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情緒起伏過大時,頭頂上的“u”形鋼筋像是被她的氣場燙到了觸手,微微發顫。


    “任何物種都會趨利避害,那是本能反應。”顧嚴再逼近一步,“其他人覺得你怪,隻會認為你是從閉塞的山村裏出來的,和社會格格不入,隻有我們知道你在哪裏長大都一樣,你天生是個怪物!”


    “我不是怪物!”顧纏捂住耳朵,她也突然煩躁起來,不想再聽了!


    “你是怪物!”就在此時,顧嚴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暴戾的將她從黑暗邊界拉了出來。


    力氣過大,瘦弱的顧纏直接摔趴在地,更在地上滾了一圈。


    她摔的頭暈眼花,不曾看到顧嚴瞬間抓住了那條鋼筋的端頭,猛地一抽,將那條鋼筋整條抽了出來。


    端頭鑽進了他手心裏,像血管一般順著手臂蜿蜒向上,最終停留在他的脖子上,成為一道醜陋詭異的火疤。


    他代替顧纏站在了黑暗中,雙手撐住洗手台:“滾,除非快餓死了,不要再回來找我。”


    第8章 預警


    狼狽不堪的顧纏從地上爬起來,趔趄著逃出了這個令她透不過氣的屋子。


    下梯子時接連踩空兩次。


    “我在這邊……!”距她幾十米遠的唐勵堯招招手,發現她狀態不對,疾步朝她跑過去。


    “你哥打你了?”瞧見她額頭青了一塊兒,唐勵堯一蹙眉頭就要上樓去。


    顧纏回神拽住他:“是我自己摔的。”


    唐勵堯不太信:“難道把魂摔出去了?”


    “真的。”顧纏拽著他走,有種逃離的意味。


    她的失魂落魄不是源於顧嚴的惡劣,而是他的指責。


    外婆去世不流淚,被羞辱也不動怒,新聞裏的人間悲苦再強烈內心也毫無波瀾……


    可怕的是,她從未認識到這奇怪。


    更可怕的是,現在她認識到了這些,卻依然混沌的要命。


    她的腦袋像是一台超出負荷的計算機,麵臨著係統崩潰的危險。


    巷子走到頭了,她忽然轉身將唐勵堯按在牆上:“小唐先生,你覺得我怪嗎?”


    “怪?”唐勵堯不知其意,“你身上怪事兒是挺多……”


    “不是這個。”她搖頭。既然無法自我消化,她索性說出來,“我哥罵我是個隻有本能,沒有太多情緒的怪物……”


    她複述著,也觀察著唐勵堯的表情。


    從他的驚訝中確定了自己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她心口愈發憋悶。


    明明隻是摔一跤,卻像和誰打了一架。


    累得很,她蹲下了。


    “我看是你哥整天將自己困在這條巷子裏,見過的人太少了。”唐勵堯掖了掖風衣前擺,陪她蹲下,“這世上哪種性格的人都有,如果你是怪物,那我可能是另一個極端的怪物。”


    顧纏扭頭看他。


    “說起來還挺丟人。”他訕訕然笑道,“我從小同情心過於泛濫,影視劇稍微有點感人都能看哭。”


    “也從來不養寵物,因為一旦養死或者丟失,就得難過好久。


    “若不是打小被人說我娘們唧唧的,我也不會去學武術。”唐勵堯擺擺手,流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


    顧纏打量他,還真看不出來:“那現在呢?”


    唐勵堯避而不答:“找機會讓你哥見見我爸,見識下吸血鬼資本家的冷血無情,他就不會說你沒有同理心了。”


    “不過我爸比起來彭非的爸還是好太多了,我懷疑彭非的爺爺如果去世,他爸不僅不會哭,還會偷著笑,因為終於可以繼承家業了。”


    當然還有更誇張、更黑暗、更肮髒的,唐勵堯看過聽過太多。


    通過對比,顧纏發現自己好像確實還行,平靜了不少。


    鼻子發癢,她一摸。


    “你怎麽又流鼻血了?”唐勵堯拿紙巾給他,這次隻有一個鼻孔流血,出血量也小。


    “大概是剛才摔的吧?”


    “你屬大象呢,反射弧這麽長,摔半天了才流鼻血?”


    ……


    顧纏離開後,顧嚴依然站在衛生間裏,雙手按住洗手台。


    他全身僵硬動不了。


    咕嘟。


    先前顧纏踩過的那攤水在“鋼筋”蠢蠢欲動時,一直靜靜躺著。


    直到“鋼筋”被收服,它似乎知道顧嚴會有幾分鍾時間不能動彈,開始活泛起來。


    咕嘟,咕嘟,咕嘟嘟……


    色澤由淺變深,黏黏稠稠的移動去顧嚴腳邊,迅速包裹了他的雙腳,並順著雙腿向上攀爬。


    周圍溫度驟降,它所流淌過的位置急劇結冰,包括顧嚴的身體。


    膝蓋以下已被冰層悉數覆蓋。


    顧嚴額頭布滿細細密密的冷汗,牙關緊咬,猛地出拳打碎了洗手台上方的鏡子!


    鏡子碎裂那一刻,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枚碎片。


    碎片在他手指間幾個翻轉,最終被他夾在修長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又被他小幅度地揮臂甩出!


    嗖 ——!


    如同暗器,鏡子碎片精準地砸在右側牆體的凸起處!


    頭頂上方一盞燈瞬間亮起,是冬天洗澡時用來取暖的浴霸。


    此刻就像一個小太陽,釋放出溫暖的陽光。


    滋啦!冰層破碎,那攤液體重新聚攏,咕嘟嘟直往下水道裏鑽!


    卻被顧嚴狠厲的一腳踩住!


    它瘋狂掙紮,他死死踩住!再從兜裏摸出一盒火柴,點燃一根,扔在腳邊。


    像點燃一團棉花,那灘水在地上痛苦翻滾,且發出刺鼻的焦糊味。


    顧嚴不再理會,冷著臉關掉浴霸開關。


    走出衛生間,拉上布簾,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


    啤酒用處不大,他起開一瓶白酒,一口氣猛灌半瓶。


    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新添的火疤疼痛才稍稍得以緩解。


    剛才顧纏摔倒時撞到了櫃子,將櫃子上擺放的小相框撞倒了,顧嚴站起來扶正相框,然後蹣跚著回房睡覺。


    冬日陽光灑進空無一人的客廳,停留在相框裏的照片上。


    照片中,顧爸爸和顧媽媽站在小顧嚴身後左右兩側,各將一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


    他懷裏則抱著剛剛滿月的妹妹顧纏。


    那時候,他精致的像個洋娃娃,漂亮的眼睛笑成彎彎月牙。


    ……


    “你不知道我哥有多討厭我,就連我們家唯一一張的合照,他都用黑墨水把我的臉整個塗沒了。”顧纏騎上電動車,邊戴頭盔邊說。


    “應該是他小時候幹的,這一看就是孩子行為,你別太往心裏去。”唐勵堯也在戴頭盔。


    聽見這話,顧纏又自審起來。


    事實上她從未放在心裏過,被唯一的親人厭惡,她為什麽會覺得無所謂?


    而唐勵堯則覺得脊背發涼,好像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背後盯著他。


    他回頭,隻看到一條趴著曬太陽的大黃狗。


    顧纏轉動把手,收腳,電動車駛出巷子:“我覺得我哥應該交個女朋友,陽光開朗類型的……可惜這不是小說,他這個陰鬱係男主整天不出門,等不來救贖型的女主。”


    唐勵堯如芒在背,心不在焉地問:“那我屬於哪種類型的男主?”


    “你?”顧纏腦海裏可沒有奉承的概念,“你不像男主,像男配。”


    唐勵堯:???“我這配置不像男主?那誰有資格當男主?”


    “男主三要素,話少、神秘、武力值高,基本上這種角色一出場,哪怕著墨很少都會給人一種男主感。”


    顧纏想了想說,“像你這種話多事兒多武力值全用來惹是生非的男人,基本和男主無緣。我最近改看靈異小說,有一本男配就和你挺像的。”


    唐勵堯心痛了一下,她卻又狠狠紮一刀,“其實大多數時候吧,你這種連男配都撈不到,有點像活躍小說氣氛的氣氛組配角,我都稱呼這種角色為小醜。”


    唐勵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看的哪本小說,告訴我名字!”


    ……


    他回家就開始看小說,熬了兩個通宵。


    早上顧纏正吃飯,看到他雙眼通紅的從房間裏走出來,坐在餐桌另一側。


    顧纏眼皮兒一跳,他手攥成拳頭,錘了一下桌子:“憑什麽?”


    顧纏一頭霧水:“啊?”


    “我就問憑什麽!”唐勵堯看小說看的快要心肌梗死了,“整本書男主為女主做過什麽?除了誤會和痛苦,還為女主帶來什麽了?”


    男配各種出生入死,凡事以她為先,命都沒了一半最後卻隻能笑著祝福?


    憑什麽啊?


    顧纏覺著挺好笑:“因為他是男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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