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珺這才站起身,一邊整理自己換穿的衣裳,一邊等浴室裏的濕氣稍微散一散。


    抱著東西走進浴室時,她頓了下,回頭見華婕正站在床邊繼續擦頭發,這才開口道:


    “放了杯牛奶在你床頭櫃上,睡前喝了安眠。”


    說罷,不等對方反應,方少珺便走進浴室,哢一聲關了門。


    華婕怔怔轉頭,盯著浴室門望了一會兒,才走到床頭櫃邊。


    捏起牛奶看了看時間,很新鮮啊,沒有過期。


    怎麽方少珺忽然向自己示好起來了?


    華婕將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繼續用幹毛巾擦拭已經用吹風機吹到快幹的頭發。


    如今頭發長了,厚厚的,要一口氣吹幹實在太累了,她吹到快幹,已經耗盡了全部力氣。


    趴在床上,她想了想便掏出手機,鬆手讓頭發散開自行晾幹,噠噠噠給沈墨發起短信。


    她將今天的感悟發過去,隨即手掌按著手機繼續發呆。


    原本以為要等半天才等到他的回應,卻不想對方幾乎是秒回:


    【我們置身在這個世界,要完全脫離別人眼光的影響是不可能的,有社交壓力很正常,不過既不必太過執拗在意,也不必因為自己的在意而覺得羞愧。都是很正常的事。】


    華婕想了想,又按鍵:


    【是啊,我就是一邊覺得孫乾他們要承受四麵八萬的壓力,一邊又發現,自己也無法擺脫這一切,做人好辛苦哦。】


    【做人辛苦才是常態。誰要是追求完全不辛苦,沒有任何不完美的人生,那才是自尋煩惱。大差不差就應該很開心了,你越年長,就會越明白這個道理。】沈墨。


    【哇,你講起話來怎麽七老八十的?】華婕。


    【你才是,小小年紀糾結什麽哲學啊?快樂在北京大吃大喝不開心嗎?】沈墨。


    【你也小小年紀就這麽懂哲學好嘛,明明講起來一套一套的比我想的還深。】華婕一邊打字,一邊忍不住讚歎,沈墨可真是夠早熟的,這些道理她兩世也沒想太通透,他倒是一說起來都頭頭是道的。


    【我是要征服世界的男人,越早懂哲學道理越好,你又不一樣,你是要追尋夢想的女人,安心畫畫就好了。】沈墨。


    【對了,今天我又賣掉了一幅畫,我厲不厲害?】華婕心情不知不覺好轉,又忍不住向他炫耀起來。


    抿著唇笑吟吟等少年回複時,好半晌沒等到短信提示震動。


    她眨眨眼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半多了,他是忽然聊著聊著睡著了嗎?


    正疑惑著,手機忽然超厲害的震動了起來,居然是沈墨一言不合打了通電話過來。


    ……


    傍晚沈墨坐在家裏看書,心情莫名有些浮躁。


    看一會兒便要站起身溜達一圈兒,目光總是會忍不住落在手機上。


    不知道她今天過的怎麽樣,順利不順利,有沒有什麽有趣的事,有沒有什麽糟心事發生。


    他一無所知。


    真是令人煩躁。


    以往每天她在幹嘛,一整天做了什麽,就算不知道全部,大概他都曉得。


    可這幾天卻忽然打破了以往的慣性,讓他十分不習慣。


    她是用不好手機嗎?


    怎麽總是那麽安靜呢?吃到好吃的,看到好玩的,不想跟他分享一下嗎?


    學前班的時候她沒學過分享是人類美德嗎?


    不過,他放假後的日子雖然平靜,她一定非常忙吧,比賽活動中要與各種人接觸,估計也沒時間給他發短信。


    而且他還傻了吧唧的跟她說手機的事兒是他們兩個的秘密。


    這有什麽秘密不秘密的……她不會是因為擔心被別人發現她有手機,所以一直不敢掏出來用吧?


    他這不是抱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


    讓自己忙碌了一整天,到晚上卻愈發的難以平靜。


    他多次掏手機想看看是不是有短信過來了,但自己沒發現,但次次都失望。


    想給她發個短信,又一時找不到什麽話題。


    總該小土豆主動給他發一次短信了吧,不然他這個老大的地位何存。


    不過……如果她主動給他發短信,保住了他的麵子,他一定要給她打個電話過去。


    也有好多天沒聊過天了吧,她就不會如他一樣思念一下之類的嗎?


    念頭轉到這裏,他忽然怔了下。


    啊……


    他tm是想她了呀。


    這個句式哪怕隻是在腦海裏過一下,都覺得肉麻到無以複加。


    他皺起眉,盯著麵前的水杯表情越來越臭。


    忽然之間,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他眼睛瞬間一瞪,表情被點亮。


    兩個人互發了幾條短信後,沈墨瞬間覺得令他煩惱了一整天的煩躁瞬間消失無蹤。


    當看到她發短信問他,她厲不厲害,沈墨腦海裏能想象出她講這話時的語氣和表情。


    心裏忽然貓爪般癢癢,他深吸一口氣,盯著這條短信看了好半晌。


    方才還舒暢的心情,又有點浮躁起來了。


    遠程用短信溝通,好像也如隔靴搔癢,無法滿足他的欲望。


    捏著手機號半晌,他才終於深吸一口氣,將電話撥通了過去。


    ……


    “啊,我出去接一下。”華婕接起電話,立即披上羽絨服,戴著羽絨服帽子,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才走出去。


    “嗯。”少年明明很激動,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很利索的講話。


    這種通電話的形式,好像代表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曖昧情緒。


    像是一種會令他臉紅的儀式,心跳忽然就瘋狂加速,嗓子也有點緊。


    好像會擔心自己講話不有趣,或者忽然卡殼。


    握著話筒不講話的等她從賓館房間走出去的這一會兒,沈墨感覺像要窒息了一樣。


    莫名尷尬的厲害。


    他以往又不是沒跟她靜靜獨處過,兩個人不講話幹呆著,好像也不會如此。


    手機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令人心慌。


    “好了,我現在在走廊裏了,你幹嘛呢?”華婕卻很遊刃有餘,仿佛打電話這件事沒什麽大不了似的。


    怎麽?


    跟他通話這麽平靜?


    一點不心慌?


    一點不緊張?


    沈墨磨了磨牙,“我看書呢,看你發短信嘚瑟的樣子,準備給你個麵子,聽聽你炫耀的聲音有多猖狂。”


    “哈哈哈哈哈!”華婕靠著走廊拐角暖氣,笑的咯咯的,“我們一群人啊,前十都參加故宮寫生,隻有我的畫賣掉了喲。


    “你說,我是不是特別的厲害啊?”


    她故意拿腔拿調的講話,炫耀的簡直欠揍。


    華婕麵朝著窗外不遠處亮著霓虹的北京街道,心裏有些歡快。


    有個這樣可以肆無忌憚講話,不擔心對方嘲諷她的好朋友,實在是件快樂事。


    尤其這朋友還是個超級大帥哥,聰明又智慧,那就更快樂了,還有點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呢。


    瞧!我兄弟!大帥b一個!對我賊好!


    “你這也有點邪門啊,財神爺是住你家了吧?”沈墨手指摳了摳桌麵,發現在她沒心沒肺的快樂情緒麵前,他也變得自在了起來,“賣了多少錢?怎麽回事?”


    華婕於是將今天發生的事繪聲繪色給他講了一遍,快樂順著信號,穩穩傳遞給了遠在勁鬆的少年。


    “有點厲害哦,回來請客吧,吃頓大餐!”沈墨聲音也帶著笑意:“說真的,我爹都沒想到你能得亞軍。”


    “真的嗎?老師覺得我不行嗎?”華婕撅起嘴。


    “這倒不是。之前在家裏吃飯時,他跟趙孝磊聊起來過,說清美賽製組邀請的評委,多是圈子裏的老前輩們,大家在這個圈子裏浸淫久了,思想還是很固化的。


    “這樣一群人,要麽當教授教學生,要麽自己埋頭畫畫參加畫展。第一種遵循著自己的一套方法,年複一年的重複輸出。


    “第二種遵循著自己的方法,一幅畫一幅畫的疊加。


    “他們的審美固化,思維固化,對待整個市場未來的看法,也是固化的。


    “所以我爹本來以為,賽製組可能未必會對你的水彩畫給與太高名次,因為最後所有畫都要放到畫展上賣,如果你的畫沒賣出去,那豈不是說他們的審美有問題,一個比賽中的亞軍畫居然賣不掉。而水彩畫至今為止,的確沒有太過被市場關注和接受。


    “我本來聽到這些話時也有點擔心,後來聽說你得了亞軍,心裏是挺佩服的。


    “你那幅畫到底畫的有多好呢,能在如此多阻礙的狀況下,衝出重圍。


    “而且這還是你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這樣正式的比賽。


    “尤其,你棄水粉畫而轉學水彩,也不過兩三個月吧。其他跟你競爭的人,可是深鑽一門畫法,鑽研了十幾年。


    “華婕,你平時看起來傻乎乎的,放到全國範圍裏,還挺厲害的嘛。”


    沈墨的語氣很平靜,仿佛正跟她聊著一件特別平常的事。


    可伏在窗邊,肚子頂著暖氣的少女卻已經默默流起淚。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這麽一席話講出來,好像忽然觸動了她久未回想的過去,一下就忍不住了。


    上一世她的確從沒接觸過正統畫圈,那時候腦袋裏就一個念頭,謀生。


    正統畫壇走的路子,和商業插畫、網絡繪畫入門教學、平麵設計、logo設計這些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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