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下課以後,明嫣頭也不回地就奔向天樞峰,開始四處打探關於蒼鸞的消息。


    這些事新來的弟子是不清楚的,那些一心修煉的老弟子也隻知道個大概。


    最後還是紫蘇找來一個在廚房幫工五十多年的姐姐,這才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出明嫣所料,果然,蒼鸞和楚玄清之間的確是有那麽一段兒旖旎往事。


    事情發生的有些早,大約在二十年前。


    那時的明嫣還不知道在這個大陸的哪個犄角旮旯苟著,而蒼鸞與楚玄清,卻已經是玄天宗名噪一時的金童玉女。


    蒼鸞貌美,楚玄清有才。


    男才女貌又日日在一起修煉,難免就暗生情愫。


    可是蒼鸞身份特殊,她身上還有馭獸宗聖女的擔子,所以兩人遲遲沒能挑破感情。


    據廚房姐姐回憶,那時候對蒼鸞表白的男修士和心慕楚玄清的女修士,排起隊來,能從這天樞峰頂一直排到山腳下。


    可這兩人也怪,眼高於頂,誰都看不上,誰都不放在眼裏。


    起初大家都覺得,這兩人怕是一心向道,根本無意於男女私情。


    不料一日,鎮魂島來犯。


    鎮魂島乃是散修鎮魂真人所屬島嶼,鎮魂真人修為高強法力深厚,早已踏入洞虛之境。


    按理說洞虛境的大能早該堪破塵緣,可這鎮魂真人竟老而為賊,為蒼鸞美貌所惑,趁著老祖、掌門雙雙閉關,要趁虛而入,強搶蒼鸞為妾。


    蒼鸞自是不從,鎮魂真人的招魂旗又豈是吃素?


    招魂旗在玄天宗門外連掛三天,刮起陰風陣陣,天地變色,有萬鬼嚎哭之音。


    再這樣下去,宗門內修為弱些的弟子承受不住,就要爆體而亡。


    蒼鸞心有大義,不忍蒼生替她受苦,咬著朱唇,打算含淚下嫁鎮魂。


    正在這時,楚玄清出現了。


    廚房姐姐記得很清楚,那天,小師叔楚玄清穿了一身極樸素,沒有任何花紋的白衣。


    他手持長劍,神色淡漠,看上去與以往的每一日並無太大區別。


    可他一揮手,照影劍橫劈而下,劍光所到之處,遍地殘骸。


    不僅鎮魂真人的招魂旗裂成了兩半,鎮魂真人自己也哢嚓一聲,西瓜一樣裂成兩半。


    洞虛期的大能,他殺起來竟如切瓜切菜一樣簡單。


    這時玄天宗的大家才知道,原來就這幾天的功夫,小師叔竟硬生生突破了渡劫境——


    好一個衝冠一怒為紅顏!


    餘下的情節不用多說。


    蒼鸞被救下以後,淚灑當場,柔柔弱弱地暈倒在了楚玄清的懷裏。英雄救美,美惜英雄。那之後,她看向楚玄清的眼神,自然而然多了些含羞帶臊、不加掩飾的情意。


    明嫣嘖嘖了兩聲:“那後來倆人怎麽沒結成道侶。”


    要真是兩情相悅,還有明嫣什麽事兒呀。


    “後來沒多久,馭獸宗知道了這事兒,便把蒼鸞仙子接了回去。”廚房姐姐尷尬極了,心說這算什麽事兒啊?


    原配過來打聽夫君前任的情緣,還聽得津津有味,看起來很開心。


    明嫣好奇:“她就這麽心甘情願走了?”


    廚房姐姐道:“自然沒有那麽心甘情願,弟子聽人說,臨走的時候她留給小師叔一根尾羽,那是青鸞一族最為重要的逆羽,有了這根逆羽,小師叔隨時可以去馭獸宗找她。”


    “這樣……”


    明嫣暗自腹誹,蒼鸞果然是不了解那狗男人。


    狗男人要是願意主動,那母豬都要上了樹。


    “不過,逆羽肯定還在天樞峰。”


    明嫣想。


    她給了廚房姐姐一大袋子靈石作為聽故事的報酬,飛快地回到餘音閣翻箱倒櫃。


    青鸞的逆羽意義肯定不一般,說不定就是這兩人的定情信物。楚玄清雖然從未提起過這件往事,但從他為了救蒼鸞一怒之下突破渡劫境來看,蒼鸞在他心裏,一定占據著不同凡響的地位。


    男人麽,都是如此。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


    所以若是明嫣把那象征著兩人感情的逆羽翻出來,做成簪子,又或是做成首飾,當著蒼鸞仙子的麵招搖過市,蒼鸞仙子掉幾滴美人淚。


    楚玄清一定氣到發瘋!


    明嫣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說不定這事兒真的就能讓她趕緊死了。


    她翻找的手速便更加快了些。


    但也是奇怪,餘音閣裏所有地方明嫣都翻了個遍,連楚玄清所有衣服的袖子裏她都挨個掏過,結果就是不見那該死的逆羽。


    明嫣找累了,坐在凳子上氣喘籲籲喝茶,罵:“至於嘛楚玄清,把心上人白月光的信物藏得這麽深!”


    這時,剛好紫蘇推門而進。


    紫蘇看了眼亂糟糟的房間,問:“小師娘,您找什麽呢?”


    明嫣可算找到幫手:“來來,紫蘇你是最熟悉這裏的,你告訴我,你有沒有見過一根青鸞鳥的羽毛?”


    紫蘇眼睛眨了眨:“見過是見過。”


    “真的嗎?在哪裏?”明嫣喜極而泣。


    “不就在小師娘你的頭上嗎?您忘了,兩年前,您在寶閣裏見到這根逆羽覺得好看,就纏著小師叔把羽毛要來,送去煉器派煉成了發簪。”


    紫蘇捂著嘴笑道。


    第16章


    明嫣愣了好大一會兒工夫,這才回過神來。


    她把頭頂的發簪拿下來放在手裏,仔細端詳,唔,不得不說,不愧是煉器派宗師出手的作品,這逆羽簪,華麗中又不失端莊,好看中又兼顧實用,實乃簪中聖品。


    尤其是簪上一尾通體青碧色的羽毛,毛光水滑,色澤飽滿,一看就不是凡物。


    隻是明嫣沒想到,這根羽毛,就是傳說中無比珍貴的青鸞鳥逆羽。


    據說,青鸞逆羽刀槍不入,水火不融,百毒不侵。


    將它作為法器,至少是地階靈寶——


    自是比不過那些奪天地造化的天階靈寶,可也算十分珍貴,十來年修真界可能就出一件。


    明嫣不禁懷疑人生了。


    她今日隻是為了搭配自己青色的裙子,隨手在妝奩裏挑了根同色係,哪想到就這麽巧。


    她小聲嘀咕:“怎麽一回事,難道狗男人和白月光還另有隱情?”


    “有什麽問題嗎,小師娘?”


    紫蘇殷切問。


    明嫣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下意識就想把逆羽簪藏起來:“沒有沒有,一點問題都沒有。”卻沒料想,一個不小心,簪子末尾的羽毛尖兒,竟紮破了她的指尖。


    “哎呀。”十指連心,她忍不住喊出聲來。


    下一刻,一隻漂亮的青色鸞鳥影子,當著兩人的麵,從簪子裏飛了出來。


    影子在屋子裏徘徊兩圈,一邊徘徊,一邊啼叫。


    明嫣想,還怪好聽的。


    但那影子徘徊沒多久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簪中一聲又嬌又軟的呼喚:


    “玄清師弟,是你麽?”


    明嫣:“……”


    靠。


    城裏人真會玩兒呀,沒想到這根羽毛,還是個移動電話。


    真高科技。


    沒有回應,蒼鸞仙子在那頭等得心切:“我等了你許久,總算盼來你的主動聯係,近來,可安好嗎?”


    明嫣和紫蘇大眼瞪小眼,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玄清師弟?”


    蒼鸞仙子總算意識到不對勁。


    這電話雖通了,可卻無人接聽,叫人忍不住胡思亂想。


    “唉。”


    蒼鸞小聲哀歎,“你不願意說話,那便算了,我知道你還怨我當年的不辭而別。隻是咱們這麽多年未見,今晚洑水師兄設宴款待來客,你讓我看看你,行麽?”


    半晌,明嫣忍不住咳嗽兩聲:“那個,楚玄清在閉關,可能沒辦法赴約。”


    蒼鸞驚詫:“你又是誰?”


    明嫣無辜道:“或許你聽說過,楚玄清十年前娶了個道侶。”


    蒼鸞:“……”


    逆羽頃刻間安靜。


    連羽毛上的色澤都仿佛黯淡幾分。


    明嫣知道,是蒼鸞掛斷了電話。


    可她半點不覺得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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