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的過著,屋外有人走動卻是無人接她的話語。鬱歡心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理智也漸漸的回複了些。


    最後她失去清明的時候腦中一閃而過的是張夫人意味深長極為複雜的眼神喝鼻間縈繞的極淡的香氣……


    鬱家祖輩最有名氣的便是久而不散的製香手藝。鬱家主枝上又隻鬱歡一個獨苗苗,這向來傳兒的手藝自是給了她。


    鬱歡打小便是泡在香料堆裏長大的,旁的不敢說這鼻子可是精巧的很。


    昨日那香氣混在她平日的熏香中極是不顯,直到最後她頭昏昏的才有了一絲察覺。


    養貓多日反被貓抓鬱歡隻道世事難料。隻是不知這張府對她用盡心思是為了哪般?


    若說是因著那夜被人挾持剁了張府顏麵倒也不必給她這等奢華的地方。


    鬱家繁華之時祠堂中也擺了不少名貴的禦賜物,鬱歡自是識得這一室繁華來自何處。


    這府中主人的身份絕對比張府高!


    鬱歡腦中千思百轉,外麵卻是久違的響起了聲音。


    “可算是沒甚動靜了。你先看著會兒,我去屋裏躺會兒。可是看好了,若是有個好歹啊咱們都得擔待不起。”青衣丫鬟打了個哈欠仔細的叮囑著。


    “姐姐辛苦一夜了,快去補個覺吧。她既是鬧騰夠了也該認下了。瑤姨娘當初不也清高鬧騰的很嘛。”紅衣丫鬟忙輕聲道著。


    怎麽不認下,這滿屋子價值連城的寶貝便是她在府中伺候了幾年也都未見過,便是隨便拿出一件兒都可以被平常人家當做傳家寶了。


    她就不信那姨娘不心動?說到底女子這一生不就是嫁漢吃飯嘛。這武成王府還能虧了她?


    當初那清高的不行的戲樓青衣瑤姨娘不也這不喜歡那也看不上嘛,現在不也歡喜的很。


    “不可掉以輕心,這新姨娘可不是那等子的低賤出身。主子的事不要多議論,隔牆有耳小心禍從口出。”青衣丫鬟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忙看了看周圍見無人方斥了一句。


    “姐姐勿怪,我沒把姐姐的當外人才敢這般說的。以後定是不敢了。”紅衣丫鬟見她麵色不虞,忙彎身行了一禮笑眯眯的上前賠禮哄著。


    “好了你也年歲不小了,是該好生的注意些禮儀規矩了。不然這院子怎麽能管好。”青衣丫鬟臉上不虞微散,不著痕跡的掙開了她的胳膊叮囑著。


    “姐姐放心,我一定好生的跟著姐姐學規矩的。姐姐最是疼我,一定要好生的帶帶我。”紅衣丫鬟乖巧的應著,嬌憨的語氣的確讓青衣丫鬟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最是潑皮,平日裏教你的還少了,自己吃不得苦頭。”


    “姐姐才是厲害,竟是戳人家短處。”紅衣丫鬟嬌憨羞澀的跺了跺腳惹得那青衣丫鬟笑的更是開心……


    聽著外麵姐妹鬥嘴兒的話語鬱歡心中越發的擔憂花田和青蓮二人了。


    張家既然秘密的做了這等的勾當,那留著她二人就相當於給自己留禍根!


    花田和青蓮二人打小就跟著她,她又沒兄弟姐妹,三人一起長大,心中早就將彼此當成了親人。若是二人出了什麽意外……鬱歡想著心中一疼。


    外麵聲音卻是重新又響了起來,隻是這次卻是換了人。


    "姐姐不氣,她麵上裝的這般規矩,哪個不知早就爬了二老爺的床了。等二夫人哪天得閑了,定是不會輕饒了她。"紫衣丫鬟不平的道著。


    她梳著雙丫髻,發上僅綁了一條有些褪色的絲帶。自是比不得紅衣丫鬟發上的朱釵有臉麵。所以說話也是捧著她的。


    "唉,妹妹你不知啊,我這日子過得也難啊。麵上看著是風光的掌院丫頭,可是上麵到底還壓了個更有資曆的。說話也得戰戰兢兢的。"紅衣丫鬟歎了口氣,麵上滿是委屈。


    她生的臉白嫩,一雙杏眸含淚梨花帶雨著實惹人憐愛,很是有幾分姿色。


    “她不過是背後有二老爺幫著,等哪日二夫人得閑了可不知會怎麽好生的收拾她呢。姐姐就不一樣了。姐姐生的好看,又跟了王爺好幾年了。哪個不知咱們王爺待姐姐最是大方。動輒就是賞銀子首飾。”小丫鬟說著笑的一臉打趣和討好。


    “你這死丫頭,竟是開主子玩笑。真的如青玉姐姐說的該好生的學學的規矩了。我跟著王爺幾年了,自是有些情分的。但是也不該恃寵生嬌不是。”紅衣丫鬟臉上眉梢滿是羞澀和得意。


    這後麵的話也不知是對著小丫鬟說的,還是對著房中的新歡姨娘說的。


    “是呢,是呢。誰不知王爺最是離不得姐姐那雙巧手。”小丫鬟忙附和著。


    紅衣丫鬟被一番吹捧,之前在青衣丫鬟那裏受的氣倒是消了大半,又想起平日裏王爺最是歡喜她做的糕點和按摩。紅潤的麵上滿是羞澀和歡喜,便是之前對新姨娘的警惕都消了幾分……


    鬱歡將二人的話聽了個大半,再加上自己的猜想也大抵是猜了個大半。王爺?她剛進京城接觸到的王爺除了那武成王還能有誰?


    人做了心虛事就會格外的警惕和關注。那武成王在張府廝混美人可是在張府中傳了個遍。不知成了多少丫鬟婆子的飯後談資。


    鬱歡不自覺的便多聽了幾句,也大抵的是知了這武成王的本性。暴虐好色,無法無天,仗著皇上恩寵橫行京都,府中一年不知橫著抬出去過多少的女子。


    隻要他看上的女子便是高門婦也能調上幾句,這搶了下屬的親事也不是辦不出來!


    鬱歡心中狠狠的啐了一口,那日月光下那雙清冷透徹的眸子她還暗道不像奸人,到底是她看錯了人。


    外麵陽光正好,太陽高懸光線亮而暖的打在人身上。時間已經接近了正午,鬱歡心中微沉,暗暗的做了決定。


    鬱歡一直聽著外麵的動靜,自是知那紅衣大丫頭躲懶先出去了,隻留下了剛才討巧的小丫鬟。


    她出聲喚了人隻是那丫鬟卻沒出聲理她。


    “在背後說了人壞話也不怕那人知道後報複你?還是你覺得那丫頭能護得住你?若是你家王爺真稀罕她還能跟了幾年隻是個丫頭的身份?”鬱歡淡笑著問道。


    雖是她未見這小丫鬟,但大抵也能猜的出這丫鬟無錢無靠山多半是個左右討好的。這種人她做生意見的不少。她這種明目張膽的說另一方壞話討好一方的到底是道行淺了些。


    “你,你。姨娘恕罪。姨娘恕罪。”鬱歡一連三個問句成功的將小丫鬟唬住了,忙聲請著罪。


    “原來還是怕的。”鬱歡聲音輕柔的說笑了一句。


    但這溫柔的嗓音卻像是硬生生的掐住了小丫鬟的喉嚨,反倒越發的害怕了。


    “姨娘,姨娘饒了奴婢這一回,奴婢以後一定不胡言亂語了。”小丫鬟忙聲道著。


    “饒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鬱歡笑了笑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姨娘若是用的上奴婢,奴婢一定盡心侍奉。”小丫鬟機靈的回著話。


    “我也不要你侍奉。你隻要幫我做件事便成。”鬱歡心下一橫,淡聲道著。


    聽了三人的話語,鬱歡大抵是明了。武成王貪花好色府中多得是絕色美人,說不定早就將她忘了。而那兩個大丫鬟又各懷鬼胎定是不會主動地在他麵前提起。


    所以她見到那武成王不知要等到何時。那張府定是不會多留花田和青蓮性命。


    一張皮囊到底是比不過兩條人命的,既是他費勁了心思掠奪,她先給了便是。不過他有沒有那個心情她就不知了……


    “奴,奴婢不過是個三等的丫鬟……”小丫鬟漂亮話說的極好,這一想到真的做事便有些怯懦了。這姨娘若是讓她開了門,她還能真做了不成?


    “你放心,我想通了。這王府中滿地的珠寶首飾,動輒便是價值連城。我又不是傻子。你隻需給王爺帶個話便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妾望君歸。隻單單傳句話應是難為不住吧。等我討了王爺恩寵,還能忘的了你?”鬱歡細聲道著。


    果真她話音剛落,那小丫鬟麵上便露了喜色。她那般左右討好,為的便是有個依靠。這新姨娘剛進王府腳跟站不穩,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若是這時為她立上一功。可不是以後便成了受寵的大丫頭了。


    小丫鬟想起這房中的滿室價值連城的珠寶以及紅玉青玉兩人的風光,最終還是決定賭上一把痛快的應了鬱歡的話……


    第7章 父子心   聽雪堂


    昏了一夜衛……


    聽雪堂


    昏了一夜衛卿彥終於醒了來。謫仙般的俊臉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桃花眼眸黑沉微垂,平靜卻更讓人膽顫。風雨欲來平日裏溫潤端方的人發起怒來更是讓人嚇人。


    身子裏渴血的欲望淡了,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已經是明了了。


    “屬下知罪。願受罰。”李英身子挺直的跪著恭聲道。


    這些年來若不是王爺死活的逼著人灌了那血藥,世子定是不會沾上半分。近年來世子一直用功力壓著滿了王爺的眼。可是這毒物漸漸的越發的難以壓製,再強行壓著定是會適得其反。


    那日借著世子閉門不出他特意稟了王爺,才有了後來的換血。


    世子心慈不忍傷及無辜,但是他卻不是。這罪責他心甘情願背著。


    “你既是知罪,便回吧。換李文來。”身子渴血的欲望淡了,這其中發生了什麽已經是明了了。衛卿彥眸色漸冷淡聲道著。


    “世子,世子恕罪。屬下願受仗責,還望世子不要送屬下回去。”李英驚了一瞬嚇得趕忙求饒道。


    他打小跟在世子身邊,現在世子讓他回去換了哥哥來無異於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去吧。”他淡聲道著桃花眸涼薄淡漠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


    李英知他脾氣,心中縱使萬般不願,但世子在氣頭上若是他再糾纏說不準再將他逐出門戶。


    他心中權衡再三良久起身又朝著上首的主子恭敬的拜了拜,最後到底歎了口氣出去了。


    李英前腳出去,後腳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從窗子裏進了來。他恭敬的行了一禮上前在主子耳旁耳語了幾句便退了下去。


    衛卿彥麵色發寒,連外衣都為穿便從窗子中閃了出去……


    正院


    濃濃的艾草味夾雜著血腥氣籠罩著整個院子,讓人感覺壓抑的同時又恐懼。


    平日裏最愛在主子麵前表現自己的小丫鬟都將頭埋的低低的,生怕主子想起自己來。


    昨晚王爺得了個新姨娘心中歡喜便多喝了幾杯,隻是還未進新房中途便被一貌美丫鬟攔了下來。


    這丫鬟生的貌美,心氣極高自是瞧不上普通的小廝。這到了婚配的年紀自是想為自己挑一條明路。


    武成王府正經的主子也就那麽幾個。世子體弱常年閉門休養身旁伺候的都是小廝侍衛,小丫鬟自是難以接近。


    二公子倒是好接近,但打小便和公主定了親。通房丫鬟便是一輩子都不會有甚名分。


    二老爺最好勾搭,但是二房真做主的卻是二夫人。平時偷個腥相安無事,但是像想要身份那也是堪比登天。


    三老爺在外任職一年半載的是回不來的。所以算來算去便是武成王最是合算。雖說王爺脾氣暴虐且後院美人很多,但是在榮華富貴麵前那些又算得上什麽?


    小丫鬟的確如了心願,隻是她算好了開頭,卻沒算好結局硬生生的葬送了一條命。人被抬出來的時候滿身都是血,將整個院子都染成了血腥氣,燃著濃濃的艾草都壓不下去……


    外麵丫鬟小廝們人心惶惶,屋內人也是憂心忡忡。


    “這兩張符你收著。本王走後秘不發喪,護送世子回邊關。”武成王麵色蒼白的躺在榻上淡聲吩咐著。他麵容平靜絲毫沒有麵臨死亡的恐懼,甚至還有一絲絲的解脫和喜悅。


    章誠雙眸猩紅死死的跪在榻前雙手顫抖的硬是接不住那虎符,“主子,您,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你不是最在乎世子嗎。你拋下世子走了,她會永遠怪你的。再說,再說元閶說了不是沒有辦法。隻要找到穀王,隻要找到他就會好的……”


    往日戰場上鐵骨錚錚的漢子罕見的哭的滿麵都是淚水。


    “她不會的。她最端莊賢淑……”他嘴角微勾,似是想到了什麽眼中滿是星星點點,聲音也不自覺的變得溫柔了些。


    人之將死,平日裏不敢惦念不敢想的東西都一股惱的湧上心頭,竟是都是想念和甜蜜。


    “這兵符太重屬下守不住的。元閶已經飛鴿傳書去尋了,一定等尋到的,一定可以的。”章誠口中喃喃的道著。


    “你不必這般緊張。本王的身子自己清楚還是可以挺一個月的。我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你隻需護住卿彥便好。”


    武成王看著他悲痛的樣子忽而想起了一些往事,臉上不自覺的也帶了些許的笑意,“你當年打先鋒時也說了不行的。”


    他這般說章誠的眸子卻是更加的猩紅了,但也知他心意已定隻能接下。


    “父王既是身子不好,那便好生的休養。藥王穀一月路程便到,今晚便啟程。”衛卿彥話音剛落便到了榻旁。桃花眸擔憂而鄭重的直直的盯著他絲毫沒有退讓。


    “又未穿外衫。”武成王移開了視線看了看他輕薄的內衫和微亂的發髻皺眉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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