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嚇了一跳。


    歐陽三壓下了不安,說道:“大夫,您還沒探脈……”


    老大夫雖然被嚇到了,可到底算是有些閱曆的,“哎。”歎著氣摸著胡子,“都這樣了還探什麽脈?怕是探了也探不到了。”


    “把他丟出去!”殷承祉冷冷地說。


    老大夫也是有脾氣的,“我說你年輕人火什麽火?是老夫我不願意救人嗎?是這人救不了了!你要是真這般在乎,怎麽到現在才找大夫?我瞧著這小姑娘怕是已經這樣子很久了吧?你們這住客棧的是在趕路?這不是胡鬧嗎?都這樣子了還趕什麽……”


    歐陽三擔心老大夫繼續說下去所剩不多的陽壽怕是再也不能說話了,嚴重些怕明年今日便是他的忌日了,連忙將人拉出去。


    老大夫火氣更大了。


    歐陽三好聲好氣地說了好半晌,才把人給穩住,“大夫,真沒法子嗎?”


    “你沒眼睛嗎?那臉色跟死人一樣,哪裏還有什麽法子?”老大夫哼哼道,“就算有千年人參,怕也隻能吊著一口氣。”


    “千年人參?”歐陽三頓時生出了希望,“大夫可知道哪裏有?”


    “這東西稀罕著你,京城那些皇親國戚都不一定有!”老大夫覺得這群人就是耍著他完的,氣呼呼地甩了袖子離開了。


    雖說機會不大,可歐陽三還是派人出去找。


    “殿下,屬下已經派人去找千年人參,找到的話……”


    “她不會死的!”殷承祉打斷了他的話,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她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圓球說過無數次了,它的主人不會死的!它的主人活了無數的歲月,漫長的哪怕是皇朝更迭都能看到好幾次!


    能夠如此長長久久活著的人,能夠超脫於生老病死之外的人,怎麽可能如此輕易便死了?!他都還沒死了,她怎麽會死?!


    “當年在西北,我也是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恢複過來的,圓球說過人體是需要時間康複的,師父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歐陽三越聽越是擔心,燕王殿下可別也出事了!


    這麽一個小縣城,哪怕靠近京師,可要找千年人參哪裏是容易的事情,派出去的人都空手回來了,可卻帶回來了一個人。


    嚴朗。


    “你還沒死?!”歐陽三見到殿下用那種方式出現之後便不抱著嚴朗還活著的希望,殿下和夫人都成那樣子了,嚴朗豈還能安然無恙?可他偏偏活著,雖不能說安然無恙,但的確是活著,還帶來了他們急需的千年人參!“你怎麽會找到這裏的?!”


    既然沒有抱著還有人活著的希望,自然不會留下線索讓他們追上來了!


    “你——”


    “我沒有背叛殿下!”嚴朗一看歐陽三起了防備便知道他擔心什麽了,“殿下現在如何了?你們為何在此處停留?殿下受傷了?”


    “你……”歐陽三的確懷疑,雖說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可他活著本身就是可疑,更不要說還找到了他們,帶來了他們要的東西。


    嚴朗知道若是不說清楚的話再著急也沒用,“殿下被皇帝召了一同前去皇陵祭祀,我們隨行的人原本就不多,不過到了皇陵之後,殿下的行動卻比在京城燕王府中自由了不少,皇帝也並沒有做什麽傷及殿下的事情,甚至都沒見過殿下,直到那一日皇帝將殿下召去奉先殿,但卻不讓我們隨行,當時我放心不下,執意要近身保護,可殿下拒絕了,殿下始終認為皇帝不會在皇陵,尤其是供奉了先帝後的奉先殿對他下毒手,我便隻好帶著人在偏殿等候,想著一旦有什麽不妥便衝去保護殿下。


    這一等果然等來了打鬥的動靜,可我正要帶著人去的時候,就被一隊弓弩隊給圍住了,殿下高估了他們的兄弟情分,也低估了皇帝要除掉他的心,我們拚死突圍,可麵對弓弩隊還是毫無辦法,我們十個人,就隻剩下了我……”


    說到了這裏,憤恨湧上了眼眶。


    “原本我也活不下來的,可齊王出現了!”


    “齊王?”歐陽三皺眉,“他不是病的快死了嗎?”


    “嗬!”嚴朗冷笑一聲,“非但沒有病的快死,那樣子可能甚至比你我還要康健!”


    歐陽三並不意外齊王的病情有貓膩,可若是隱瞞的如此深的話,那此人絕不是善茬,“他救了你?”


    “是。”嚴朗點頭,“他阻止了弓弩隊,說皇帝遇刺了,讓他們立即去救駕,比起皇帝,我這麽一個垂死掙紮的人自然無需理會了,更不要說還有齊王在,他幫我引開了弓弩隊,讓他的人將我送出了皇陵,除了為我治療外傷之外,還給了我不少的藥材,他說,我會用得上的。”


    “你就走了?”歐陽三神色冷了下來。


    嚴朗道:“怎麽可能?!若非確定殿下不在皇帝手中,我豈會離開?!”


    “那你……”


    “你們撤了。”嚴朗沒讓他說完,“我不會丟下殿下一個人逃命,你們自然也不會!”


    歐陽三點頭,神色更為凝重,“撤離之時我留了記號,不過這一路上卻沒有,你能追來,皇帝也可以!”


    “殿下到底如何了?”嚴朗回到了正題上。


    歐陽三吸了口氣,“殿下無事,可馮夫人重傷昏迷,命懸一線。”


    “馮夫人?”嚴朗臉色大變,“她來了?她怎麽會來了?是她將殿下從皇陵救出來的?她現在如何了?”


    “具體發生什麽我也不清楚。”歐陽三說道,至於當晚那些詭異的事情,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個人,“不過應該是馮夫人將殿下救出來的。”


    “齊王給了我那麽多的藥材,甚至還有千年人參,便是知道皇陵中發生了什麽了!”嚴朗臉色更難看了,“他到底打什麽主意?”


    “先不管他了。”歐陽三揭開了懷疑,便也顧不上齊王了,“先將人參給夫人用了!”


    “好!”


    嚴朗也終於見到了殷承祉了,看著殿下的那模樣,什麽如何不如何的也不需要問了,至於馮夫人的情況……


    千年人參真的有用嗎?


    歐陽三也想不到那麽多了,親自取了人參煎了,端到了殷承祉麵前,“殿下,屬下來喂……”


    “我來!”殷承祉哪裏會假手於人?


    可馮殃卻喝不下去了。


    殷承祉的手都在抖。


    歐陽三見狀忙道:“殿下,屬下來……”


    殷承祉不願意,可是他的手握不住湯勺了……


    歐陽三小心翼翼地將人參水一點一點地喂進了馮殃的口中,可和殷承祉先前一樣,喂進去多少,便溢出了多少。


    “師父,喝藥……喝藥……”殷承祉渾身都顫抖起來了。


    嚴朗臉都白了。


    歐陽三咬牙吸了口氣,“夫人,得罪了!”抬手掐住了馮殃的下巴,掐開了嘴,繼續往裏麵喂,可還是不行。


    他也慌了。


    連救命藥都喝不下去……


    殷承祉伸手奪過了他手裏的碗,仰頭一口自己喝了,便低下頭覆上了馮殃的嘴唇,嘴對嘴地喂。


    歐陽三雙目圓瞠。


    嚴朗簡直嚇傻了。


    可緩過來之後也顧不上什麽禮教之類的,若是這樣能讓夫人喝下這救命藥,再不妥也沒事!可還是不信!還是不信!


    “殿下……”


    殷承祉低著頭,雙手將人抱得更緊,這樣的抱法別說是一個垂危之人,哪怕是一個正常人怕都不會舒服,可此時此刻誰也沒說他什麽。


    連救命藥都喝不下去,還能有什麽辦法?


    所有人都已經打定了輸數了。


    歐陽三甚至都做好了準備一旦夫人真的熬不過來殿下發瘋的話,務必要將他穩住,然後平安帶回錦東!


    這是夫人昏迷之前最後的一個命令!


    可誰也沒想到,殷承祉沒有瘋,就這麽不言不語地抱著那不知道還有沒有氣息的馮殃,也就過了小半個時辰,便開口了,“走。”


    兩人一愣。


    “回錦東!”殷承祉抬起頭,臉色雖然還是很不好,但卻是冷靜的。


    歐陽三最先回過神來,“是!”


    先不管是什麽情況,隻要殿下冷靜下來並且願意繼續趕回錦東,便是好事!


    一行人做了簡單的準備之後,便又繼續啟程了,這次趕路,比先前的那一次還要快,日夜兼程,未曾停息。


    如此高強度的趕路,歐陽三這些身強體壯的都有些疲倦了,更別說是一個重傷之人了,哪怕是坐著馬車也受不住的。


    “不能讓殿下這樣……”嚴朗當了這個壞人,將大家都不願意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對殿下對夫人都不好!”


    歐陽三沉默。


    “我去和殿下……”


    “你不要命了?”歐陽三攔住了他,“你要是敢說,殿下馬上就會砍了你!”


    “可也不能……”


    “夫人未必就已經……”歐陽三想著那一夜詭異的情況,心裏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殿下不是胡來的人,不會讓夫人受折辱的。”


    “可是……”


    “嚴朗,夫人是殿下支撐下去信念!”歐陽三打斷了他的話,“哪怕夫人已經……若殿下這樣便能順利回到錦東,也未為不可!我相信夫人也絕不會在意的!”


    嚴朗張開了口,想要說什麽,可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歐陽三思前想後還是找了個機會上了馬車,“殿下,離錦東還有千裏之遙,你需要吃點東西。”


    殷承祉伸出了手,接過了他送來的食物,也沒看是什麽,便塞嘴裏了,幾天幾夜的趕路讓一個翩翩美少年成了個胡子邋遢的粗漢子了。


    歐陽三的手悄然落下。


    “你做什麽?!”殷承祉大怒。


    歐陽三沒收回手,“殿下,屬下想為夫人診……”


    “你是想確定一下她死了沒有?”殷承祉渾身煞氣地揭穿了他的小心思,“她沒有死,也不會死!”


    歐陽三心頭戰栗,“殿下……”


    “她和我們不一樣!”殷承祉盯著他,“你不已經見過了嗎?她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所有人都死了,她都不可能死!”


    “夫人她……”


    “她不會死的!她會醒過來的!她隻是需要時間休息!”殷承祉雖然渾身煞氣戾氣,可卻很冷靜,一點都不想是因為承受不了失去重要之人而瘋魔的人,“告訴外麵所有人,馮夫人安好!”


    歐陽三又看了一眼被燕王死死護在懷裏的人,他沒看見臉,也沒能探到脈搏,但如今的天氣,一個人若是已經死了,這麽多天不該是這樣的,夫人的確還活著,還活著,“是,夫人不會死的,夫人怎麽會死?”他笑了起來,“是,殿下,屬下這邊去告訴所有人,夫人安好!”


    殷承祉沒再理他,低下頭貼著懷裏人兒的臉,還是那麽的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了,可她還活著,她還有鼻息,哪怕微弱的很難感覺到,可她的確還活著,就算沒了鼻息,她也還活著!他的師父不是尋常人,怎麽會輕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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