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娶不娶道侶都無所謂,空留這個位置也無用,姑且娶了她,以後管起她來也名正言順。


    一時間,蘇易水快速權衡利弊,最後終於開口道:“不知二老可是要我找媒人提親?不知我的師兄曾易可否?他與你們二位也相處過一段時間,相信你們也信得過他做媒擔保。”


    巧蓮現在最擔心的是女兒的清白不在,被這該死的蘇仙長拿捏了短處。所以今日來談判時,她的聲調雖然很大,也頗有些外強中幹。


    她方才嘲諷這蘇易水年老體衰,可是人家的樣貌看起來也不過十九歲的樣子,長得又是玉樹臨風,濃眉俊鼻的,連她這般年歲了,都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而且蘇易水的財力竟然如此雄厚,光是在京城就有五六家的鋪麵,別處的產業也無數,著實是個隱世富豪。


    自己的女兒美則美矣,但也不過是窮苦的鄉野小丫頭,配蘇易水這樣有本事的仙長,著實有些高攀。


    若不是擔憂女兒不懂事,早早跟他關係過密,巧蓮就算貼了三副生豬皮,都不好意思厚臉皮來逼親的。


    她也萬萬沒想到蘇易水竟然如此爽快地鬆口,痛快答應了找媒人提親的事情。


    當下夫妻二人真的是長出了一口氣,各自癱坐在了圈椅上。待巧蓮緩過這口氣來,再看蘇易水時,已經是看自家女婿的眼神來,如此佳婿真是哪哪都稱心如意呢!


    蘇易水甚至大手一揮,當場寫了聘書給夫妻做為憑證。至於三書六聘,以後一樣都不會缺少。


    就此談妥了之後,夫妻二人便喜滋滋地去找女兒。


    冉冉正在蓮池練習養氣,纖細的足尖輕點蓮蓬,若蜻蜓點水,在池上潤養生息。


    可聽娘親在池邊喜滋滋地說,他們已經跟蘇仙長談妥了提親的事宜時,冉冉的氣息一沉,撲通一聲掉入了水池中。


    她從蓮池鑽出來時,頭頂著綠蓬蓬的荷葉,抹了抹濕噠噠的臉,失聲叫道:“娘,你們在說什麽胡話?我什麽時候說要嫁給蘇易水了?”


    巧蓮還以為女兒年紀小臉皮薄害羞呢,依舊喜滋滋道:“人家蘇仙長可是一口答應,不光請了曾先生保媒,還當場寫了生辰八字,還有求女的聘書給我們,可不是兒戲啊!”


    冉冉當然知道下了聘書不是兒戲。可是蘇易水能這般做……不都是巧蓮夫婦施了壓力的緣故嗎?


    她一時跟喜形於色的爹娘說不清楚,隻能回去換了幹爽的衣服硬著頭皮跑去問蘇易水是怎麽想的,為何會貿然答應巧蓮夫婦的要求。


    蘇易水正在丹房配藥,看冉冉過來時,隻瞟了她一眼後便繼續配藥。


    “我爹娘不知我們複雜的情況,他們說的話,你也不必全入了心,我會給他們好好解釋,你那聘書也不必作數。”


    蘇易水聽了這話,慢慢放下手裏的藥瓶子,抬頭道:“你的年歲的確不小了,既然生了嫁人的心思,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我既然親吻了你,自然要對你負責。他們是你的養父母,我現在是你的師父,都是你的長輩,商談你的婚事合情合理,既然已經說定,為何不必作數?”


    冉冉圓瞪著眼睛,差點被蘇易水的邏輯給繞進去。


    許是她瞪眼的樣子有些可愛,蘇易水麵無表情地用藥瓶子碰了碰她的鼻子:“雖然修真之人不拘小節,可你我之間到底有些肌膚之親,你爹娘讓我娶你也合情合理。”


    冉冉大部分時候都是很遷就她這個任性的師父。


    不過在這種姻緣事情上,她卻有著執拗的信念:“婚配當是男女兩情相悅,許以彼此的天長地久,可是你全然忘了過往,隻記得我前世的不好,隻怕就算現在對我生出那麽一絲絲的好感,也不過是日久相處的情分而已,我不想你如此將就。你都說了修真之人壽命照比凡人要長上許多,若是以後我們後悔了,是該和離,還是殺了彼此證道?我不想與你成為怨侶……我會撕了那聘書,以後我爹娘也不會再與你說那些糊塗之言了!”


    說完這些,冉冉便轉身想走,卻被蘇易水一把扯住了胳膊:“你是說你並不心悅我,以前對我的種種親昵都是逢場作戲?”


    問這話時,蘇易水眉宇間帶著嗔怒,想到她都重生一回,居然還如此遊戲人間!若不喜歡他,為何可以與他談笑撫琴、親昵相處?


    冉冉真是動用丹田真氣,才憋住一口老血:“哪裏是我不心悅你,是你不心悅我!若你真的喜歡我,為何一直記不得我?”


    說完冉冉便難過地跑了出去。酒老仙說過,情若至深,那洗魂符自解。


    可是蘇易水到現在都沒有想起來她們的前塵,便隻能說明,他雖然有幾分喜歡她薛冉冉,可是這份愛意並沒有如愛沐清歌一般深切。


    若是這般,何必強求那一紙婚書?冉冉不希望跟蘇易水結成一對怨侶,所以還是不結為好。


    可是她如此一跑了之,卻獨留下了蘇易水為之氣結。


    他原本要娶親的想法並不甚強烈,隻是覺得自己到底親吻過了薛冉冉,她如今也是個身家清白的小姑娘,他的父母要來按頭讓他負責,他身為男兒也不好推脫。


    而且不管是他的徒兒,還是他以後的妻子,都是要跟他修習的,除了那一紙婚書外,其他並無什麽改變。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死丫頭居然拿他沒有回複記憶當了原罪。難道像酒老仙說的那般,還要為她死一次才算?


    若是那樣的話,她在修真界的名號也就此可以定下,幹脆就叫“望門寡”好了!


    蘇易水原本對這婚事也是抱持可有可無的心思。卻沒想到自己卻成了剃頭挑子一頭熱的,如此一來,他反而有些執拗上了。


    她不想嫁給他,還想嫁給誰?他可不許她再禍害別人!


    那一紙聘書最後還是沒有撕毀。蘇易水先一步找到了巧蓮夫婦,隻說冉冉還小,玩心有些重,若是她提出婚約不算數,便先隨了她的意思,但那聘書於他來說,一直有效,等冉冉想通了再說,還請夫妻倆保存好了。


    若是冉冉將來要嫁給別人……也不是不可,但是也要先跟他解了聘書再說。


    蘇易水如此寬容而大度的表現,再次贏得了巧蓮夫婦的好感。


    隨後冉冉果真如蘇仙長所言,不懂事地非要鬧著解除婚約。巧蓮夫妻也是從小寵溺孩子的,原先她們逼婚,是擔憂女兒身為女孩家吃虧。


    可現在是女兒不想嫁,那就另當別論了,雖然那蘇仙長的確是人中龍鳳,有本事有模樣,但到底是年歲大了,也不知是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總要等女兒想明白了,才安心嫁人。


    事後冉冉小心翼翼地跟蘇易水說,她爹娘不肯給她聘書,不過他不必擔心,她絕對不會拿那聘書作怪。


    蘇易水淡淡瞟了她一眼:“那聘書一式兩份,你爹娘可都摁手印畫押了。你若反悔要嫁給別人,也得將那男人領到我的麵前,讓我過過眼再說!”


    說這話時,蘇易水的音量不大,可冉冉總是覺得這話裏醞釀著騰騰殺意,大有來一個,殺成一雙之勢。


    冉冉小心翼翼地問:“過過眼之後呢?”


    蘇易水沒想到她居然還真往下接茬,難不成還真有個她想領到他麵前的狗男人?於是他忍不住冷颼颼地看向了她:“薛冉冉,你可以將他領來試試。”


    蘇易水甚少這般連名帶姓地喚她,冉冉當然能聽出這話語裏包裹的霹靂炸雷。她心裏忍不住一甜,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道:“除了你,我不想嫁給別人……”


    聽了這話,蘇易水滿腹的怒氣忍不住一緩,同時心裏暗罵:不想嫁又撩撥他,真是前世積習未改。若他現在還是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豈不是被她玩弄得心思上下顛飛,全然失了魂魄?由此可見,自己在二十年前著了她的道兒,也有情可原,到底是那時的妖女功力深厚,算計了年少無知的他……”


    他正這麽想著,冉冉又低聲道:“我希望你記起來,並不是希望你為我去死。你若真這麽般,我豈能獨活?可是我總是希望你能清楚知道,你為何娶我,而我也知為何嫁你,如此才不會成為一對怨偶。”


    蘇易水卻覺得冉冉的想法太天真幼稚,不過他總算舒緩了僵硬的腰杆,任著冉冉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太小,卻不知世間的怨偶大多是有過濃情蜜意,最後才相守成怨的。所以成為怨偶往往並非一開始沒有想清楚,而是敵不過時間罷了。”


    冉冉聽了眨巴著眼,低低道:“所以,我們修真之人若是結成仙侶,豈不是要麵對無盡的時間,大抵都是要結怨的?”


    蘇易水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我若像你爹擔憂的那般,腰酸腎虛,夜裏起夜太多,多半是會生怨的。”


    嗯……


    冉冉眨巴眨巴眼睛,她雖然是個天資出眾的女子,可是真的沒有聽懂師父一本正經的話裏是什麽意思。


    蘇易水見她似乎不懂,於是幹脆附耳過去,在她的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


    隻見冉冉白淨的臉登時炸出了兩朵飛霞,目瞪口呆地看了蘇易水後,然後撲棱棱站起來,氣得踹了前世的逆徒一腳,便飛奔了出去。


    她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蘇易水那麽一本正經的男人居然會說出如此不正經的話來。


    隻是那一夜,薛冉冉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後來她好不容易睡著時,竟然夢見自己身穿一身紅衣,蓋著紅蓋頭,由著男人牽引入了紅綢喜燭的喜房裏去。


    接下來夢中蠟燭熄滅以後的事情,冉冉簡直臉紅心跳地不敢回想,隻是那夢又累又長,還有人在她耳邊低語:“我若不賣些力氣,你生怨了該怎麽辦?”


    等到早晨醒來時,冉冉拱了拱被子,還閉著眼偷偷回想了那麽一下下。


    結果丘喜兒催她起來吃早飯,待她從窗戶口看見冉冉紅撲撲的臉蛋時,還笑嘻嘻地開著玩笑道:“小師妹,怎麽還賴床,難道是春色入夢了?”


    冉冉一個枕頭飛甩了過去,同時一陣莫名心慌――她表現得如此明顯?一會被蘇易水看出來,可如何是好?


    第90章 (李代桃僵)


    冉冉的擔憂顯然多慮了。清晨吃飯的時候,蘇易水已經被未來的準嶽父母包圍夾抄了。


    現在巧蓮幫著做飯,正好有便利,給未來女婿做的都是大補之物。這大清早就給蘇易水獨獨燉了一鍋山藥白術羊肉粥,配粥的是蔥炒大段的海參,都是對男子大有裨益之物。


    高倉想夾起來吃時,巧蓮還攔著道:“你年輕火力壯,又沒有成親,不用吃這個,補多了,會流鼻血的!”


    這話一說完,眾人齊望向了蘇易水,又看向了薛冉冉,


    薛冉冉誰也不看,將海碗扣在了臉上拚命往嘴裏扒拉粥,待吃完後迫不及待地早早離桌而去。


    等尋了機會她一定要跟娘親說,可不能這麽丟人了,蘇易水腎的好壞與她何幹?如此急切,豈不是引人誤會?


    不過跟她有話說的,還有羽童。她自從知道了冉冉就是前世的沐清歌之後,每次看著這小丫頭的眼神就變得分外複雜。


    她對於前世的沐清歌偏見頗多,對現在的薛冉冉又甚是喜愛,一時喜歡與厭惡交織,讓她對冉冉有些無所適從。


    最後隻能盡量避免說話,免了彼此尷尬。


    可是主人如今在那薛家夫婦的逼迫下,竟然已經簽了聘書,當她在廚房幫廚聽了這消息時,也是目瞪口呆。


    如此這麽一盤算,羽童覺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似金,總要跟薛冉冉聊得透些,才好將主人交付給她。


    所以她鄭重地將冉冉拉到了竹林裏,凝眉冷目地問她,對主人可有戲弄之情?


    冉冉揉著頭穴,歎了一口氣道:“你的主人就算中了洗魂符,心眼也似蓮蓬。倒是我爹娘為人實在,行事又是莊戶人家的樸實直來直去,因為誤會了我和師父而貿貿然去提親。你放心,我已經跟他們說過了,我是不會嫁給蘇易水的……”


    羽童急急打斷了她的話:“你誤會了,我並不是要譴責你的意思。二十年前我還年幼,看事情難免會偏頗些,所以以前不經意說了關於你的壞話,還請你海涵。”


    羽童不傻,經過這麽多的波折也更加了解了二十年前沐清歌的為人。如果當時自己年歲大些,說不定跟周飛花一樣,欣賞著沐清歌。


    而現在她總算想明白了主人二十年來的鬱鬱寡歡,如果兩個人能結成佳偶,便了結了主人的夙願,就此功德圓滿了。


    另外她也有私心,在這想跟冉冉說一說:“以前我與哥哥一直守著主人,除了主仆之情誼外,還因為主人在這世上孤苦無依。可是如果他能有你為伴,便不再是孤單一人,我也可以徹底放下心來,向主人請辭了。”


    原來自從上次她在山下的孩兒和情郎被人要挾之後,羽童的心境就發生了許多改變。


    得道成仙固然讓人豔羨,可是如果能眼看著自己心愛之人漸漸成長,甚至慢慢變老,也是神仙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羽童對自己的兒子和情郎滿懷愧疚,所以早就歇了了修仙的心思,想著尋找機會下山與情郎完成遲遲未至的婚禮。


    而現在,冉冉要嫁給主人的事情,顯然就是個合適的契機。所以羽童這次找薛冉冉,有點類似娘親改嫁,臨行托孤。


    另外羽童還沒有跟蘇易水提起,她有些擔心主人和哥哥的反映,若是他們不同意的話,就算她心裏對山下那對父子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好獨自離開了。


    不過冉冉卻覺得這是好事,羽童的兒子還小,不到七歲,正是需要娘親的時候,她一口應承下來,幫著羽童跟蘇易水提一提,免得她在主人麵前抹不開臉麵,不好開口。


    當冉冉跟蘇易水提起這事情的時候,蘇易水卻一本正經道:“她走了,誰來照顧我?”


    冉冉正在替他研墨,不過萬萬沒想到他能說出如此虎狼之詞來:“所以,你就是因為缺少人照顧,就要阻止人家一家三口團聚?”


    蘇易水一邊謄寫著藥單,一邊繼續無動於衷道:“她是因為你會嫁給我,所以才放心離去的。若你不嫁,她能放心?”


    冉冉眨巴了下眼睛,她聽明白了,好家夥,原來阻止羽童一家子幸福的罪魁禍首竟然成了她自己?


    這個扣黑鍋的本事,應該不是她前世教給這個逆徒的。冉冉研墨的手頓住了,歪頭看著蘇易水俊帥的側臉:“你……這是逼婚嗎?”


    蘇易水冷笑地抖了抖寫好的單子:“我又不是你們村裏娶不到婆娘的無賴漢子,你愛嫁不嫁。”


    他雖然說得雲淡風輕,可是凝眉微微撇嘴的樣子,分明是在跟人置氣。


    冉冉噗嗤一聲笑開了,古靈精怪地轉了轉眼珠道:“那你同意羽童下山,我再慎重考慮考慮我們倆成親的事情?”


    這次蘇易水冷哼了一聲後,便不再言語,冉冉也抄起小楷毛筆謄抄起藥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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