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也沒有改裝偷偷混入大皇子府,而是直接找了大皇子衛文州,表明要見花芷瑜。


    衛文州知道長樂跟花芷瑜之間的那些齟齬,以為長樂是故意來看花芷瑜落到如今下場的笑話,十分爽快的吩咐人領著長樂去花芷瑜在大皇子府的住處。


    領路的下人對長樂十分恭敬,“這邊偏僻,王妃當心腳下。”


    凜冬跟在長樂身邊,看著周圍的環境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這哪裏是偏僻,根本就是雜亂荒蕪,就跟鬧鬼的荒園似的。


    而且路邊長了雜草也不見有人清理,大夏天的,躥出一條蛇都不知道。


    領路的下人進了一個院子,院子裏更亂,而且搭著很多的架子,架子上晾曬著浣洗的衣裳。


    不過看衣服的布料和樣式,應當都是下人穿的。


    長樂走進院子,跟著領路的下人往前走,凜冬緊跟著在她身邊,“姑娘,這也太偏了。”


    長樂沒應聲,豎起手指示意凜冬禁聲。


    凜冬不解,停下說話就聽到前麵的屋子裏傳來了不堪的聲音以及辱罵聲。


    “什麽玩意兒,你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長安侯府大姑娘呢?”


    “告訴你,你現在屁都不是一個,也就隻配在這裏伺候伺候我們兄弟幾個。等把我們兄弟幾個伺候的高興了,下頓飯能多給你加半個不餿的饅頭。”


    “咬著唇幹什麽?叫!老子就喜歡聽你浪1蕩的聲音。”


    凜冬震驚,“姑娘,這……”


    長樂大步走上前,一腳踹開關著的房門。


    “誰啊!敢壞老子的好……”


    被打斷好事的小廝下意識回頭大罵,長樂上前一腳踹上他的胸口,“是姑奶奶我!”


    領路的下人趕忙上前,“你們在幹什麽,見了宣王妃還不下跪!”


    三個小廝這才反應過來,臉色煞白的跪到地上連連求饒,“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她現在就算暫時借住在大皇子府,那也是長安侯府的大姑娘,豈是你們可以隨意欺辱的,滾!”長樂沉聲嗬斥,三個小廝連滾帶爬的爬起來,褲子都來不及穿,隻能提著倉皇跑了出去。


    “凜冬,你們先出去。”


    凜冬以前雖然也很討厭花芷瑜的裝腔作勢,但看到花芷瑜落到現在的下場也於心不忍,招呼了大皇子府領路的那個下人一起退了出去,算是給花芷瑜留了最後一點不算體麵的體麵。


    花芷瑜看著長樂,幾乎將牙咬碎。


    誰都可以看到她現在的這副模樣,唯獨長樂不行!


    她從踏入長安侯府開始就在跟長樂比,她要比長樂得到的寵愛更多,她要比長樂得到的賞賜更多,她要什麽都比長樂更好永遠壓長樂一頭。


    她搶走花舒臨他們對長樂的關注,故意誘惑花長卿讓花長卿對她產生不一樣的感情,從而超越甚至取代長樂在花長卿心中的地位,讓他們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第一時間相信她。


    她看著長樂被她一點一點的排擠出長安侯府,與家人的關係越來越惡劣,最後連未婚夫都守不住。


    她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勝過了長樂,永遠都可以壓長樂一頭了,卻沒想事情最後會發展成如今的模樣。


    長樂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貴女,甚至還成為了高不可攀的宣王妃,而她卻被困在了這大皇子府,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憑什麽?


    她自認容貌不輸長樂,才情更不輸長樂,為什麽落到如今這種下場的人是她,而不是長樂。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花芷瑜從地上起身,將身上被撕爛的裙擺攏了攏,又扶了扶散亂的鬢發,讓自己看起來盡量不顯得那麽狼狽。


    長樂看著這樣的花芷瑜,沒有馬上說話。


    花芷瑜握緊了身側的拳頭,目光陰沉的抬頭看長樂,“你想笑就盡管笑。”


    “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們都是女人,我不會因為你經曆了這樣的遭遇而嘲笑你。”


    長樂雖然討厭花芷瑜的虛偽,但花芷瑜剛才經曆的事情,她不會覺得幸災樂禍。


    踹那小廝的一腳雖然有做戲的成份,但她當時也確實帶著怒氣。


    花芷瑜一怔,勾起嘴角嘲諷的一笑,“花長樂,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


    “這話聽著新鮮,我的什麽你不是都討厭嗎?還有最討厭?那是不是還有更討厭?”


    “我就討厭你現在這樣什麽事情都不放在眼裏,好像不管發生什麽,永遠都理所當然的模樣。”


    “好的壞的,你都是這副坦然的樣子去接受。別人跟你比起來,你就好像陽光,而別人就好像陰溝裏的爬蟲一樣。”


    “你生來尊貴,得到什麽都很容易。”


    “你不用擔心晚上突然被推開的房門,你也不用擔心田間的草垛會不會突然伸出一隻手將你拉進去。你更不知道三天三夜沒吃過東西,吃到一塊餿掉的雜糧饅頭是什麽滋味。”


    “花長樂,你什麽都不懂。你站在那裏,身邊圍繞著的全都是嗬護你的人,自信又閃耀。”


    “你知不知道,我走進長安侯府的第一天,你穿著騎裝,手裏捏著鞭子跟馮琳琅,衛書燁還有江懷玉笑著跑出去,看到我時笑著停下來,扯下腰間的玉佩放到我手裏,笑著跟我說要不要跟你們一起去玩的時候,我有多麽討厭你嗎?”


    花芷瑜至今都記得第一次見長樂的那一天。


    她趕了很多天的路才被長安侯府的下人帶著抵達了長安侯府,她看著華麗威嚴的長安侯府大門,雙腿都在顫抖。


    下人告訴她,她隻能從角門進去,她本來覺得沒什麽,但偏偏那時長安侯府的大門突然打開了,身穿騎裝的少女像夏日裏最熱烈的風一般笑著躍出來。


    少女看到了她臉上的笑頓了一下,應當是提前知道她會來也知道她是誰,便笑著上前,扯了腰間掛著的玉佩塞給她,問她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玩。


    她怎麽跟他們一起去玩?


    少女身穿錦衣華服,臉上和眼中全是未經任何苦難和黑暗的天真爛漫,她就連站在她麵前都覺得自慚形穢。


    長樂是真不知道花芷瑜竟然從見她的第一眼開始就討厭她。


    她對那天的事情其實記憶不深,但她知道家中要來一個跟她一天生辰,隻是出生時辰比她早一些的姐姐。


    老花當時跟她打了招呼,讓她好好跟這個姐姐相處。


    所以她扯了玉佩塞給花芷瑜,算是一份見麵禮。想著老花叫她好好相處,便也邀請花芷瑜一起去玩。


    隻是她沒想到,她主動表達的這些善意,竟成了花芷瑜討厭她的理由。


    有些人,即便別人隻是站在那裏,她也覺得別人有罪。


    長樂並不糾纏這個問題,與說不清的人講道理,是永遠也講不清的。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你,你想離開大皇子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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