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一夜人仰馬翻,而浮遊殿中的兩人卻一夜溫香軟玉,直到第二日一早有人來叫,玉非寒才起身不舍的離開。


    顧雲杳等他走後才起身,自今日起她便從少女成了真正的女人,臉上的紅潤更比以往多了幾分,整個人竟透出一股柔媚來。


    今日玉非寒便開始接受朝政,西秦立國不久,一應政事並不複雜,唯獨複雜的是人心,這其中有前朝降臣,有跟隨玉戎一路打拚而來的忠臣。


    隻是此次是玉戎親自說要禪讓帝位,那些人一時緩不過勁兒來,一旦回過神定然不會就此罷休。


    所以顧之曦她才留著,這人是個小人,但也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門外有人輕輕的敲了三聲門,接著便直接走了進來,是一身宮娥便裝的柳輕盈,她臉上做了些手腳,看起來不那麽引人注目。


    “雲杳,顧之曦那邊妥協了,不過才扔到水牢一個時辰,這家夥就全都答應了。”柳輕盈眼神裏有鄙夷,她素來不屑顧之曦這樣的人,這回處理的也帶了些私人私心。


    顧雲杳點頭嗯了一聲,張口剛想問一問今日朝中的情況,卻在張口那一瞬間整個人忽然為之一滯。


    她緊緊皺著眉,手死死按在自己心口位置,劇烈的疼痛讓她根本無法站直身體,更別提隱瞞眼前的柳輕盈。


    這一變故把柳輕盈嚇得不輕,她趕緊上前扶住差點就要摔倒的顧雲杳,攙扶著她躺到軟榻上,看著她臉色慘敗如紙,似是下一秒就會,就會……


    她不敢再想,抬手為顧雲杳搭了脈,她的醫術是跟曆壹銘學的,雖隻學了皮毛,但好壞她總診的出來。


    但顧雲杳的脈象卻十分奇怪,柳輕盈忍不住麵色古怪的看著滿臉疼痛難忍的顧雲杳,她的脈象十分正常,竟是比她這個健康的人還健康。


    可她如此痛苦又不像是作假,再者也沒有必要。


    “到底怎麽回事,你的脈象十分正常,我根本看不出來。”柳輕盈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差,終於還是急了。


    顧雲杳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柳輕盈實在沒辦法,隻能轉頭喚了影子出來,讓他速去找曆壹銘,就在她說話的片刻,軟榻上的顧雲杳忽然昏迷不醒。


    入夜時分,玉非寒坐在床榻上看著臉色逐漸恢複正常的顧雲杳,她還在昏迷,但看起來已經恢複如初。


    “朕想知道,她到底所犯何種病症?”今日忙碌與登基大典事前準備,還要把他那位父皇留下的一堆麻煩事處理掉,他是忙到現在才剛剛回來。


    可一回來便看到的是這幅情景,讓他一身疲憊更沉重了幾分。


    曆壹銘站在遠處,手中的盒子翻了又翻,卻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把這藥給顧雲杳服下,青綃說了,服用的越多,等真正治療的時候便越痛苦。


    她如今的情況,要麽立刻動身去雪神殿,要麽便要靠這秘藥一日一日的拖著,拖得越久情況就越不妙。


    “寒症發作,並沒有大礙,陛下不用擔心。”曆壹銘終究沒幫她決定,而是似真似假的把事情告訴給玉非寒知道。


    至於走還是不走,等她醒了,由她自己決定。


    把盒子打開,從裏麵拿出那枚丹藥給顧雲杳服下,不過須臾時間,她便慢慢的睜開了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臉憂心的玉非寒。


    “我沒事,今日忙碌一整日,你該歇息了。”她伸手在他一日之間便有些憔悴的臉上撫了撫,語氣中帶了些微心疼。


    世人都以為這帝王便是天下之主,隻知曉他享盡天下榮華,卻不知帝王心力交瘁隻為百姓安康。


    她懂,她知道他的辛酸,更知道他是為何辛酸。


    不過無妨,過了明日他便能有個澄澈的朝堂,算是她回以他那般大手筆為她辦了及笄。


    玉非寒嗯了一聲,曆壹銘一言不發的朝著顧雲杳點頭後便離開了。


    這一夜宮中靜謐安然,而顧家卻愁雲慘淡,顧之曦回去一進門便是火急火燎的收拾東西,似乎晚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徐老夫人早就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昂,滿麵愁雲的想問問自己的兒子,到底發生了何事,可顧之曦此時哪裏還顧得上解釋,隻催促著不想死就快些收拾了去城外別莊。


    第249章 破局


    一晚上雞飛狗跳,顧之曦總算把一家子人送了出去,而他則深吸一口氣,抱緊懷裏的錦盒,朝著皇宮大門走去。


    該來的總歸要來,那些人如此神通廣大,他就算想跑也不一定跑的了,如果再回到那種地方,他寧可今日死上一回。


    走到皇宮門外,離開宮門百官上朝還有一點時間,顧之曦站在陰影裏,想著避開眾人,卻看到不遠處走來一人,那人一身英姿颯爽,正是黎京與他齊名的曹烈曹將軍。


    顧之曦眼神一轉,有他保駕護航,至少事情結束前,他都是安全的,玉戎就算再有能耐,如今恐怕也沒閑心來關注他。


    想到這裏,他快步上前,趕在曹烈進宮門前攔住他。


    曹烈正準備入宮,突然斜側裏閃出一個人來,直直站在他麵前,待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前大將軍顧之曦,不由挑眉看著他,“顧將軍這是做什麽?”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顧之曦,這身裝扮不像是要上朝,再者以他如今罪臣的身份,恐怕也進不去吧。


    “奉新皇之命前來,還請曹將軍帶我一道入內,此事非同小可。”顧之曦說話有點語無倫次,不過曹烈看他懷中緊緊抱著一隻錦盒,心裏便有些提防。


    他左右瞧了瞧,略一思索便點頭道,“也行,顧將軍就隨我來吧。”


    入了宮門再往大殿,一路上宮娥不多,侍衛卻隨處可見,新帝明日便要正式受封,今日的朝會十分重要,是以守衛都比平日裏多。


    更何況昨日朝堂之上鬧得不歡而散,曹烈今日才會特別早的到,既然選擇了新主,那便要為他分憂,區區幾個無賴,他不信治不了。


    顧之曦步步相隨,緊緊跟在曹烈身後,兩人一路到了正殿門前,除了侍衛並未見到其他人。


    約莫又過了一刻鍾左右,其他朝臣才一一到來,可顧之曦看的清楚,往日裏跟他走得近的幾個,還有玉戎私下裏倚重的幾個,都沒到。


    他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心裏對顧雲杳做的這手準備由衷佩服,但更多的是扼腕,早知道這丫頭有這麽大的能耐,他何苦當初那般對她。


    玉非寒在浮遊殿聽著正殿門前情況的匯報,聽著說幾人沒來,誰沒來,竟與顧雲杳說的一個不差。


    她一早便攔著他上朝,說時辰還早,今日人不齊去了也不會有效果,一定要他等到人到齊再去。


    顧雲杳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玉非寒心裏比誰都清楚,她這般做,定然是有別的用意,他也就安然坐在椅子上等。


    離早朝時辰過去一刻鍾後,再有人傳信,這次說人都到齊了,正在前殿鬧呢。


    顧雲杳起身為玉非寒把身上的朝服理了理,笑著道,“今日有人要告禦狀,還望陛下能秉公辦理。”說著又是高深莫測的一笑。


    “朕一定謹遵皇後懿旨,絕不敢徇私偏頗。”他同樣寵溺的一笑,大步朝外走去,沒看到身後顧雲杳站在浮遊殿門口久久看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間。


    念婷從浮遊殿外繞了出來,見顧雲杳還站在門口,便湊上前問她,“怎麽,舍不得了,你不會還沒告訴他吧。”


    昨日玉非寒回來前青綃就來過,為顧雲杳把過一次脈,定了今日便走,若再遲了,怕是等不及到雪神殿,她便要毒發身亡。


    他們幾個也是在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寒毒是當年混著清水流觴一道下的,解的了一種,解不了另一種。


    而這寒毒隱藏的極為深,若非那一場雪誘發了毒性,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顧雲杳的毒已經到了危機性命的地步。


    “走了再說也不遲。”青綃曾跟她說過,此毒不一定能全解,如果不能,那此去豈不是遙遙無期,她不想給玉非寒麻煩,但也不能斷了他的念想。


    曆經兩世才得到這麽一個知心相守的人,她確實不舍得就此別過,再者也並非全然沒有希望。


    “那也行,不過咱們得趕在他回來前走,不然這麽做可就沒意義了。”念婷倒是想的不多,她的觀念裏,既然顧雲杳是去治病,玉非寒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顧雲杳回身笑了笑,糾正道,“是我,不是我們,你們都留下,他初登大寶,還需要你們從旁幫助。”


    頓了頓不等念婷開口繼續說道,“更何況雪神殿你們根本進不去,跟著也是白跟著,不如留在黎京幫我看住這位寶貝夫君,等我回來。”


    說到等我回來幾個字時,顧雲杳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跟自己說,又像是在跟不在眼前的玉非寒說,總之念婷隻聽到了前麵的,沒聽到她最後說的那句。


    “也行,有青綃和雲姬那樣的人在你身邊,我們也沒有不放心。”她跟著顧雲杳往裏走,浮遊殿至少有一年左右沒好好進來待過,再次走進來,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這邊說著要離開,那邊正殿之上卻是氣氛凝重。


    在玉非寒坐上寶座之時,顧之曦一下子跪在大殿正中,把懷中捧著的盒子高舉過頭,聲音悲愴的道,“罪臣顧之曦有禦狀請陛下裁決。”


    玉非寒揮手示意把顧之曦手中的錦盒呈上來,便聽他繼續說道,“先帝當年蜀中曾屠戮山村及端王,哦不,是當今陛下幼弟及母妃,又夥同太妃及曹貴妃勾結晉國,企圖謀害……”


    “夠了,顧之曦你這是血口噴人,先帝已經把皇位傳給端王殿下,你這般攪合是何用意。”一位看起氣質頗為儒雅的將軍站了出來,看著顧之曦皺眉喝到。


    顧之曦連看都沒看他,自顧自把話說完,其中包括當年太妃是如何找到玉戎,給他出了那個殺子滅妻的計策。


    以此博得皇帝憐憫,繼而為了遮掩這一罪行,不惜屠戮蜀中山村,將數千村民屠殺殆盡。


    後又蟄伏三年取得周邊所有兵權,這也是為他後來起兵反叛鋪了路。


    “其實當年若非年幼的曹婷,也就是後來的曹貴妃相勸,先帝恐怕也不會下此決心。”顧之曦一語驚人,當年曹貴妃不過七八歲的年齡,如何能說服玉戎做出此等殘殺之事。


    玉非寒靜靜的聽著,垂眸看著從錦盒裏拿出來的卷宗,一一細看,成王敗寇,一點也沒錯。


    如今玉戎敗了,所以才顧之曦才敢如此大肆把當年的事說出來,固然他是為了自己活一命,但如果顧雲杳晚上一步,這人怕是早就跑了。


    顯然他知道端王府一直在追查當年的事,查到了多少他並不確定,被顧雲杳用了什麽方法便扛不住招了。


    隨著顧之曦一字一句的說完,大殿之內再無人聲,那些原本想著替先帝整整這不孝之子的朝臣,一時間都沒了話語。


    他們有些也是當年從蜀中起兵跟著來的,那幾個村子也有其親朋好友,他們真以為當年是叛軍作亂,作為軍人便也隻能忍痛舍棄。


    可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怪不得玉戎從始至終不肯讓他們參與剿滅叛黨,登上皇位也不重用他們的部下,隻暗地裏對他們親厚。


    不知道此事前隻以為皇帝陛下是替他們著想,但今日聽顧之曦說的有理有據信誓旦旦,由不得他們不多想。


    “此事朕一早便查明了真相,隻是畢竟是朕的父皇,且年事已高,此事便就此作罷。”他說著看了一眼跪在下首顧之曦,眼神裏有笑意。


    這一出戲怕就是他的皇後一手策劃,為的就是給他素淨朝堂,“至於太妃及曹貴妃,逐出皇宮貶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都半步。”


    他的裁決無人反駁,顧之曦更不敢,他的任務隻是把事情在大殿上說清楚,至於會是個什麽結果,不該他關心,他也無力幹涉。


    朝堂之上無人有異議,剛才鬧著讓顧之曦閉嘴的一眾老將也垂首不語,便是服了新帝的旨意。


    玉非寒趁熱打鐵,將一應軍中調度重新分配,這些老將也沒有一個拒絕的,都老老實實按旨辦事,不管是陽奉陰違還是真心實意,總之這令得以頒下便是好的。


    今日朝中順風順水,玉非寒便提早回了浮遊殿中和顧雲杳一道用膳,她看起來似乎比平日對他更關切備至。


    “怎麽了,今日有什麽開心事?”他一邊替她夾了菜一邊問,如今還未正式受封,他們不用守那麽多的禮節禮數,也可以住在浮遊殿中。


    顧雲杳沒說話,慢條斯理的吃著碗中的飯菜,偶爾也為玉非寒布菜,優雅之中又有貴氣,與她在端王府中有些不同,又似乎並沒有大變化。


    玉非寒看在眼裏,她自從入宮後一言一行都似乎有細微的變化,那種變化讓他心中大覺奇怪,看著她就仿佛看到宮中貴人一般,且不是一般的貴人。


    第250章 離開


    “今日朝堂上這一出十分精彩,你是怎麽做到的?”他收回目光,嘴角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有妻如此,何愁江山不穩。


    顧雲杳放下筷子,眼底有流光閃過,輕聲道,“不過是丟進秋山水牢一個時辰,他就什麽都說了。”


    蜀中的事玉非寒早就查的差不多,而她也從太妃那裏知道了全部,他們不過是差一個玉戎寵信的人說出來罷了。


    而顧之曦便是那個最佳人選,玉戎信任倚重他眾人都心知肚明,不久前又因為兵權之事被玉戎猜忌貶斥,他此刻出來說這些,隻會讓人以為他對玉戎懷恨在心。


    而顧之曦當年也參與了蜀中之事,且是鞍前馬後親力親為,他所說眾人即便嘴上不信,心裏也有幾分猶疑。


    顧雲杳要的便是這幾分猶疑,一時間全信倒顯得不現實,有這幾分猶疑便足夠這些人潛移默化的順從玉非寒這個新帝了。


    “那倒是,秋山水牢確實足夠偶讓人意誌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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