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覺得全身都疼,衣服懶得脫腳也懶得洗了,索性一頭倒在床上,自言自語:“丟你老母,先睡到明天再說。”剛想睡覺,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我閉著眼睛摸到手機,想看看來電顯示的電話號碼,又實在是困得睜不開眼。按了接聽,放在耳邊:“誰呀?”原來是肥佬打來的電話,安排工作的事有眉目了,明天帶我去見個人,再具體談。然後肥佬又問我現在要不要出來玩玩,到洗浴中心找個小妹按摸按摸。我心裏想去,可是身體太疲倦,就對肥佬說:“我最近方便吃的太多,陽萎了,你自己去推油去吧。”然後把電話掛了,接著睡覺。


    這天晚上我作了個夢:我聽到院子裏有個女孩在哭,我心中好奇,就出門去看,見到劉鳳彩蹲在院角正哭的傷心,我正想過去問問她這兩天去哪了,夢就醒了。早晨起來洗臉刷牙洗澡,看見身上全是一大道一大道青紫色的淤傷,想想昨晚的事,真有些後怕。


    中午十一點左右,肥佬開車來接我,說要領我去見見他姑父,我問他給我找的什麽工作。原來是家報社的文字編輯,我罵道:“你奶奶的,咱們都是學金融專業的,你讓我到報社去打字,這不是要我命嗎。”肥佬說:“操你祖宗,少廢話,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工作多難找,天津全市下崗的人有上百萬,這活你不幹有成千上萬的人削尖了腦袋想來頂替你。再說你不是挺能侃的嗎?胡亂編點報紙上的內容,能有什麽難度?再說了,你以為你有多重要似的,其實給你安排的版麵是最最不受關注的,根本沒人看,除了廣告就是廢話。”我想原來是那種報紙上的弱智版塊,這有何難啊,就答應了肥佬。


    中午在宴賓樓吃飯,見到了肥佬的姑父,一個姓孫的小老頭,我們之間談了一些關於報道方針以及相關政策之類的話題。總之,我給孫老頭留下的印象很好,他讓我後天,也就是星期一去報社上班,試用一個月,工資八百,轉正後一千三。我雖然覺得錢太少,可是人在矮簷下不可不低頭,於是把這份工作應承了下來。


    向孫老頭告辭之後,肥佬說今天要帶我去玩玩,我說:“周末你不回家陪你媳婦,合適嗎?”肥佬牛逼轟轟的說:“老子在家說一不二,想不回家就不回家,就算那婆娘一步一磕頭的來求老子回家,老子也不理她,老子不慣她那毛病。”我說:“你他娘的就吹吧,忘了在家跪洗衣板的日子了。”後來肥佬講了實話,原來這個周末她老婆單位組織員工去盤山旅遊了。


    我同肥佬商量著去哪玩,肥佬沒去過什麽地方,隻知道去洗浴中心找小姐。我經過昨天夜裏的事情,忽然變得虔誠起來,就說:“天津有什麽靈驗的寺廟嗎?我想去上柱香,拜拜菩薩。”肥佬說:“天津寺廟很多,有名的比如大悲院,掛甲寺,蜂山藥王廟,南市還有個尼姑庵,我忘了叫什麽名字了。”我說:“你知道的真夠詳細的,你信佛是嗎?”肥佬說:“我是業餘的信,想起來就信,想不起來就不信,有事的時候信,沒事的時候就不信。我對這些廟比較熟,是因為我認識一位在大悲院修行的居士,法號叫:青蓮。他兒子和我在一起工作。我們之間關係不錯,偶爾見到老爺子,他總是給我們講一些佛理因果之類的事。”我想讓他引見引見這位老爺子。於是肥佬開車帶我到了大悲院。從後門進去,走不多遠便到了這位居士的處所。肥佬為我引見之後,雙方客套一番,閑談了幾句。我聽青蓮居士談吐不俗,確實是個通曉佛理的高人。自到天津之後,怪事數不勝數,心中有不少疑問,正好向他請教.


    我心中首先想到的是昨晚見到的黃鼠狼,就問居士:“這黃鼠狼會變成人嗎?”


    青蓮居士微笑搖搖頭:“故老相傳,世間有五通,這黃鼠狼類屬五通,個別道行深的黃鼠狼能使障眼法,以及模仿人類說話。讓看見的人覺得它是人形,但是並不是真能化成人形。幻術而已。而且隻有一些特殊的地點和時間它們才能使用障眼法。”


    我將昨夜在胡同中碰到鬼打牆迷路的情形講了出來(我隻是說道聽途說,並未言明是親身經曆)居士說:“這絕非鬼拉腳,鬼砌牆。如此大的業瘴,鬼怪是作不出來的,但是究竟是何事物,我也聞所未聞,不知其詳。


    我又問何為五通?居士說:“五通者,胡,黃,白,柳,灰。胡乃狐狸,黃即是你所說的黃鼠狼,民間也稱之為黃皮子,白是刺蝟,柳乃是長蟲(蛇),灰是老鼠。這五通雖是畜牲道,卻甚通靈性,這些動物,如果活得年頭多了,吐納日月之精華,便會使用一些幻術,然而修為高低不同,有善有惡,各不相同,不能一言論之。”


    我聽他說的太玄,自己一時理解不了。還是先問別的事吧,我又對居士講了我和肥佬在房中櫃子裏見到六枚棺材釘釘住一張女人照片的事。居士一驚,問了詳細的過程。想了半晌對我們說:“我聽一位已故的老友曾經說過,莫非是六丁破相之陣?那是個厲害無比的咒術,專克難以收伏感化的厲鬼妖魔,我活了六十多歲還從未見到過,其中原由不甚知曉。你們拔了這六根釘子,也是機緣巧合,不能避免,但是之後行事切記要多加小心。”


    我心裏早已有了這種精神準備,此刻聽居士說了,更加沮喪,暗罵自己行事莽撞,搞不好黃衣女鬼就是被自己給放出來的。


    我又想起來在杭州測字的事,那測字先生說我命不長久,今日何不求教居士我如何避禍免災。我問道:“晚輩想請居士幫忙算算命,看看晚輩來日吉凶如何。”居士笑道:“佛家隻講緣法,不講命運。人生一切業報,都是因果形成,昔時之因,成日後之果,若想多福少災,唯有一心向善。”


    我聽罷若有所悟,但一時半刻也不能參悟透徹,便對居士講了在杭州測字的經過。居士說:“佛家雖不測字,但是我有一位師兄出家前經常給人測字,百不失一。他遁入空門之後,仍偶爾小試牛刀,助人解惑。今日你二人也是有緣,正巧我師兄在隔壁,我可以帶你們去測上幾個字,請他指點一二,對你二人今後多少有些幫助。”


    隔壁是一間禪堂,四壁雪白,清靜整潔,身處其內使人心中俗念盡消。屋中已有兩人,其中一個年老和尚,相必就是居士所說的師兄了。他對麵坐著一個四十多歲帶著金絲邊眼鏡象是大公司老板打扮的男子,兩人對答,原來老和尚正在為人測字。


    居士向老和尚點頭致意,隨後讓我們坐下等候。我心想正好可以瞧瞧這老和尚水平高低,就坐在一旁,仔細傾聽他們的對話。


    老板模樣的中年人寫了個茆字問婚姻如何,老和尚看了說道:“你妻子是個妓女。”


    我替老和尚著急,心想:“這回可測砸了吧,說人家老婆是雞,他不罵你才怪。”


    沒想到那個老板連聲稱準,說:“我看上了一個女人,她是做三陪小姐的,和我相識一年有餘,感情很好,她願意嫁給我,隻是不知道此婚姻能否圓滿,並且字理如何,還請師傅指點。”


    老和尚說:“茆字花字頭,柳字旁,似花非花,似柳非柳,字麵都是殘花敗柳之象,故斷之為妓。末筆從節,猶可為善,說明她對你確是真心實意,君當娶之。”老板打扮的中年男人稱謝不已,告辭離去。


    我和肥佬麵麵相噓,均想今日真不虛此行。領教了如此“神機妙算”。


    我們對老和尚說明來意,老和尚說:“隻因登門測字之人太多,耽誤了不少參禪的功課,顧此貧僧測字,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論幾人來,同行之人隻可測一個字,一個字隻可問一件事,日後再來亦不複再測。不知二位哪位來測,欲測何字?”


    我心中盤算:“這老和尚小氣得很,隻肯給測一個字,既然如此我就讓他測測劉鳳彩的下落,她失蹤快三天了,而且在她失蹤的那天夜裏,我在院子裏見過她,昨天晚上做夢又夢到她,雖然同她不熟,畢竟大家鄰居一場,搞不好她出事也是因為我拔了鎮壓黃衣女鬼的棺材釘。此事無法以常理揣摩,但是終究要著落在自己身上。”我以前是很自私的一個人,事事先想自己,但是經曆了一係列的變故,心理上成熟了不少,凡事都先為別人著想。


    但是又一想:“自己的死活也是至關重要的,不如讓老和尚先測劉鳳彩,然後我在把杭州測字的經過請他評估一番,這就等於測了兩個字,大占便宜,還讓他沒有借口推脫,嘿嘿,饒是你老光頭奸似鬼,也讓你喝了老爺的洗腳水。”


    我心裏想的齷蹙,表麵上假裝恭謹:“就請老師傅,測一個字,我想問一個女孩的去向。”老和尚說道:“不知施主所測何字?請示下。”我心想:“前一番在杭州測字的時候,我因為想要個好結果,才測的一字,沒成想事與願違。這次不能再多想後果,要隨口說個字,越隨意越好。”當下更不多想,口報一字:“不”。


    老和尚將“不”字用毛筆寫在一張白紙上,說道:“不字,問女子下落,主身在地下。我把字理說與施主,不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說明在地下,下麵多出來的一筆在左,施主報字之時坐於貧僧之西南方,故貧僧斷之,此女被埋在西南角左側。”


    我回想兩次在院子中都見到劉鳳彩都蹲在院子左邊角落,整個樓座北朝南,進門左手邊果然是西南角落。心中佩服不已:“老師傅,真乃神數。”


    然後又以杭州測字之事請教,老和尚之是搖頭不答,似乎已經看穿了我的想法。我心裏罵了十幾遍:“老賊禿。”再以胡同迷路之事問之,老和尚也和同青蓮居士所說相同,我見再也沒什麽好問的,就想告辭。不料老和尚不肯讓我們走,對我和肥佬大談佛理,生死無相,微言大義,精深奧妙,當真是口吐蓮花。怎奈我跟肥佬都是俗人,聽得一頭霧水,不知所雲。最後聽明白了一些,原來他的意思是讓我們二人把生死之事看開一些。老和尚侃了足足兩個小時才放我們離去。


    我和肥佬如遇大赦,跑出了大悲院,已經是下午五點了,肥佬約我去吃飯,我急著回去告訴劉師傅她女兒的下落。就讓肥佬開車送我回家。半路上肥佬買了兩隻燒雞給我,讓我作為晚飯。回到家中,見二樓的劉師傅並不在家,聽楊琴說是去派出所了。我回屋之後把燒雞放在桌上一邊吃一邊思索今日的所見所聞。楊賓過來找我,說是請我到他家吃餃子,我一聽是餃子不由得食指大動,更何況是小琴這麽可愛的女孩包的。二話不說就去了楊賓家。


    吃飯的時候和楊琴聊天,我借機問了她一些關於這棟樓的事,楊琴說她們姐弟來這裏住了多半年,鄰裏相處和睦,也未見過什麽怪事。我看她屋裏放著一本厚厚的《易經》。我心想看不出來,她一個做服裝生意的女孩,還研究這個。楊琴見我好奇,就說:“其實我也看不懂的,我爹去世之前,是老家省城中周易研究協會的成員,這本書是他的遺物。我也看不懂,隻是覺得有紀念價值就一直帶在身邊。你如果懂《易經》的話,有機會給我講講。”


    其實我對《易經》的理解,僅限於聽說過這兩個字,對內容是一無所知,不過想在楊琴麵前賣弄一番,就說:“這個啊,我太熟了,上學時天天看。”


    楊琴見我吹得沒譜,就問:“那麽這本書為什麽叫易經呢?”


    我說:“易,就是變化的意思,因為這是本講事物變化規律的書,所以叫《易經》。”我怕楊琴再問有難度的問題,就岔開話題,給她和楊賓江了幾部我看過的書。我連說帶比劃,口若懸河,正講到一半,有人敲門,楊琴開門一看是兩個公安,我胸中尚有許多牛逼的事物要向楊琴賣弄,見突然來了兩個警察,心中大叫不爽。又暗暗擔心警察是因為我在北京參與賭球來抓我的。


    原來聽警察說,在海河裏打撈到一具屍體,屍體上的身份證是住在這裏二樓的劉師傅,他家沒有親戚,女兒又失蹤了,所以請鄰居去辨認一下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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