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魏糾已經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微笑著道:“看看我養出的廢物,都不如個黃毛丫頭狡詐,若是她師父在此,她還用跑得像兔子一樣嗎?給我快些追擊,白柏山這枚棋子安插不易,不能讓他就此廢掉!”


    說完,他又將屠九鳶狠狠推開,屠九鳶被尊上奚落,一臉的尬意,揮手招來了屬下,快速躍上屋頂,朝著茶茗山的方向而去。


    而魏糾則捏起了冉冉掉落的那一隻繡鞋看了看――這應該是小姑娘自己縫的花紋,鞋麵倒沒有出奇,可鞋墊上好像繡著字。魏糾眯眼打量,隻見上麵繡著的是四個大字“逢考必過”


    而四個大字的周圍,則是一圈誠信祈願咒。


    看來西山的師考很嚴,當徒弟的,竟然能想出這等祈願的招式來。


    人都知道,魔修魏糾一笑便是要殺人,他看著繡鞋,陰惻惻地笑開了:狡詐滑頭的丫頭,且等將她抓回來時,他必定要她好看!


    第36章


    再說冉冉,一個閃訣翻下樓去後,她立刻鑽入人群,過了兩個街後,在糕點鋪子遇到了正在試吃點心的高倉和丘喜兒。


    冉冉隻說了“魏糾在此”後,那兩個人立刻嚇得變了臉色。然後三人一路疾馳跑出了鎮子,待他們要往茶山上跑的時候,冉冉閉眼細聽,輕聲道:“不好!有人追過來了!”


    他們既然暗算了二師兄,那麽一定知道師父的藏身之處。冉冉方才雖然出了鎮子,但是魏糾隻要派人朝著茶茗山的方向追,就一定會追到他們。


    冉冉心知師父的身上藏有陰界靈泉,若是被魏糾察覺,必定拚死相爭,而他們若落到赤門手裏,隻怕師父會被這魔頭要挾……眼下隻能趕快通知師父,快些來解救他們。


    想到這,她抬眼看了一下停在樹枝上的一隻喜鵲,然後飛身跳起,快速地抓住了那鳥,再從酒老仙送給她的符包裏,掏出了一張控禽符後,將它纏在喜鵲的細腳上,再放飛。


    這鳥兒被符所控,就可以像翠微山的烏鴉一般,可以尋人傳話了。


    做好了之後,她簡短對兩個同門道:“聽聲音後麵追來的速度很快,我們是跑不過他們的,眼下唯有拖延時間,等著師父和師叔他們來救我們。”


    說完她便四處查看,看到了一處山坳,樹蔭茂密,正好可以遮身。


    於是她說道:“快,去那裏躲避,我們要快速打坐,減慢呼吸,這樣才可以躲避來人的耳目。”


    方才她在茶樓偷聽的時候打坐靜聽,就連魏糾都沒有察覺,還是後來起身的時候才被人發現。


    所以現在,唯有先藏匿起來,同時放慢呼吸,看看能不能逃開追兵。


    丘喜兒和高倉也算是在望鄉關裏曆練出來了,雖然想著魏糾開膛破肚的樣子有些慌張,但是聽了冉冉的話還是快速做出了反應,跟著她一起躲避到了山坳裏。


    待三人盤腿坐下時,默念被罰寫了一路的靜心訣,竟然很快入定,進入忘我境界,不光呼吸變得輕緩,而且心跳也漸漸放慢,恍如假死一般。


    赤門的門徒很快就追擊到這裏,可是他們卻突然察覺不到追擊目標的蹤跡,不由得頓下腳步,互相看了一眼。


    此處四周樹林茂密,到處都適合藏身。


    其中一個抽出了利箭,朝著幾處樹林隱密的地方射去幾十支冷箭。可惜除了撲棱棱飛出的驚鳥以外,並無什麽人聲。


    於是幾個門徒抓緊時間,繼續往茶茗山的方向追攆而去。


    當追兵過去時,丘喜兒睜開眼,倒抽一口冷氣。


    因為她這才發現冉冉的胳膊上居然中了一箭,正在汩汩冒血,也不知她方才中箭的時候是如何忍耐住的。居然一聲不吭,還能隱蔽住自己的呼吸。


    冉冉此時從入定的狀態恢複過來,胳膊抽痛不已,她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苦,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轉。


    “小師妹,我們趕緊走吧,不然沒等得救,你的血就要流幹了!”


    冉冉忍著氣兒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們現在哪也不能去,隻能在原地等,你用布條口將我的胳膊勒緊,這樣血流得會慢些,然後你們先走。不然……我隻會拖累你們。”


    丘喜兒和高倉互相看了一眼,高倉率先道:“我們不走,就在這陪你,若是丟下你自己走,我們有何顏麵見你的爹娘?”


    丘喜兒原本還拿不定注意,聽了大師兄的話,頓覺有理,她從袖子裏掏出了一條巾帕,將它打成條狀,然後將冉冉的胳膊勒緊。


    冉冉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調動自己的血脈,讓自己血脈呼吸呈現出如打坐一般遲緩的狀態。


    那雀鳥飛得再快,也需要一盞茶的功夫才能尋到師父順利傳達消息。而師父得到消息尋來也得需要些時間。


    所以現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時間,在師父來前不要血流幹涸而死。


    可惜老天連這一點時間都不願給她。


    就在丘喜兒剛剛替冉冉處理好傷口以後,冉冉的小耳朵突然動了動,然後低聲道:“又來人了,快打坐!”


    西山的徒弟本事不濟,但是打坐的基本功很過硬,真是瞬間盤坐入定啊!


    這次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赤門長老屠九鳶。她不放心,便帶著兩個門徒前來探看。


    尊上如今正在養傷,不可動真氣,所以這類追人滅口的事情,自然要她這個得力的左膀右臂前來料理。


    走到這裏時,屠九鳶並沒有覺察到什麽,可是她肩頭的一隻紅眼隼突然動了動勾嘴,發出刺耳的鳴聲,然後撲動翅膀,如撲兔子一般朝著冉冉他們的藏身之處襲取。


    赤門的紅眼隼都是從小喂食人的血肉生長,所以第一時間便覺察到了人血的味道,直直朝著受傷的冉冉襲去。


    高倉和丘喜兒連忙抽出各自的武器,在隼鳥襲來時,揮劍驅趕那尖爪的猛禽。


    屠九鳶這時也看清了躲在山坳裏的三人,不由得冷笑道:“蘇易水怎麽教出了這麽一群窩囊廢?慣會躲著,竟然不敢迎戰?”


    高倉是寧可一死酬刀劍的熱血少年,聽了這女魔頭的譏諷如何能忍?哇呀呀地蹦跳起來,抽出寶劍就要跟她拚命。


    可他還沒有近身,就被屠九鳶一鞭子給抽得飛起,直直撞到了一旁的樹幹上。


    屠九鳶手腕翻轉,另一鞭子直直襲向了那傻愣愣的胖丫頭的脖子。


    她在這幾個窩囊廢的身上耽擱得太久了,這一鞭子就要勒斷她的脖子,再結果了另外兩個的性命。


    丘喜兒被嚇得傻了,根本不會躲避。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被冉冉撞開。


    隻見冉冉已經折斷了胳膊上的長箭,然後再次拿起機關棍,纏住了屠九鳶的鞭子。


    可惜這一招已經用老,屠九鳶早就有所防備,及時甩動鞭子,竟然一下子也將冉冉扯了起來,再次朝著粗壯的樹幹甩去。


    被師父扔石頭子練就的反應力再次發揮作用,冉冉在被甩向大樹時,竟然扯了一把樹葉扔向半空,然後讓機關棍鬆開鞭子,整個人輕盈掠起,腳尖輕點落葉,猶如翩然驚鴻一般,在半空中跳躍飛舞。


    屠九鳶甩動幾次長鞭,都不能挨近這小丫頭的身子,不由得心裏一惱,幹脆扔掉了長鞭,抽出了腰間的雙刺,準備近身跟這屬泥鰍的小丫頭搏殺。


    可是當她舉刺襲去的時候,竟然發現這丫頭扭轉身子,雙腿劈開,兩手作勢,使出了魏糾獨門的霹靂空斬。


    赤門的弟子都知道這招式的厲害,被擊中者非死即傷。屠九鳶來不及思索,下意識地便往旁邊一躲。


    冉冉抓住這一空檔,高聲猛喝:“擺陣!”


    這次高倉和丘喜兒沒有拉胯,迅速就位,擺出了降魔陣法。


    雖然此時沒有二師兄,但是三人也可形成品字,默念口訣之後,立地生根。


    其實冉冉方才急中生智,學的是魏糾當初在魔藤林子裏,與蘇易水搏鬥的招式,空有其形,並無什麽威力。但是她天生記性好,隻看了一眼,竟然學得惟妙惟肖,足可以狐假虎威。


    屠九鳶也是閃避了之後,才猛然領悟到這一點。她兩次被這丫頭誆騙,一時間惱羞成怒,鞭子再次襲來時,已經痛下殺手。


    不過蘇易水親自擺布的陣法,看著平淡無奇,卻攻守兼備。這幾個菜雞在望鄉河曆險之後,一門心思鑽研陣法,小有成就,如今實戰之下,竟然應對從容。


    屠九鳶再次甩起鞭子,可就算鞭子密如雨點也潑灑不進來。


    可是冉冉心知,自己受傷的胳膊支撐不了太久,一旦她倒下,這陣就破了,到時候他們三個一個都活不成,所以……她絕對不能倒下!


    屠九鳶也注意到了她胳膊上逐漸擴大的血漬,知道她是最弱的一環,所以集中攻向冉冉,立意要將這小丫頭擊潰。


    看那個胳膊傷得很重,她年紀又小,按理說這樣的關卡應該一臉的驚慌。可是屠九鳶在不斷瘋狂攻擊的同時,發現這小丫頭臉上的表情竟然逐漸變得剛毅,尤其是那一雙眼,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淩然冷意……


    盯看久了,竟然勾起屠九鳶有些不太願意想起的記憶……好像她曾經跟擁有同樣眼神的人如此鏖戰過,而她敗得潰不成兵,匍匐著求饒……


    想到積鬱難耐之處,真叫人發狂,屠九鳶突然咬破舌尖,使出了魔修也不會輕易使用的魔體散功大法,自損一層功力來激發身體所有的潛質,短時間內功力暴漲一倍,便可速戰速決!


    這一次,西山的三個蝦兵蟹將再也抵擋不住,冉冉被屠九鳶一口魔血迸濺了眼兒,一時睜不開眼,立刻被一鞭子給甩飛了。


    屠九鳶發出一聲狂笑,再次舉刺朝著小丫頭的心髒處紮去……


    可就在她快要挨近冉冉之際,突然一陣迅猛的力道襲來,震得屠九鳶飛身而起,重重落在了地上,嘴裏冒出汩汩鮮血。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蘇易水一臉暴怒,猶如天神般突然而至,而此時冉冉體力不支,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從半空落下,正好穩穩落入了蘇易水的懷抱裏。


    屠九鳶甚至來不及感應,就再次被蘇易水一掌劈來,剛剛損耗了一層功力的她甚至還來不及招架,就再次被震飛了出去,當一口口鮮血噴湧而出時,屠九鳶心知滅口的任務就此功虧一簣了,她受了重傷,也不敢戀戰,趕緊帶著隨從疾馳而去。


    丘喜兒定睛一看原來是師父麵色鐵青地抱著小師妹,頓時帶著哭腔道:“師父,您總算來了!”


    蘇易水沒有搭理她,伸手點住了冉冉止血的穴位。


    冉冉此時有些失血過多,費力睜開眼睛,對師父喘息著說:“師父……二師兄被赤門下了陰招,正在鎮子裏的槐樹胡同第二個院子裏……”


    聽到冉冉費力說話,蘇易水的語氣十分不友善:“閉嘴,還不趕快調息止痛!”


    冉冉很聽話,幹脆連呼吸也不調整了,直接脖子一歪疼昏了過去。


    這一昏過去倒也省事,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就躺在熱湯館房間溫暖的被窩裏,受傷的胳膊也已經包紮妥當,雖然還有一絲絲的痛,但是看來並沒有什麽大礙,最起碼她還可以伸胳膊去摸枕頭邊裝著地瓜幹的布袋子。


    這些地瓜是她從翠微山上拿下來的,乃是酒老仙的贈品。那些用符調息過氣候的土地長出來的地瓜特別甘甜,不但適合釀酒,還特別適合晾曬地瓜幹,咬一口既有嚼勁又唇齒甘香……


    就在這時,端著稀粥進來的丘喜兒進來,一看到她醒了,頓時一臉驚喜地放下粥:“小姑奶奶,你可總算醒了,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冉冉想了想道:“昏睡了能有三四天吧?”


    丘喜兒沒想到她居然能猜出來,佩服之餘,說:“正好三天呢,不過你怎麽猜出來的?”


    冉冉指了指嘴裏的地瓜幹:“沒有上次吃的那麽溫潤了,估算變硬的時間,差不多就是三四天……快些拿粥過來,我感覺好餓!”


    這種吃貨估算時辰的本事也真是無人能及了。


    可惜丘喜兒壓根沒心思佩服冉冉,一邊扶起她喂粥一邊說:“你這一睡,都趕上天上一日了。這人間已經翻天覆地了!”


    冉冉真的餓了,一邊吃一邊示意師姐別再賣關子了,趕緊說說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丘喜兒便從頭說起。這第一件就是那日師父真是嚇人,抱著負傷的她一路疾馳,而且是弑神附體,佛魔擋路者皆殺。


    那幾個尋不到蹤跡的赤門追蹤者後來又折返了回來,正撞在了火山口上。


    丘喜兒回憶,當時的場麵十分慘烈,師父大開殺戒的時候,魏糾那種開膛破肚的殘暴都算是小場麵了。


    “手撕活人啊!而且還沒落地就被燒成了灰燼!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十幾個赤門的門徒連個渣都不剩……”


    丘喜兒忍不住又連打兩個冷顫,接下來便說起了另一樣事情:“二師兄一直泡在水缸裏受刑,師父說要散盡他的築基,將他攆出師門……”


    冉冉抬頭,微微瞪大了眼睛。


    原來冉冉昏迷以後,蘇易水立即帶著她折返回茶茗山。而二師叔則帶著高倉和丘喜兒會去尋找白柏山。


    也許因為知道白柏山是廢棋了,又或者怕被蘇易水逮到,屠九鳶似乎並沒有回那小院子喊人撤退。


    所以當二師叔一腳踹開門時,正看見二師兄一臉癡迷地抱著個黑粗的大漢在床上躺著。他的嘴還在大漢長著黑毛的大臉上拱呢……


    用丘喜兒的話講,看到了那情景,真恨不得挖掉自己的眼珠子,立刻忘掉自己看到的辣眼睛畫麵。


    那大漢看到有人闖進來,立刻要起身,卻被二師叔手疾眼快點了穴位。


    二師兄居然還維護著那大漢,將他護在懷裏,直嚷嚷莫要嚇到他的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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