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夢一場


    “住手!你們這群土匪!”宗白一邊掙紮一邊怒罵道。


    錢公子得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賣不賣花?”


    “不賣!你這種人隻會汙了這些花草……唔……”宗白話音剛落,錢公子便一拳搗在他肚子上。


    “我叫你罵,哼!”錢公子一腳踢翻地上的花盆。


    “少爺,後麵還有!”兩個跑到後院的仆人跑回前院報告。


    錢公子看著宗白,一字一頓道:“繼、續、砸!”


    海桐心知宗白是個強脾氣,對這種人是不肯服軟的,急道:“這樣下去,宗白怕是要和他們拚命,我得去幫他。”


    “等等!”花無期阻止了他。


    “為什麽?”海桐說著,那些惡仆已經衝到後院,對著那些花草抬腳就踩。


    “我可不管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些家夥!”海桐說著便要施展妖法。


    “你若是想以後還能好好繼續呆在這兒,就聽我的。”花無期冷道。


    海桐心裏著急,卻不知為何無法違抗花無期的話,隻好氣鼓鼓地低聲咒罵那些家仆。


    宗白心急如焚,一腳踩在旁邊家仆的腳上,家仆吃痛,一個鬆手,宗白便掙脫開來,舉起茅屋邊的竹掃帚衝了進來,朝著那些家仆劈頭蓋臉就打,錢公子一時沒有防備,也沒能逃過厄運,被掃帚上的枝條在臉上劃出了交錯縱橫無數道紅印。


    前院被踩腳的家仆惡狠狠衝進來照著宗白背後就是一腳。


    錢公子怒火中燒,一拳把宗白打了個趔趄,抬腳朝花無期踩了下來。


    海桐大驚,正要施法,卻見宗白將花無期整個護在身下,背上生生受了一腳。


    錢公子見了,便招呼其他家仆亂腳往宗白身上踢,一邊道:“我看你能抗多久。”


    宗白咬著牙,臉色慘白,汗水不停滴落在樹枝上,雙臂卻死死護住花無期。


    “你是想要他死嗎!”海桐大喊。


    “吵死了。”花無期淡淡說了一句。


    隻見狂風驟起,黑雲蔽日,大風裹著砂石全都撲打在錢公子等人臉上。


    家仆們隻好推開,一邊護住臉,卻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不一會兒,空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我乃此間花仙,爾等強買不成,竟敢殘害花草,謀害人命。”


    “誰在那兒裝神弄鬼,出來!”錢公子以袖遮麵,隻當是有人故意嚇唬他。


    然而一道紅光突然射、入錢公子雙腳,錢公子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著雙腳不停嚎叫。


    “今日給爾等一個小教訓,若敢再來,定取爾等性命!”充滿怒氣的聲音久久回蕩在四周。


    錢公子大駭,忙哭求道:“仙子饒命,我們不敢了,我們這就走。”


    幾個家仆扶著錢公子跌跌撞撞狼狽而逃。


    狂風漸止,宗白咳出一口血,癱倒在一邊,意識模糊之間,隻見空中漂浮著一團白霧,院子裏被毀壞的花草竟漸漸愈合,恢複如初。


    白霧衝著宗白飄下來,宗白嘴角扯出一個笑,便不省人事了。


    白霧托著宗白回到屋子裏,將他安放在床上,才慢慢化成一個隱約的人形,正是花無期。


    此前沒有出手相救,是因為她傷勢剛剛恢複大半,需要花些時間凝聚法力。不讓海桐出手,是因為他是妖,若貿然相救,隻怕會惹來收妖之人。


    花無期擰了塊帕子,替宗白擦幹嘴邊的血跡,伸出手掌凝出一顆仙丹,喂進宗白嘴裏之後,才神色疲憊、踉踉蹌蹌出了屋子。


    等花無期回歸本體,海桐驚道:“你竟然是花仙?不會是裝的吧?”


    花無期損耗了元氣,沒有力氣回答他。


    蒲公英見她枝椏上的葉子都黯淡了幾分,便輕聲道:“噓,讓姐姐休息會兒吧。”


    海桐這才閉了嘴。


    宗白醒來之後,見自己躺在床上,想起模糊之中似乎有一個女子坐在自己床邊,隻以為是做了個夢。


    然而想起之前錢公子來鬧的那一場,卻隻覺得身上並無不適,趕緊出門一看,見院子裏花草如初,錢公子的事仿若是夢一場。


    再到後院一看,果然沒有任何毀壞的跡象,疑惑間轉身欲走,卻發現梅樹隱隱有枯敗的跡象。


    宗白忙仔仔細細把梅樹檢查了一番,見不是病蟲危害,便去前麵取來花肥,蓋在梅樹底下。


    此後的整整兩月,宗白幾乎不眠不休守著花無期,用盡了各種方法細心照料,才終於挽救了枯敗之勢。


    這期間,錢公子自那日回了府上,整日整夜隻覺腿痛,像是有萬千附骨之蛆在啃噬血肉一般。不過三天,整個人便隻剩下了半條命。


    錢府請了許多大夫,都查不出原因,加之錢公子覺得丟臉,吩咐那日同去的家仆不許把花仙的事說出來。過了兩個月,眼見錢公子不堪病痛折磨,隻剩下一口氣,大夫便讓錢府安排後事。


    錢公子怕死,隻好把花仙的事說了出來。


    錢府老太爺聽了,一邊罵他胡鬧,一邊趕緊請來道士。


    道士檢查過後,道:“確實是法術所致,不過此法意在折磨而非索命,隻要及時醫治便可痊愈。”


    老太爺花了重金,又捐了一座道觀,那道士也傾盡全力,總算遏製住劇痛。後來用道士的方子足足養了將近一年才終於痊愈。


    這一年,沒有外人打擾,花無期總算能夠靜心養傷。到了冬月裏,樹身足足高了一米。


    宗白正驚詫於她的生長速度,不想在臘月二十九那天早上,梅樹竟然開了滿樹的繁花,在純白的雪地裏,如一團烈火。


    宗白站在雪地裏,被眼前的景象驚住,凝望著梅樹許久,欣喜過後卻黯然道:“看來你不是凡樹,我本隻為救你,你如今恢複了,我便不能將你占在這裏。過了年,我就送你回山裏。”


    花無期心知宗白為自己耗費了許多心血,比起之前更是消瘦了許多,心裏有意報答他,便悄悄變出一堆金子埋在前院裏一個空花盆裏。


    那日宗白救回來一株蘭花,正巧村裏的獵戶打獵回來,與宗白同行至門口,被繁茂的梅花所吸引。


    宗白自顧移栽蘭花,挖開花盆裏的泥土一看,卻是金燦燦的元寶。


    這一幕被獵戶瞧見,加之之前錢公子在此被花仙懲罰的事早已流傳出去。獵戶當即將此事說了出去。


    此後村裏的人竟將梅樹奉為神樹,大家都說宗白好心有好報,救了花仙,花仙為了報答送給他金子,以後或許還能替他求個一官半職,從此宗白便能飛黃騰達了。


    然而宗白並不理會流言,把金子鎖在屋子裏分文不動。


    他站在梅樹下,清瘦的身影如一根青竹,內斂卻帶著獨有的骨氣,對梅樹道:“我不知他們說的是否是真的,若這件事真的是你所為,還請你把金子收回去。宗某幫你,並不為來日的回報。”


    然而花無期不願欠他的人情,金子固然是不願收回了。


    宗白無奈,隻好依舊照料著她,隻等過了年,天氣回暖便將她帶回山裏。


    誰知錢公子腿好之後,設法把道士留在家裏。思索著要找宗白報仇,便隻說當日害他的一定是個假冒花仙的妖怪,請求道士為人間安定,斬妖除魔。


    道士心知錢公子身上被施的是仙法,推脫不肯去。


    錢公子便悄悄帶人回到宗白住處周圍,卻被那灼灼開放的梅花給吸引了。想著這樹或許果真是神樹,心裏便起了私占之心。


    一日,趁著宗白進鎮子裏采買家用,錢公子帶著人竟把梅樹連根挖起,用車裝了,要拖回家裏去。


    花無期對此人十分厭惡,便幹脆任由他帶走自己,等到了他家裏再好好懲戒一番。


    不想宗白沒多久便回來,正好在路上撞見。


    錢公子惡向膽邊生,見不遠是一百丈懸崖,便想斬草除根,指使家仆扭住宗白,將他推下了崖去。


    眼見著宗白掉了下去不見蹤影,錢公子準備繼續出發,車上卻不見了梅樹。


    眾人大驚,再轉身看時,隻見一個傾國傾城的冷麵美人懷裏摟著宗白徐徐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家仆們大駭,紛紛跪地伏身大呼神仙,錢公子被美人一記眼刀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然而宗白剛剛從被推落懸崖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就隻覺得滿鼻的梅花香氣,眼前一個絕色美人正將自己摟在懷裏,心髒便撲通撲通狂跳起來,臉也紅了,眼睛卻又癡癡地望著她。


    花無期扭頭看宗白時,驚覺自己還摟著他,便趕忙鬆了手。


    宗白正欲開口說話,花無期卻先對錢公子等人怒道:“去年爾等來宗公子家裏鬧事,本仙曾說過什麽,爾等可還記得?”


    錢公子嚇得一抖,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是……花仙?”宗白突然問道。


    花無期瞥了他一眼道:“怎麽,不像麽?”


    宗白忙道:“像,像極了!”


    錢公子緩過勁來,覷著花無期不注意,朝她灑出一堆從道士那裏討來的黃符。


    然而黃符隻是在花無期麵前紛紛揚揚落在了地上。


    第167章 我叫花無期


    花無期冷笑一聲,把錢公子一甩,定在了懸崖上麵。


    錢公子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當即尿了褲子,哭道:“仙子饒命,小人一時糊塗……”


    花無期嫌惡不已,正要扔他下去,宗白卻替他求情了:“仙子既為神仙,想必當以慈悲為懷。宗某如今安然無恙,還望仙子饒他一命。”


    花無期無端覺得“仙子”這個稱呼十分令人不快,把錢公子扔回家仆身上,對宗白道:“我叫花無期,不叫仙子,你記住了。”


    宗白一愣,臉卻又紅了。


    花無期伸手在虛空中一扭,隻聽哢吧一聲,錢公子捂著左腳腳腕在地上打滾哀嚎。


    “本仙今日廢你一隻腳,叫你長個教訓,從今而後,爾等不許踏入這村裏半步!滾吧。”


    家仆們唯唯諾諾答應了,忙扶著錢公子跑了。


    花無期便徑直往宗白家裏走,走了一截,見宗白還愣在原地,道:“愣著做什麽?”


    宗白呆呆應了一聲,遠遠跟上了。


    回到家,宗白見花無期大喇喇往屋子裏一做,不禁問:“仙……你如今既已痊愈,為何還要留在我這破茅屋裏?”


    花無期眉頭一皺道:“你就這麽著急趕我走?”


    宗白忙吞吞吐吐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花無期歎了一聲道:“我從來不願欠人人情,你既然不要我的金子,我就隻好想別的法子報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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