風團襲擊,被迫逃進裂穀裏躲避,又遇地麵坍塌,才誤入此地。至於盟軍反攻緬甸後,世界風雲如何如何變化。以及他們進山尋找蚊式特種運輸機、引爆地震炸彈等等緊要之處,則是隻字未提。


    那錢寶山對此也未多作深究,隻是說天見可憐,讓他百死之餘,還能在這裏遇到同胞。他在隧道裏轉了幾十年。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發現隧道下邊就是沒底的大泥淖子,確實沒有任何出口存在,而且先前的震動,使廢墟下的洞窟出現多處崩塌,如今隻有古城內部的主隧道裏還算安全,而周圍的區域都被徹底堵死了,殘存的氧氣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好在憑著人多勢眾,相互間有了照應,倒是能夠壯著膽子進去探個水落石出,總強似繼續困在地下等死。此時雙方隔著暗河,水中又有凶猛的鱷魚出沒,隻能各自伏在隧道兩側的石台上說話,暫時無法會合。


    司馬灰早在黑屋謀生的時候,就已深知世事險惡。不得不處處防著別人一手,他越尋思越覺得這事不對,心想:“這個自稱是盟軍失蹤人員的錢寶山,編了套跟魯賓遜漂流記似的鬼話,就以為能唬得住我嗎?隧道裏沒有惡鬼也就罷了,可如果真有惡鬼存在,絕對就是你這第五個幸存者了。”


    司馬灰仔細看過徐平安的筆記,裏麵有很多關於第六獨立作戰工程團在野人山修築公路的記載,他察覺到錢寶山所言,應該是半真半虛,裏麵有一定真實成分,諸如占婆王朝阿奴迦耶王的傳說,以及陷入地下叢林的美軍運輸車隊,還算比較可信,但涉及到錢寶山的身份和經曆,則未必屬實,很可能是個冒充的。


    這個疑惑讓司馬灰感到極其不安,野人山裂穀最深處,本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古城下邊就是充滿沼氣的大泥盆,如果不是化學落葉劑使憂曇婆羅枯萎,令大量沉積在繭上的泥水落入地底,洞窟和隧道裏的空氣,就根本不可能使正常人存活太久。除了憂曇婆羅這種不受環境製約的特殊植物,洞窟內也不該再有任何地菌出現,最可疑的是對方沒有攜帶電台,即便作為通信兵,帶著部二戰時期的scr單兵無線電,在地底經曆了這麽漫長的時間,也早就應該報廢不能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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