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這兒等你。”


    陳玉禮走後,顧靜顏就坐在原地發呆,秋夢推門進來將一個小紙條遞了過去。


    “主子,宮外傳來的消息。”


    打開紙條,不確定的讀了兩遍,確認自己沒看花眼,顧靜顏心頭湧起一股寒涼,若此事是真的,那陳玉禮是真的腹背受敵,不怕明槍就怕暗箭。


    宮外,莊王府也收到了消息,放下了兒女情長,陳玉卿還是那個頭腦冷靜的莊王爺,立刻派人跟了上去。


    “別打草驚蛇,看看他們要做什麽。”


    “是,主子郡主那邊?”


    “瞞著!”


    “是。”


    陳玉禮靠在椅背上,心中苦澀難耐,他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薑懿早晚會知道,可他奢求,奢求薑懿能晚些知道,這樣他就能多看看她,到了現在他依舊不願也不想承認,他同薑懿今生的緣分隻能走到這裏。


    深歎一口氣,起身換了一身莊重的衣服,暗六已經等候在馬車旁。


    “主子。”


    “走吧,進宮。”


    莊王府的馬車不疾不徐的向皇宮駛去,而此時嘉元宮的內殿跪了一地禦醫院的大臣。


    “皇後娘娘,皇上氣血腎虧需靜養。”


    趙融不卑不亢的回答,啟元帝的身體狀況他一早就知道,也早早預料到了如今這番境地,身為臣子隻能規勸,身為大夫他沒少冒著被砍腦袋的風險多次言語,可身體是啟元帝自己的,豈是他能左右。


    查韋博跟著陳玉禮從內殿出來,看到地上跪了一地禦醫就知道,這是皇後發難了。


    “皇後娘娘,皇上醒了,請您進去說話。”


    馮慧冷冷的看了眼為首跪在地上的趙融,起身進了內殿,和陳玉禮相互錯而過時她好像看到了陳玉禮嘴角勾起了弧度,沒來得及細看,腳步已經踏入了內殿。


    陳玉禮坐在椅子上有些疲累,“起身回話。”


    “謝太子殿下。”


    以趙融為首的禦醫院大部分都是年長之人,這會兒跪的有些久了,起身有些不便,年輕的幾個幫忙扶著起來,駝著背彎著腰,一點兒也沒有了平日裏的精氣神兒。


    “趙院首你最為清楚父皇的身體狀況,你來說。”


    “回太子殿下,皇上去年身體就抱恙,需要靜心調養,臣人微言輕…”


    勸不動。


    陳玉禮當然知道啟元帝是什麽性格,莫說趙融勸不動,恐連元文皇後在世都不一定能勸的動。


    剛剛啟元帝醒來拉著他的手說了一會兒話,說的都是過往啟元帝還是王爺時的事情,陳玉禮心中微微有所猜測,可當啟元帝親口說出來時他還是被驚嚇到了。


    老一輩兒的人都說,自古無情帝王家,陳玉禮也知道身處山頂看的更遠,必然也會失去更多,可啟元帝同他說的話完全顛覆了他對父親的認知。


    陳玉禮不禁反問自己,這樣真的值得嗎?


    內殿,馮慧走到床榻前,看著床榻上麵色蒼白,兩鬢被染上了霜白的啟元帝時不禁恍了神兒。


    她剛見他時,他還是那個偏偏俊俏郎,時間過的好快,一轉眼他的兩鬢已經染上了歲月的痕跡。


    “皇上?”


    啟元帝睜開雙眼,目光深邃的看著馮慧,好似要將馮慧看透,馮慧心底咯噔一下,有些心虛。


    “皇上。”


    “初見你時你還是個小姑娘,如今我們都老了。”


    “皇上身體氣虛虧血,好好修養,定然會好起來。”


    啟元帝釋然一笑,氣血腎虧他早就知道,他讓趙融瞞著,趙融就得瞞著,大限將至,不管怎麽精心細養,也不過是在拖時間罷了。


    “慧慧跟著孤,受苦了。”


    馮慧心頭忽然一酸,他總是這樣,總是在她攢滿了失望之後再給她希望,可她總是不爭氣的忍不住體諒他,每次他解釋,她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又軟化了,一滴眼淚落在地上消失不見,隻有一滴深色證明眼淚曾來過的痕跡。


    “皇上說的這是什麽話,從入王府那時起,臣妾就知道往後餘生,臣妾再歡喜也不會是皇上的唯一。”


    啟元帝閉了閉眼,心中有所思量,馮慧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馮家這些年的野心被一點點養大,有他的責任,也有馮慧在背後給馮家做靠山的緣由,隻要一想到自己最愛的兒子在她手中遭了那麽多的罪,他痛恨自己,更痛恨馮慧。


    馮慧從內殿出來時,莊王,時王還有慶王都到了,幾人商議過後輪流守在嘉元宮,馮慧看了眼陳玉禮什麽也沒說的走了,她要早些做打算,萬一啟元帝先走一步,她若是落到陳玉禮的手上,莫說死後,餘生都不得安寧。


    回到長樂宮,馮慧突然問喜兒,“東宮最近有什麽動靜嗎?”


    “回娘娘,一切如常。”


    馮慧心底有股怪異的感覺,不是旁的,是東宮太過平靜了,平靜的讓她忍不住多想。


    顧靜顏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放下手中的小豪,將抄好的佛經整理好放在一旁,垂落在身側的左手輕輕的撫上了平坦的小肚子,目光呆滯,神魂出走。


    “主子,容華郡主到了。”


    “快請!”


    秋夢引著薑懿進入樂央宮,一進屋就聞到了濃濃的墨香味。


    “殿下剛派小謝子回信,說是近些時日要呆在禦書房和嘉元宮了。”


    “打擾了。”


    “是我要謝謝郡主才是。”


    薑懿走過去看到放在桌邊抄好的佛經,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聖上身體欠安,遠在偏地的嘉王已經在回永安的路上。”


    “嘉王?”


    聽到顧靜顏的疑問,薑懿暗罵自己多嘴,可又不能打岔過去,隻好慢慢同她講來。


    “嘉王是二皇子,未到弱冠便有了自己的封號和封地,這些年一直在封地沒有回來過,此時回來,不得不防。”


    顧靜顏點點頭,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可是殿下同嘉王有何過節?”


    “小時候有過。”


    薑懿沒有明說,可顧靜顏卻聽懂了,小時候,提到小時候顧靜顏就會想到陳玉禮那段非常難過的日子,猜測是那段日子裏的過節,後來也沒有和解過。


    顧靜顏沒有猜錯,當初陳玉禮和陳玉卿被馮慧磋磨最高興的莫過於陳玉嘉,當年嫻妃同樣受寵,再加上陳玉嘉那時候年紀小不會隱藏自己的敵意,不敢動手為難,可暗地裏的小動作卻一直沒斷過,也是因為這件事嫻妃也隻保留著一個嫻妃的名號,旁的甚至連喬貴人都不如。


    “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到你跟前惹人嫌。”


    “郡主和嘉王也有過節?”


    “他單方麵的過節,我單方麵的教訓。”薑懿麵上閃過一絲不屑,“就不能跟他講君子之風。”


    顧靜顏有些好奇,可薑懿又沒說,死死地按著自己的好奇心,好在薑懿抬頭就看到了她眼底沒藏好的好奇,笑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他小時候就喜歡在背後搞小動作,本郡主看不慣他,用了點兒小手段讓他拉了幾天肚子而已。”


    “我真的沒做什麽,就切他下了幾兩巴豆粉,讓他當著老師的麵拉褲子了。”想了想還特別聲明,“僅此而已!”


    “噗嗤!”


    顧靜顏沒忍住笑了出來,不用想,光是聽都能感受到陳玉嘉當時有多絕望。


    “應當不止是在老師麵前吧?”


    “哦,也就是我們幾人,還有一些高門子弟,誰讓他欺負別人君子不同他計較呢,同小人講君子之道,那不是將自己送上去讓人家磋磨,對付小人就得用同樣的辦法。”


    “那皇上沒說什麽?”


    “回去賜了他十大板算嗎?”


    顧靜顏抿著唇拚命讓自己忍著不笑。


    “不過我回家也挨了十個手板,我娘可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提到她娘,薑懿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不少,也不知道她爹娘到底在哪裏,是不是還好。


    第95章 今日份


    “跟隨父母去渭西後隻見過一次嘉王, 那時他已經弱冠在封地呆了很久,當初還不會隱藏自己情緒的小屁孩兒已經長大,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厭惡。”


    顧靜顏把薑懿說的話一一記下, 就這樣,陳玉嘉人還未到已經上了顧靜顏的黑名單排行榜,暫時位居第一名。


    這幾日薑懿一直住在東宮陪著顧靜顏, 陳玉禮除了守夜幾乎住在了嘉元宮,啟元帝身體抱恙, 朝政由太子殿下代理,本就很忙的陳玉禮此時更是分身乏術, 一連多日都顧不上顧靜顏, 好在,顧靜顏能體諒他的不易,不吵不鬧,在用她的方式陪他往前走。


    陳玉嘉入永安城的那一刻宮中就知道了消息, 顧靜顏叫人到禦書房給陳玉禮送了一碟梅花糕和一壺梅花茶,陳玉禮收到東西心中暖暖的,被愛的人如此掛念,這種感覺真好。


    陳玉嘉入宮便去了嘉元宮, 在見到啟元帝的那一刻微微愣住了,被啟元帝深邃的目光看穿,到嘴邊的話語轉變。


    “兒臣給父皇請安, 父皇萬福聖安。”


    “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 看到父皇身體安康,兒臣渾身充滿了力量。”


    “既然回來了,就多留些時日,剛好, 再過不久老五就要成婚了。”


    陳玉嘉麵上驚訝而後哈哈大笑,“老五那個鐵樹終於開花了!”


    陳玉嘉心中清明,陳玉卿即將成婚這件事恐怕是啟元帝剛剛決定下來的,陳玉卿自己怕是…還不知道呢。


    陳玉卿確實不知道,等到他知道的時候婚期已至,容不得他反悔跑路。


    此時,沈家那邊已經在暗中準備,就等吉日到,嫁入莊王府。


    “父皇臉色不是很好,都怪兒臣打擾了父皇的清休。”


    “去看看你母妃,她也多年未見你了,定是想你想得緊。”


    “兒臣謝過父皇。”


    從嘉元宮出來,陳玉嘉的表情就冷了下來,與母妃在信中說的事情有所出入,不過看麵色,也不久了。


    這次回來他便多住些時日,順便,看看陳玉卿的熱鬧。


    嗬!


    所謂偏愛最後也是要娶一個他不歡喜的女人為王妃,他還以為陳玉卿能有多特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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