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霸道的靈盾反彈回去後,竟然硬生生吐出了一口血出來。


    她心裏一震:什麽人在此地設下了這麽霸道的靈盾?難道……早知她要來嗎?


    其實蘇易水在臨走前設下這靈盾,為的是防止江邊的水魔反撲。不過他這靈盾在村寨口留了一處缺口,供村民們日常進出。畢竟村寨裏的人白日還要外出營生,隻留這一處缺口,把守起來也容易些。


    沐冉舞好死不死地非要越柵欄而過,自然是受力反彈受傷不輕了。


    她心知不能硬闖,立刻眼裏蓄淚,柔弱道:“飛花,你這是怎麽了?難道被那些水魔嚇破了膽子,連我這個老友都不認了?”


    周飛花死死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句道:“當年王遂枝私吞軍餉之事的底細,大約隻有沐清歌和我知道,他雖然喜歡錢財,卻並非貪心之人。當初吞了軍餉,實在是想要阻攔沐清歌參戰。他這個人有奇能,能看財運,更能看到人的生門與死門。所以他看出了樊爻一帶是沐清歌的死門,所以才會出此下策,甘願背負貪財的罪責,也要阻止沐清歌前往樊爻……他看得不錯,沐清歌的確是在距離樊爻不遠的絕山被害,他當時還自責自己的法力不夠,看不出更具體的位置,不然一定可以救下師父……”


    說到這,周飛花緩了一口氣,苦笑道:“可惜他並不知,不是他的師父沐清歌不相信他的話,而是他的師父抱持著必死之心也要改天換命!當時沐清歌與我獨飲時,還笑著道,有此孝敬的徒兒,她這一生已不枉矣,隻可惜師徒之緣如此淺薄,若有來生,她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們成就大道……可是現在你卻如此恨責王遂枝,隻因為他拐帶走你幾個剛入門的徒弟……如此小肚雞腸,你根本就不是沐清歌!”


    聽了這話,沐冉舞這才知自己在何處出了紕漏,她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是沐清歌長,沐清歌短?行了,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要好,完美得讓人簡直喘不上氣兒來。她對徒兒,對朋友可真是無可挑剔……可是她是怎麽對我的?我可是她的親妹妹!她明知我不是修仙的材料,根基平庸得叫人不入眼,卻強拉著我入了修真之門,從此日日被人比較嘲諷,抬不起頭來!”


    第84章 (一把破劍)


    沐冉舞抹了抹嘴角的血漬,接著恨恨道:“我原本可以結婚生子,平凡而快樂過一生的。可是被人強拉著窺見了得道成仙的另一番天地。你們可知我當時有多麽自卑,多麽生不如死?依著我的資質,當我白發蒼蒼垂老的時候,姐姐卻還是青春貌美,帶著讓人豔羨的修為飛升成仙,到時候,我隻能一個人留在著紅塵凡間,孤獨無望地死去!我做錯了什麽?姐姐又不是我親手殺死的!是她自己不想活了,甘願用自己命去換那個妖孽魔子蘇易水的命!我不過是想重新開始,好好活下去,難道不可以嗎!”


    最後的幾句話,沐冉舞是近乎瘋狂咆哮地說出來的。她嘴角的血跡猶在,在對麵火把的映襯下,竟然透著幾分鬼魅魔性。


    周飛花也被她淒厲的表情震懾,心裏雖然生氣,可是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就在這時,有清麗的女聲傳來:“你想要活下去,也沒有人阻攔你。當初你落下轉生樹時,蘇易水並沒有戳破你造謠撞騙的假皮。可是你想要自己好,就要害人,踩著人的屍身往上爬,這是什麽喪盡天良的道理?”


    沐冉舞轉頭望去,隻見薛冉冉不知什麽時候在黑暗中走了出來,而她的身旁那個英俊高大男人正是蘇易水。


    他居然還對薛冉冉如影隨形?這丫頭片子長得明明不如自己,哪裏來的如此大的魅力,居然又一次將蘇易水迷得神魂顛倒?


    折服蘇易水這個冷傲的男人是沐冉舞重生的另一個執念,可是變得平庸的薛冉冉卻毫不費力地做到了。


    沐冉舞現在聽了她的聲音就心裏發恨,冷笑著道:“原來是你告訴的周飛花,怪不得這村子有靈盾。怎麽樣,姐姐?又收複了一個你的簇擁,心裏是不是很得意?”


    周飛花聽了這話,不敢相信地瞪看著薛冉冉:原來這個一直跟她很投緣的小丫頭……才是她的好友沐清歌!


    蘇易水現在對這個假冒貨毫無耐心,尤其是聽了她方才大放厥詞之言,甚是惡心!


    他雖然忘了很多事情,可還記得沐清歌是如何偏疼這個妹妹的,可是到了這個沐冉舞的嘴裏,竟然都成了沐清歌的原罪?


    這種忘恩負義的人,殺了也不可惜!


    這麽想著,蘇易水已經調動真氣,朝著沐冉舞襲了過去。


    沐冉舞身邊是那幾個表情木訥的怪人,個個身手不凡,蘇易水上次與他們交手的時候就落了下乘。


    不過距離上次交手又是過了月餘的時間。這一路以來,蘇易水一直與冉冉換氣而修,不光是冉冉功力得到了提升,蘇易水亦是如此。


    蘇易水與那五個侍從交戰到一起時,冉冉也禦劍而上,與蘇易水並肩共同禦敵。


    同修的好處在這種激鬥中立刻呈現出來,二人進退攻守,默契得若雙生子一般,甚至不必眼神傳遞,在氣息運轉間就能猜到對方的下一步舉動。


    在村寨通亮的火把照映下,男的長袍寬袖翩然若遊龍,女子嬌小玲瓏,纖腰舒臂,收放雷霆清光自如,隻看得人恍惚入神,完全忘記了眼前是拚技鬥狠,生死搏命。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後方的沐冉舞突然吹起了脖子上的一個古塤,當塤發出沉悶的聲音時,圍在村外的大江裏頓時湧出了十幾個全身覆蓋著鱗片的水魔,瘋狂朝著村落撲襲而來。


    沐冉舞知道照這麽下去,蘇易水師徒遲早占了上風,她來這村子的目的就是要異化整個村莊。


    現如今蘇易水和薛冉冉與人陷入纏鬥,他們所設的靈盾氣息自然會轉弱,又無暇顧及這麽多的水魔,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攻入村子。


    可惜她漏算了一個人,那就是周飛花。


    她雖然不是帶有修為之人,卻曾經跟著父親和沐清歌出生入死,在戰場殺敵的女將軍。


    就算此時麵對的是一群麵容可怖的水魔,周飛花依然沉著冷靜,命人依著平時的訓練敲鑼,將所有人喚起來,圍著柵欄嚴陣以待。


    當水淋淋的水魔入了石灰池時,身上的水沾染了石灰之後,立刻冒煙沸騰,變得滾燙了起來,那些水魔忍不住發出淒厲地尖叫聲。


    但是沐冉舞的塤聲一響,他們又恍如被操縱了一般,麵無表情地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村子裏的小孩們已經在周飛花的示意下燃放起了鞭炮,還拚命地敲鑼打鼓。


    那些刺耳的聲音一下子幹擾了塤聲,那些水魔再次後退,難耐地捂著耳朵,想要四處逃散。


    沐冉舞急了,她眯眼看向村子外的靈盾,因為之前有水魔撲過去,激出了靈盾的輪廓。


    在一片微光裏,沐冉舞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村寨的大門並無靈力覆蓋。


    沐冉舞瞟了一眼正跟五名梵天教侍從纏鬥的冉冉他們,眯眼便朝著那村寨門口襲來。


    雖然有村民拚命阻擋,可他們哪裏是沐冉舞的對手?一下子就被震得飛起,倒在了地上。


    周飛花甩開身後的長辮子,默默從腰間抽出寶劍,迎戰沐冉舞。沐冉舞冷笑著便想空手奪白刃,可是當她的手碰觸到周飛花的劍刃時,卻被灼燙得大叫鬆手。


    “你這劍是什麽鬼東西?”沐冉舞看著自己迅速潰爛的手,不由得恨恨問道。


    周飛花冷笑著挽出個劍花,冷聲道:“你連這把劍都認不出來了?它便是你姐姐當年的佩劍絕塵劍啊?”


    沐冉舞定睛一看,這劍雖然新換了劍柄,還換了劍鞘,可是那鏽跡斑斑的劍身的確是很眼熟!


    當年姐姐就是一直用這把在西山古墓裏尋來的舊劍。後來還是蘇域看不過去,為姐姐沐清歌購得了另一把名劍,配以玉石美鑽,裝飾得異常華麗送給了姐姐。


    沐清歌當初似乎並不想要,卻拗不過蘇域的堅持,便收下了那劍,然後轉手將這把絕塵破劍送給了自己。


    沐冉舞當時心裏委屈極了,覺得沐清歌這是將不要的破爛扔摔給了自己。姐姐若真心想給,為何不給她皇帝蘇域相贈的那把名劍?


    所以她當時隻皮笑肉不笑,借口自己不愛打打殺殺,謝絕了這把破爛玩意。


    沐冉舞從轉生樹上下來後,上西山時念念不忘地要回來蘇域當初給姐姐的那把名貴寶劍,終於如願以償。


    沒想到沐清歌當年居然將這把劍轉送給了周飛花!


    說起這把絕塵劍,周飛花用了足足二十年,她如今的年歲,雖然不再是芳華少女,但卻是個劍客最成熟的年歲。


    這麽多年來,無聊的深宮反而成了劍客絕佳的修習之所。所以在劍術一道上,周飛花已經堪堪領悟到了劍道的精髓。


    她牢記著好友當年贈她這把絕塵劍時說過的話,沐清歌當時摸著鏽跡斑斑的劍身說道:“這劍看似破舊不堪,卻是一位無名劍聖的遺物。當年他舞劍成癡,一點精神也嵌入了劍內。若是普通人用這劍,不過是一塊生鏽的廢鐵,可若與這劍常年為伴,一旦能夠悟透劍道真諦,這劍便活了,,威力不容小覷。可惜我在劍道上的專研並不精深,有些辜負了這把劍。我原本是想要妹妹小舞練習這劍的。她的修真天資不高,若是能走劍道,也能成就入聖之業……可惜她卻說不喜歡舞劍,我便將這贈給你,你不會嫌棄吧?”


    當時周飛花拿起那劍時,就隱隱感覺到了劍的肅殺之氣,便如墜入愛河的女子一般,對這劍一見鍾情,自然感激收下。


    之後的歲月裏,這把破銅爛鐵在深宮無數個夜晚被她執握在手,伴著她晨昏起舞,斬斷夕露飛雪。


    此時被周飛花握在手中時,劍身上的鏽斑竟然慢慢褪去,散發出刺骨冷芒,甚至逼懾得沐冉舞忍不住又後退數步。


    周飛花冷冷道:“你總說沐清歌忽視了你,可是她明明早就將最好的一切呈給了你,你不要,又能怨得了誰?”


    說完,她再次飛撲上去,舞動絕塵寶劍,朝著沐冉舞密密襲來。


    沐冉舞不敢再賣弄空手奪刃,隻架設起靈盾防禦。可是那劍實在太邪門了,居然刺破真氣,直直朝著沐冉舞的麵門襲來。


    她隻能狼狽避閃,用手中的寶劍去格擋,可是伴著清脆的嘎巴聲,她的寶劍已經被那把破劍如切豆腐一般劈成了兩段。


    接下來,劍芒如雨,密集襲來,沐冉舞被打得連連倒退,最後竟然腳下一絆,跌入了石灰坑裏。


    此時石灰坑裏已經被村民注入水,沸騰正熱,沐冉舞被燙得若網中的魚兒,一下子跳躍起來。


    低頭再看時,身上已經燙出了成串的水泡,密密麻麻若蟾蜍下的卵一般。


    “啊――”沐冉舞發出不甘心地慘叫。


    她要是被蘇易水,或者是薛冉冉打敗,自己的心裏還能自我安慰著,因為她這段時間真氣折損所以技不如人。


    可是周飛花是個什麽東西?蘇域後宮裏解悶的妃子,凡夫俗女一個!


    她居然被這樣的老女人給打得狼狽不堪,近身不得!


    而且當看到那把絕塵劍在周飛花的手裏,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時,沐冉舞才知道自己當年拒絕了什麽樣的寶貝!


    一時羞愧悔恨交錯之下,她又怨毒上了:可恨的姐姐,當初為何不將話說清楚,害得她白白錯過這等寶物,現在又被這劍搞得如此狼狽不堪!


    就在這時,周飛花已經飛身過去,加入了蘇易水和薛冉冉的戰局。


    女劍聖的加入立刻讓戰局大為改觀,那五個梵天侍從漸漸落入下乘。


    沐冉舞知道在這裏討不到好處,立刻決然棄了那五名侍從,轉身便跑。


    但是蘇易水眼角餘光一直瞄著她,豈會讓她輕易逃走?


    隻從薛冉冉的身上抽出一把短刃飛甩出去,一下子穿透了沐冉舞的琵琶骨,將她釘在了大樹之上。


    而就在這時,那五個侍從似乎感知了什麽,決定棄車保帥,突然身體暴漲,如皮囊充氣一般。


    蘇易水連忙叫道:“趕緊後撤!離他們遠些!”


    說完他便舒展寬袖,護住冉冉之後,飛離了那五人。


    頃刻之間,那五人的身體爆裂開來,隨風散作了煙塵。


    冉冉有些搞不明白他們這般自爆的意義何在。可是當沐冉舞吸入了他們的血屍煙塵之後,突然元氣倍長,崩開了定住她的那把短刃,然後一路狂笑而去。


    冉冉注意到她的眼睛竟然有些血紅,看上去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而其餘的水魔也紛紛倒下,吃力地往江邊爬去,似乎要逃走。


    這時村寨裏的村民也紛紛拿著斧頭鋤頭跑出來,準備打死那些掙紮想要逃跑的水魔。


    可是冉冉卻攔住了他們:“不可,他們就是前些日子失蹤的那些漁民,他們中邪符失去了神誌,我們會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將他們救回來……”


    就在這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顫巍巍從人群裏擠出來,她是周飛花寄宿村落的房東,前些日子,她的十六歲的孫子在江邊釣蝦時,不見了蹤影。


    現在她費力地挨個搜尋了一遍之後,一眼看到其中一個燙傷嚴重的水魔。


    那水魔耳朵上帶著個銀耳鉗。她失蹤的孫子是遺腹子,所以耳朵上被她穿了個自己陪嫁的耳鉗,用來是辟邪免得夭折。


    老婆婆雖然認不得人了,卻認得自己陪嫁的耳鉗,所以一時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可是她剛要靠近孫子,卻差點被他突然伸出的利爪刮破喉嚨,那個胳膊已經是鮮血淋漓了。


    這下有村民嚷道:“他們已經邪物上身,早就不是人了,留著他們作甚?還是趁著虛弱打死算了!”


    那些家裏有失蹤人口的自然不幹,於是眾人吵成了一團。


    最後周飛花力排眾議:“好了!都別吵了,這些人雖然成魔,卻也曾經都是你們左鄰右舍,豈能不試試就放棄他們?村子的後山有山洞,我會想辦法將這些人關入山洞裏,然後想辦法讓他們恢複正常。”


    方才周飛花英姿颯爽的身手,叫眾人折服,加之她這些日子來領導村民抵禦魔物,早就樹立了威信,所以她一開口,眾人都不說話了。


    冉冉掏出了靈符將這些水魔定住,又給他們吃了些清心丸。


    隻是這丹藥對於已經魔化的人來說似乎並不管用,給他們塞下之後,隻是讓他們惡心發吐,嘔出一灘灘的綠水。


    當這些水魔被捆著麻繩移送到後山的山洞裏時,從米鋪子移來的還沒有徹底轉化的那些人又開始嚎啕大哭。


    看著那些徹底轉化的魔物,那些夥計掌櫃很絕望,覺得自己若要變成那等模樣,可真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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