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張臉在人堆裏格外出眾,一進店裏就引來了不少目光。


    可江樾像是完全沒看到其他人,他伸手將她從座位上拽了起來,童映澄一個沒站穩,直直地摔進他的懷中。


    嘶,好疼。


    也不知道他怎麽長的,胸膛堪比銅牆鐵壁,撞到她鼻子疼得厲害。


    她正揉著鼻子,江樾忽地低下頭,湊到她耳邊惡劣低語:“姐姐,你真的很不乖。”


    第43章


    對麵的小姑娘率先從第一眼看見江樾的驚豔中反應過來, 歪著頭大聲問著楊岸:“哥哥,澄澄姐和這個小哥是什麽關係啊?”


    她的笑天真無邪,看起來像是真的很好奇。楊岸臉色鐵青, 卻仍擠出一個笑:“澄澄弟弟既然來了,不如坐下和我們一起吃吧。”


    江樾卻不看楊岸,似乎根本沒聽見對方的話。


    他旁若無人地捧起童映澄的臉,小心翼翼在她左右兩邊的耳垂都戴上一枚耳環,他的神情是那樣認真專注, 仿佛這是什麽求婚現場, 而對麵站著的是他深愛已久的女神。


    耳朵上微沉的、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童映澄楞楞地看著江樾, 心跳驟跌。


    耳環整體呈現了立體花朵的形狀,主石周圍點綴的是花式切割青金石和小碎鑽。


    而中間鑲嵌的寶石被切割成圓形, 呈現清澈閃亮的霓虹藍色,宛若廣闊藍天之下一汪凝固的湖水, 叫人一看見便再也無法挪開眼。


    識貨的人一眼就認得出來, 這是比鑽石要稀有許多的帕拉伊巴碧璽, 價格極其昂貴。


    被當成空氣的楊岸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忍不住開口喚回童映澄的注意力:“澄澄?”


    童映澄聽到這聲, 下意識將江樾推開了些,低聲求他:“別鬧。”


    畢竟這會, 她還是楊岸名義上的女朋友。受人之托,自然得把事情辦得圓滿。


    聽她這語氣分明是把江樾當成無理取鬧的小孩兒在哄。楊岸鬆了口氣,讓服務員過來加一雙筷子。


    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用著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澄澄姐, 你作為楊岸哥的女朋友, 當著我們的麵, 這麽跟其他男生摟摟抱抱,不太好吧?”


    話音剛落,旁邊桌子的食客們再一次看了過來,這一回,他們看向童映澄的目光不再是羨慕嫉妒,而是輕蔑與不屑了。


    畢竟在旁人眼裏,雖然另一個男人比剛才進門的男生長相平庸了些,可當著正牌男友的麵就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怎麽看都不是什麽正經女人。


    楊岸臉色微變,冷聲道:“小蝶,你再胡說八道就趁早回京州去。”


    小蝶瞬間紅了眼圈:“她這麽對你,你還護著她,你就這麽喜歡戴綠帽嗎?”


    女孩帶著哭腔的聲音,立刻又激起圍觀群眾的憐憫,順帶著對童映澄投去譴責的目光。


    童映澄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最後還是作罷。


    她拉著江樾的手臂,想先把這個麻煩帶走。


    “等會——”


    眉眼清俊的男人輕輕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定在原地,眼尾微挑,笑意卻不達眼底。


    “誰說這是他女朋友了,嗯?”


    江樾音量並不大,音色冷冽,莫名有種令人如墜寒窟的震懾力。


    小蝶偷覷了身旁的楊岸一眼,大著膽子小小聲嘀咕了一句:“……水性楊花。”


    江樾居高臨下睨了她一眼,隨即看向表情十分難看的楊岸,眸中泛寒。


    “楊大哥還有心思在這帶小孩,看來傳言中傲逸娛樂的財政危機已經解決了。”


    童映澄的大腦根本轉動不過來,她隻知道楊岸和朋友合夥開了家娛樂公司,卻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剛剛聽江樾這麽一說,他似乎比自己還了解楊岸的事情。


    她完全無法想象這兩個男人還會有交集,更沒想到的是,江樾這樣的木頭竟然也會說出這麽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大哥?小孩?


    他一句話便把楊岸和他身旁的小姑娘得罪個幹淨。


    童映澄眼角抽搐,江樾喊楊岸一聲“大哥”也就算了,人小姑娘看著跟他一樣大,他喊人家什麽?小孩?


    看小蝶那張臉都被氣綠了。


    童映澄先衝楊岸賠了個笑,扯了扯江樾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別亂講話了,跟我出去。”


    江樾垂眼看了看她,唇角弧度微彎,而後他將手指插/入她的指縫間,與她緊密貼合。


    他直視著楊岸,眸光冰冷陰翳,薄唇輕啟:“這是我的女朋友。”


    “我、的”二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就像猛獸宣示主權一般。


    楊岸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是嗎?可我聽澄澄說,江先生隻是她一個關係較好的弟弟而已。”


    童映澄瞳孔緊縮,心頭突然冒出一句:完蛋!


    江樾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清寂的眼無波無瀾。


    “弟弟嗎?”


    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問:“隻是弟弟的話,能對姐姐做這樣的事嗎?”


    童映澄怔住,手心傳來微癢的感覺,是他正用大拇指輕輕刮蹭她的掌心。


    這動作她並不陌生,談戀愛那會,她總喜歡用這一招把江樾撩撥得麵紅耳赤。


    這算什麽?


    童映澄的腦海裏閃過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好好的小白菜,硬是被她自己給帶歪了。


    她幾乎是立刻就做出了選擇——


    “楊岸哥,不好意思了,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急事……”


    匆忙撂下這一句,童映澄拽著人高馬大的江樾落荒而逃。


    *


    從店裏出來,一路走到大街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江樾一直乖乖地跟在她身後,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童映澄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等氣消得差不多了,才停下腳步,一轉身鼻子又撞到他的胸膛。


    “江樾,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他淡淡頷首:“好。”


    兩個人在花壇邊坐下,童映澄對上江樾清澈無波的瞳眸。


    “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她冷靜思考了很久,首先排除了楊寧寧告訴他這一可能性,然後是謝沅,她今天出來得匆忙,根本沒告訴那丫頭。


    許多之前沒留意的事情突然就串到了一起:比如江樾總能用很短的時間找到她所在的位置,比如他總能在楊岸聯係她以後打來電話。


    再比如,她那個莫名其妙被摔爛的手機……


    童映澄仔細回憶了那天江樾語氣淡淡、神態自若的模樣,她根本沒懷疑過他話裏的真實性,哪怕那些謊言其實是那樣的蹩腳,輕易就能被拆穿。


    江樾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抿著唇:“你都知道了。”


    她氣到極點,反而更加冷靜了。


    “你給我的這部手機有問題,你做了什麽?”


    江樾絲毫不意外,神情十分坦蕩:“定位器。”


    在她那部手機裏,他的確動了點手腳,方便自己隨時能找到她的位置,知道她去過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


    “好、好、你可真好!”


    童映澄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冒火,再看他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更覺得怒不可遏。


    “監控我,跟蹤我,你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被她這麽指著鼻子吼著,江樾的表情也沒有太大變化,眸光仍是溫柔深沉。


    他的沉默無異於火上澆油,童映澄用力推了他一下,“你說話啊?啞巴了是嗎?”


    換做是誰,這種時候都無法冷靜下來。


    在童映澄心裏,江樾算不上多好的男朋友,但至少也是性格溫和乖順的。


    她從來沒想過,當初那個單純安靜、寡言少語的少年,有天會變成像王燦那樣令她惡心作嘔的男人。


    “我真的……”她苦笑出聲,卷翹的長睫輕輕顫動著,嫵媚的雙眼被水霧彌漫。


    她的貝齒緊咬紅唇,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疼,一字一句:“我對你太失望了。”


    江樾身體陡然一僵,漆黑冰冷的眼微眯,像是在消化她剛說出口的那句話。


    童映澄不再看他,垂眼默默將sim卡從手機裏取了出來,將手機遞到他麵前。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真的,太惡心了。”


    往日裏眉眼彎彎、笑意盈盈的女人,此刻再也不願給他一個眼神,仿佛他是地上一攤令人作嘔的垃圾。


    她的冷漠與厭惡就像一根尖銳的針,將他的心髒戳了個對穿。


    江樾上前,沒有接過手機,而是用力捏住她的手腕:“這樣就失望了嗎?”


    他的手指逐漸收緊,像是要把她的手都掐斷一般。


    而童映澄一個手抖,那部才用上沒幾天的手機“啪”一下摔到地上,屏幕磕得稀碎。


    “因為我不是姐姐想象中的樣子,所以又要拋棄我了嗎?”


    男人嘶啞的聲音透著幾分寂寥,等不到童映澄的回答,他散漫地撩起眼皮,漆黑的瞳仁裏流光溢彩,看人的時候卻不帶一點溫度。


    童映澄抬眼冷冷對上他的視線,仿佛麵前站著的是一堵空氣。


    她這樣氣憤的時候,竟然比平日還要多上幾分生動,水汪汪的眼瞪著他,琥珀色瞳仁宛若琉璃,倒映出他的身影。


    而身後的車馬行人,全部都成了陪襯。


    她終於能不再管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全心全意隻看著他了。


    江樾忽地從胸腔中溢出一聲悶笑,神情十足的輕佻散漫,眼尾微紅上翹,像一枝沾染上雨水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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