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幹脆放棄麵子,不再掙紮了。


    穩當坐著,假裝自己是個沒臉沒皮的蹭飯人。


    隻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但,當沈墨咬下第一口鍋包肉,所有不好意思和糾結都煙消雲散了。


    華母真的超會做飯!


    鍋包肉外皮掛糊濕潤如膠質,鹹甜微酸,味道豐富,又香又開胃。


    咬開第一層後,是被炸的酥酥的外層肉,再用力,酥皮內又是軟軟的瘦肉。


    口感絕了!


    食欲大振,沈墨咀嚼的速度從慢到快,眼睛不自覺微微眯起,露出個小動物吃到決定美味時最原始的幸福表情。


    都不酷了。


    華婕怕他不好意思,偷看他表情,卻忍住了笑。


    她對媽媽的廚藝一向有信心,畢竟是她後來吃過各種美味仍眷戀懷念的味道。


    方才趴在沈墨腿上睡覺的小狗歡歡聞到香味已經坐不住了,抬頭躍躍欲試想扒桌子求食,被華父一瞪,隻敢臊眉耷眼的搖尾巴和小聲吭吭。


    沈墨就悄悄趁華父不注意,從嘴巴裏漏肉給狗子。


    歡歡瞬間跟他成了吃過同一塊兒肉的好夥伴,在他腿上坐的更穩當了。


    華婕起初還擔心他在陌生環境會拘謹,見他吃的挺歡實,這才放心。


    借花獻佛,用自己親娘做的美食喂偶像,也挺感到滿足的。


    上一世,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跟沈墨同桌吃飯。


    還是在她家。


    以前自己到底有多膽怯呢,害怕別人看出來,甚至不敢多看他,更不要提跟她講話。


    人生真的太奇妙了,她有種夢遊仙境般的奇幻感覺。


    真的不一樣了。


    重生回來,一切都會不同的。


    她想給沈墨夾夾菜,熱情一下,但又擔心父母覺得她對少年有賊心,便忍住了。


    還好華母是個熱情溫暖的女人,時不時招待下,場子始終不冷。


    “華婕在學校老實不?她初中的時候上課就有走神的毛病,現在你看她改了嗎?”華母認真提問,儼然把沈墨當華婕小老師了。


    “還行,偶爾走神吧,大多數時候挺認真的,筆記也記的挺好的,所有空閑時間不是畫畫就是背課文背單詞刷題,在我們班,論努力她能排第一。”


    華婕得意一笑,那必須的,畢竟她已經是個懂得用功的成年人了。


    “長進了。”華母摸摸自家丫頭短發,笑的很滿意。


    沈墨目光停在華母臉上,一邊吃外酥裏嫩超香超好吃的土豆丸子,一邊生起些許羨慕。


    如果他媽還在,也會時常這樣溫柔的看他,跟他講話,嘮叨他,動不動抱抱他摸摸他吧。


    “怎麽樣?阿姨做飯好吃吧?”聊完女兒在學校的表現,華母又無障礙將話題拉回了餐桌。


    “好吃。”沈墨如實回答。


    鍋包肉,炸麻花,土豆丸子,醋溜土豆絲,炒花菜,還有一鍋鯽魚湯。


    對於家庭條件極好的他來說,這不算沈墨奢華大餐。


    但若以味道來評判,就絕對是饕餮盛宴了。


    華母手藝非常好,配菜炒菜都很用心,不像他家廚藝一般的阿姨隻是當工作去搞。


    他和父親都不挑剔,隨便吃吃,甚至很少跟阿姨點菜。


    也鮮少在外麵吃飯的沈墨,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家常菜。


    而且……這個家庭的氛圍太好了,小時後他家或許也如此,但……已經淡忘了。


    跟沈墨聊幾句外,華父華母夫妻兩個也一直在閑聊,家長裏短的雞毛蒜皮,什麽豬肉漲價了,圓蔥在打折,這些話題以前沈墨從來沒聽到過。


    它們本身或許是比較乏味的內容,但……他覺得好奇特。


    這些話題,散發著濃鬱天然的溫馨氣息。


    雖然他們家不富裕,客廳餐廳合並了仍有些擠,但這種擁簇著的熱鬧反而讓沈墨覺得舒服。


    也許因為屋子小,所以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也近吧。


    狗子從他腿上跳到地上後,仍一直圍著他搖尾巴,一副真的很喜歡他的樣子。


    而華婕,她真是個爽朗的少女,歡快自在,絲毫不因家貧而覺得拘謹自卑,這讓沈墨覺得她灑脫,率真,有點可愛。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剛吃了超好吃的一頓飯,身心愉悅,所以看她格外順眼。


    飯後,華婕站起身幫母親收拾碗筷,沈墨坐在那裏喝華婕給他倒的白開水,完全沒有要幫忙整理的意識。


    華父橫眼一掃,就知道這孩子家境不錯,被人伺候的習慣已經融入骨髓了。


    沈墨飲料足飯飽,整個人有些熏陶陶的發暈,想睡午覺,但顯然沒有睡午覺的條件。


    一想到要騎車穿越幾乎半個勁鬆市回家,他就有些犯懶。


    是吃太多了,那麽多菜都空盤,他覺得自己功不可沒。


    想著喝完這口水就作別,便聽到華父道:


    “華婕在家好好寫作業,我和你媽上山去采榛子,晚飯前回來。”


    說罷,華父起身去穿外套。


    上山采摘野果子的裝備已經提前準備好了,華婕帶沈墨進門時,華父往摩托車側袋裏裝的就是要剪果子的剪刀。


    華母手腳利索的刷碗歸櫃,擦了擦手也準備出門。


    沈墨意識到自己該走了,放下杯子準備抬屁股。


    結果被華婕搶先,她‘啊’一聲低呼,引的所有人看她。


    沈墨再次錯失離開的好時機。


    “我也想去!我也想去采榛子!”華婕一臉期待,一副恨不得撲到爸爸身上的熱切模樣,“我還可以去山上畫寫生!我作業都寫完了,最近學習也超認真的爸,每天我都早起背單詞,晚上也熬夜刷題,爸帶我去吧,我也要去!”


    她一口氣嚷嚷了一堆,眼睛水汪汪的,仿佛隻要當爹的敢拒絕,她就能立馬嚎啕大哭出來。


    飯後腦子暈糊的沈墨差點答應了,幸虧及時反映過來他不是她爹,隻是個來蹭飯的過客。


    ……


    就……


    挺突然的。


    沈墨可能真的是吃多了,全身血液都湧入胃裏,大腦供血不足到已經放棄運轉了。


    華婕要跟父母一起上山采榛子,華父以摩托車要放裝榛子的筐為由拒絕。


    然後,華婕翻騰了各種花招求情,並提出帶上好同學沈墨,讓沈墨騎自行車載她上山為解決方案,成功達成了她跟隨上山玩耍的目的。


    “……”沈墨彎腰開自行車鎖時,還處在茫然的狀態裏。


    發生了什麽?


    華父推著摩托車出院子時,轉眸看了眼沈墨,又看了看高興的快要蹦高高的自家女兒。


    雖然這倆孩子才從初中升到高中,可能還沒開始覺醒男女之心。


    但自家女兒已經長到一米六幾,開始有女孩樣。這小夥子也有一米八了吧,比他這個成年人還高……


    視覺上儼然是大人了。


    華父心裏很有些不高興,總覺得帶著個陌生男孩子和自家女兒一塊玩,是件不太合適的事。


    但想到他們是同桌,一周7天裏有5天都在一塊兒,還都在少年宮上課外班,當爹的想阻隔女兒跟異性接觸是不可能的。


    畢竟都已經是2000年了,又不是舊社會。


    反而是他如果很專斷的幹涉,倒可能起到反效果,讓兩個原本天真的同窗玩伴生出異樣心情。


    推著摩托立在小巷中,華父有種華家有女初長成的澀意,第一次當爹的他,忽然體會到生個女娃娃的操心。


    華婕最後一個出門,背後背著畫板,胳膊肘挎著裝畫材的小包,懷裏還抱著狗。


    “……”華父:這一看就不是上山采榛子的架勢。


    “……”沈墨:連狗也帶著嗎?


    “狗給我吧。”華母伸手接過歡歡,坐上了華父的車。


    華婕也坐上沈墨的車後座,兩架齊驅,一輛是油轉動力,一輛是人力狂蹬。


    沈墨盯著華父的摩托車屁股,賣力跟上,心想:如果不是沒滿18歲,他爹不允許他騎著自己的摩托出門……哼!


    進山的路麵有些顛簸,好在他們家住的已經是山上了,采榛子的地方隻是往遠處沒有居房的森林裏去,不需要再爬坡。


    華婕已經好久沒跟爸媽一起進山玩耍了,有一輩子那麽久了。


    小時候,她常常跟爸媽上山采蘑菇,采高粱果,采榛子等,北方山林特別富,棒打麅子瓢舀魚。


    她爹從小就是野小子,上山下河無所不能。


    父母輩上學的時候還會幫學校養豬種土豆,她爹守夜看豬的時候,因為嫌棄豬半夜哼哼擾他睡覺,猛揍豬,豬果然不哼哼了,但第二天天亮發現豬已經硬了,據說離家出走2天後才被爺爺拎回家暴揍屁股,又帶去學校道歉。


    雖然常常挨打,但父親端鳥窩、捉蟈蟈、釣魚追麅子的事兒還是樣樣在行。


    雖然後來皮小子當爹了,但這些娛樂手藝也沒落下,帶著老婆女兒照舊上山下河、捕鳥養狗。


    華婕還記得,在別的孩子想養條狗都未必能如願時,他爹已經帶著她養過荷蘭豬、貓、大狼狗、小京巴、麻雀、百靈鳥、兔子等許多小動物了。


    好令人懷念啊,華婕忍不住哼起歌。


    在沈墨自行車的顛簸下,她的歌聲顛出波浪線,跑調跑的厲害,卻仍停不下來。


    “你唱的什麽鬼?”他抗議。


    “你不懂,我自創的!”後世d音歌曲,絕對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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