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人群中頓時響起驚歎的聲音,隨後紛紛掏出遊票表示要玩射箭,有人低聲交談,讚美精靈的容貌。


    精靈接待遊客時神情依然淡定,並沒有服務人員的良好態度。配合他身上那套昂貴的服飾,仿佛他不是遊樂園的員工,而是一名來體驗生活的貴族。


    事實上無論是遊客還是遊樂園的員工,大家都猜測過這種可能。


    日精靈轉身拿箭時,他看見了路過的海蘿拉,輕輕眨了下眼,算是打了招呼,隨後若無其事地轉開眼,繼續收遊客的遊玩票。


    穿過精靈的射箭項目,海蘿拉便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女巫的鬼屋”


    被施加了空間魔法的帳篷立在廣場上,漆黑的門口立著一張簡陋的木桌子和稻草人傀儡。


    海蘿拉來的時候,女巫的鬼屋門前已經排了一條隊。她不急不徐地坐下,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掏出水晶球,然後攤開手熟練道:“女巫的小屋六人一組,一次三張票。另附帶占卜預言詛咒祝福藥劑等額外功能,要加錢。”


    半個時辰後。


    “嗯……你最近會很倒黴,不要出門。”


    “你想要占卜什麽呢?噢愛情嗎?讓我看看……”


    水晶球顯出異樣的畫麵,海蘿拉摸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忽然目光同情地看向這位懷春的少女,說:“你未婚夫現在好像正在和你身邊一個叫莉拉的女孩約會,嗯地點似乎是在他的臥室,我看見他和你的畫像了,哇哦……”


    女孩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勢洶洶地走了,走了一半她又回來:“我可能會打架,你能給我一個祝福術嗎?”


    海蘿拉笑容不變:“可以。如果你願意支付更多,我還有一些獨特的黑巫術可以幫你懲罰他,你知道的,黑女巫最擅長這個。”


    ……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懷疑海蘿拉占卜內容的真實性。


    因為海蘿拉很出名。


    她在遊樂園工作的這一年裏,巫術從未出錯,占卜更是準得要命,跟女巫協會裏的女巫也不相上下。隻不過很遺憾的是她幾乎不賣魔藥。


    要是海蘿拉知道這群人心裏所想,她肯定會告訴這群人,不賣魔藥是因為魔藥需要學習,不像占卜和詛咒祝福等巫術僅憑天賦便可成功。


    海蘿拉的巫術天賦極強。最初她以為所有女巫都和自己一樣,能隨口念出所有咒語,使用一切巫術,詛咒或祝福脫口而出,甚至不需要任何準備。


    直到海蘿拉去了那所野雞女巫學校,她才知道,這麽多女巫,居然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那些女巫念誦部分咒語都磕磕絆絆,更別提使用巫術。事實上這是因為在女巫沒有足夠的能力使用某種巫術之前,她們無法念誦出完整的咒語,需要一遍又一遍的長時間練習。


    而且女巫的魔力有高有低,巫術需要使用的魔力也不盡相同,部分女巫甚至終其一生都無法使用出某些高深精妙的巫術。


    而海蘿拉能暢快地念出所有她知道的咒語,使用她隻見過一遍的巫術,無論多麽高深。隻要她想,她便能窺視未來、詛咒敵人、祝福友人、溝通亡者。


    她天賦異稟,猶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月亮,魔力強大到令人仰望。


    也是在她知道這些後,才明白自己來到魔法世界的第一天,瑞雅教母看到自己無師自通施放魔法時的驚歎是為什麽了。


    海蘿拉剛到女巫學校時,也曾遇見過校園霸淩。然後在她的詛咒下,那幾個挑釁的女巫倒黴到喝涼水都塞牙,連續一個月經曆各種災禍差點死掉。


    直到家長找上門道歉,她才解開咒術。


    她也因此一戰成名,即使學習成績墊底,成天忙著打工不跟人溝通也沒人敢找麻煩。甚至還交到了許多好朋友,大家都爭相表示要幫她做作業和給她抄作業……


    唉,想想從前,再對比聖殿神學院裏那群新同學,海蘿拉忽然十分懷念自己在女巫學校裏的‘好朋友’們了……


    不過沒關係,聖殿學院的同學,包括同是女巫的瑪格麗特似乎都致力於找她茬,等他們出手的時候,自己便可以像在女巫學校一樣,跟大家友好交流一番……這樣自己還用擔心找不到人幫忙做作業嗎?


    海蘿拉非常滿意。她專注地望著自己麵前的銀幣,頭也不抬地對身旁的客戶說:“你會得到想要的結果。一個銀幣,你的占卜比較難,再多加二十個銅幣,快點結賬……”


    “又漲價了,奸商……一個女巫居然比行路商人還黑心……”被宰的客人碎碎念小聲嘀咕,到底害怕惹怒這位遠近聞名的黑女巫,老老實實付了錢。


    海蘿拉才不在乎別人怎麽說自己呢。


    她每次占卜和詛咒收費才一個銀幣,而女巫協會中價格最便宜的女巫收費都是她的十倍不止,名氣特別大的女巫甚至輕易不會給人占卜,收費都不以錢計算!!


    海蘿拉不知道女巫協會的女巫巫術水平怎麽樣,反正她在巫術方麵從沒出錯。她覺得自己收費很合理,要不是她總是考試不及格,拿不到女巫執照,她也不會來遊樂園打工了……


    海蘿拉的生意絡繹不絕,兩個小時後她才應付完今天來找她的遊客們,有空跟隔壁精靈閑聊兩句。


    精靈名叫文森特,比海蘿拉晚入職半年。因為文森特的特別,很多人都在猜測他的真實身份,海蘿拉是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因為文森特來遊樂園麵試那天,她剛好沒有下班。對方大約曾經家境不錯,來遊樂園應聘時還穿著精致的貴族服飾,就是他現在身上這套,事實證明這也是他唯一一套衣服了。


    那時的文森特表情桀驁,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和其他眾多貴族沒有任何差別,誰都看不出來他其實是個已經破產的倒黴富二代。


    雖然文森特資產為負,貴族派頭卻一點沒少,也幸好那些遊客吃他這一套,不然他肯定會成為半人馬開除的第一個人。


    海蘿拉趴在桌子上,跟文森特閑聊道:“我今天開學了。上學好累,我都沒時間來遊樂園打工了……”


    她課太多了,估計以後隻有周末才有空來打工。不過幸好今天客人不算少,她這周生活費和這個月的房貸有數了。


    文森特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事實上他還去看了。


    那所輝煌的聖殿神學院,母親以前總是溫柔地說,等自己成年了也會進入那裏讀書……如果沒有意外。


    如果父親沒有在外出時意外失蹤,如果母親沒有生重病,如果家裏的錢沒有被騙走……


    文森特看了眼心情很好的海蘿拉,掰掰手指,有些酸酸地說:“等明年我母親病好了,我也會去上學。”精靈生命漫長,上學不用像人類那麽早,本來他父母計劃等他再大一些再去學校,沒想到卻中途出了意外。


    海蘿拉大概也知道一點文森特家裏的事情,聞言點了點頭。她最初還以為像自己這種很晚才上學的例子很稀少呢,後來發現原來哪裏都不缺倒黴蛋。


    比如她和文森特這類人並不少,大家明明都是前途大有可為的神奇生物,現在卻淪落在小小的遊樂園裏打工。


    兩個窮逼坐在椅子上,仰頭看望天上的星空。過了一會兒,海蘿拉握拳堅定道:“我們一定會發財的!”


    她信心滿滿地說:“等我通過畢業考試,通過女巫考試,拿到女巫執照,我就會高價販賣魔藥和巫術,成為女巫中的頂級奸商!”


    但是首先,她得考試及格。


    ……草。


    她的信心沒了。


    第11章


    過了一會兒,又有顧客來了。


    海蘿拉盯著這個麵色蒼白的死靈學徒,猶豫半響,她摸著自己的下巴,詢問道:“雖然我沒有驅魔藥水,不過我覺得你可能會需要另一種魔藥。”


    在對方驚訝的視線中,她拿出一個小瓶子,小聲道:“防脫藥劑……五十個銅幣一瓶,你要嗎?”


    她魔藥課成績都沒及格,怎麽可能會熬製驅魔藥水這種高級魔藥啊,不過禿頭藥劑這種簡單魔藥她還是能勉強熬製。


    神情茫然的死靈學徒摸了摸自己的頭,感受著狂風吹過的寒冷:“……謝、謝謝?”


    海蘿拉眼神期待:“你要買嗎?”不放過任何一個客人,是她成走向暴富道路上的成功秘訣!


    雖然海蘿拉還沒有發財,但她卻無比肯定自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奸商。


    在漂亮的少女期待的目光中,可憐的死靈學徒最後還是掏錢買了。


    文森特在一旁發呆:“你剛剛不就相當於說他禿頭嗎?就這樣為什麽他還要買你的東西。”


    海蘿拉看了眼他種的盆栽,說:“你如果能夠明白的話,桌上那盆酸甜漿果大概就不會留到現在了。”


    文森特身為精靈,擁有親近植株的屬性,時刻都有免費水果吃,偶爾還會帶到遊樂園出售,不過沒什麽人買。


    海蘿拉瞧了瞧寒風中的文森特,對方無論是相貌還是血脈,都不比她在學校裏遇見的高昂脖頸的天之驕子們差。


    他忽然說道:“我今天見到了我的同學,裏麵好多貴族,裏麵還有精靈,但相比起來還是你更可愛一點。”


    文森特不隻是想到了什麽,冷笑一聲,很驕傲地說:“當然了,那群人跟我有什麽可比的,要是我家沒有出意外……”他突然生悶氣,不說話了。


    海蘿拉立刻抬頭看星星,假裝自己在發呆。


    時間滴滴答答過去,遊樂園準時關門。


    海蘿拉和文森特便準備下班了。走前她跟文森特說自己要下周周末才能來遊樂園了,希望對方不要太想念她。


    文森特很無語:“……你在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會想你。”


    臨走之前,他把桌上那盆沒有賣出去的漿果送給了海蘿拉。他悶悶不樂地說:“反正也沒有人買,給你好了。”


    海蘿拉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當即開開心心接過。這種酸甜漿果很好吃,據說是精靈之森才會有的美味特產。


    她剛摘了一顆咬了口,文森特便露出一個的笑,說道:“我可沒有說免費給你,一個果子兩個銅幣!誰叫你說我賣不出去。”


    海蘿拉嘴裏的果子咽不下去了:“……我現在吐出來還你。”


    文森特被惡心到了,毫不猶豫地說:“好惡心,我不要!總共六個銅幣,記得早點還錢。”


    海蘿拉不說話了。她露出傷心的模樣,悶悶不樂地說:“……好吧,我待會兒把錢給你。我原本以為我們是朋友。”


    文森特瞬間慌了,他白皙的臉頰泛紅,急急忙忙地說:“好了好了,你別難過了,我不要你的錢了,真是的,誰會在乎幾個銅幣啊……我們是朋友哦。”他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


    海蘿拉立刻露出開心的模樣,點頭說:“嗯嗯,文森特你真好!這個好甜……”


    文森特很嫌棄的樣子:“我待會兒再送你一點吧,你也太可憐了,這種果子都沒吃過。”


    海蘿拉感激點頭,心底竊笑。


    看吧,這就是為什麽同是貴族,海蘿拉卻覺得文森特更可愛的原因!!他表麵端著一副高傲冷豔的神情,內心卻是個傻白甜,三言兩語就被人騙得團團轉。


    搞得海蘿拉都要不好意思了。


    就在這時,她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桌上的水晶球,卻從中看到了黑色的迷霧。透明的水晶球裏此刻閃爍著奇異的黑霧,一道亮光轉瞬即逝。


    海蘿拉沉下眼,轉過頭,水晶球正對著文森特的方向。


    ……是文森特的未來嗎?


    她身為黑暗女巫,視力在黑暗中絕對不會受影響。


    精靈少年正在整理東西,他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睛浮上水霧,神情朦朧。


    路過海蘿拉的時候,他告別道:“我要回家了,真羨慕你們黑暗造物,一點都不困……”他是純正無暇的日精靈,在黑夜中自身會被排斥,無論是能力還是身體都會受到一定影響。


    海蘿拉拉住了他嚴肅地說:“文森特,不要在黑夜中停留。水晶球裏,你的身影被彌漫的黑霧吞噬。”


    文森特瞬間嚇醒了,點點頭。


    黑霧是災難和噩夢的啟示,預言一閃即逝,她隻能看見地點與夜有關。


    黑暗中的東西太多了。即使海蘿拉身為黑暗之主的眷徒,也不會想要猜測藏匿在寂靜深處的東西。


    最後她又對文森特加了幾個反向詛咒術,詛咒對他不懷好意的存在,詛咒那些存在在接近他時將會遭受厄運,又單獨加了一個祝福術才放心。


    做完這一切,海蘿拉才慢慢回家,準備下次見麵後再給文森特占卜一次。


    此時的她沒想到,後來好多天她一直都沒見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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