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家老太太看他一眼,很是嫌棄的開口教育起來:“就你有眉毛,你出身時全身都是眉毛!”


    白宴沒有跟外麵的那一群人瞎攙和。


    他在得到許可之後,立馬進了產房右側的觀察室,看著躺在一旁的床上、昏昏欲睡的年曉泉,沒忍住,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吻,見年曉泉睜開眼睛,便抵著她的額頭,說了一聲:“幺幺,謝謝你,又給我生了一對孩子。”


    年曉泉此時意識並不十分清醒,聽見白宴的話,也隻是輕輕地“唔”了一聲。


    她第一胎生下容媛的時候,因為孩子早產,容緒和老太太心裏擔心孩子,便一直守在保溫箱那裏,此時,她聽見外麵的歡聲笑語,感覺到白宴死死握住自己的手,心裏那些隱約被人忽視的失落終於一點點在他的安撫下變得飽滿起來,她於是微微地勾起嘴角,將臉靠在兩人的手邊,閉上眼睛,緩緩地睡了過去。


    年曉泉在醫院裏住了四天,第五天時,得到醫生的許可,被邵家老太太接去了邵家別墅裏靜養。


    邵家這個別墅,十年之前,年曉泉來過一次。隻是這次,她有了一個不一樣的身份。


    年曉泉於是站在走廊的盡頭,像是忽然之間生出些許恍然的情緒,好似時空也跟著扭曲了一般,讓那些過去的片段,都變成了現實陽光下一粒一粒的沙子,飄蕩在自己空曠的身體裏。


    邵家老太太早些時候跟年曉泉有一些生疏,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已經讓年曉泉心生感動,加上她時不時的在年曉泉耳邊說些年玥小時候的趣事,兩人無形之中,更是多了些旁人無法代替的血緣親昵。


    老太太或許是知道年曉泉心裏對白宴有火。


    每每白宴過來看望自己的妻兒時,邵家老太太都會親自出馬,守在門口,對他冷言相對,做出一副十分理直氣壯的嫌惡表情來。


    年曉泉的奶奶是農村婦女,一輩子不愛跟人計較,自知得了白玄寧的恩情,在白宴麵前很少會說些什麽重話。


    可邵家老太太與她不同,她在白宴麵前,一向固執的很有底氣,那一副對著白宴劈頭蓋臉教育的樣子,直把窗台邊上看戲的年曉泉逗得直樂。


    邵楓覃瞧見年曉泉笑起來的模樣,敲了敲門,走過去,站在她的身邊,也往樓下望了一眼,笑著說道:“你要是喜歡看老太太教訓阿宴,直接說一聲,她一天能給你表演個十來種方法不重樣的,偷偷告訴你,阿宴以前上學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太太喊他念書,他要是敢說一句不願意,老太太立馬躺在地上說自己的心髒病犯了。”


    年曉泉聽見邵楓覃的話,一雙眼睛都忍不住笑彎了,她其實在剛開始得知邵楓覃是自己舅舅的時候,心裏是有些許畏懼的,畢竟,作為一個大學教授,文化人在年曉泉眼裏,一向高不可攀,可如今,她見邵楓覃竟然也有這樣風趣的一麵,心裏那些局促的情緒一時間也不禁緩和了不少。


    邵楓覃看著眼前年曉泉,像是一瞬間想起了自己離家多年的妹妹,他眼中帶著滿溢的慈愛,抬起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年曉泉的頭發上,見她並沒有反感,便歎氣使勁揉了揉,告訴她道:“我聽說,你出了月子之後,有去意大利讀研的打算,這很好。孩子的事,你不用擔心,就把他們留在邵家吧,老太太現在整天催著你那幾個表哥表姐生孩子,要是她知道你願意讓她照顧這兩個小寶貝,她啊,一準高興得合不攏嘴。”


    年曉泉聽見邵楓覃的話,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她手指摳著自己的衣袖,眼睛低垂下去,像是有些不敢看的樣子,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輕聲說了一句:“可是,我這個孩子是我在婚內懷上的,以邵家的家風,老太太…她會不會…會不會不喜歡?”


    邵楓覃一時間有些發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年曉泉的意思,使勁搖了搖頭,厲聲看著她道:“你怎麽會這麽覺得!這個孩子怎麽來的,親爹是誰,這都沒有關係,家裏人隻在意你過的好不好。說句不好聽的,別說你這兩個孩子親爹就在下麵,就算他們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隻要是你的孩子,我們邵家,就有他們住的地方。”


    年曉泉聽了邵楓覃的話,牙齒咬住下唇,一時竟是有些哽咽起來。


    她從小沒能生長在一個安逸受寵的家庭環境裏,過早的獨立也讓她忘記了依靠別人的感覺,以至於長大之後,在得到他人的關懷和扶持之時,她會下意識地感到恐慌、不安,好似那些美好與愛慕,下一刻便會因為自己的不完美離去,而此時,在聽見邵楓覃的這一番話後,年曉泉很是難得的,沒有因為對方的好意而心生忐忑,或許是因為知道,他們擁有著無法質疑的血緣羈絆,也因此,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注定可以成為一對彼此依靠的人。


    邵楓覃見年曉泉低著腦袋不說話,臉上嚴肅也緩和下來,他轉身回到孩子的小床邊上,笑著說到:“還有,你的大女兒,你要是想自己帶在身邊就帶去吧,我有學生在意大利,我會讓他多照顧你一些,我聽說,那個孩子的親爹現在就在國外?”


    年曉泉知道邵楓覃並不曉得容媛真實的身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大女兒…其實也是白宴的。”


    邵楓覃聽見她這句話,眼睛忽的一下睜得滾圓,兩秒鍾後,一拍自己的大腿,張嘴罵了起來:“好啊,這個小兔崽子!我以前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現在禍害到我親外甥身上了,你看我等下不扒了他的皮!”


    邵楓覃說這話時神情十分嚴厲,語氣顯得粗俗,甚至少見的丟了平時文人的雅態,可這般模樣,看在年曉泉眼裏,卻讓她忍不住偏過頭,用手按了按自己有些濕意的眼角。


    老太太進來看見年曉泉的動作,連忙“哎喲”一聲,跑上前來,哭天喊地道:“我的寶誒,月子裏可不能哭啊,你舅舅跟你說了什麽惹你不高興了,我揍他!”


    年曉泉見狀,連忙抓住老太太的手,使勁搖了搖頭,笑著告訴她:“不是的,外…外婆,我沒有哭,我隻是…我隻是有些感動,我第一次聽見自己的…娘、娘家人說這些話。”


    邵老太太得到她這一句話,臉上怒意褪去,而後變得無比心疼起來。


    她一把坐到了年曉泉身邊,將她抱進懷裏,哽咽著說道:“不哭就好,不哭就好。當初你媽媽走丟,我這心裏幾十年沒好受過,現在你呀,一定要好好讓外婆保護保護你。你放心,白家那臭小子我從小教育到大的,我知道你不想見他,還敢翻牆,哼,昨兒個,我特地讓老金買了兩條狼狗回來,咱們家前後兩個門,挨個放上一隻,他那怕狗的性子,量他也不敢再動這個心思。”


    年曉泉聽老太太這麽說,一時抬起頭來,愣愣地問:“白宴怕狗?”


    老太太點一點頭,隨意答到:“怕呀,他小時候被小萍關在後山,嚇過好多次,所以可害怕了。”


    年曉泉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疑惑:“那我記得…他以前高中的時候還養過柯基呀。”


    老太太撇了撇嘴,不高興道:“誰知道呢,他那一段時間跟中了邪似的,專門讓人出去挑個頭小、還會撒嬌的狗,我那會兒還以為他是送人的呢。”


    她話音剛落,邵家其他幾個小年輕便呼呼啦啦地推門走了過來。


    年玥同輩的邵家人裏,隻有她一個親生女兒,所以此時,一大屋子的人中間,隻有年曉泉和老太太兩個外姓人。


    邵家這群小輩倒是也不見外得很,見到那個據說把白家狼崽子收服了的小表妹,眼中很難不帶著些好奇的打量。


    年曉泉被他們一群人盯得臉上發紅,眨了眨眼,便忍不住低下頭去。


    打頭那個臉圓圓的,見狀立即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到:“年老師,沒想到你居然是我表妹啊。我跟你說,我們公司裏有兩個小姑娘,可喜歡你了,當初《創造生活美》的節目出來,她們一集不落地追,整天還對著你喊老公。”


    年曉泉得到她這句話,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看著她問:“我嗎?”


    邵欣然“嗯”了一聲,大聲說道:“怎麽,你還不知道啊?網上還專門有人扒你的服裝,整天蹲在你工作室門口拍你的每日穿搭呢,都說你是行走的衣架子,品牌推薦燈箱。”


    年曉泉紅著臉,撓了撓自己的耳朵,小聲回答:“我其實就是瞎穿,很多品牌都是跟工作室有合作的而已。”


    邵欣然“嘖嘖”兩聲,忍不住感歎到:“唉,你這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呀,你看像我這種大頭大/胸大屁股的,穿什麽衣服都沒你那個高冷氣質的範兒。”


    年曉泉因為她這句話,還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而後捂著嘴笑,輕聲說到:“但你的身材也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這樣吧,如果你需要的話,我等會兒給你搭配幾套出來,你以後,就按著那個款式穿就好。”


    邵欣然聽完,立馬大喊一聲“愛你”,而後握住年曉泉的手,跟革命同誌地下會晤似的,左右搖擺了一陣,此時,另外兩個表姐瞧完了孩子,聽見這邊的動靜,也紛紛小跑了過來,聽見兩人的對話,立即對著年曉泉“撒嬌”,讓她千萬不能厚此薄彼。


    老太太平時見慣了自己這群孫兒孫女插科打渾,此時見他們圍著年曉泉說話,連忙將人一個個拎起來,嚴肅教育道:“你們湊什麽熱鬧,喊你們生孩子的時候個個裝死,討人嫌倒是個頂個的強,那缺心肝兒的白家都得了三個崽了…”說著說著,她意識到自己這話將自己的外孫也帶了進去,立馬又住了嘴,惱羞成怒道:“滾滾滾,你們都給我滾。”


    年曉泉被老太太這一番話逗得整個人笑得合不攏嘴,看著床上兩個團子似的閨女兒子,靠過去,用手指挨個點了點他們的鼻子,長長地歎了口氣,緩緩說到:“寶寶,你們可要快快樂樂長大呀,你們有這麽多人愛著呢。”


    兩個孩子大抵聽不懂年曉泉這一番深情的催促,躺在床上,“咯吱”一聲,隻能笑著流出一泡貓尿來。


    年曉泉出月子那天,她的徒弟趙嫣帶來了金鑼巷裏的幾個大媽代表。


    白宴將金鑼巷收過去後,並沒有立即組織拆遷,而是將巷子裏的環境先改造了一通,在原有的基礎上添加了不少旅遊景區的店麵,整個巷子看上去,洋氣寬敞了許多。


    大媽們因為受了白氏集團的恩惠,所以對白宴這麽個男狐狸精也沒法說出太難聽的話來。


    一群人進門之後,麵帶笑容,手裏拿著各自家裏做的小衣服給年曉泉看,見到兩個小不點兒後,嘴裏稱讚誇獎的話簡直不絕於口。


    年曉泉對於她們的來訪也顯得很高興,起身送她們離開了,一群老太太還在那裏語重心長地感歎著。


    “哎,曉泉那個閨女,跟白家那個老總長得簡直一模一樣,也太好看了。”


    “可不是呢嘛,要不說那男狐狸精要命呢,一個小夥子長成那樣,分明不就是故意來勾引咱們已婚婦女的嗎?”


    “哎我說,你怎麽還叫人家男狐狸精呢?咱們不都是說定好了嗎?禮貌友好一點兒,叫人家缺德分子!”


    “哦對對對,缺德分子,不過這缺德分子長得的確好看,小容吧,雖然為人體貼,但年紀畢竟大了點兒,在一起生活缺了點激情。”


    “謔,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當初說什麽了,我當初什麽都沒說!曉泉跟誰在一起,我就說誰好,這有什麽錯,有本事,你別拿人家男狐狸精的拆遷款呐。”


    “沒錯沒錯,要我是曉泉,我也得選男狐狸精,哦不對,缺德分子。真的,要是咱們年輕個幾十歲,為了孩子長得好看都得這麽選,平時放在家裏,就算不吵架,多看兩眼,連飯都能多吃下兩碗。”


    “哎喲老林啊,你可少吃點吧,你再多吃兩碗,一準都要一百八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啥時候完結,隨緣吧,碰上倒黴催的歐洲杯,俺的傳統藝能思路全無,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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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年曉泉聽著樓下大媽遠遠傳來的聲音, 低著腦袋勾嘴笑了一聲,她將懷裏的孩子往上掂了掂,靠在她的小臉上, 左右蹭了一蹭, 得到孩子一個“咯咯”的笑臉,一時間也忍不住跟著她笑了起來。


    當天下午, 傅娉婷從西藏回來, 帶著一大堆給孩子們的禮物, 風塵仆仆, 小臉深黑。


    她如今在外麵轉悠了一圈, 心中情緒清正明朗了許多, 膚色雖然誇張,但精氣神已經恢複了不少。得知年曉泉即將去往意大利, 想要請自己幫她管理個人工作室和“思泉”的產品線,二話不說, 立即答應下來。


    傅娉婷放下肩上的行李,笑嘻嘻的在房間裏四處瞧了一遍, 盯著那頭年曉泉坐在床上有兒有女的樣子, 不禁發出內心的感歎:“要我說, 你也算是人生贏家了。跟我哥鬧歸鬧,可正經事兒一點兒沒少辦。三十歲沒到,該生的生完了,該創業的也創業的差不多了,現在有了精力,還能去意大利留學深造,嘖嘖嘖,我三十歲的時候, 要是有你這活力,怕是睡覺都能笑醒。”


    年曉泉看著眼前傅娉婷黑不溜秋的臉,覺得挺有意思,她將女兒抱起來,頗為得意的炫耀了一遍,笑著打趣道:“你要是想,人家鄭澤不也一直死心塌地等著你嗎?”


    傅娉婷聽見年曉泉的話,難得的沒有反對,笑著點了點頭,還頗為大方地自我調侃起來:“可不是呢麽,他要是哪天把我哄開心了,我真生個孩子出來玩玩兒,雖然我不懂教育,但起碼打孩子我是專業的。”


    年曉泉聽見傅娉婷的話,臉上表情顯得有一些詫異,畢竟,這些年,傅娉婷跟鄭澤兩個人談戀愛分分合合,就跟打遊擊戰似的,瓊瑤電視劇都他們這麽沒完沒了,如今,傅娉婷這頭終於鬆了口,年曉泉一時忍不住捂嘴輕笑出來,有些興奮地說到:“好啊,那等哪天你們有好消息,我給你包個大紅包,順便帶著我三個孩子去給你當花童。”


    傅娉婷見她這麽說,連忙一臉嫌棄地坐下來,趴在床邊上,手指在兩個小麵團子上點了點,小聲回答:“婚禮就算了吧,說不定你這三個小寶貝都長大了,我還不一定有好消息呢。”


    年曉泉被她這個語氣逗得暗暗發笑,準備開口點評,沒想剛剛張了個嘴,那頭樓下便傳來了一陣男人的叫喊聲。


    年曉泉於是轉身將孩子放回到旁邊的小床上,囑咐身邊的保姆好生照看著,而後起身,連忙帶著傅娉婷下了樓。


    傅娉婷一臉茫然的跟在年曉泉身後走著,見她手指放進口袋,麵色忽然之間帶上了些許凝重,心中一時有些疑惑。


    兩人到了一樓客廳裏,那邊叫嚷的人立即轉過了身來,抓住一旁的邵家老太太,大聲喊到:“媽,您可得救救我啊,您這好外孫女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邵家老太太剛剛才從後院摘了蔬菜進門,聽見自己小兒子邵楓業的叫嚷,立馬擦了手過來,把他指著年曉泉的手臂一巴掌拍下來,嗬斥一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這是你親外甥女!”


    邵楓業冷笑一聲,揚著腦袋道:“我倒是把她當外甥女,她可沒把我當舅舅,她聯合白家的人,要把我送局子裏去!”


    邵家老太太聽他這麽說,不禁看向一旁剛從樓上下來的年曉泉,走過去,很是輕柔地問:“寶,你之前,還沒有見過你這個小舅舅吧?”


    她這話問完,邵楓覃也從外麵走了進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了一眼老太太身邊的邵楓業,皺了皺眉頭,神情很是複雜地側過頭去。


    年曉泉很是乖巧地靠在老太太肩膀上,露出很是親昵的笑臉,點了點頭,說道:“是呀,外婆,我之前還沒有見過小舅舅的。”


    老太太見狀,便伸手在年曉泉的胳膊拍了一拍,問她:“那剛才,你小舅舅說的,要把他送局子裏去是什麽意思呐?”


    年曉泉聽老太太問話,歎了一口氣,重新站直身體,右手捂住胸口,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輕聲解釋道:“外婆,我知道,您一直想讓我把兩個孩子留下來讓您照顧,我也很感激您這麽替我考慮。隻是,這兩個孩子現在畢竟還小,也沒有什麽自保能力,身邊要是時時刻刻有小舅舅這麽個人在旁邊看著,我實在放不下心呐。”


    老太太聽見年曉泉的話,心裏忍不住“咯噔”一聲,一瞬間意識到,年曉泉或許是知道了當年年玥被拐走的原因。


    當年,年玥作為邵家唯一的女兒,腦子不大靈光,但為人乖巧,其實並不會跟陌生人隨意亂走。


    隻是邵楓業這個做哥哥的那時對她不大看得起。有一回,他把人家的小孩兒撞了個殘疾,害怕被家裏人責怪,便答應對方將年玥騙去學校倉庫關一晚上,原以為第二天早上就能把人放出來,沒想到,自那一晚之後,年玥卻再也沒有回來。


    邵楓業起初得知自己的妹妹走丟,倒也生出過些許愧疚。可他畢竟是家裏的幺子,被邵家老爺子慣得無法無天,後來又被家裏收養的邵華蘭刻意引導,品性越發不堪,前些年,甚至聯合白宴那個便宜叔叔白擎給白家使過絆子,邵家一群人對他,也有著說不出的怨氣。


    此時,邵楓業邁著步子走過來,抬手往年曉泉的腦袋上砸,嘴裏喊著:“這裏是老子家,有你個外姓人什麽事兒!”


    老太太見狀,連忙轉身將年曉泉護住,而後一巴掌扇了回去。


    邵楓業一時間被她打蒙了。


    年曉泉眨了眨眼,小聲說道:“外婆,我知道,您心疼小兒子,把小舅舅送去監獄,也的確丟了邵家的人。但我媽媽前半生過得太不容易,為人子女的,如果連這點公道都沒法替她討,還讓自己的孩子舒舒服服留在邵家享福,我怎麽過意的去。”


    如果老太太之前聽見這樣的話,她或許會有所遲疑,畢竟,女兒當年的慘劇已經造成,可兒子卻還是要好好活著。


    但現如今,年曉泉的這一對雙胞胎被她親手帶了一個多月,心裏早有了極深的牽掛,再看看自己這個作惡多端的小兒子,她站在原地,一時沉默,竟是真的不再說話了。


    邵楓業見自己母親這個態度,心裏涼了一截,開口隻能去求身後的邵楓覃,嘴裏喊著:“大哥,這事兒您是不是早知道了,您就這麽眼看著這小妮子禍害我啊?咱們是血親啊,大哥,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邵楓覃站在原地,臉色不怎麽好看。


    他這一個月跟年曉泉走得近,每每跟她聊天時,都能夠感受到自己這個外甥女眼中的依賴和孺慕之情,這樣的眼神,讓他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心生不忍,同時,也喚醒了內心深處那些對於妹妹的愧疚,再聽說了年玥在小前村裏過的那些苦日子,他更是漸漸恨起了這個從小扶不上牆的弟弟來。


    於是此時,他見年曉泉低頭開始抹淚,連忙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頭發,輕聲安撫道:“曉泉,你別怕,大舅舅說了,邵家是你的依靠,你就安安心心地靠著。在我這裏,不會有那些跳梁小醜說話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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