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許他現在收拾,非說冷,要山光遠也到榻上?來,暖著?她。


    他也覺得屋中有些濃重的情|欲味道,幹脆開了窗,擁著?她,二人看月亮。


    月亮確實沒什麽好看的。


    山光遠目光更多?看向院落。


    他這才?注意到這院子的格局,跟他們以前在白府時候的院子有些相似。院中一側,擺著?些竹椅、花台與水缸,像是?他倆以前在院中乘涼時候坐的地方;另一側則擺著?些兵器架子和練兵木偶,更像是?他府上?的格局。


    她不是?今天才?去他府上?嗎?


    這是?回來的時候臨時改的?


    山光遠實在是?有些驚訝。


    而且,院中有些種花養草的工具和木台,他想?起來,前世倆人婚後在金陵住的時候,雖然分居,但他很想?過日子,就哪怕一個人自娛自樂,也會種種花、做做飯,搞得像點婚後生活的樣子。


    所以她知道的啊……


    言昳盯著?月亮,又琢磨出一點前世的細節、今生的脈絡,心裏軟塌塌的,想?要回頭去跟他對?照確認,就瞧見山光遠正若有所思的掃視著?院落。


    她也看了一眼院子,猛然回過神來:她嘴上?雖然說著?不知道愛不愛他,心裏其實也覺得好像搞不明白,但這院子,簡直會被人誤解成對?他情根深種的少女滿懷春意的布置啊!


    她才?沒有那麽想?——


    她當時隻是?希望他住過來,僅此而已!


    言昳回過頭去,兩隻手去捂他眼睛,窘迫蠻橫道:“不許看院子了!這東西我都給撤了,你?不是?說不住過來嗎?而且、這也不是?我布置的、我根本不知道,都是?管家們弄得——”


    山光遠被她兩隻手捂住眼睛,嘴卻?忍不住笑起來,略略仰頭要露出一點虎牙,有幾分少年清初的模樣,笑道:“嗯好。連跟我府上?同樣的武器架子,都是?管家布置的。”


    言昳亂蹬腳:“啊啊啊啊!山光遠你?再說我要你?滾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倆人太不容易了。


    往後就是一起學習怎麽去愛彼此的糖糖。


    倆人還是會結婚的,隻是山媽還需要繼續努力。


    第124章 .契約


    山光遠是真的開懷而?笑, 言昳蹬了他幾腳他也?不計較,隻把胳膊架在她?身上,壓著她?柔軟的手臂。


    言昳懊惱轉過頭去, 手指扣在窗台邊沿, 眼睛死盯著月亮看:“別笑了!你再笑我就把你趕出去。”


    山光遠知道,她?可太要?臉了, 再多笑話她?幾句她?絕對會翻臉, 便將下巴重重壓到她?發頂, 雖笑著, 她?也?瞧不見。


    他手臂環抱著她?, 言昳有點?不適應的縮了縮身子, 低頭瞧,倆人膚色分明, 更是一個細嫩白皙,一個傷痕累累, 他手臂內側有微凸的血管,放鬆著也?有些肌肉的輪廓。她?最近總太忙, 片刻偷閑, 她?閑出了懶散的趣味, 也?不想多思考,就拿著指甲壓著他臂上的青筋血管玩。


    她?正要?再開口,忽然就聽見院門處一陣鐺鐺作響的敲門聲,山光遠身子一緊,忍不住撐起?來下榻去,伸手就要?緊張去撈件衣裳穿。


    言昳看他真跟偷情怕被正主抓似的緊張,笑了一聲。


    她?知道府上若不是有了大事,誰也?沒膽子在這個時候砸門, 言昳在自己家裏有種不慌不忙的散漫,悠著嗓子喊道:“說?事兒!”


    外頭響起?了輕竹的聲音,她?似乎有些不平靜,一路跑過來似的喘著喊道:“皇上——駕崩了!”


    山光遠係著中衣的手一愣。


    言昳麵上平靜,連半點?吃驚都沒有,朝院外道:“我知道了。”


    輕竹聽見她?這幾個字,便似乎是知道這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也?沒再砸門。


    言昳裹著軟毯,光腳走下榻去,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利落直接:“你從宮裏出來之後,梁栩就準備要?下手了。言將軍在你來之前?,剛過的良鄉軍驛,估計這會兒也?已經進城了。蒙循也?在密雲後衛的關口等著。三位大將若能同時入朝拱他上位,他就覺得自己要?十?拿九穩了。”


    山光遠懂了:“寶膺在宮中一向消息靈敏。”


    她?走到櫃子前?頭,去翻找件新的衣裙,軟毯落地,山光遠隻瞥見她?窈窕豐潤的背影一瞬,就被掛衫擋住。她?從來不穿束胸小?衣,更不屑於含胸吸腰,讓衣裙就勾勒著身姿。


    山光遠忍不住走上前?去,幫她?將長發從衣領中撥出來,道:“你要?做什麽嗎?”


    言昳半側過臉來,笑:“我?哎呦,我一個做小?買賣的,我能幹什麽?”


    山光遠覺得她?扮豬扮的過分了,捏了她?後背一下,她?縮著脖子笑起?來,用手梳了梳長發。言昳將一件綢麵暗葡萄纏枝紋的單衣遞給山光遠,讓他幫她?穿衣裳。山光遠挺喜歡自己這雙糙手,去給她?穿衣梳妝,既要?把著小?心翼翼的手勁,又時不時指節會蹭過她?肌膚後頸……


    她?抬手穿過衣袖,終於道:“你要?知道,公主跟梁栩鬥,是沒有本質區別的。大家都是在等著分餅,明兒開始,覺得自己餅分少的人,就會轉頭很?快的加入公主的陣營;覺得梁栩分餅分的合適的人,就會站在他著一邊。這些年,大明境內這麽多戰亂內鬥,就是不停的一次次內部分餅罷了。”


    山光遠:“你是想參與分餅?”


    言昳隻是笑起?來:“就咱們大明這餅,說?是麵多餅厚,可上頭一層全?是黴點?,吃這樣的玩意糟心不糟心啊。哦,你的官袍——”


    她?岔開話題,山光遠也?愁了起?來,他走過去伸手拎起?來在床邊的官袍,上頭髒汙的痕跡簡直紮眼。他半晌才反應起?來這官袍擦過什麽,跟燙手似的想扔下,又怕弄髒了地毯,拿幾根手指反卷住,耳朵血紅,斬釘截鐵道:“燒了吧!”


    言昳笑的不行:“你以為上次在鳳翔的時候,床單沒人洗過、事情沒人知道嗎?”


    山光遠閉了一下眼睛,麵色漲紅,簡直無?地自容。


    言昳給自己係上絛帶:“回頭我讓他們燒了去,主要?是官服是金線繡的,洗了也?沒法穿了,扔了還?可能讓人剪了補子作亂。你放在髒衣服的筐子裏就是。”


    山光遠手腳僵硬的一邊收拾其他衣裳,又把床單被褥也?都卷了,尷尬的放進隔間的髒衣筐裏去。他果然是不收拾就渾身難受啊。


    言昳從穿衣鏡裏瞧著他忙忙活活的身影,就偏要?擠兌他道:“別這麽嫌棄,反正都是你自己弄髒的。這不是跟你早上發現褲子裏遺——”


    他肩膀一抖,轉過臉來咬牙悶聲,打斷道:“言昳!”


    言昳嘟嘴,一臉得逞的樣子。


    山光遠深吸了一口氣,他發現她?是對真正床笫之間的事大無?所?謂,但對於情啊愛啊的詞兒才會臉紅害羞。山光遠忍不住斥道:“你稍微說?話、注意一點?!”


    言昳嘿嘿笑了兩聲,撐著腰在鏡子前?頭扭著,覺得自己可美呢。


    山光遠收拾差不多,可官袍沒了就等於沒了外衣,他立在鏡子後頭,在她?矯揉造作的表情後當個愁眉苦臉的背景:“我總不能就穿著單衣就出去吧——”


    言昳下巴一揚:“你去翻翻那頭櫃子裏。”


    山光遠打開跟她?龐大的幾個華麗紅木衣櫃相鄰的一個寒酸小?櫃子,裏頭疊了幾件深色的外衣,還?有皮質的臂甲與腰帶,看起?來都是他以前?還?在金陵時常穿的風格。


    言昳對著鏡子梳頭,道:“好些年沒叫人給你訂過衣服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不過圓領袍也?大差不差都能穿。你一會兒估計天亮前?就要?進宮去,到時候外頭也?要?套麻衣,所?以沒穿官袍不要?緊,等之後奠儀眾多,就要?天天穿朝服了,也?沒事。”


    山光遠拿著外袍,有些怔忪,上次她?給他訂衣服,他還?是少年人的身量。言昳從鏡子中催促他:“快試一下。”


    穿上,正正好好,山光遠有點?喜歡鏡子中他倆的樣子,衣裳上都沒有任何地位或王朝的印記,就像兩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能挽著手一塊出去踏青似的。


    言昳在鏡中看著他,目光也?閃了閃,垂下眼,梳了梳鬢發道:“叫輕竹進來幫我梳頭吧,我這要?忙起?來了。”


    山光遠知道,走出屋去,她?要?當回變成雷霆快雨的鐵腕財閥;他要?參與進血淋淋的兵權爭鬥中。


    他實在是想再抱抱她?。


    他在她?背後看鏡中的她?,言昳也?回望他,而?後猛地轉身,撞到他懷裏。


    倆人就跟要?用胳膊困住彼此似的用力,短暫的緊抱了一下,而?後撒開手。言昳揮手:“快去吧。”


    山光遠應了一聲,穿靴出門。


    她?不是愛黏纏的女人,山光遠出屋前?,忍不住回了幾次頭,可她?並沒有回頭看他。


    不一會兒,山光遠走了,輕竹和幾個奴仆小?步跑進來。


    她?手上托盤上,有一些紙條信件,進了屋,就連忙放在言昳梳妝台上頭。


    言昳將梳子遞給她?,斜瞧了她?一眼:“還?知道回來啊。”


    輕竹可一點?都不知道窘迫:“隻許主子放火,不許奴婢點?燈了,我這點?燈還?是久旱逢甘霖呢。”


    言昳齜牙:“行,你厲害,我說?過不你。別擔心,宮裏的事我知道了。”


    輕竹手按在信紙上,搖頭道:“不止是那些事,我不清楚您願不願意讓山爺知道,所?以沒說?。南方有六個省起?事了,而?福建水師正在集結船隊北上——”


    言昳皺眉,沒有慌,一封封拆開信件:“我以為梁栩說?要?上台後實行新政,能拉攏過不少他和公主當年的擁躉者。但顯然他去往倭地這幾年,公主把這些擁躉都給套得更牢了,偏向梁栩的人雖然不少,但也?沒有那麽多。”


    輕竹有些心慌:“總覺得參與的人一多,局勢一亂起?來,就沒人能控製得住了。公主控不住,咱們也?控不住。”


    言昳點?頭:“這是肯定的,真正大亂中,沒人能當多智近妖的謀士,勝券在握。但當下很?明顯,咱們想甕中捉鱉,公主也?想包夾京師。”


    陸上是從京師西側而?來的卞宏一,東側則是福建水師直插渤海。


    但言昳這些年改變的局勢還?是多的很?。


    比如說?前?世?天津水師和寧波水師,都曾被熹慶公主以金錢豢養,但這輩子寧波水師出事後徹底對公主避而?遠之;天津水師的事情也?被曝光,這些年被睿文皇帝逐漸洗牌到換掉了許多公主的人馬。


    所?以公主才不得不繞遠路,驅動了可能跟她?有合作關係也?有入京野心的福建水師總兵。


    言昳其實近十?年前?重生的時候,沒有想過今天,但或許每一步都逐漸成為了下一步的台階。


    天亮了,睿文皇帝殯天的消息也?傳出來了。


    京師中嗅覺敏銳的百姓,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白綢,有些甚至早早先去早市屯一些米麵糧油,打算未來一陣子不出門。


    有些要?出門的百姓,哭也?不好哭的太大聲,顯得太愛戴睿文皇帝,但又不能不哭,隻一路上相互看著彼此哭的程度,偷偷擦著眼淚在街上走。


    言昳也?命人將白綾都掛上,讓幾個奴婢仆從站在門口小?聲地哭。


    山光遠進宮去了,聽說?梁栩也?叫著哥哥哭的好大聲,連韶驊都作為幾朝老?臣被攙進宮中。但哭的最傷心的,就是帶著幼子的皇後,她?在停棺跪拜的奠儀上,見到了將自己送進宮中的父親,幾乎哭到要?昏厥過去,而?後牽著年少的皇子,要?一頭撞死在停放睿文皇帝屍身的明台上——


    幸好幾個妃子連忙將她?扯住了,她?最後隻狼狽的在嵌金絲的黑石砌磚上爬了兩下,指甲摳在磚縫裏一心求死不得,昏厥著被拽了下去。


    顯然這位皇後知道,新任的皇帝不會容下她?的孩子,哪怕容了她?的活命,她?後半輩子縮在小?小?宮苑中也?不會好過。


    成了皇後,就一輩子都是這宮中的朝服衣架、榮光鬼魂。


    其餘妃子,已經在想好自己在宮中養老?的時候,該如何巴結未來可能入主宮廷的女人。衡王殿下將近二?十?四歲,仍未有衡王妃,甚至連側妃也?沒有過,隻是府上有幾房沒聽說?過的姬妾。


    難道會是他身旁的那個女官?


    眾多二?十?歲不到甚至十?五六歲未來的“太妃”,已經看向了年紀比她?們還?大一兩歲的柯嫣,像是看到了未來巴結的對象。


    睿文皇帝的葬儀十?分複雜,這回進來吊唁,隻是小?殮後京內近臣與宮眷第一次見到皇帝的遺體。


    其實也?是梁栩為了表明:你看皇帝全?須全?尾的,可不是我弄死的。


    但實際上以現在京中的格局,誰又能近前?去檢查有沒有針眼或中毒的痕跡。


    這次吊唁更是為了彰顯梁栩的權力。因為言實、山光遠與蒙循這三位北部軍權的掌管者,都第一時間進宮吊唁,就確保了第二?天大殮開始之時,梁栩能夠公布睿文皇帝彌留之際的昭文。


    自然是幼子孤小?、難堪大任,隻希望梁栩能夠入朝繼任皇位等等。


    壓根連攝政王那招都不用,上來就說?要?繼任。內閣都定完了,朝野都換血了,兵馬都準備齊整了,誰都知道就是走個過場。


    往常各地親王、宗室都要?進京吊唁,然後才會在文武百官前?上尊諡,但現在南方各地起?事,公主更是直接打出旗號,說?睿文皇帝死得蹊蹺,到處都亂成一鍋粥,想進京也?來不了。


    太|祖都能死後七日葬孝陵,光宗葬儀都能停禮拜,梁栩加快一切進程也?不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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