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孩子開心,蘇欣妍也笑了,她將女兒的褲腿放下來,掩蓋住銀腳環,同時也罩住那鈴聲,然後才放她繼續去玩。


    不忘叮囑:“在在不可以到處去外麵跟人說你帶著銀腳環哦,要是被人發現你帶著這個,問起來,你就說這是鐵做的,不值錢。”


    “好~”早就習慣有很多事不能對外人說的小在在答應得很利索。


    蘇欣妍也相信她。


    女兒被她從小教導得口風很緊,不該說的絕對一個字都不會往外透露,這也是她放心給她戴上這份禮物的主要原因。


    其實蘇欣妍不是沒想過幹脆幫孩子把東西收起來,免得她弄丟了或者被人給騙走了。


    但這是孩子爸爸給她專門準備的禮物,她覺得還是得給她戴上,才不辜負這份心意。


    而且村裏會戴鈴鐺腳環的小孩子也不止女兒一個,村長家的小花,跟幾家富戶的孩子也有,隻是他們大多數都是鐵鍍銀的,在在這個是純銀的。


    人們覺得給小孩子帶上銀鈴鐺腳環,能辟邪祛穢,保佑平安。


    當然,這種封建迷信的話不能明說出來,大家心裏意會就好了。


    蘇欣妍給女兒轉送了鈴鐺腳環,又把金手鐲給婆婆送過去。


    拿到金手鐲的寧奶奶下意識咬了一口,等確認是真的,眼角不禁泛起淚花,幹枯的手指不斷摩擦著手鐲,失神地呢喃。


    “他沒忘呢,沒忘呢,孩他爹承諾過要給我重新買個大金鐲子,後來沒買著,人就沒了,寧遠那時候小小一個,還沒他爹的墓碑高,就嚷嚷著以後要給我買一個,幫他爹完成遺願,那麽些年,我還以為他忘了呢,原來沒忘啊……”


    小在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進來。


    她能清晰地從奶奶臉上讀出喜悅和悲傷交織的複雜情緒,卻不知道該怎麽哄奶奶。


    隻能無聲地走過去,將自己軟綿綿的小身子依偎進她懷裏。


    用陪伴代替安慰。


    抱著小孫女,聞著她身上的奶香味,寧奶奶的情緒逐漸平複。


    “真漂亮!”她笑著將手鐲戴在手上,欣賞了一會兒,又珍惜地摘下來,藏在了枕頭底下的小布袋裏,念叨著:“這個可得藏好了,留著以後給我們崽崽當嫁妝。”


    “媽,這是遠行送給您的禮物,您就自己戴著,在在有她的份呢。”


    蘇欣妍勸說著婆婆不用把什麽好東西都藏起來,人生在世短短幾十載,該享受的還是得享受。


    可惜寧奶奶並不聽。


    見此,她也不再多勸,因為知道勸不動。


    其他的禮物蘇欣妍都等到孩子們放學回家後交給他們了。


    她並沒有仗著自己是大人,就打著為孩子好的名義,幫他們將貴重物品收起來,因為相信他們能自己保管好。


    拿到禮物的孩子們都挺高興。


    寧軒更是當場就套自己腳脖子上了,還幼稚地跟妹妹比起誰的鈴鐺更響亮。


    “鈴鈴鈴……鈴鈴鈴……”


    然後寧家的院子裏就響起了一陣接一陣的瘋狂鈴鐺聲,吵得寧航看不進書,最終忍無可忍,丟開書,出去抓了他們進屋罰寫作業!


    這麽能鬧騰,肯定是作業太少了。


    小在在:“……”


    她,她還沒上學呢,這麽就也要寫作業了。


    麵對妹妹求助的小眼神,寧翰攤攤手,露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別看他二弟瘦瘦弱弱的,仿佛一陣劇烈一點的風都能把人吹倒,其實他絕對不好惹。


    不僅人心思焉兒壞,又聰明得緊。


    如果他真想整治一個人,絕對能坑得那倒黴蛋連親媽都不認得,還能不讓人知道是他幹的,甚至反過來對他感恩戴德。


    所以每次他發火,就連武力值最強的寧翰都覺得心底發咻,更別提給弟妹求情了。


    他……他也害怕啊。


    “大哥好沒用哦。”寧軒作死地吐槽道。


    寧翰眼一眯,直接送了三弟那顆漂亮腦袋一拳:“是你飄了,還是我舞不動拳頭了?”


    “我,我錯了。”寧軒捂住腦袋,美麗的桃花眼瞬間變得淚汪汪。


    美人垂淚的畫麵很養眼,哪怕這個小美人還很稚氣。


    要換了別人,可能早就看呆了去,可惜在場的三兄妹沒一個為此動容的。


    沒別的原因,就是這麽些年下來,看膩了。


    而且他們自己也長得挺好看的,沒事多照鏡子不香嗎?


    要說寧家人從上到下,就沒一個長得難看的。


    就連寧奶奶,別看現在年紀大了,但依稀還是能從那張布滿歲月風霜的臉上,看出幾分其年輕時候的風華絕代。


    有著這麽良好的基因,後代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寧家四兄妹全都一個賽一個的高顏值,隻是風格不同。


    寧翰是那種充滿了男子漢氣質的陽剛英俊,寧航是則帶有書卷氣的清冷俊雅,小在在還小,暫時隻能看出個精致可愛,但已經能確定是個美人胚子了。


    可她還不算是家裏最漂亮的一個孩子。


    最美的當屬老三寧軒。


    若說小在在是盡挑了父母的優點長,那麽寧軒就是不僅挑了父母的優點,還在此優點上進行優化精修,順便再開了個十級美顏。


    小在在就不止一次從媽媽的心聲裏聽過她感歎,說三哥未來不去當演員可惜了,怎麽就當了導演,白白浪費了一張傾國傾城的漂亮臉蛋。


    可惜,長得再漂亮,該寫的作業還是得寫。


    有寧航大魔王盯著,容不得偷工減料。


    小在在已經學會了整個拚音表,字也學了一些比較簡單的,寧航沒為難妹妹,就讓她默寫三遍拚音表交上來就行。


    這個簡單!


    小在在刷刷刷,三兩下寫完,然後上交作業,頂著三哥幽怨的小眼神,愉快地跑出去玩耍。


    這下子沒人跟她爭,她的鈴鐺聲一定是全場最響亮的!


    *


    陳家村又迎來了一批新知青。


    這個消息不大不小,隻是在村裏砸起了一點小小的水花,很快就歸於平靜。


    要說一開始來知青的時候,大家還會過來瞧個稀奇,看看那些城裏娃娃跟他們有什麽不同,但現在年年都會下來幾個人,他們早就習慣了。


    有些人還會起些埋怨心思。


    抱怨這些城裏來的人嬌氣,不能吃苦,下地幹活幹不好,還得吃他們的糧食,分他們的地。


    這村裏總共也就這麽點田地,再多來些人,可這麽夠分呢!


    而且有些心性不好的知青甚至還會鬧事,前兩年就鬧了一通,那事兒還挺大,是知青內部的矛盾,但是波及到了部分村民。


    雖說最後在村幹部的調解下解決了,但也惹得不少村裏人對鬧事的知青們生厭。


    因著這件舊事,後來村長就對知青院管得嚴了,避免他們再惹是生非。


    小在在抱著水壺,跟著媽媽和奶奶到地裏幹活。


    她今天再也不是旁觀的一員了。


    而是被賦予了神聖的任務。


    有工分拿的!


    雖然幹一天隻有可憐兮兮的半個工分,連一個都不算,但這也是工分不是?


    而且媽媽說了,幹一天賺不到一個工分,那就幹兩天,積少成多,隻要努力堅持,總能賺到很多很多工分的。


    被征集去幹活的小孩子除了小在在,還有村裏的六歲以下的小朋友,他們都被分配了任務。


    就是幫忙編草繩。


    當然,編草繩這種技巧性的東西不用他們來。


    小朋友們隻需要將田地附近,散落滿地的枯草幫忙收集起來,運送到編草繩的老人們手頭邊就好。


    這些草繩是上頭指名要的,也不知道要幹嘛,反正他們下頭這些村子接了任務,然後把草繩編織好了,送上去,就能按量折算成錢。


    能賺錢的好事兒,村子肯定不會放過。


    哪怕賺得不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


    好好努力,說不得幹到年底,還能給每家每戶的年夜飯上多添一道肉菜。


    所以村裏的空閑勞動力都被動員了起來,主要勞動力是絕對動不得,畢竟田裏的莊稼才是能讓他們吃飽飯的正主兒,他們不能本末倒置。


    但類似於小在在和寧奶奶這種沒法下地幹粗重活的‘閑人’卻能利用起來。


    村長跟村書記一起承諾了:“有一個算一個,最後來幹活的都給算工分。”


    這話一出,全村的老人和小孩全部踴躍報名。


    寧奶奶手巧,參與進了編織草繩的隊伍裏,一天能賺三個工分,不多,但對於她來說也是對家裏的一份貢獻。


    從開始幹上活後,老人家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見此,原本擔心婆婆身體不好,想勸她在家休息的蘇欣妍也閉了嘴。


    她突然理解了一份有收入的工作對於老人家的含義。


    不是能賺多少錢,而是一份不會覺得自己沒用的精神寄托。


    “在在,在在,那邊沒人,我們去那邊撿草。”小花牽著小在在的小手手,兩人一起邁著小短腿,往較遠處的偏僻地兒走。


    不遠處有大人見著了,也不以為意。


    她們跑再遠,也還是在田地附近打轉悠,不會真的跑到什麽危險的地方去。


    這是村裏長大的孩子們都懂的常識。


    小花說的地方果然有很多枯草,小在在連忙蹲下來,跟著小花一起拔出枯草,裝到自己的小籃子裏。


    現在的季節開始從秋天過渡到冬天,萬物漸漸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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