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三日後城郊十裏亭等我,不見不散。”她幹脆倚在玉非寒懷裏,最近很喜歡待在他身邊,嗅著他身上那股特別的味道,滿滿都是滿足感。


    送走了青綃,葉無心和念婷出去在亭子中,顧雲杳和玉非寒則繼續等著後續情況。


    柳輕盈清醒了一陣後又陷入了昏迷,曆壹銘查看說是無大礙,兩人這才出了客房,讓她自行休息。


    亭子中,顧雲杳幾人分別坐著,葉無心轉著手中的玉璧,見顧雲杳看來就把那玉璧遞給了她。


    “這是殺手盟的玉璧,你帶著過去,如果有需要,他們會護你周全。”葉無心說的很認真,雖然是去雪神殿,但一路難保不會有別的危險。


    顧雲杳拿著那玉璧,臉上的神色淡淡然,心裏卻十分感動,不管上一世他們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什麽她不知道的角色,現在都是關心她的,這一點無可厚非。


    把玉璧握在手中,顧雲杳嗯了一聲,嘴角的笑意慢慢蔓延進了眼底,“無心,璿璣樓的裏的事你多留心,或許當初從一開始,它就不是我的。”


    葉無心猛地抬頭,她可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意思,說出來讓別人聽見又會被理解成什麽意思。


    他也顧不得玉非寒在場,微微蹙眉問道,“雲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怎麽會這麽想?”雖然璿璣樓裏有些不幹淨的人使壞,但璿璣樓是她一手創建絕對不會有錯的呀。


    顧雲杳搖頭,似乎是在遲疑著什麽。


    片刻後玉非寒起身道了聲困倦,抬腳就往寢室方向走去,竟是主動避開兩人談及璿璣樓機密。


    玉非寒的背影在夜色裏慢慢消失,顧雲杳的目光卻久久沒有收回,念婷都忍不住開口調侃,“要看就等回去了好好看,長夜漫漫還不夠你看的呀。”


    “不夠,對於你這種沒個人在身邊的漢子,怎麽會懂我們女兒家的心思。”這反調侃懟的念婷無話可說,她雖行為如同男人,但也好歹是個女的,怎麽就能說她是個漢子。


    葉無心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被念婷逮著數落了好半天,說什麽殺手就該冷酷無情,不該像他這樣,時不時還有笑的跟個花兒似的時候。


    葉無心被她煩的不行,又不能下狠手,隻能順著她的意思承認自己錯了,讓她別這麽上竄下跳的。


    顧雲杳樂的有趣,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便也順手幫葉無心說了念婷兩句,她才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不過屁股還沒坐穩,就接著葉無心的話繼續問了,“對了雲杳,你剛才你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或許它一開始就不是你的?”


    “我是說璿璣樓,或許一開始,就不是我的。”她說的很慢,很認真,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念婷和葉無心的臉色頓時也嚴肅了起來。


    這話不管聽了幾次,他們都覺得十分刺耳,璿璣樓是他們和顧雲杳一起看著一點點建立的,她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言論。


    顧雲杳沒等兩人說話,繼續慢慢的說道,“我並非危言聳聽,也絕不會空穴來風,能這麽說,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何種道理,你到底發現了什麽,或者聽誰說了什麽?”葉無心畢竟在是刺客,遊走在最簡單的殺人與被殺規則之中,也同時遊走在各種陰謀之中,否則他這第一刺客的名頭恐怕不是被人殺,就是被人算計死了。


    念婷也撐著下巴半個身子趴在桌子上,一副我也洗耳恭聽的架勢,等著顧雲杳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顧雲杳微微蹙眉,想著該不該說出她的懷疑,看了看眼前兩人的神情和眼睛,她歎了口氣,算了,心裏對他們倆的信任完全沒理由不說啊。


    “雲姬對我說,雪神殿中除了雪神以外,還有璿璣上主和司使是最高級別的存在……”她說到這裏,葉無心的表情已經是恍然大悟,他看來也想到了什麽。


    念婷就沒那麽能轉過來彎兒了,還睜著大眼睛一副你繼續說,我還等著答案的表情。


    “會不會是多想了,或許這隻是巧合。”葉無心說出這話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這巧合似乎有點太巧合了。


    顧雲杳沒說話,念婷總算聽出來兩人到底在討論的是什麽了,一臉不敢相信的問,“你們沒在開玩笑,是認真的?”


    兩人都沒說話,念婷猛地就蹲在了地上。


    葉無心理解她的心情,這麽多年辛辛苦苦努力建立起來的璿璣樓,到現在忽然想到有可能並非是他們認為的璿璣樓,不受到衝擊才怪。


    這就跟隻對自己親生孩子掏心掏肺,結果到頭這孩子是別人家的,那感覺應該是差不多的。


    “行了,是不是,這次去了便能見分曉。”顧雲杳起身拂了拂衣袖。


    她看見亭子外月光忽明忽暗,就像三日後她的前路,或許是光明一片,又或許隻是真正苦難的開始。


    三日的時間很快,玉非寒都覺得還沒把想交代的話都交代完,顧雲杳就要出發了。


    但其實這三日他也沒說什麽,總是時時待在她身邊,很多事情他倒是希望顧雲杳問上一句,他也好順水推舟告訴她,比如他的失蹤,比如他究竟做了什麽安排。


    但顧雲杳像是沒有好奇心和最基本的猜疑一般,隻字未提,讓他張口或閉口不談都顯得很多餘。


    送她一直到城門外,看著葉無心光明正大跟在她身後,玉非寒的心裏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有了嫉妒他的心思,更多的還有羨慕。


    他站在城門口看著一行人慢慢朝著官道遠處走,顧雲杳的背影在他眼裏漸漸變小,然後一個拐彎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十裏亭外,青綃站在樹下等顧雲杳的到來,卻先等來了另外一個人,一襲雪白紗衣,臉上帶著一股清透慵懶的笑意,走向他的步子不大,卻不過幾個眨眼就到了跟前。


    “怎麽,你也想回去了?”至少有三年時間,她都是不願回去的,更不願見那人。


    是以青綃很正常的問了一句,卻換來雲姬十分不屑的冷哼,“那是你家呀,我不能回去?”


    這話把青綃頂的張口都不知道說些什麽,那當然不是他家,但也差不多,更何況,以身份而論,雲姬是不是有點過了。


    “別拿身份壓我,你不是那樣的人。”果然,他話還沒說出口,雲姬已經懶懶的進了亭子,趴在中間的桌子上歪頭朝來時方向看。


    青綃但笑不語,他怎麽不是那樣的人了,他或許就是呢?


    “黎京暫且不會大變,但也絕不平靜,這時候我們都離開,是否合適?”青綃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眼裏沒有半分擔憂。


    雲姬懶洋洋的撇了撇嘴,十分不情願的道,“不是還有你那小徒兒呢嗎,怕什麽。”頓了頓又覺得不夠,繼續說,“你連清水流觴都給她,這徒兒你倒是十分疼惜。”


    顧雲杳中毒那件事她左思右想都沒想明白,後來還是去了沉香酒鋪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原來都是青綃的手筆,但善後卻都找上了她。


    “當然,我可就這一個徒兒,也是可憐啊。”


    雲姬這次沒反駁,廬小一的身世和遭遇確實讓人唏噓,哪怕是她這個看多了世間悲歡離合的人都直搖頭,更何況是別人。


    青綃見她不說話,嘴角的笑意慢慢的延伸到了眉梢,雲姬哪裏都好,唯獨惻隱之心太容易被人勾出來,否則顧雲杳和廬小一都活不到現在。


    “他們來了。”雲姬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看著從小路上一路疾馳而來的三匹馬微微蹙眉。


    雪神殿隻有一人可以進,他們來了三個,是不放心青綃,還是不放心她雲姬?


    三人在亭子前翻身下馬,顧雲杳十分溫和的笑著道,“侍女和侍衛,兩位不介意吧。”她的話正好堵了雲姬要質問的話,侍女是侍奉人的,侍衛是跑腿的,否則難道要她指使眼前這兩位做這些?


    青綃微微一笑,刹那間猶如百花無聲綻放,那炫麗的美景讓人一時之間竟有些晃神。


    “無妨,既然到了,就走吧。”


    此去雪神殿路途遙遠,不趕著些,怕是來不及黎京最後的大戲。


    葉無心看了眼雲姬,跟在顧雲杳身後翻身上馬,而雲姬和青綃則還站在原地,顧雲杳歪著頭看兩人,眼睛裏的意思就是問你們的馬呢?


    雲姬和青綃對看一眼,指了指遠方,“你們到前麵的鎮子等我們,今晚就住鎮上的雲來客棧。”


    顧雲杳沒多問點了點頭,揚起馬鞭策馬而去,身後的葉無心和念婷也緊隨其後。


    等兩人走的遠了,雲姬才伸了伸懶腰,“怎麽比這次?”


    “怎麽比都是你輸,無所謂的。”青綃笑著從亭子裏走出去,氣的雲姬伸手就朝著他丟了三根銀針,可惜卻沒有挨到他一片衣角。


    第200章 雲來客棧


    收回手緊緊攥在一起,雲姬狠狠的哼了一聲,腳下一錯,整個人如同一陣風一般朝著遠處飄去,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青綃負手站在原地,似是歎息一般低低說道,“總不長記性,跑的再快也不過都是徒勞。”


    話音剛落,青綃原本站著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就像是剛才那地方就沒站人一樣。


    黃昏時分,顧雲杳三人終於到了青綃所說的雲來客棧,客棧不大,門庭卻十分講究,門前還掛著別家客棧絕不會掛的白色燈籠。


    他們一到就有店家上前客氣的牽馬詢問,顧雲杳想了想要了五間上房,三人腳還沒踏上樓梯,身後就傳來雲姬不滿的冷哼聲。


    顧雲杳回身,就見青綃和雲姬前後身進了客棧大門,青綃一臉輕鬆,雲姬則額頭上有薄汗,臉色十分不爽。


    她微微皺眉,這兩人的樣子不像是騎馬過來,倒像是比賽奔跑了一路,可這麽遠的路程,他們三人騎馬都用了幾乎一天,這倆人要真是跑的,豈不是要累死。


    “雪神殿的人,武功內力還真是一般人無法比啊。”葉無心在顧雲杳身後小聲嘀咕,一則抒發內心感慨,二則給她解惑。


    “小子,有話大聲說,小聲嘀咕什麽呀。”雲姬輸了比賽心情本就不爽,葉無心這話更是讓她心裏鬱結,不由咧著嘴嗆了一句。


    葉無心摸了摸鼻子,轉身往樓上走,惹不起還躲不起?


    小客棧有小客棧的好處,四周雖有商戶人家,但入夜之後卻十分靜謐,最是適合安寢不過。


    顧雲杳卸了裝束,洗了把臉,捏著一柄扇子坐在窗前,雖是到了九月末的的天氣,卻還是熱的一塌糊塗,甚至比三伏天還熱。


    揮動扇子去熱,顧雲杳的眼睛卻一直盯著往前看,前麵不遠處一排火把,聽說那是鎮子上這幾日舉行的火祭,這火把是由青年男女手持繞行鎮子最外圍一周,天光大現之前熄滅火把,再將火把丟回到事先挖好的坑中,第二日正午再燃盡,火祭這就完成了。


    她回憶著從店家口中聽到的話,搖著扇子的手微微頓了頓,又重新勻速搖了起來。


    “這裏是客棧,門前沒有守衛,你們總這麽翻窗戶真的好嗎?”顧雲杳的聲音裏是無奈,十分無奈,顧家和端王府也就罷了,這裏是客棧,誰攔著了?竟然還翻窗戶。


    葉無心已經穩穩當當坐在了凳子上,念婷一條腿在窗外一條腿在窗裏,聽到顧雲杳的話幹脆坐在了窗戶上,嬉皮笑臉的說習慣,一時半刻改不了。


    “得了,說說吧,大半夜來我這裏什麽事?”顧雲杳換隻手繼續搖扇子,還把脖子往一邊揚,好讓脖子上的汗在風裏落一落。


    兩人久久不說話,顧雲杳也不再問,反正今日燥熱,入夜就更甚,她熱的都沒心情說話。


    坐了片刻,念婷大概實在忍不住了,蠕動著身子往後靠在窗框上,眼珠轉著像是在想怎麽問出口。


    葉無心就沒她那麽多忌諱,隻遲疑了一下就問了出來,“你為何會答應去雪神殿,真的是為了輕盈嗎?”


    若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你好心救人答應下了條件,又被人如此質疑,說不得就要翻臉。


    但葉無心和顧雲杳的關係絕非一般,都是生死交情,他這麽問,顧雲杳一點惡意也感覺不出來,反倒覺得這是關心。


    所以她也不矯情的隱瞞,聳聳肩道,“你以為呢?”


    “肯定不全是,以你的性子,就算有條件,也一般都是權宜之計,有的是辦法推脫,這次肯去就證明你確實心裏如此想的。”


    念婷咧著嘴笑著說,顧雲杳的心思有時候挺簡單,有時候又很複雜,她多數時候就隻能看到表麵,再往下深究就得先把自己腦子換一換了。


    顧雲杳無語的笑了起來,這就是念婷認為她會答應去雪神殿的原因?唉,怎麽感覺將近十年的交情都是白交了。


    葉無心也失笑搖頭,隻有念婷一人覺得他們的笑雖然古怪,但好像都是肯定吧。


    “對,你說的對。”顧雲杳摸摸鼻子點頭,大致理論上是對的,隻是有些小心思估計就算是把念婷的腦子撬開了都不一定能想到。


    她不是不聰明,隻是不太適合爾虞我詐,尤其是權利之間的搏殺。


    這也是跟了她這麽年,她從未懷疑過她的原因之一。


    “雲杳,你就別逗她了,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吧。”葉無心實在不忍心看念婷一臉自得的當小傻瓜,把話題重新繞了回來。


    顧雲杳把手中的扇子扇的更大勁兒了些,嘴裏利索的吐出幾個字,“不得不去。”


    葉無心挑眉,這世上若真的有顧雲杳不得不去的地方,說不好還真就隻有雪神殿這一個了。


    他沒有插話,靜靜的等著顧雲杳繼續往下說,既然不得不去,那就總該有個不得不去的理由吧。


    “青綃我敵不過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十年前後的出的那樁事,牽連如此之廣,卻連知情的都沒幾個。”


    她眯了眯眼睛,當年的事玉非寒知道的不多,璿璣樓所查的也不多,或許能知道的就隻有親手策劃的玉戎和顧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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