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夫人隻當她少年慕艾,等長大了自然就淡了。沒想到裴楚月卻越陷越深,顧明恪明擺著對她無意,她卻念念不忘,還為之大病了一場,一年來鬱鬱寡歡。今日是顧明恪婚宴,裴楚月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成何?統?


    裴大夫人看?著冒火,她暗暗讓侍女將裴楚月叫過來,罵道:“今天是你表兄娶妻的日子,尚公主是何等?麵,你哭喪著臉做什麽?”


    裴楚月聽到“尚公主”這三個字,心都抽痛了。她垂下臉頰,低低道:“我沒有。”


    裴大夫人看?著她那副樣子,實在不想在大日子裏生氣,便說道:“你笨手笨腳的,別杵在這裏礙事了,去後麵看看?你兄長。你們兩人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大好的日子不出來迎客,躲在自己院子裏,也不知道做什麽……”


    裴大夫人後麵這句是在罵裴紀安。公主出降儀同太子納妃,乃舉國盛事。裴家今日來了不少客人,年輕一輩的賓客理應由裴紀安這個大郎君出麵招待,但是裴紀安卻躲在自己院子裏,關著門誰都不肯見。裴大夫人拿他沒辦法,又怕真出什麽事,索性打發裴楚月去後麵陪著裴紀安。


    裴紀安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封死門窗,反鎖房門,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他不想理會任何人,可是外麵卻不肯饒過他,喜慶的禮樂聲不斷鑽入他耳朵。


    那些熱鬧的聲音如同一柄尖刀,每一下都在往裴紀安心裏刺。裴紀安痛得?麻木,眼前不由浮現起他和李朝歌大婚時的場景。


    那一天婚禮也十?分盛大,李朝歌出嫁隊伍中的膏燭把路上的樹都燒著了。十?裏紅妝,萬人空巷,說是轟動一時都不為過。婚禮中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駙馬冷冷淡淡,少有笑意。


    裴紀安想到此處,內心抽痛。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多?麽希望自己能回到前世,告訴那個不情不願的少年裴紀安,珍惜當下,這是你後世死都換不回來的機會。


    可惜,他不能。


    他沒法提醒過去的自己,也沒法阻擋今生李朝歌漸行漸遠。他親眼看著她一步步走向他人,最後,嫁給了他的表兄。


    門外響起敲門聲,隨後,裴楚月微弱的聲音響起:“大兄,你在裏麵嗎?”


    裴紀安收斂起情緒,去給裴楚月開門。他可以將其他人拒之門外,卻不能拒絕自己的妹妹。


    這扇門終於打開了,裴紀安好端端站著,沒有像裴大夫人擔心的那樣借酒消愁、醉生夢死,甚至尋死覓活。可是他站在那裏,卻沒多?少活人氣息。


    裴楚月輕輕鬆了口氣,回過神後自嘲,她又比兄長強多?少呢?


    裴楚月低聲問:“大兄,我能進來嗎?”


    裴紀安點點頭,讓裴楚月進來。兄妹兩人坐在昏沉沉的室內,彼此都無話。


    外麵的喧鬧聲一陣接一陣,僅聽聲音,就知道今日盛元公主和顧少卿的婚禮有多?麽盛大。裴楚月安靜了好一會,低不可聞說:“大兄,他們成親了。”


    裴紀安微微點頭,嗓音喑啞:“是。”


    裴楚月垂著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再過幾天,我也要定親了。阿娘已經給我看?好了人選,祖母和阿父都很滿意,等表兄的婚事結束後,就要換庚帖了。”


    裴紀安連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卻還要去安慰裴楚月:“阿月,這是好事。父母總不會害你的,你的一生還長,以後會遇到許多?許多人,慢慢的,你就會忘掉現在的事。”


    裴楚月沒有抬頭,倏地有眼淚砸到深色桌案上:“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他。我以後,再也遇不到他這樣的人了。”


    裴紀安想要反駁,一張口卻是啞然。是啊,生活總要繼續下去,他們兄妹以後大概都會有自己的家庭,糾纏在兒女妻妾的瑣務中,慢慢磨平棱角,變成和世上許許多?多?人一樣的庸俗的人。人生再無年少,他們也不會再遇到少年時點亮了他們整個歲月的驚鴻客。


    裴紀安突然覺得?頭疼,腦子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激烈掙紮。那股力道叫囂著要出來,卻被一道枷鎖困住。裴紀安隱約意識到,隻要掙破這道枷鎖,他這段時間的痛苦迷惘都會有一個結果。


    可是那道枷鎖卻十分頑固,如法相金身,堅不可摧。裴紀安忽然站起身,不顧腦中鑽心一樣的痛,瘋了般往外跑。後麵傳來裴楚月和下人們的呼喚聲,裴紀安置之不理,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他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他不想糊裏糊塗錯失所愛,最後在家族的安排下和其他人結婚,渾渾噩噩度過此生。他不想變成自己最看?不上的庸人,大腹便便,圓滑世故,推杯換盞,妻妾成群。閑暇時和同僚抱怨兒子不成器,點評平康坊哪家來了新妓,除此之外,生活中再無他物。


    他想要再見她一麵。


    ·


    盛元公主府。


    清笳啟路,紫炬紅輪,婚禮隊伍穿過主街,繞城一周回到公主府。幸而皇家的婚禮隊伍無人敢攔,李朝歌鎮妖司指揮使的名頭也足夠響亮,這一路沒有人障車,李朝歌順利抵達公主府,進行婚禮的後半段儀式。


    李朝歌下車,踩在紅氈上。她身邊依然被宮女們用宮扇圍著,隊伍一路青衣傳氈,聲勢浩大地停在青廬前。公主府中已經有許多人觀禮,李朝歌也不知道身邊這些?人是誰,她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按照女官的指引行對拜禮。


    她手中握著一柄團扇,正正當當遮在臉前。她下拜,對麵似乎也有人動作,周圍傳來一陣陣的喧笑聲。


    李朝歌便知道,對麵的人是顧明恪。


    四周都是人影,李朝歌沒來得及看?清對麵的人,就低頭下拜。她衣服上的環佩撞在一起,發出叮當清響。周圍人聲鼎沸,這點碰撞聲根本毫不起眼,可是顧明恪卻聽到了。


    他看?到團扇後深青色的廣袖衫,雙袖端端正正搭在身側,看?起來莊重又熱烈。她手裏握著團扇,周圍還圍著許多宮女,顧明恪看不到她的容貌,卻能看到她發髻兩邊的金色鈿釵微微晃動。鈿釵上麵雕刻著纏枝花,花蕊是清透的紅寶石,如星辰降臨在她鬢邊,色澤鮮豔,熠熠生輝。


    顧明恪耳邊傳來女官的督促聲,顧明恪回神,按照禮節下拜。夫妻對拜後,李朝歌被宮女拱衛著送入青廬,端坐席上。折騰了一整天,現在婚禮終於進入到最熱鬧的時候,周圍起哄聲一陣勝過一聲。顧明恪暗暗歎氣,心道凡人成婚果然十分麻煩,從傍晚折騰到現在,從皇宮折騰到公主府,其實他還沒有見過李朝歌真容。


    想要見到人,還需念卻扇詩。


    顧明恪心生感慨,他有感而至,說道:“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李朝歌心中微動,女官本來還要刁難,李朝歌抬眸,輕輕瞥了她一眼。女官吞下嘴邊的話,生硬改口道:“駙馬心誠,便是月老也要為駙馬的心意所感。禮成,去扇。”


    顧明恪心想要是還不完,他真要去找月老說道了。如果月老在天上得?知今日發生的事情,想不被顧明恪的心意所感都難。


    執著團扇的宮女一層層退下,露出最裏麵的李朝歌。李朝歌身穿青衣,臂挽黃紗,額間點著紅色的花鈿,坐在燈光下微微含笑。新娘明豔美麗,光彩照人,一瞬間如鹿台臨朝,把整個青廬都照亮了。


    顧明恪微有些?目眩,這時候身邊傳來劈裏啪啦的撒帳聲,喜娘握著金錢彩果,用力拋向廬頂,又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今夜吉辰,盛元公主與駙馬都尉顧明恪結親,伏願成納之後,千秋萬歲,保守吉昌。”


    燭火被掉落的果子驚擾,火芯一跳一跳飛躍起來。他們兩人一坐一立,四周是降落的喜果,有一種難言的隆重感。


    一枚銅錢砸到顧明恪身上,他竟然沒有躲開。這時候觀禮的賓客終於反應過來,紛紛鼓掌。


    今日一天,他們都在驚歎新郎的美貌。顧明恪麵容勝玉,星眸點漆,穿著一襲緋衣站在燈火中,如同神仙中人。眾人震撼不已,這樣出色的容貌,這樣沉靜的氣度,真不愧是被選為駙馬都尉的人。


    等後麵卻扇,他們看到另一位主人公的真容,一時被李朝歌的容貌所攝,都說不出話來。銅錢、棗子、桂圓等物從天而降,砸下來對新人的祝福,也砸醒了一眾發呆的少年郎。


    他們反應過來,頗有些?不是滋味。男才女貌,似乎沒什麽可說的,這樣一對璧人站在一起,他們連嫉妒的心都生不出來。


    李朝歌忍著天上一陣又一陣的散擲攻擊,等撒帳過後,她和顧明恪移步另一片賬子,對坐在長案兩邊。宮女跪坐在案側,引導顧明恪和李朝歌各吃三口同牢飯,然後將一個一剖為二的葫蘆盛了酒,分別遞給顧明恪和李朝歌。葫蘆中間用一條紅線相連,李朝歌用袖子遮住臉,微微仰頭飲酒。


    她感覺到葫蘆上的紅線繃緊了,想來另一端顧明恪也在飲酒。李朝歌垂眸看著那根微微顫動的紅線,突然心生觸動。


    今天儀式十分熱鬧,樂聲歡快,賓客如雲。但是周圍站著這麽多?人,卻和他們倆沒什麽關係。


    來公主府的客人大多是李氏皇族,其中有很多?陌生麵孔。這些?人是李朝歌名義?上的親族,其實根本沒說過幾句話,比陌生人強不到哪裏去。對顧明恪來說,那就更陌生了。在場賓客滿座,水泄不通,卻無一人是顧明恪真正的親人。


    唯有此刻,李朝歌和顧明恪共飲同一杯合巹酒,她終於感覺到這是她的婚禮了。


    合巹禮畢,婚禮才算真正告成。女官和喜娘圍在四周,不斷念一些?吉祥詩,有些?促狹的賓客不肯離開,依然圍在青廬裏起哄。李朝歌被這麽多?人看著,慢慢感到尷尬。


    誰都知道,婚禮後接著什麽。


    裴紀安衝到馬廄,匆忙牽了匹馬,不顧下人的阻攔,一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裴家。他路上放開了速度,直往承福坊而去。


    風從裴紀安臉邊劃過,路邊的喧囂仿佛一瞬間成為虛影。裴紀安自己都覺得?他瘋了,今日是李朝歌和顧明恪的大婚典禮,他但凡有些?理智,就知道自己不應該跑過去打擾。可是裴紀安控製不住,他腦中撕裂一般地疼,他殘留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去見李朝歌。


    雖然他也不知道,就算真的見到李朝歌,他又能說什麽、做什麽。盛元公主府設在最繁華的路段,很快,裴紀安就到了。他近乎是摔下馬匹,連韁繩都來不及係,就快步跑向公主府內。


    長史正在門口迎接賓客,他突然看到一匹馬衝過來,還沒看清來者是誰,對方就頭也不回跑向府內。長史怔住,慌忙喊道:“這是誰?今日公主和駙馬大婚,不許鬧事!”


    公主府今日全是賓客,侍女們忙得?團團轉,根本沒人注意到裴紀安。裴紀安順順當當跑到行禮的青廬,他停在帳外,在距離李朝歌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忽然猶豫了。


    裏麵不知道在做什麽,吵吵嚷嚷十分熱鬧。他瘋了一樣跑到這裏已經夠胡鬧了,他當真要進去,親眼看到她嫁與他人嗎?


    裴紀安腦子裏的痛已經變成一陣一陣的,像錘子一樣,近乎麻木。裴紀安手放在帳子上,手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時候身後傳來咚咚咚的聲音,聽腳步非常急切。裴紀安回頭,看?到一個內侍朝青廬跑來,因為太慌張,差點絆了一跤:“盛元公主,宮裏急召。”


    裴紀安驚訝,他正要問怎麽了,身邊的帳子被猛地掀開。李朝歌沒料到外麵有人,都嚇了一跳。裴紀安也沒料到竟然這麽突兀地見到李朝歌,而且兩人距離還這樣近。


    然而不等裴紀安胡思亂想,李朝歌已經懷著警惕,毫不留情地拉開距離。這時候,顧明恪也從後麵跟上來了。裴紀安看?到顧明恪停到李朝歌身邊,輕輕瞥了裴紀安一眼,熟稔自在地對內侍說:“公公有禮。不知宮裏發生何事?”


    “聖人突然暈倒,情況不妙。天後急召盛元公主及太子、廣寧公主入宮。”


    作者有話要說:夙夜勤慎,孝敬毋違。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大唐開元禮》


    昔年將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許狀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唐盧儲《催妝》


    伏願成納之後,千秋萬歲,保守吉昌。——唐《咒願文》


    第116章 駕崩


    內侍傳話後, 熱鬧的婚宴戛然而止。長史代替李朝歌送客人出門,李朝歌立刻回到公主府正殿,脫下華麗的婚服, 換上素色便衣。


    新娘妝容打扮起來麻煩,拆卸卻很快。李朝歌很快變回平日模樣, 交領窄袖,束腰長靴, 發髻高高紮起。李朝歌手裏整理著袖子, 快步從?更衣室出來, 發現顧明恪已等?在外麵。看到她,顧明恪起身,說:“我隨你一起去?。”


    顧明恪也換了尋常衣服, 驟然從?剛才的緋紅變成淡藍,李朝歌都有些不適應。李朝歌微怔:“你明日還要上朝……”


    “這個時?候還講究這些做什?麽。”顧明恪說,“聖人昏迷, 我作為?駙馬也該盡孝。我陪你進宮。”


    李朝歌本來想說不用, 這些事她可以搞定。可是?最後,她什?麽也沒說,微微點頭:“好。”


    李朝歌前世習慣了自?己拚自?己闖,竟然忘了夫妻本是?一體,無論遇到什?麽風吹草動?,都該兩人一起麵對。


    李朝歌終於意識到,今生和前世不同了。


    李朝歌和顧明恪換好了衣服, 立刻進宮。李懷和李常樂也來參加了李朝歌的婚宴, 但是?他們不需要更衣,收到天後傳信後,兩人就立刻套車進宮了。


    李朝歌是?最後一個到的, 宮人看到李朝歌和顧明恪走來,連忙進去?傳信:“天後,盛元公主及駙馬來了。”


    大業殿裏一片慘淡,天後聽到李朝歌來了,勉強打起精神:“快領他們進來。”


    李朝歌提著衣擺進殿,她邁入內殿,看到皇帝毫無反應地躺在床上,心中一緊,立刻跑過來:“聖人!天後,聖人怎麽了?”


    明明晚上送她出嫁的時?候皇帝還好好的,這才過了一個時?辰,皇帝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天後坐在皇帝塌邊,她還穿著盛大的皇後禮服,然而天後臉色蒼白,神情倦怠,和典禮上神采飛揚的模樣判若兩人。


    天後撐住眉心,短短半年,她明顯蒼老了很多?:“你出宮後,聖人很開心,和我說了很多?話。後來,他說有點累,我便讓人服侍他睡下。誰想……”


    李朝歌看向塌上的皇帝,他無知無覺地閉著眼睛,臉色蠟黃,嘴唇灰敗,看不出生氣。李朝歌心重?重?地沉下去?。


    她前世永徽二十四年十一月才到達東都,那?時?候李善、李澤俱已辭世,李朝歌前世從?未見過父親和兄長,李澤也終生不知李朝歌還活著。今生她提前兩年回到東都,終於圓了前世的遺憾,沒想到,卻要親眼看著兄長和父親接連離開。


    李朝歌問?:“禦醫呢?快讓禦醫來診脈。”


    太醫署的禦醫早就在旁邊候著了,聞言,為?首的禦醫上前,對李朝歌行禮道:“回稟盛元公主,老臣已給聖人看過脈。聖人……脈象微弱,已到大限。請天後、太子和公主早做準備。”


    早做準備?做什?麽準備呢?李朝歌眼眶猛地一酸,旁邊李常樂已經嗚嗚哭了起來,殿中人見狀,連忙去?安撫李常樂。


    李朝歌垂頭,悄悄擦去?自?己眼角的淚珠。眾人注意力都在李常樂身上,沒人留意到李朝歌。李朝歌調整好情緒,抬頭坐好,手背忽然覆上一個微涼的手掌。


    李朝歌回頭,見顧明恪目視前方?,無聲地安慰她。


    他的手掌熱度很淡,幾乎是?涼的。可是?李朝歌內心卻漸漸安穩下來,是?啊,生老病死非人力能及,李朝歌能做的,隻有靜靜陪皇帝走過最後一段時?光。


    眾人靜默地守在皇帝病榻前,誰都無心說話。後麵天後熬不住,被宮人和李朝歌勸回去?了。沒過多?久,李常樂止不住打瞌睡,李懷帶人去?安置李常樂休息。最後,大殿中隻剩李朝歌。


    顧明恪一直陪在李朝歌身邊。天色將?明時?,他給李朝歌拿來水,說:“潤潤嗓子吧。你守了一夜,當心身體撐不住。”


    李朝歌沉默地接過水,一杯水入喉,她卻沒有任何感覺。大業殿中安安靜靜的,都能聽到青煙升起的聲音。片刻後,李朝歌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今年春天,我不該出京的,我應該一直留在東都。”


    李朝歌年初時?帶兵去?汾州查武神廟的事,一去?四個月,直到七天前才回來。她自?從?相認就一直奔波在外,很少和皇帝相處。她總覺得大事要緊,兒女情長不急,沒想到,此後竟再也沒機會了。


    顧明恪靜靜陪在她身邊,他將?她鬢邊散落的頭發挽起,說:“不要胡思亂想。你身為?女兒,已經做得無可指摘。聖人對你給予厚望,等?他醒來,絕不想看著你遊思妄量,胡亂自?責。”


    李朝歌閉上眼睛,覺得十分疲憊。李朝歌聲音低低的,道:“我在外流浪十年,即便回來也總是?跑動?跑西,沒在聖人身邊盡孝幾天。當女兒做成我這樣,實?在太失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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