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他不認她,她該有多麽難過,多麽傷心?


    在他見不到的地方,她又一個人悄悄哭過多少次?


    楚玄清眼眶紅了:“對不起。”


    一切都是他的錯。


    少女忽然抱緊了他:“也就是說,你現在認我了對嗎?”


    鼻尖縈繞著少女身上淡淡的體香,楚玄清呼吸不自覺亂了幾分,他偏過頭,說:“你不要說話,我替你療傷。”


    少女固執極了,她甚至阻擋了楚玄清給她輸入靈力的手:“不行,你先說認不認我。”


    楚玄清無可奈何。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拿這倔脾氣的小姑娘沒辦法。


    他隻好答應:“認。”


    少女又開口了:“光是認還不行,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不準再躲著我,要對我好,聽我的話。”


    楚玄清陡然沉默。


    少女催促著他:“快說呀——”


    楚玄清抬起眼來看她,此刻的少女中氣十足,皮膚紅潤有光澤,哪裏還有半點病弱的模樣。


    那剛剛……


    少女對上楚玄清的眼神,似乎也意識到什麽。


    她眨巴下眼睛,忽然扶住了額,麵露痛苦:“嗚,不行了不行了,我頭好痛。我好像快死了,我果然隻是回光返照而已。”


    說著她頭一歪,眼一閉,身體又要倒下去。


    可惜,這一次她倒下的動作有些刻意,於是那些原本在她裙子裏藏得好好的糕點包裝紙,嘩啦一下,全部掉了出來,散了滿地。


    定睛看去:桂花糕,紅豆餅,香酥小雞腿……


    好家夥,夥食很不錯嘛。


    甚至比楚玄清在外頭出任務吃的還要好。


    而這一切暴露以後,“罪魁禍首”卻全然不知道悔改兩個字該怎麽寫,反而是眨著無辜的大眼睛:“這些東西是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呀?”


    小貓不知道,不關小貓的事。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楚玄清哪裏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他早該想到的,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本事大的很,別說被人欺負了,她不欺負別人都算是好的。


    他鬆開了抱住小姑娘的手。


    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唉唉,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小明嫣這會兒終於不裝了,再裝人就該跑了。她扯住楚玄清的袖子:“你剛剛說了要認我的。”


    楚玄清忍不住回眸看她,小姑娘的杏眼漂亮又清澈。


    雖然楚玄清不知道她是怎麽辦到的,可每一次,他以為她死了,以為她徹底消失了。過一段時間,她都會以另外一種身份,重新來到自己的身邊,周而複始。


    可楚玄清至今記得上一次,她對著周遠橋所說的話。


    她說:“他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


    事實也正是如此。


    每一次,她都是因自己而死。所以這一世,打從一開始,楚玄清就不想認她,他不想她的命運再因為他而變得慘烈。


    “我認你,你不怕繼續被我牽連嗎?”


    他聽到自己問她。


    小明嫣沉默了一會兒,她說:“要是怕,就不會救你了,再說了——”


    她頓了頓,又帶著笑說:“你看,我這不也沒死嗎?”


    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


    好像那道曾經阻攔著楚玄清和她相認的那堵牆,正在轟然倒塌。


    然而楚玄清早已下定了決心,他之所以選擇來做死士,就是為了不再牽連任何人,就算是死也一個人去死。


    誰知,不等楚玄清開口。


    小明嫣搖晃著他的胳膊,甜甜地開口:“哥,我餓啦。”


    楚玄清木著張臉。


    半晌,他問:“想吃什麽?”


    第113章


    紅燒乳鴿, 脆皮鴨腿,京醬春卷……琳琅滿目的美食擺放了整整一桌。小姑娘本就圓潤的杏眼登時瞪地更圓了:“哥,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該不是搶銀行了吧!


    楚玄清唇角勾著淡淡的笑意:“放心吃。”


    成為死士以後每個月份都有月例,從前楚玄清是不會動這筆錢的。


    然而現在, 它成為了小明嫣的專屬小金庫。


    不僅是好吃的, 還有好玩的,好看的。


    兩人相認以後, 楚玄清每回從外頭回來, 就不會是空手而歸。


    全永安巷都知道, 有個叫周小嫣的小宮女是楚玄清捧在掌心裏寵愛的妹妹,殺人不眨眼,所有任務無一敗績的大魔王,對這個小宮女百依百順。


    但誰也不知道,這個外在冷漠無情的大魔王。


    近來又有了新煩惱。


    沒有和小明嫣相認還好, 他有正當的理由躲著她,不見她。現在兩人相認了, 經過了前幾次生死劫難後, 小明嫣顯然已經真的將他當做了哥哥。


    她性格活潑可愛, 又很黏人,這點楚玄清老早就知道。


    從前在桃源村的時候就是如此。


    隻是那時她對楚玄清還有些排斥, 所以黏人的對象是周遠橋。


    現如今周遠橋不在了,楚玄清作為她唯一的哥哥, 自然由他頂替;早上、中午、晚上,小明嫣一天至少會來找他三次。


    有時候是找他一起吃飯,她會帶好吃的找他一起吃;有時候隻是單純找他聊天, 說害怕他孤單寂寞。有時候就更是無理取鬧了, 她說, 自己無聊,想讓人陪。


    麵對她的時候,楚玄清總是心軟。


    她想要什麽,楚玄清都會給她。


    可,到底是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從前的他不會在她靠近時便心跳加速;從前的他也不會每天一睜開眼便期待著她叫自己哥哥的聲音,從前的他不會看著她的側臉看到失神落魄。


    從前的他更不會在那樣難以啟齒的夢裏,反複夢見她……


    又一次難以自控的清晨。


    楚玄清一臉陰沉地燒掉了床褥。


    他看著那橘紅色跳動的火苗,不知想到什麽,竟拿出來一把匕首來,目光則對準了腹部下的那處部位。


    明嫣:“……”


    臥槽!楚玄清你冷靜冷靜!


    她知道,讓楚玄清一時半會兒接受他喜歡上小明嫣,是很難的一件事;在這個沒有生理健康教育的奇幻世界,讓他接受自己身體的自然反應也很難。


    但是千難萬難,也不能對自己下這麽狠的狠手啊!


    退一萬步說。


    明嫣也不想以後守活寡呀!


    她現在就是跪求,求如來佛祖求玉皇大帝,耶穌基督也行。求求各位大佬讓楚玄清趕緊回心轉意,或者他不回心轉意了,來個人攔住他也行。


    不知是不是明嫣的心意真的感動了上天,啪地一聲,房間門被推開。


    那個憨憨死士小弟不怕死的闖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盆水:“著火了著火了!老大快讓開!”


    他話音剛落,一盆水直接潑在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上。


    然而滅了火以後,他看著眼前的一幕和楚玄清難看的臉色,方察覺出不對勁來。小弟覺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他緩緩挪動著步伐:“那個那個……老大,不好意思,打擾了。”


    楚玄清冷冷地看著他,手裏還未收下的匕首泛著寒光。


    小弟見楚玄清沒有動手。


    又看了看眼前被燒掉隻剩一半的床褥,忽然像吃了熊心豹子膽:“那個老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聽我說兩句?”


    “滾——”


    “我就說兩句就走!”


    “……”


    鐺的一聲,匕首刺在了距離小弟隻有一寸左右的地方。


    小弟語速飛快:“老大其實你有喜歡的女孩兒沒什麽大不了的,喜歡就去追求啊,說不定女孩子也喜歡你呢!好了我說完了我滾。”


    說完他腳底抹油一般要跑,可這一次,他卻發現,自己怎麽跑不動了?


    小弟被定在原地。


    楚玄清臉色晦明變幻,許久,他方不自在的開口:


    “什麽意思?”


    小弟:“……”


    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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