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被一路寵愛過來的後宮女子,不管內心算計有多深, 也隻是將視線落在了後宮之中, 也許是她不敢想,不敢去想那個讓她心驚的猜測。


    夜深人散時,馮慧緩緩的醒了過來,右手扶上了平坦的肚子, 心中的難過讓她的淚濕了衣領。


    左手被人扣在手中,將視線移了過去,“皇上,孩子…”


    “還會有。”


    哪怕有心理準備,在這一刻馮慧還是忍不住的哭出了聲音,啟元帝坐在榻邊握著她的手寬慰著她,而馮慧心中也清明,她不會再有孩子了。


    啟元帝看著馮慧的目光有些凝重,而後轉過頭,將視線放在了桌子上的簸萁裏,那是前些時日顧靜顏送過來的百福腰帶,心中有一絲不忍劃過,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氣。


    “皇上!”馮慧欲言又止,麵上悲痛不已,“若沒有沈貴人那一下,臣妾就不會摔倒。”


    “罰沈貴人禁足一年,月銀減半,皇後好生養著身體,後宮的事情德妃暫代。”


    馮慧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似是沒想到事情就這麽過去了,還想說什麽,隻聽啟元帝同她講。


    “你是皇後,依她的性子禁足一年又罰月銀減半足以讓她難受,先養好身體比什麽都重要。”


    “臣妾、遵旨。”


    馮慧將所有的話都收了回來,在後宮之中,不管你什麽身份地位,禁足一年又罰了月銀,往後暫且不說,就這一年的日子,都夠沈妤受的,就是讓德妃撿了漏。


    -


    東宮。


    顧靜顏一直在等陳玉禮回來,皇後落胎的事情已經在宮中傳遍,可能這會兒連宮外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陳玉禮滿身疲憊的塔入樂央宮,見顧靜顏坐在桌前發呆。


    “怎還沒睡,在等我?”


    “嗯,長樂宮那邊,還有父皇那裏都沒事吧?”


    顧靜顏問的小心翼翼,陳玉禮聽到她問父皇眼神微閃,而後衝她展現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無事。”


    “那我去洗澡了。”


    “去吧。”


    顧靜顏進了側室,陳玉禮倒在床榻上閉目養神,內心的震驚久久都沒有平複,黑夜可以遮蓋住那些看不見的陰暗,也可以讓一些不可能變成可能,右手臂搭在眼簾上,輕嗬一聲,“人心難測。”


    人心難測阿!


    深夜,顧靜顏頭發披散著靠在陳玉禮的臂彎處,額頭布滿了細汗,呼吸微重,陷入深眠前,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他的呢喃。


    “這後宮肮髒又充滿了算計,真想帶你逃離這個地方。”


    陳玉禮的人生充滿了算計與謀劃,未得到顧靜顏的回應前他沒覺得有什麽,可等到她的回應後卻覺得累極了,想帶著她找個無人謀算的地方做一對神仙眷侶。


    當然,陳玉禮也知道他這種想法太異想天開了,他身上的責任,啟元的百姓,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說能放下就放下的,也隻有在夜深人靜時,他才敢把這種想法拿出來品味一下。


    而他的期想,後來被陳玉卿一一實現,讓人羨慕不已,這都是後話以後會講。


    翌日清晨,馮慧胎落的消息就傳到了馮府,馮和灤聽到後眼前一黑,險些站不住。


    “叫露兒進宮,多陪陪她姑姑。”


    李以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那些事情的時候,半年多來,她第一次踏入大女兒的院子,恍如隔世。


    “母親。”


    “皇後娘娘落了胎,心中定然悲痛難舍,你進宮多陪陪勸著些娘娘,保重鳳體。”


    “女兒這就叫霜白收拾東西。”


    霜白聽後欠了欠身,走到衣櫃前開始收拾衣物,李以同馮覓露相對而坐卻彼此無言。


    “這次入宮萬事小心。”


    馮覓露沒抬起頭的那一刻恍惚好像回到了從前,可抬起頭望進李以眼睛的那一刻,心底升上來的情緒又向下沉了沉。


    “女兒明白。”


    從前的榮耀驕傲到如今的看一眼都是痛,這種轉變不僅李以不適應,就連馮覓露都沒有表現的這樣坦然。


    李以沒坐多久,事情交代完就起身打算離開,馮覓露起身送李以到閨房門口叫住了她。


    “母親,若是女兒講,我那般對穗穗是萬不得已…”


    李以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都過去了,現如今重要的是皇後娘娘那裏,還有等孝期過了,你入主東宮的事宜,天冷莫送了,你回吧。”


    馮覓露站在門前看著李以離去的背影心中酸痛難耐,猛的低下身,左手扶著門框,右手捂著胸口,可胸口的疼痛怎麽都緩解不了。


    後來,李以到死都在後悔怎麽就沒有聽她把話講完,後悔自己的冷眼相看,可再後悔一切都晚了。


    啟元帝體恤皇後剛喪子,特允馮覓露進宮陪皇後,馮覓露也真的是來陪馮慧的,二人形影不離,馮覓露這一呆,就呆到了年節前後,而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馮家又發生了一件令永安城內沸騰的大事件。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浴佛節,去年的浴佛節顧家還在為顧靜研的姻緣向佛祖祈求,而今年的浴佛節,陳玉禮同顧靜研一起到永安寺上香。


    白日來上香之人甚多,天未亮就出了門兒,沒想到還有同他們想法一樣的人。


    四輛馬車幾乎是同時抵達山下,要不是天光未亮,顧靜研就要以為他們出來晚了。


    第56章 第 56 章(捉蟲)   鍛煉有效果


    莊王府的馬車和將軍府的馬車顧靜研都認得, 隻後麵那輛別致的馬車。


    “後麵那輛馬車是?”


    陳玉禮腦袋靠在顧靜研的肩膀上,她扭頭帶動身體的轉動讓他有些不舒服,在她肩膀上磨蹭了兩下。


    “掛著降藍流蘇, 帷帳是茉莉花的那輛?”


    顧靜研立刻轉頭,語意頗深的問了一句,“殿下記的真清楚。”


    陳玉禮輕笑出聲, “沈家的馬車,奔著錦之來的。”


    “常常見到?”


    “有錦之在的地方。”


    顧靜研不能理解沈淑清的想法, 她這樣做難免讓那些不喜她的人看熱鬧。


    “好奇?”陳玉禮不用看都能想象到顧靜研此刻的微表情,“有很多節日都有必要出行, 不止她會知道。”


    動了動身子, 披好鬥篷牽著顧靜研的手下了馬車,陳玉卿,薑家兄妹和沈淑清在前麵等他們二人,薑懿笑的曖昧, 走近了還能聽到她嘴裏發出的“嘖嘖”兩聲,顧靜研藏在帽子下麵的耳朵熱熱的,撓了兩下陳玉禮的掌心。


    “太子殿下金安,顧側妃金安。”


    陳玉禮“嗯”了一聲, 牽著顧靜研的手走在了前麵,一行六人陳玉禮帶著顧靜研走在最前麵,緊差一步的是陳玉卿和薑家兄妹, 而沈淑清跟在最後麵。


    無人等她, 前麵的人身份一個比一個高貴,腳程又比她快,很快她就被落下了一大截,同前麵的幾人拉開了距離。


    “小姐。”


    沈淑清拂開丫鬟的手咬著牙加快了腳程, 旁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而走在前麵的幾人就比她輕鬆多了,陳玉禮打趣顧靜研。


    “平日裏的鍛煉是有效果的吧。”


    顧靜研一聽瞪了他一眼,讓他別當著大家把這件事說出來,倒是把薑懿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宮中的女子也會做鍛煉嗎?怎麽鍛煉?是舞劍還是打拳?”


    顧靜研不敢看薑懿的眼睛,怕讓她看出些什麽,腳下加快了步伐,想快速逃離,走在薑懿身邊的薑謹書用手肘碰了她的手臂一下。


    “看來是出門前吃飽了飯,讓你這會兒除了走路還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哼!”


    薑懿心裏還納悶,她不就問了句做什麽鍛煉嗎,這有什麽不能講的,讓他們弄的神秘兮兮的,而她此刻還不知道,有些鍛煉是不能說出來的私家小秘密。


    幾人快走到永安寺大門前,沈淑清才走了不到一半兒的路程,幾人閑聊著,陳玉禮突然意有所指的問。


    “你打算怎麽辦?”


    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問的陳玉卿一頭霧水,“什麽怎麽辦?”


    “沈家給沈淑清相看了周家,沈淑清自是不同意的。”


    “婚姻嫁娶乃看父母字命媒妁之言,哪有她說不的份兒。”


    “你不覺得沈淑清在沈家是個特別的存在嗎?”


    陳玉卿搖頭,“一個旁人,哪值得我費什麽心思。”


    這話若是讓沈淑清聽到肯定會碎了一地芳心,旁邊的薑懿聽到倒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薑謹書聽到她鼻子裏出來的那個“嗯”腦仁兒直疼,他同她說的那些話,她都忘到腦後跟兒去了。


    “阿懿。”


    “我就是覺得莊王說的對,放心思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太無聊了。”


    “讚同。”


    薑謹書下一句還沒說出來,顧靜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語調中還夾雜了一絲調皮,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


    “嗯,讚同。”


    陳玉禮衝著薑謹書聳聳肩,薑謹書微微歎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將薑懿擠到了外側,將陳玉禮的視線擋在了外麵。


    幾人進入永安寺,跨過寺廟大門便收了玩笑的心思,佛門淨地,就算不信,也會秉承著虔誠之心。


    幾人分開,顧靜研同薑懿去了大殿,三個男人直接去了禪房找主持,顧靜研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向佛祖禱告,而薑懿則將帽子摘了下來,站在旁邊看著金身佛像。


    顧靜研三叩首起身,轉身見薑懿看的出神也將視線放在了佛像金身上,沒什麽不同。


    而後二人大殿出來正巧碰見剛剛上來的沈淑清,點頭示意,二人便先一步離開了寺院,沈淑清看著二人離開的身影心中升起一種讓她抓不住的感覺,沒有時間多想,便進入大殿開始向佛祖禱告。


    入了別院,顧靜研這才問她。


    “郡主是不信佛嗎?”


    “家中祖母更信,小時候每每父親出征打仗時祖母總會帶著年歲尚小的我向佛祖禱告,祖母走後,這件事情便落到了二叔的身上,側妃很信?”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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