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睢插袖笑起?來:“這?倒是有意思了。公主進京去了,但這?消息,我倒想讓她知道知道。你且往外散一散,我一向看不慣姓梁的?這?娘們,真想看看她僅有的?兒子讓她的?對?手給睡了,她會是什麽反應。”


    心腹也笑:“流言可畏,假的?也可以?說成是真的?,若真是二小姐要做世子妃的?傳聞滿天飛,那這?局勢倒是有意思了,咱們也可以?坐山觀虎鬥了。”


    山光遠來鳳翔府的?時候,各府平定,韃靼短時間不可能反擊,他權當是給自己放了個過年的?假。他惦記著她留的?那封“一塊過年”的?書信,且後來她還?給他寄信過一兩次,說也邀請言夫人來鳳翔府,算是能湊半個團圓也好。


    山光遠來之前,特意撥千人軍士到鳳翔府紮營,自己在軍中忙到了年二十七才動身。


    進了鳳翔府,這?裏?既有商貿繁華,又算是軍事重鎮,條件雖然遠不能與金陵、京師相比。到處都是泥牆灰瓦,整個城市若陶土捏成,倒也算是有種樸素的?熱鬧興盛。


    他不知道言昳具體住在何處,而且手下有千人駐紮,山光遠也有必要和鳳翔府本地衛所打聲招呼。


    鳳翔府衛所指揮使早早出來迎接,山光遠與言家走得近也不是新聞,指揮使也早知道言家小姐暫居鳳翔,山光遠派兵過來,估計是言家想找個像樣的?地方過年。


    這?對?於指揮使來說,是巴結高官名將的?好時節。


    山光遠不善言辭,隻交代?了幾句何處紮營,便準備離開。指揮使卻從懷裏?揣了紅紙包裹的?兩封銀子出來,諂笑道:“下官是一直想給言小姐道喜稱賀,可一直也求見不上,就鬥膽請山將軍代?為轉交,聊表下官一點賀喜的?心意。”


    山光遠沒接,隻皺眉道:“賀喜新年嗎?”


    指揮使忙道:“不不不,外頭不都傳開了嗎?說言小姐要當世子妃了,好些人登門送禮也都被打回來了,咱們——”


    指揮使斜覷山光遠一眼?,隻看他臉色難堪,咬牙道:“你哪兒聽來的?消息?!”


    指揮使:“這?……外頭都這?麽說的?啊。而且世子爺確實也在鳳翔府呢。哎,山大將軍,您、您別走,您把我這?兩封不當事的?銀子拿上吧!”


    作者有話要說:  山光遠:我要氣死了我要氣死了。


    *


    突發腰病,臨時趕更,可能有寫的不太合適的地方,會有修改。


    第109章 .崩潰


    鳳翔府指揮使指了條明路, 說了言昳的暫住地,山光遠身後帶了些衛兵,幾?乎要提刀殺過去。


    鳳翔府是老城, 道窄樓低, 灰沫飛揚,黃土砌牆, 但拐過路頭牌坊, 先看到一處厚重闊氣好比莊嚴大?廟似的建築。近了一看, 竟是蘇女銀行?在鳳翔府的分行?。


    山光遠的馬匹從銀行?門口過, 往裏看, 抱石高柱, 菱花圍欄,左右各一彩塑叱吒夜叉, 石柱與那夜叉幾?乎要有六七米高,巍峨氣派。


    裏頭還有前堂大?院, 石椅參道,真是鳳翔府本地的千年?大?廟也沒這兒?有規格。


    這是離卞宏一控製的陝晉地區最近的鳳翔府, 因陝晉地區隻允許有晉商銀行?的情況, 這家蘇女銀行?算不算是離陝晉最近的大?銀行?了?


    這銀行?裏會不會放著卞宏一手下諸多有異心的將領的斂財金庫?會不會吸納了許許多多陝晉外逃者的儲蓄?


    言昳就?住在蘇女銀行?邊不遠的一處傳統大?院。山光遠猜測, 蘇女銀行?是她日後計劃中的關鍵。


    他?到了的大?院門口,這院落處處透露著舊日的講究、閉塞與傳統,一看就?有年?頭,估計是百年?前富商的老宅,被她買了下來。


    院前停著四五架馬車,奴仆將行?禮搬下,言雁菱穿了個百花夾襖,在門口張羅著, 她一打眼瞧見山光遠,跟踩了尾巴的黃鼠狼似的,竄的老高,驚慌失措。


    山光遠還在發?懵,就?聽見雁菱扯著嗓子?進院就?喊:“娘!山小爺跟要殺人似的就?來了!他?是不是要搶親啊娘!”


    被各路奴仆圍觀的山光遠:“……”


    他?的殺氣騰騰,讓雁菱這麽一嗷嚎,也煙消雲散了。


    隻是山光遠心裏愈發?驚惶悲觀起來。


    ……言家人難道都知道她要嫁寶膺了?


    元武之前誤會了他?和言昳的關係,他?其實心裏是高興的,他?盼著言家都把他?當自己人。這樣的話,如果他?再像前世那般從言家以紅轎將她領走,言家人都會歡喜祝福吧。


    現在元武估計恍然大?悟,覺得之前自己果然搞錯了,言昳心中另有人選,全家人都已經打算籌備起來了吧……


    甚至山光遠想?來想?去,早些年?,這些年?,言昳跟寶膺之間都有過怎樣的來往,說過怎樣的話語,他?一無所知。


    他?跟她相見的時間,太碎片了。


    山光遠心裏升騰起一股不確定:說不定他?隻是她生活裏的孤島,寶膺才是陪伴在她身邊這麽多年?的人。


    山光遠下馬,將韁繩和佩刀交給衛兵,大?過年?的不適合佩戴武器。他?垂手剛走進正門,就?瞧見言夫人正在訓斥雁菱。


    聽說雁菱在蘭州府,率領了兩千多人的軍隊擊退了想?要包抄他?們的韃靼,斬殺了其中一位韃靼頭目的腦袋,笑?嘻嘻的拎回來。她如今在西北算得上有名,是不輸給兩位哥哥的獨當一麵的女將,生活裏卻還像個小孩似的,以比她娘高一頭的身量,繞著言夫人滿口求饒。


    言夫人看見山光遠,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拱手請他?進來:“山小爺,三四個月沒見,都清瘦了不少啊,快進來,昳兒?說你要來過年?的時候,我特意去訂了金華火腿和醃筍。你愛吃燉菜湯菜是不是?昳兒?說你胃不好呢,當兵的好些都有胃病!”


    山光遠沒想?到言昳跟她說了,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頭:“讓您費心了”。


    言夫人:“我們也是剛到,昳兒?說是在忙,還沒來得及好好打招呼呢。”言夫人沒到鳳翔府,就?聽到了些風言風語,來了之後聽說寶膺一直跟昳兒?同行?來的鳳象,她也有些吃驚。


    之前昳兒?不是跟山小爺有情嗎?


    言夫人在言昳麵前,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自己做主”的開?明樣子?,但心裏又忍不住惦記,怕她上了賊船。


    言夫人跑去問元武,元武說山光遠親口辟謠,說都是誤會。


    言夫人又去問言涿華,二華子?有些驚訝難受,但也說言昳在書院裏待了四年?多,一直跟寶膺同班,關係很親近,常常同去書庫或飯堂。


    言夫人這才信了。


    隻是,寶膺跟公?主雖然好似決裂,但畢竟他?還是世子?,言昳嫁給他?恐怕會招惹來很多猜忌麻煩。


    言夫人想?來想?去,還是先找友人問了嫁娶的流程典儀式,偷偷準備了些紅綢金飾——這小瘋丫頭是不可能攔得住的,真要是她突然說什麽在鳳翔就?要嫁人,言夫人也能拿出東西幫她糊弄個婚禮。


    但言夫人卻沒想?過,若言昳知道了,隻會拒絕曾經把她打扮成紅綠女媧的言夫人準備的喜服紅衣。


    言夫人本來想?為?了自己當初在京師的誤會為?山光遠道歉,但看到山光遠臉色如此不好看,言夫人敏銳猜測……山小爺跟昳兒?估計也不是那麽毫無幹係。


    這瘋丫頭恐怕是個草叢高手,浪裏白條,兩手都抓,身邊優質的哪個也沒放過,最後隻是因為?某些事選擇要跟寶膺成婚了而已。


    嘖,現在孩子?真不一樣了。


    雁菱什麽時候也能一手薅一個帶回家啊。


    言夫人決定不多說小輩的事,隻把山光遠領進院中,就?走開?去張羅把帶來的食材放進廚房,雁菱立馬湊了上來,興奮的問道:“你怎麽不把刀帶進來呀!”


    山光遠問:“言昳呢?”


    雁菱最不嫌事兒?大?,背著手亂晃:“她出去忙了。哦,對,世子?爺也不在呢。”


    山光遠手頓了頓:“……我沒問他?。”


    雁菱眉眼作?怪的擰在一起:“山爺,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跟那個什麽世子?爺也不熟。之前我哥跟他?碰麵的時候,我就?遠遠見了一回,俊是挺俊的,但不如您爺們!”


    雖然雁菱比言昳還大?一兩歲,但山光遠總覺得她就?是個小孩,並不理會她。


    雁菱看他?不回應,又道:“世子?爺之前都好像暫住在這裏呢。”


    山光遠擰過身來,忽然看她:“……當真?”


    雁菱咧嘴笑?起來,搓著手道:“當真。剛剛我們問奴仆該住哪兒?的時候,奴仆說東邊是世子?爺住的,西邊就?讓我們住。要不要我給您備上大?刀?駿馬?或者幹脆把您的衛兵都叫進來!咱們搶親吧!”


    山光遠可沒法像小孩似的腦袋簡單,他?吐了口氣道:“你到底想?幹嘛?”


    雁菱本來想?笑?嘻嘻說些胡話,看山光遠表情有些認真,這才放下手道:“……我不想?讓昳妹遠嫁。你說那個什麽世子?爺,要是把她帶走了,會不會以後我都見不著她了?但如果她嫁給你,咱們就?能跟之前似的,經常湊一塊吃飯喝酒了不是嗎?”


    山光遠半晌道:“你放心,不論嫁給誰,她都是言家人,都會隨心所欲。不會見不到的。”


    雁菱聽著山光遠平靜的聲?音,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太不懂感情也太膚淺了:因為?明明她能感覺到山光遠很愛言昳,也很了解她,可他?卻不打算拔刀搶親。


    為?什麽呢?


    二人正說著,前頭聽見奴仆走動?起來,山光遠以為?是言昳回來了,卻轉頭瞧見言涿華和寶膺交談著,從回廊那頭走進來。


    可能是山光遠的錯覺,他?感覺寶膺,麵上似乎有股歡喜得意


    言涿華和寶膺二人低頭商議著什麽事情,言涿華沒看到山光遠,但旁邊有一位信令兵向他?匯報消息,將他?叫走了。


    而寶膺獨自順著走廊走了幾?步,就?瞧見了一身黑衣皮甲,裹著披風的山光遠,就?像城頭的箭塔般佇立著。


    倆人瞧見了,總也不能裝作?沒看見彼此。


    寶膺含笑?對他?點頭抬手行?禮,道:“山爺,許久不見,之前在煙深水闊舍,咱們也沒能好好打個招呼。早之前就?聽昳兒?說您要來一塊過年?了。說來您跟言家算是祖輩認識的老相熟了,是我這個外人來叨擾你們了。”


    山光遠本來就?不善言辭,此刻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寶膺顯得如此大?氣坦蕩,可山光遠坦蕩不起來,他?心裏亂線如麻,越拉扯越不像樣,隻是對寶膺略一點頭。


    寶膺並不在意。


    山光遠曾經沒怎麽仔細看過寶膺幾?眼,現在細看,他?穿衣打扮上的細節,似乎跟言昳有些品味的相似,也用了翡翠玉扣,金線繡邊。


    山光遠想?控製住自己腦子?裏的多想?,但此刻也覺得自己披風上都是泥點子?,皮靴上滿是灰塵,更像是來找她匯報的下層武將。


    寶膺笑?道:“聽說山爺大?獲全勝,跟言家一同奪回了甘陝的幾?座大?城,等歸京之後,山爺統領順德周邊,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吧。這——”


    山光遠忽然單刀直入:“外頭那些傳言,她知道嗎?”


    他?實在忍不住了。


    寶膺被他?打斷,略一怔,道:“……她當然知道。昳兒?一直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也就?是言昳知道。


    但她不澄清。


    山光遠兩隻眼沉沉的望著他?:“就?是因為?梁栩要逼婚,所以她便?決定要與你成婚了?你此時遊說她嫁人,這算不算趁人之危。”


    山光遠說完了就?覺得後悔。


    這話說的太不客氣了。


    他?也可能根本就?沒立場在這兒?質問。


    寶膺笑?容也淡了幾?分,他?是玲瓏聰穎,知道什麽話最適合輕描淡寫的反擊,道:“山爺,她是什麽性子?,您也知道,誰也沒法替她做決定。天底下想?趁人之危的多了去了,她何時讓人得手過。”


    是,梁栩哪怕當了皇帝,言昳也幾?乎沒被他?逼迫成功過,這一世更不可能。她如果真的要跟寶膺成婚,肯定是自主做的選擇。


    山光遠前一日還期待著見麵,今日便?眼前發?黑,如墜冰窟。


    早在平涼府的時候,他?就?不該想?著什麽對她柔情蜜意,拉扯幾?分,而應該直說直問的。


    是他?太怯了。


    他?怯她再一次直言不諱的拒絕,他?怯她再次露出不屑的眼神。


    山光遠此刻恨死了自己的怯懦,恨死了自己的止步不前!


    他?是想?過,重生隻盼著她幸福就?好。可真要到眼前,想?著他?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山光遠隻覺得天旋地轉。


    寶膺兩隻手捏了捏,他?知道自己是打腫臉裝胖子?。言昳忙的沒怎麽在這府裏住過,上次一起見過卞睢之後,他?倆就?沒見過麵。外頭風言風語,也不知道是不是言昳放出來的。


    寶膺期待是言昳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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