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車子尚未啟動,車內又是一陣尖叫:“啊啊啊又一個泥巴人!”


    顧纏看一眼坐在樓梯口玩泥巴的小男孩兒,猜測這個遊戲應該叫做“誰開車誰變泥巴人”。


    小男孩兒察覺到她的視線,抬頭看她,眼瞳烏黑,不見眼白:“姐姐,你看我做什麽?難道你也想加入這個遊戲?”


    顧纏經曆過這種幻覺,反而不覺著害怕:“不了吧,你這個遊戲對姐姐沒有效果。”


    小男孩兒:“哦?不然試試?”


    “不用試,我相信你有本事將我變成泥巴人。”顧纏說,“但是我哥和我的朋友,他們不會因為我外貌的改變而有所改變。他們隻會揍你。”


    小男孩兒歪了歪頭:“那等玩完泥巴,我陪姐姐玩一個新的遊戲,好不好?”


    顧纏沒有理會他,看向簡南柯:“簡……先生,這麽搞下去,外麵這群人可能會死,你不出手管一管?”


    這群人是死是活,她一點兒也不在意,純粹好奇為什麽身為驅魔師的簡南柯無動於衷。


    “禍福自招,我是驅魔師,不是人民警察。”簡南柯也在窗口觀察著外麵這群快要瘋掉的人。


    “哦?那為什麽之前非得攔著我殺梁進賢?”顧嚴信他才怪,“難不成你看上那了死老頭子,舍不得他死?”


    簡南柯眼皮兒一跳,卻沒說話。


    有問題,顧纏暗戳戳琢磨。簡南柯雖不愛多管閑事,但也不喜歡別人在他眼皮底下搞事情。


    他不動肯定有原因。


    是的,簡南柯再等姓陳的土豪出手。


    陳土豪行李箱裏的靈物,應該是仿南方增長天王法器所造的青光劍,四靈物中唯一的殺伐利器。


    自己手中拿著傘,他明明認得出來,為何一直不肯站出來?


    ……


    其實土豪不姓陳,他姓耿,叫耿陳。


    他在春城時就看到了簡南柯,懷疑簡南柯的身份。


    但他老爸告訴他,珍珠傘的傳人都是大美女,可眼前的明明是個精致的老爺們。


    他用無人機跟了他們一路。


    故意找唐勵堯麻煩,都是為了想試探一下。


    現在基本上確定了簡南柯就是自己驅魔人家族的兄弟。


    他不出手,是有點兒難為情。


    正如他誤以為傘的傳人是個大美女,見到簡南柯時會大失所望一樣。


    簡南柯肯定也會對他失望。


    丟臉啊,誰能想到,他堂堂一米九的大老爺們,整天熱衷於穿金戴銀,手裏的法器居然是把琵琶。


    使用時,還得像飛天仙女那樣夾在脖子上反彈。


    都怪他老姐說什麽都不肯繼承家業,打小跑去國外念書,隻能由他頂上了,鬼知道他對驅魔這行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管了,耿陳打開行李箱,拎出盛放琵琶的黑色木匣子,朝簡南柯喝道:“呔!好兄弟,該出手了!”


    這一聲“呔”和“好兄弟”,喊的簡南柯靈魂震顫,有種夢回梁山好漢的感覺。


    這轉折也是看的顧嚴三人一愣。


    他們還真沒想到,這滿臉橫肉的土豪竟然是古老驅魔人世家的繼承人?


    簡南柯故作鎮定:“持劍者,總得要有三分草莽戾氣。”


    下一秒,耿陳取出玉琵琶,夾在脖子上的橫肉之間,擺出一個飛天仙女的造型:“還愣著幹嘛啊,盤他!”


    簡南柯:“……”


    他也舉起傘,指向那小男孩兒。默默在心裏安慰自己,四個人中,難免有一個奇葩。


    對麵玩泥巴的小男孩兒見他們亮了武器,緩緩站起身,竟是笑了起來:“看來最先沉不住氣的人不是我哦。哥哥們好,我是白家人,我叫白小禾。”


    場麵頓時冷了一會兒。


    顧嚴“啪啪”鼓掌:“精彩。”


    第30章 上山


    好家夥,唐勵堯在心裏直呼好家夥。


    他對驅魔族另外三人的印象,建立在簡南柯的基礎上。


    本以為簡南柯是個起點,瞧這架勢搞不好是巔峰。


    顧纏的注意力則都在白小禾身上,這樣邪門的小孩子,竟然出自古老的驅魔世家?


    此時廳裏還有其他人在,比如那幾個聯機打遊戲的男青年。


    但外麵那群探險者們的慘叫哭喊過於激烈,將簡南柯他們的聲音都遮掩下去。


    他們隻對耿陳擺出的油膩膩的造型感覺著辣眼睛。


    “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麽人啊……”男青年們無語極了,經受過“劇本殺”荼毒之後,再發生多怪異的事兒,他們也不會覺著稀奇。繼續淡定的戴著耳機打遊戲。


    至於耿陳帶來的保鏢和美女,早在耿陳出手之前,已被他支去二樓收拾房間了。


    “你真是白家人?”傻眼兒過後,耿陳先問。


    “自證。”簡南柯穩住心神。


    有玉琵琶在,哪怕耿陳再不像驅魔族的人也無須懷疑。


    但白家靈物丟失多年,需要用到另一種自證方式,一種特殊手勢。


    他一說“自證”,白小禾便舉起自己沾滿泥巴的手,轉過身去。


    耿陳和簡南柯已是相信大半,一起走上前。


    三人背對著所有人,湊在一起不知道比劃些什麽。


    總之轉身時簡南柯的臉色難看得很。


    “鬧了半天,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白家沒人了嗎,怎麽會派個小孩子出來啊,難道是為了省車票錢?”


    也太浪費感情了,耿陳走回去將琵琶收回黑木匣子中,“我其實挺搞不懂,咱們四家之間明明親密得很,為啥非得搞的這樣神秘?”


    聯係有固定方式,溝通全部匿名。


    通婚時夫妻雙方都要對天發誓,不能泄露各自家族的秘密。


    聯手禦敵時,也得保證不可以將知道的信息告訴其他人。


    一天天防賊似的。


    簡南柯倒是能夠理解,祖上時怕萬一某家出了一個“敗類”,連累其他三家一起遭殃,會被連根拔起。


    他指著窗外對白小禾說:“解除他們身上的咒術。”


    白小禾問:“他們不該得到教訓麽?”


    耿陳道:“但你出手也未免太毒了吧!”


    簡南柯想起唐勵堯告訴他的那些,低語:“你還殺了人?”


    “人販子團夥裏的劊子手也算人?”白小禾淡然自若,“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孽債,他們都是魔。”


    簡南柯剛蹙起眉頭。


    白小禾又說:“也不是我動的手,怪就怪他們非得拐我走。即使我什麽都不做,也可以喚醒纏繞在他們身邊的怨氣,他們是死於自己積攢的怨氣。”


    “啥玩意兒?”耿陳沒聽懂。


    “四靈物外觀仿製四大天王的法器,意義卻不同。”白小禾用隻有他們三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我們白家丟失的靈蛇血戒,原本就是拿來馭魔的。即使蛇戒已經丟失六十多年,靈性傳承仍然在……”


    簡南柯第一次知道,原來隻有他們三家屬於驅魔,白家走的是馭魔的路子。


    感覺不像同路人,但搭配起來確實不留死角。


    簡南柯需要時間接受:“先將咒術撤了,外麵那些人罪不至死。”


    “好吧,誰讓你是哥哥呢,哥哥說了算。”白小禾聳聳肩,往衛生間方向走,大概是去洗手了。


    ……


    顧纏始終站在窗邊,目望那幾個快瘋掉的探險者逐漸平靜下來。


    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掛了彩,驚慌失措的開車逃走了。


    她仍對白小禾的行為和身份感到不解。


    “佛教中有慈悲心腸,也有雷霆手段,不奇怪。”顧嚴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也朝窗外看。


    簡南柯降低了他對驅魔族的戒心,白小禾又幫他找了回來。


    持劍的那位怕是更狠。


    當年父親叮囑他避開四大家,還是有道理的,“咱們和白家有仇,小心點兒。”


    顧纏乖乖點頭,她沒忘記此行去白蛾子山的目的,是去找白家失蹤六十多年的靈物。


    簡南柯說她可以打開珍珠傘,是和白家靈物相處十幾年的緣故。


    若真在宅子裏找著了,說明白家那位前輩或許真是死在外婆手裏。


    “哥,那咱們還要去找麽?”顧纏心想白小禾沒有靈物已是厲害,再讓他找回靈物,豈不是更難對付?


    顧嚴也略有遲疑,幫他們找靈物是為了讓他們湊齊一套去對付將軍。


    現在瞧起來風險不小。


    白小禾清理完手上的泥巴出來,見他們兄妹倆在窗前說話,走去他們身邊:“哥哥姐姐,打擾一下。”


    兄妹倆低頭看他。


    白小禾說:“六十多年前,我家帶著靈物一起失蹤的繼承人叫做白鏡泫,是我爺爺的二哥。”


    顧嚴:“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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