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琳琅知道自己算不得聰明,但長樂的腦子一直很好。


    乖乖拿了點心小口小口的吃著,聽長樂分析。


    “你方才說,你娘同你說過,柳姨娘這一胎懷的不穩,大夫囑咐過好生養胎,對嗎?”


    馮琳琅點頭,“是啊。我娘都叫我躲著柳姨娘走,千萬別惹火上身。所以這段時間我看到她都是避著走,今日我也是要避開的,是她叫住了我。”


    長樂很清楚琳琅的性格,沒有奸滑的心思,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對待親人也十分的依賴孺慕。


    馮夫人叫她避著柳姨娘,她定然會聽話的避著。


    柳姨娘被納入忠勇侯府的時間不短了,一直十分受寵,確到如今才好不容易受孕,說明其本身並非容易受孕之人。


    不易受孕,懷胎還不穩,柳姨娘對腹中胎兒自然會比任何人都小心。


    但琳琅說了,她未推過柳姨娘,是柳姨娘故意摔下去陷害的她,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柳姨娘腹中的胎兒本就是保不住的了,因此柳姨娘才借此陷害琳琅。


    目的也很清楚。


    不過就是後宅的陰私手段,用以爭寵罷了。


    琳琅不認大鬧,馮夫人愛女心切必然會護著她,從而與忠勇侯之間的感情間隙隻會越來越大。


    “府中平時都是請的哪位大夫來為柳姨娘請脈護胎?”長樂問。


    馮琳琅吃下一塊糕點沒那麽餓了,“我不知道,這要問我娘。”


    “好,我去問夫人。”長樂起身,“琳琅,你暫時先跪在這裏,將頭發打亂一些,讓自己顯得越可憐越好。”


    馮琳琅是不願意裝可憐求饒的,那樣就好似她在柳姨娘麵前低頭了一般。


    但長樂說讓她裝可憐,她願意。


    “長樂,這樣行嗎?”馮琳琅幾下將自己的頭發抓散。


    長樂點點頭,“你起來,我瞧瞧你的膝蓋。”


    馮琳琅撩起裙擺和內襯,一雙膝蓋已經跪紅了。


    “團蒲還是太軟了,你跪地上。”


    “啊?”馮琳琅習武,倒也不是怕疼,但是這地磚又冷又硬的,跪起來肯定難受。


    “相信我。”


    馮琳琅咬牙,一把拿開團蒲,“好!”


    “等我好消息。”


    長樂提著食盒走出祠堂,外麵守著的兩個婆子隻有一個了,不用想也知道另外一個必然是通風報信去了。


    長樂重新回了馮夫人的院子,馮夫人一見她便快步上前,紅腫著眼眶詢問,“長樂,琳琅還好嗎?”


    “夫人勿憂,琳琅很好。”長樂將食盒交給旁邊的丫鬟,“夫人,請問平日裏府中都是請的哪位大夫為柳姨娘請脈養胎?”


    “城西慈心堂的張大夫。”馮夫人疑惑,“長樂,可是有什麽不妥嗎?”


    “夫人,你確定一直是張大夫嗎?”


    馮夫人肯定的點頭,“府中人員到訪都是有記錄的,扶月,你去門房將冊子拿來。”


    “是,夫人。”扶月快速出門。


    “夫人,琳琅說她並沒有推柳姨娘,柳姨娘是自己摔下去故意陷害她的。”長樂扶著馮夫人在圈椅坐下。


    馮夫人又開始抹眼淚,“我知道。琳琅心思純善,絕做不出殘害柳姨娘腹中胎兒之事。”


    “但她爹如今眼瞎心瞎,隻偏信柳姨娘,根本不信我們說的話。”


    “我真後悔,我當初便不該信他的話嫁給他。我信錯了人。”


    “夫人,是否信錯,你們如今都已經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拆穿柳姨娘的陰謀,還琳琅清白。”


    “我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啊。”馮夫人的眼淚掉的更厲害。


    長樂看著,隻在心中歎氣。


    馮夫人是個沒心機的,嫁入忠勇侯府,與丈夫也算是恩恩愛愛了二十多年,生育了三子一女。


    以往不管出了何事,她隻需全身心的依賴丈夫便可。後來還有兒子成長了起來,她便更加不用愁心了。


    隻是她沒想到,人到中年,丈夫卻突然變心,納了妾室,好像完完全全不記得曾經對她許下過的諾言了,一次一次的令她心傷,就連兒子們也隻是勸她大度看開一些。


    可她如何能大度,如何能看開呢?


    那是她一心一意依賴愛重了二十幾年的夫君啊。


    馮夫人想到傷心處,哭的越發難過了。


    長樂算是終於明白為何柳姨娘入府之後能盛寵不衰了。


    馮夫人這般隻愛著夫君和孩子,沒有任何心機的女人,哪裏會是柳姨娘這種人的對手。


    想來馮夫人與忠勇侯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惡劣,也是這柳姨娘的手筆了。


    長樂知道馮夫人支楞不起來,便隻緩聲安慰她。


    扶月拿了記錄冊回來,“二姑娘,請看。”


    長樂翻看冊子,扶月又捏了帕子替馮夫人擦眼淚,柔聲哄著。


    張大夫每七天便會來忠勇侯府為柳姨娘請脈,之前入府的記錄都是一樣的,唯有最後一次,與上一次間隔的時間僅三天。


    而距離張大夫最後一次入府到現在,才不過兩日。


    “侯爺,奴婢去稟報夫人!”


    “本侯來此,何時還需要稟報了!滾開!”


    屋子外傳來聲音,馮夫人抹著眼淚怔怔的抬頭。


    長樂挑眉,合上賬本。


    算算時間,忠勇侯也差不多該到了。


    忠勇侯大步走進來,看到長樂臉色便冷了下去,“夫人,你當真是太不知輕重了!”


    “莫非此事你還想鬧得人盡皆知嗎?”


    忠勇侯進屋便是嗬罵,馮夫人被罵的不知所雲,但她現在看見丈夫便知覺心中氣悶,下意識的嗆聲,“是啊,我就是要鬧得人盡皆知。”


    “我不僅要鬧得人盡皆知,我還要告到大理寺去。”


    “你既然覺得是琳琅害她丟了腹中孩兒,那我們便讓大理寺來查!”


    “我倒要看看最後到底是誰的心腸黑!”


    馮夫人越說越覺得這是個辦法,轉頭便喊扶月。


    “扶月,你這便去大理寺報官,讓他們派人來查!”


    這是內宅之事,如何能報大理寺查,更何況還是侯府,哪裏能丟得起這個人。


    這點便是連扶月都知曉。


    “胡鬧!”忠勇侯怒嗬,“你當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琳琅會變得如今這般歹毒,跟你這個做娘的也脫不了幹係。”


    “什麽叫跟我這個做娘的也脫不了幹係?”


    “難道不是?”忠勇侯冷肅著臉,“若非琳琅以前鬧事後你都護著縱著,她又怎會變成如今這般。”


    “還有你。”忠勇侯轉臉看長樂,“花二姑娘,請你以後不要再來帶壞琳琅。我們忠勇侯府不歡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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