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頓了頓,卻是氣死人不償命一樣認真嚴肅地說道:“沒有,我還是想吃掉他。”


    “啊——”安娜低聲焦慮地喘息了下,長歎一聲,雙手努力地抓住安托萬的衣服,沉重地說道,“你真的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他一次對嗎?”


    安托萬猶豫了下,遲疑又誠實地點了點頭,說道:“是,我不大想聽你的。”


    此刻它和安娜站得很近,幾乎是身體貼身體的地步,安娜眯著眼睛看了它幾秒,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身體跳高,努力伸手去抓它的腮部。


    它的腮部藏在淩亂又茂密的長發裏,安娜有一個握失敗了,另外一個卻握成功了。


    堅硬的外殼底下,是控製它呼吸的血紅內腮。


    恢複記憶前它摔到腮部錯位一點點都會哭出來,它複生前,也被她扣著腮部裏的所有魚體組織而死亡,那它現在應該也會因為腮部而痛苦的。


    果然,它一下子頓失血色,臉色灰白,僵直地問道:“你要做什麽?”


    安娜一時沒有說話,而是深深地看著它,與它對視許久,才說道:“我照你想的,不傷害你,還願意去照顧你了,可是你怎麽回報我的?壓住我的仆人們,現在又要殺我新的仆人。得寸進尺說的就是你了,你隻顧著你快樂,全然不顧我,那我為什麽要顧你呢?”


    她是想借此講道理,可是安托萬好像聽不大進去,它無法置信地說道:“你動這裏,是想像之前一樣殺掉我嗎?為了那個人類雄性,你要做到這種地步?我之前從王宮帶走你時,你都沒有為你自己做到這種地步,現在居然為了他……”


    它氣到說不出話了,安娜隻好把重點又給它捋一遍,但它還是死死地盯著安娜,話都不說一句,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聽得進去。


    長久的對視過程中,安娜舉起的手有點酸了,想開口讓安托萬躺地上,像以前一樣方便她接觸它的腮部,可是話還沒出口,安娜就忘記說了,因為她它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中,眼珠子居然一點點變紅,皮膚也一點一點的變白……


    安娜預感到了些情況,飛快地俯視了下樓梯底下的伯尼,她防備地把安托萬推入一個伯尼看不見的死角。


    它那濕潤的腮部依舊被她抓在手裏,所以它還挺順從的,安娜推它,它就立刻動了,完全沒有說話時的欺負人感覺了。


    幸好安娜動作快,它進入視覺死角沒多久,渾身又開始白化了。


    明明還是一樣的臉部和身體輪廓,可是換了個顏色給人的感覺就很不一樣,它的氣質一下子變幹淨了許多。


    黑發深膚時,它麵無表情地看安娜的表情是暗藏狠厲,可是當換做白發白膚,因為身上多一種易碎感,紅色眼珠也更突出了它靈動的雙眸,它再麵無表情起來,那就是溫柔克製裏帶著一些聖潔了。


    安娜不由得又問:“你這是怎麽回事?”


    到底是什麽刺激安托萬它身體變化了啊,這也太突兀了吧。


    第55章 4月27日和5月2日的份


    “你, 你,你放開我……”它沙啞地說道,隻是說這麽短的一句話, 卻喘得厲害。


    可是放開它那是不可能的, 安娜非但不放開,看它酸軟地緩慢靠著牆壁坐下後, 幹脆跪坐到它的身上, 更用力地去抓它的腮部了。


    “我不放, ”她說, “你老是傷害我, 威脅我, 那我隻能這樣了,是你逼我的。”


    “你有本事一直抓著。”它悲憤地抬頭看著安娜。


    安娜此刻因為跪坐在它身上時腰板還是挺直的, 所以高過它一個頭,它隻能仰望了。在仰望過程裏說這樣的話, 配上它白化後那紅潤潤的像兔子一樣的眼珠子,還有兩個眼角因為很多血管充血而產生的兩抹紅色, 像是哭過一樣, 一點都沒有震懾力。


    當然就算很有震懾力, 安娜也不會放手的,她都已經抓住了它最大的弱點了,隨時可以再度掏空它的大腦,把它再弄死一次,她放手才怪呢。所以她聞言過後,幹脆兩隻手都上了,全部掏入安托萬一邊的腮部裏。


    “不要低估一個瀕臨崩潰的人的潛力,你應該吃過獅子和羊吧, 羊相對獅子是很弱小的動物,屬於獅子的食物,但要是契機合適,羊的羊角也能把獅子頂出一個致命的傷口,讓獅子死亡,所以,不要逼我成為那種羊。”安娜逼近了它的臉龐,凶狠地看著它說道。


    她現在裝凶狠其實很容易,她本來就有殺安托萬的決心,所以要是安托萬能一下子死亡,她絕對毫不猶豫狠厲到底,帶著那樣的情緒,哪怕她個子比安托萬小太多,她瞬間爆發的氣質也比安托萬強了。


    可是安托萬很篤定地說道:“現在你殺不死我,你的手指甲和你的體力都不行,上次你能成功殺死我,完全是因為我給予你另外一種變化。”


    它一下子就點醒了安娜,可是那又怎麽樣,她都做到這一步了,回頭已經無法回頭,隻能繼續什麽也不想,努力往前衝。


    所以回答它的,是安娜用力掰開它腮部的動作,並且她沒有多餘的手去扯動它的內腮,幹脆自己埋頭咬上去。


    老實說,蠻難咬的,但是為了讓它疼,她隻能努力咬住一小塊腮部往外拉了。


    是,她就算沒辦法殺死它又怎麽樣,羊殺死獅子也不是一瞬間的事情,隻要製造致命的疼痛傷口,讓獅子遠離痛到遠離羊就可以了啊。


    她聽不到安托萬的哭泣聲,因為它已經成熟太多了,可是她聽到和感受得到,安托萬那嘶一聲的漫長的疼痛音,還有它瞬間緊繃的身體,用力抱住她的動作。


    “你放開,”它連忙顫抖地說道,“好,我不吃他就是了,我本來也不打算吃他,都是和你說說而已。”


    誰信它說說而已啊,而且照它說的,如果都能違背真相隨意說說,那就是它已經學會撒謊了哦,既然已經能夠撒謊了,那現在這句誰知道又是不是真的?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安娜的目的隻是讓它答應她而已,她也隻能咬疼它,不想和它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因為到那一步,她也沒有百分百的勝算。


    安托萬應該也沒有用盡力氣來反抗她,它要是拚命起來,比如它放在她腰部的那兩隻金屬一樣剛硬的手,就能把她很快攔腰弄死。


    所以她就當它給了兩個人台階下了,放開了它的內腮,滿嘴血腥味的看向了它。


    它深呼吸好久,好不容易緩過來,沉默地盯著安娜好久說不出話,滿眼複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個人氣氛凝滯的時候,忽然有腳步聲響起,安娜的身體瞬間僵硬了,安托萬的身體也緊繃起來。


    他們兩個的姿勢在外人看來還蠻尷尬的,安娜知道自己是跪坐在安托萬懷裏控製它,可是某種程度上,好像她用力縮在它的身上,雙手還緊抓著它一邊的腮部不放,讓安托萬隻能伸長著脖子側著臉呼吸。偏偏安托萬為了防備她,也緊緊摟住她的腰,生怕她身體不小心摔了或者怎麽樣了,她用力扯動它的腮部的話,那疼的又是它了。


    它這家夥看似很能抗死,可是卻很怕真正的疼痛。


    安娜想到它沒有恢複記憶之前那因為撞傷腮部就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下了這樣的定論。


    兩個人互相糾纏成一團的樣子,誰看了都會誤會的吧,連係統都嗤笑幾聲後,無語地說:【我的天哪,你們這樣子真的很奇怪啊。伯尼過來看的話,你又不可能讓他看到你對安托萬腮部做出的動作,你的身體一擋住,那就更像在做那啥事……】


    當然,係統無語歸無語,提醒安娜也是真提醒,但也存了幸災樂禍的姿態。


    【你閉嘴!】安娜忍無可忍地說道,【一點兒小事慌什麽,就算我和安托萬真來不及了,在伯尼麵前就是被誤會了,那也沒什麽。】


    她在係統笑過後,已經快速淡定下來了,她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命才是最重要的,被誤會私生活而已,算不得什麽。


    懷著這樣強大的心態,她冷冷地高聲說道:“伯尼,我命令你你別過來!我好得很,請你記清你自己的身份,別多管閑事了!我現在不方便見你。”


    “殿下,哪裏不方便了?”


    “就是不方便!你不聽我的話到這種地步了嗎?看著你不像要救我的,反而是要害死我的!”


    這樣的言語指控太重,靠近的腳步聲終於停了,安托萬的身體也放鬆了點。


    安娜罵無辜的伯尼,罵完後自己的心情很不爽,察覺到安托萬這個變化,眯著眼睛小聲問:“你放鬆什麽?難道你也怕他見到我們這樣嗎?可你怕什麽?你又不擔心被人誤會私生活問題。”


    “什麽私生活問題?”它不解地問道。


    “就是誤會我和你有什麽。”安娜歎了口氣,無奈地解釋。


    它聽完身體又僵硬起來了,緊閉著嘴巴,緊皺著眉頭,難以置信地問道:“誤會我和你有什麽?怎麽可能呢?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你果然對他很是在乎,所以都現在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有閑心擔心這個?”


    安娜詫異問:“你不是擔心這個?現在什麽時候?”


    安托萬無語地冷笑了:“現在什麽時候,你想想你現在的手放在我身上的哪裏呢?我們兩個現在算是互相牽製吧,在生死關頭的時候吧,你不好好為第三個人過來而擔心,反而還能想到那些什麽繁衍的事情!”


    說到最後,它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非常明顯,頓了頓,越想越受不了,它又補充說道,“怪不得你身為人類裏的貴族,卻還能活得那麽弱小,居然還需要一幫人來保護你,一點都不像我,我一個人就能活得很好。你還是和那個雄性人類……他叫伯尼對吧,和那個伯尼分手吧,少被他影響了,好好和我學才是對你未來最有用的事情。”


    安娜聽得滿頭問號。


    什麽鬼啊,她沒聽錯吧,她居然被安托萬這個怪物嫌棄沉溺於情愛,不好好提高自我!


    她許久不說話,因為覺得這發展實在是太奇幻了,可是安托萬卻把她的呆住當成另一種反應,眯著眼睛對她說道:“你現在是什麽態度啊,難道還想要沉溺於繁衍期嗎?也是,很多動物都容易受繁衍期影響,但你不一樣啊,你是我挑中的,你好好學著我,每天好好控製自己別亂想,就一定能度過繁衍期。”


    安娜聽得更是覺得人生奇妙了,現在又是怎麽回事?安托萬在教她斷絕情愛,孤獨一輩子嗎?


    不過也可能,它肯定是盼著她和它一起生活的,可是它又嫌棄她是人類,隻想當她的主人而已,什麽感情都不想給予她。而她又不可能不要愛情友情親情,那如果和它這種怪物一直一起生活,拿它肯定遲早勸她和它一起過那種孤僻的生活方式的。


    現在勸,未來肯定勸得更厲害了。


    但這種情況她絕對不可能接受,她又不是什麽那些立誌侍奉神明要孤苦一生的神使,安托萬更不是什麽神明,她才不要為了它狂熱到把它當成信仰,為了它去忍受孤寂感呢,它不配。


    他們兩個一直咬耳朵說話,就為了防止停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伯尼聽到。


    安娜不想再和安托萬說悄悄話了,因為按它的德性,估計要說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然後和她糾纏許久。


    所以當務之急,先把伯尼勸走。


    她先哄安托萬:“我先把伯尼勸走,這是你樂意見到的事情對吧,記得別打擾我。”


    安托萬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卻用雙手更緊地抱住了她,認真地叮囑:“他很難勸,在你勸他之前,我們先說好,要不你就放開我的腮部,你再走到他麵前去勸他,要不你就保持這樣的姿勢勸走他,不準拉著我的魚鰓帶著我靠近他,我不想被他看到我這樣,不然我不會放過他的。”


    聽著它自己想到的畫麵,那樣的確很狼狽,難怪它要說個前提。


    不過這個前提是多餘的,安娜一直都沒想親自見伯尼。


    她高聲開口道:“伯尼,你怎麽還一直站著不走?”


    伯尼終於開口了,卻很是低落:“殿下,我隻是想確認您的安全,既然您說您是安全的,那我不靠近你,就讓我守著你好嗎?”


    他真的很忠心耿耿地為安娜考慮了,忠心到態度非常低微,安娜聽著心疼,可是還是要硬著語氣說道:“可是我不需要,麻煩你也帶腦子想一想,如果我真的落入危險的地方,綁架我的歹徒能讓我勸你離開嗎?你的安全離開肯定會對他們造成困擾的啊。所以你趕緊走,別再靠近我了。”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伯尼沉默許久,終於轉身。


    隻是當他沉重的腳步走到樓底下時,他說道:“公主殿下一直躲藏並不是辦法,您越藏著掩著,但也越是缺人伺候吧,求您別趕我走,讓我伺候您、幫助您吧。”


    安托萬聽得長吸一口氣,忍無可忍地加入了這段對話,大聲說道:“安娜說了一次又一次不想你在這裏呆著,你耳朵是聾了嗎?你礙手礙腳的隻會妨礙安娜,趕快走,不然我就為了安娜殺了你。”


    安娜瞪大眼睛,衝著安托萬咬牙低聲說道:“你在幹什麽呢?不是說了別打擾我了嗎?”


    “他當你沒有人保護呢?所以才這樣堅持,也不願意聽你的,你一直看不到這個問題,所以才要和他反反複複說話。”安托萬翻了個白眼,“現在不是很好嗎?我在證明你有我保護啊。”


    安娜也翻了了個白眼,她很清楚安托萬的性格,說道:“得了吧,你保護我個鬼,你隻想我當你仆人而已。而且你證明就證明,幹嘛說不走就殺了伯尼?”


    “你繼續聽。”安托萬提醒她。


    安娜皺著眉頭側耳傾聽,然後發現熟悉的稻草人聲音響起,稻草人在恭恭敬敬但也強硬地請伯尼出門。


    伯尼本來就沒有多少理由留在這裏了,在稻草人的一番勸說下,真的就走了,比安娜勸還見效快。


    安托萬見安娜詫異的樣子,還挺得意,說道:“怎麽樣,我做得比你好。”


    可安娜的臉龐卻逼近了它,說道:“你說實話,你是真的會讓伯尼安全離開的對吧?你站起來一下,陪我到一樓,我想親眼見他真的安全離開才行。”


    她動了動它的腮部,看著它瞬間發黑的臉色,補充說道:“放心,你擔心被他看到你這樣子,我保證不會讓你有這個顧慮的,我就從門縫那邊看看,或者到窗戶那邊看也行……”


    “我不擔心這個了,”安托萬打斷了她,氣得火冒三丈,“我現在是生氣,你到底喜歡他什麽?要這樣關懷到每一個細節的嗎?”


    說話的時候,它的身體又變化了,這次顏色沒有變,但是下半身卻變了,一條雪白的尾巴從無變有,不斷變大變大再變大,撐爛了它的褲子,重重地垂在地板上。


    “你怎麽又變了?”安娜本就不知道它白化的原因,看它一激動又變化,連忙問道。


    語氣重了點,莫名像在責怪它。


    它冷笑了:“你以為我願意嗎?我的身體紊亂,控製不了變化還不是因為你!”


    第56章 5月5日&5月3日


    “關我什麽事?”安娜覺得自己好冤枉, 不過她下一秒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忐忑地問,“為什麽因為我會變化紊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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