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祉沒理會他,憑著一股子狠勁不管不顧地脫離了他的控製往外衝去,他要見師父!他要見師父!哪怕師父最後還是決定不要他這個徒兒了,他也要先向師父請罪!還有還有師父沒有跟那個男人走是不是?那男人很危險,師父不能跟他走的!“師父師父”他像是沒頭蒼蠅般到處亂跑,臉白的可怕,踉蹌的腳步隨時都會摔倒一般,“師父”


    他焦急、驚恐。


    他一直找卻一直找不到。


    幾乎絕望。


    馮殃站在廊下,看著寒風中亂跑一通的少年,眉頭微微皺著。


    “主人”圓球看得都眼疼了,哦,它沒有眼睛,但不得不承認這爛橙子也挺不錯的,都傷成這樣子了居然還惦記著主人,算了,它小球大量原諒他了,“主人,我去把他弄來?”


    馮殃睨了它一眼。


    圓球哆嗦了一下。


    “將人弄來。”馮殃說完,便轉身進屋。


    圓球又覺得委屈了,爛橙子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沒失寵,主人你偏心真的偏到了天邊了,嗚嗚嗚嗚


    廂房很暗,牆角處蜷縮著一個小身影。


    馮殃走了過去,沒有安慰也沒有責罵,隻是將一個袋子扔給了她。


    葉晨曦一動不動,跟失去了魂魄般。


    “你父親的骨灰。”馮殃開口,“不要的話自己扔。”


    葉晨曦猛然抬頭,幹涸的雙眼迸發出了光亮,愣怔了會兒,便如同瘋子般撲上前將那袋子撿起狠狠地抱在懷中,一聲一聲地哽咽,好半晌後,忽然放聲大哭,“哇”


    從事發到現在,從知道那些事情到現在,小姑娘終於放聲大哭。


    “爹爹”


    一聲一聲淒厲刺耳。


    一聲一聲悲痛欲絕。


    從小被嬌慣長大從未見過世間醜惡的小姑娘一夕之間被迫長大。


    殷承祉衝了進來,撲倒在師父跟前,抱著她的雙腿,“師父!師父!”亦是哭了。


    這一個元宵,這十來日的時光,徹底顛覆了昔日無憂無慮的這兩個少年男女的人生。


    崔溫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當日將殷承祉留給馮殃,哪怕如今有機會彌補這個錯誤,亦是悔恨不已,不過他也沒能有多少時間來悔恨。


    前線傳來急報,他必須趕回軍營。


    若不是殷承祉傷勢嚴重的話,他會將他一並帶去!


    “阿承,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


    殷承祉握緊雙拳,“我記得!”


    他記得。


    少年的不願意與糾結崔溫自然是看到,但這是他必須要走的路!也是唯一該走的路!


    “好好養傷。”崔溫說完,便轉身去見了馮殃。


    崔溫沒將人攆走,一是怕殷承祉又鬧起來,二是他有太多的疑惑!不說她是如何找到這裏,便是昨日演武場中他們為何忽然暈厥,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到底抓到了她想要抓的人沒有?行刑台燒成那樣子又是怎麽回事?這些,這個女人都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阿承認你為師待你如母,請馮姑娘莫要辜負了他!”


    “他是我徒兒。”馮殃麵色冷淡,“無需他人操心。”


    “你”崔溫壓住了怒火,“馮姑娘最好盡到為人師的責任!”話鋒一轉,便又道:“葉晨曦一事我已壓下,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安貴妃也不可能輕易相信他們父女都死了!馮姑娘要攬下這個麻煩我無從幹涉,但你若是因為葉晨曦而傷及了四殿下,我崔某人哪怕明知不敵也絕不會輕易作罷!”


    “你能熬到那一日嗎?”馮殃卻道。


    崔溫心中一驚。


    “堂堂崔大將軍,錦東無冕之王,如今卻玩起了這種把戲,想來是崔家的狀況很是堪憂。”馮殃緩緩說著,卻字字珠璣。


    崔溫眼露殺氣。


    “或許我該說。”馮殃看向他,“崔家早已一代不如一代。”


    “你”


    馮殃笑了笑,“我說的不對?”


    崔溫怒火中燒,可最後還是壓了下去,“你說的沒錯!崔家的確一代不如一代!我崔溫沒有父輩的驍勇,更無祖輩的威望,這麽些年撐著錦東的天也是力有不逮!但我無愧於心,更無愧於錦東的百姓!葉揚父女一事我崔家的確有虧,我崔某人也的確對不住葉揚六年的效忠!但是我並不後悔我所做的!安貴妃不僅僅是在後宮掀風作浪了,她”話沒有說下去,而是自嘲笑道:“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


    這個女人本事很強。


    可她眼裏沒有強者該有的對弱者的憐憫。


    哪怕她為了救葉晨曦大開殺戒,亦不過是強者被挑釁過後的憤怒罷了!


    “馮姑娘在意葉揚父女嗎?”崔溫問道,可答案並不重要!“我希望在馮姑娘的心裏,阿承尚有一席之地!”


    馮殃看著他,“我的徒兒無需他人操心。”


    崔溫冷笑,“馮姑娘最好永遠記著這句話!”說完,便拂袖而去。


    “主人,他”


    “你很閑?”馮殃睨向了它,說道。


    圓球頓時叫道:“主人,小球去瞧瞧那爛橙子!免得他又不聽話跑出來!摔兩下就斷肋骨,真是沒用”


    天陰沉沉的。


    仿佛在醞釀著暴風雪。


    馮殃立在廊下,久久不動。


    第059章 算計


    崔溫走的很快,帶走了半個將軍府的人,而走之前對外宣稱,四皇子殿下如今正在將軍府中,將會在蠻族大軍來襲之時鎮守閭州。


    這一消息比燒死所謂的妖女更讓百姓們安心。


    而這消息傳出去還不到十天,將軍府便已經遭遇了刺客襲擊三次了。


    無一例外有來無回。


    這是第四次。


    殷承祉叫來了親衛將屍首拖下去,盯著下人將地上的血衝洗幹淨,再燒了熏香去血腥,這才轉身回屋,一進屋便被圓球砸了個正著,他沒有閃躲硬生生地扛了。


    “卑鄙!無恥!齷齪!”圓球破口大罵,罵來罵去都是那幾句話也不覺得膩,火氣一如既往的旺盛跟恨不得飛去前線將崔溫大卸八塊,“主人養條狗都比養你好!狗還能吃”


    殷承祉苦笑,“小球,師父不吃狗肉。”


    “你才不吃你全家都不吃!”圓球被帶歪了,“不你這白眼狼休想岔開話題”


    “閉嘴!”


    圓球不敢不閉嘴,可還是憤憤不平打算等主人看不見了再收拾這爛橙子,虧它見他可憐要原諒他,沒想到他那舅舅居然敢算計主人!知不知道上一個算計主人的人墳頭草都長成呼倫貝爾大草原了!


    你等著!


    殷承祉垂著頭上前,“師父”沒哭沒鬧沒道歉沒請罪,不是不覺得錯,而是師父說了再鬧就把他逐出師門,“屍首已經清理幹淨了。”


    “嗯。”馮殃頷首,“查清楚來曆。”


    “是。”殷承祉頷首,“那師父先休息,徒兒這便去查。”


    馮殃看向他,“藥吃了?”


    “吃了。”殷承祉笑了笑,“師父放心,徒兒會照顧好自己的!”說完,哪怕又會被罵也還是轉身叮囑圓球,“小球,保護好師父。”便轉身出去了。


    圓球恨不得又砸他滿頭,“主人,就這麽算了?!”


    馮殃慢條斯理地泡茶水,“你有意見?”


    圓球哪裏敢有,它就是覺得憋屈,覺得惱火,“主人,那姓溫的太陰險了!他留主人在這裏分明就是把主人當保鏢用!他怎麽不自己來?這才多少天就來了多少人?留下一群廢物什麽意思?居然還有奸細在裏頭!姓溫的是靠臉才混到現在這位子的嗎?呸!就他那死全家的臉再給他八百年都混不到!主人!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不但把主人當保鏢用,他還把主人當殺人凶器!他分明是想讓那爛橙子看著主人殺人,然後和他一樣覺得主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越說越玄乎。


    可細細品來,也的確有那麽幾分道理。


    馮殃不予以置評。


    “主人”


    “再吵就去掃屍體。”


    嗚嗚嗚嗚


    圓球默默地一邊自個兒哭去了,主人的心哪裏是偏到了天邊,簡直是偏到了宇宙盡頭去了。


    那爛橙子有什麽好?


    嗚嗚嗚


    “嗚嗚嗚”


    馮殃抬起頭看向裏頭。


    圓球沒空哭自己了,歎了口氣,“主人,那小丫頭會不會把自己哭死啊?”都哭了多久了?每天抱著拿袋子骨灰哭,眼睛居然還沒哭瞎簡直就是奇跡,不就是死了老爹嗎?又不是什麽大事,天都還沒塌呢,“主人,你真的要養她嗎?雖然小球很樂意主人不再獨寵那個爛橙子,可這小丫頭就是個大麻煩,每天這麽哭哭啼啼的”


    “閉嘴。”


    “是,主人。”圓球繼續默默。


    馮殃下了塌起身往裏頭走去,便見葉晨曦蜷縮在了床頭,緊緊地抱著懷裏的東西,低聲嗚咽,自從拿到了父親的骨灰之後,雖然不再渾渾噩噩不吃不喝,可這情緒依舊沒有緩過來,“一個月了。”


    葉晨曦瘦的就剩下皮的身軀顫了顫。


    “你如果堅持要一直這麽活下去我沒有意見。”馮殃聲音冷清,“你父親臨死之前隻是求我救你,我做到了,至於你以後是要生要死,由你自己選。”


    葉晨曦止住了哽咽,半晌之後,抬起了頭,蒼白消瘦的臉龐上滲出了恨意,“我要報仇!”聲音稚嫩沙啞,滿腔恨意,“我要給我爹報仇!”


    “殺他的是你的母親。”馮殃說道。


    葉晨曦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去。


    “你連一句她不是我母親的否認都說不出來。”馮殃笑了笑,“你如何報仇?”


    葉晨曦喝道:“你幫我!你可以幫”


    “我隻是答應你父親將你救出。”馮殃打斷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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