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畫兒放到他家半開放廚房的流理台,自顧自地拆開包著畫兒的報紙。


    滿屋就這一側亮著燈。


    昏黃。


    曖昧。


    如暗火。


    色彩瑰麗的油畫兒在她手下徐徐展開,她的身後驀地貼近一道柔和的氣息。是他。


    懷禮一條手臂支在她身邊,這麽微微側著身倚住流理台。


    她看畫兒。


    他卻是帶著笑看她。


    昏昧的光線將她側臉勾出嬌嫵的輪廓,她的鼻尖兒玲瓏,一點俏而媚的鼻尖痣,光影拂在她細長的脖頸。


    像是從前留深酒紅色卷發的她。


    她坐在他臂彎中,為他點著牌,發梢掠過他手臂的皮膚,腳下鈴兒聲盈盈,與她的眼神一般的又勾又繞。


    很癢。


    “總之這幅畫交給你了,賣多少都好,隻要能賣掉,我因為要和我男朋友要開畫——”


    “今天你來,我其實很想問你,”懷禮淡淡地打斷她,已經疏於從她口中聽到任何關於她男朋友的事情。


    他仍看著她,笑,“真的不考慮和我試試嗎?”


    南煙轉眸。


    男人顯然已這麽不動聲色地瞧了她許久。


    他那眼神溫柔又帶著些許玩味。


    弧度單薄又恰到好處的雙眼皮,眉眼與五官的輪廓全然經得起頭頂潦草光線的描畫。


    十分好看,非常浪漫的眼睛。


    南煙眼角輕挑,不禁也笑了,她好似換上了曾經那般目的直接,不加掩飾的眼神,直直看著他,“你生病了,說這些話是不是有點不太清醒了。”


    懷禮彎唇一笑,緩緩從她臉上收回了視線。


    他看也沒看她的畫兒一眼——他那天下午去找她時就在她的畫室見過了——轉身向沙發走去。


    他的嗓音跟著飄了一段距離,無奈地笑。


    “我很認真的,你卻不信我。”


    南煙心下跟著一頓。


    他和她向來半真半假的,他居然說自己很認真,她居然真的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錯怪了他。


    可那又怎麽樣。


    從前她來他家時,家中幾乎沒多少女人的東西,哪怕床頭櫃的抽屜和浴室有避.孕套,顯然他多數時候是一人獨居的。


    可現在不同了,門口就掛了件女人的外套,還有女士拖鞋,廚房的杯具碗具顯然也是成套。


    他要結婚了。


    他也沒說這幅畫到底要怎麽辦,南煙站在這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眼見他傾頹到沙發躺倒了,好像很不舒服似的,長手長腳的一個人,如此一副頹靡模樣。


    互相都沉默片刻。


    終是南煙出聲問:“你喝水嗎,我幫你倒一杯?”


    他沒動靜。


    “懷禮?”


    依然沒動靜。


    “懷禮?”


    南煙繼續試探著他,走過去。


    懷禮闔著眼眸枕在沙發的一側扶手,他眉目沉沉,薄唇緊閉,顯然十分困倦疲憊,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


    “——你不說話,那我走了。”


    南煙說著就走。


    沙發上的男人這時突然睜開眼。


    他那雙幽深的眼眸灼灼地瞧著她,好似被她抓到了把柄,還有點咬牙切齒的,“現在就走?”


    南煙揚了下眉,也有點得意,“你又不說話。”


    “你不想留下來嗎。”他問她。


    好像那天在問她:你想讓我走嗎。


    一樣的話。


    他好像知道了她不會回答他,揚了揚唇角,又舒適地躺好了,“幫我去冰箱拿個冰袋吧。”


    南煙抱起手臂。


    懷禮於是又抬眸瞧她,“幫幫忙。”


    好幼稚啊。


    三十一的人了。


    南煙心底腹誹,但又想到他應該的確不舒服,於是去廚房。


    雙開門式的冰箱,藏在壁櫥裏幾乎融為一體,幾乎都看不到,還需要用遙控器。


    南煙找了半天沒找到。


    不遠,沙發上的他忽然又笑起來。


    “你蹲下。”


    她於是蹲下。


    看到遙控器在流理台下麵。


    去冷凍層拿了個冰袋,南煙還倒了杯水回去找他。


    冰袋像個燙手的山芋怎麽都拿不住,她才過去要遞給他,忽然手腕兒被他捏住了,她不留神被他拽著坐到了他身邊。


    冰袋不知掉到了哪裏。


    她卻是向下一墜,險些跌到他身上。


    懷禮的視線始終隨著她,她這麽倉皇地伏在他上方,雙眸對上他的,他眼中浮起了笑意來。


    彼此呼吸交繞一刻。


    他一隻手掌著她的腰,目光落在她的唇。


    她的心又管不住了。


    最糟糕的事情不就是他吻她嗎。


    可他卻猶豫片刻,撕掉了退燒貼,將她微涼的掌心貼到了自己的額頭。


    他不再看她,緩緩閉上了眼睛,又問她一遍。


    “真的不考慮嗎。”


    南煙的手心貼住他額頭,輕輕沉氣。


    懷禮倏爾又睜眼,看著她。


    “別再說我在玩弄你。”


    “……”


    皮膚熨著皮膚。


    溫度過濾著溫度。


    南煙還沒來得及考慮他的話,突然發現,他的額頭好像並不是很燙。


    她稍稍皺了眉,又看到他的笑容。


    一瞬明白了。


    “——你騙我?”


    南煙倏爾掙開他,從沙發站了起來。


    他根本沒生病吧?


    “你不也騙我了嗎?”懷禮緩緩地隨她從沙發起來,他懶懶地向後靠住了,好笑地看著她。


    眼底依稀有情緒湧動。


    南煙在心底罵了句髒話。


    她還沒反應過來。


    他按住了她的腰,她身體的重心猝不及防向下一沉,她慌亂中膝蓋撐住自己在他身體兩側,雙手匆匆扶住了他的肩。


    她鼻尖兒掠過他淡雅溫柔的氣息。


    裙下廝磨他西裝褲光滑的衣料,她腿.根都生了癢。


    男人抬起眸,看著上方一瞬占領高地的她,“現在我們兩清了。”


    “你可以好好考慮了。”


    .


    白色保時捷在樓下停了快二十分鍾。


    冷泠看向一旁的徐宙也,他坐在這兒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了許久。


    她又望了望眼前這棟酒店式的公寓樓,頓了頓,還是開口問了句:“你確定,她在這裏嗎?會不會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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