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峰主紛紛讚同。


    “雖是這個理,卻容易被人誤會是敲竹杆。那瓊華道君的大弟子若是得理不饒人,錙銖必究,定然會與各家各派鬧僵,就算最後收了應該收的靈石,也會狠狠得罪大半個修仙界。”


    “向來是欠債難收,何況還是這種突然爆出來的債,想來現在各家掌門家主都在頭疼的很,這事該怎麽處理。給了肉疼,不給有辱名門正派之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突然收到這麽大批財物,嫉妒眼紅說酸話的必然少不了,若是有心煽風點火,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有理也變成沒理的。”


    “若辦的不好,好事變壞事,壞事變成催命符。”


    “突然債台高築,誰都要蒙的。”


    ………………


    洞虛山諸位討論的再熱絡,最後還是要看蕭玉塵與司殷這邊是什麽想法。邵玄燭把大家召集起來也並非想要直接敲定,而是先透個底,讓大家心裏有個數,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情,順便集思廣益,拿拿主意。


    他們一群人開會的時候,蕭玉塵也在和司殷談這個事情。


    蕭玉塵作為司殷的師尊,雖不是司氏一族的人,卻也有決定權,但他沒有擅自做下決定,而是與司殷探討這件事。


    洞虛山峰主想到的事情,他們也想到了。


    蕭玉塵說道:“時間過去太久,想要使用過萬絕穀的門派家族都按照正常價格掏錢是不可能的。用這個名義可以光明正大的從他們那裏收一筆錢,卻不能超出他們的心裏承受範圍,否則好事變壞事,對將來司氏一族複起大大的不利。”


    “司氏淪落,所有家財都被搶奪一空,突然有這麽一筆收入,跟天降之財無異,適可而止便好。”


    “若不收,怕是他們以後想到萬絕穀就要如鯁在喉,感覺欠了司氏什麽。欠的多了,便仿佛低人一頭,欠的久了,容易變質。”


    “人際往來必須把握好分寸,可這分寸,往往也是最難的。”


    蕭玉塵一番話語重深長。


    司殷並沒有被這從天而降的潑天富貴迷了眼,從頭到尾都很清醒。


    事實的確如此,對如今的司氏一族來說,這筆錢就跟撿來的沒什麽區別。真理所當然的覺得大半個修仙界都得傾家蕩產的掏錢把欠債給結了,怕是迫不及待的想挨社會的毒打。司氏一族的風評估計要跌落穀底,成了唯利是圖財迷心竅的代名詞,以後再發現司氏族人落難,各家修士指不定會睜隻眼閉隻眼,畢竟司氏這麽牛逼,有能耐敲大半個修仙界的家族門派竹竿,哪裏需要他們來主持公道。


    這些孤立排擠,會叫司氏一族徹底孤立無援。


    以前司氏一族是受害者,敗類姑且不提,正經的名門正派都見不得這種事情,遇見了必定會出手救人,可以後形象就翻轉了,是不是受害者還是兩說,指不定有覺得司氏落入這種境地是不是該自我反省一下,是不是哪裏不對。不是受害者有罪論,而是司氏一族給人的印象已經不是單純的受害者。


    要知道,司氏一族的遭遇之所以還隻能藏在暗中進行,是因為修仙界大部分人還是不允許這種事情的。若大半個修仙界有意無意的睜隻眼閉隻眼,情況會迅速惡化,司氏一族恐怕真的要被開除人籍,淪為利欲熏心之人眼裏的動物。


    冷漠也是能殺人的。


    把人家傳承悠久的家族門派掏的傾家蕩產,還想遇事的時候讓他們拔刀相助,想的美呢。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司殷已經想好了,他說道:“請師尊讓邵掌門對外宣布,自司命上仙創造萬絕穀,洞虛山受益良多,感念上仙恩惠,願出資支持司氏仙尊司殷重建司氏一族,再現輝煌。”


    若是以還錢的名義掏靈石,那便等於變相證明了白票,不然為什麽要還。掏了大把的靈石名聲上還是有汙點,麵子上也過不去。把人掏的傾家蕩產,等於跟人結仇,光顧著眼前的好處卻看不到未來,是自己把路子走窄了。


    換個說法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洞虛山這份聲明一出來,其他家族門派隻要順著附和就行了。


    大半個修仙界共同發出聲明,願意一起出資支持重建司氏一族,如此聲勢浩大,威懾力十足。會對司氏一族動手的,都是些被利用了而不自知的蠢貨,對那些人來說,這份威懾力絕對值得他們發顫。


    大家是感念司命上仙的恩惠自發回饋,所以不需要他們傾家蕩產的掏錢,就看願意出多少表這個心意,做這個形象工程。同時,還保住了身為名門正派的顏麵,不然,若是以還錢的名義掏錢,就算補了窟窿,也是變相承認了曾經白票。掏了大把靈石,結果名聲還是有礙,該多氣嘔。


    有了這份聲明,以及這個形象工程,以後各家各派對司氏一族的事情自然會更加上心,否則就是自打臉。之前是義務勞動,以後是利益相關,與名聲直接掛鉤,哪能相提並論。


    把大部分有形的好處換成無形的好處,可比隻收靈石劃算的多。


    有這麽多雙眼睛,這麽多個修士關注司氏一族,等於給他知道的不知道的族人安排了無數個護衛。這要是用靈石雇傭,得砸多少靈石才能雇傭到大半個修仙界。


    那些改姓換名拜入門派的司氏族人,處境也發生了質的變化。


    雖然還是要保密,畢竟到底是誰對司氏一族不懷好意,設計策劃了一切還沒找出來,可也能稍微放鬆一些了。


    即便身份暴露,宗門也會幫忙遮掩,甚至是暗中關注和保護,畢竟要是司氏族人死在自己眼皮底下,還是拜入自己門派的弟子,丟的是整個宗門的顏麵,打臉打得啪啪響。


    如果是用靈石收買他們,得砸下多少才能有這效果。


    退一步海闊天空,於己於人都方便。


    作者有話要說:  司殷:我愛師妹,師妹使我快樂!


    艾霜棠:靈石分我一半,我也愛你。


    ps:評論抽人發紅包~~(^_^)


    第三十七章


    聽了蕭玉塵轉告的話, 邵玄燭眼裏的神色都和善了很多。


    不卑不亢,沒有被巨大的財富衝昏了頭腦,冷靜理智, 進退有度,妥善處理問題。既為自己與司氏一族撈到了好處, 也站在別人的角度細心考慮過, 分寸把握的極好, 不會叫人無法承受,還要感念這份人情。


    彼此都有個台階下, 臉麵上好看,裏子也沒丟。


    邵玄燭露出一個笑容, 真心實意的誇讚,“你這弟子,當真是不錯。身處逆境也能這般不卑不亢, 果然是個細心體貼的好孩子。定然費了不少心思,才能教的這麽好。”


    蕭玉塵淡然道:“本就是意外之財, 適可而止便夠了。過於貪心隻會招人記恨,自取滅亡。各家各派帶出來的天材地寶也是憑借本事通過關卡,既是司命上仙建造萬絕穀給予通關者考驗, 允許帶出天材地寶, 那便是上仙對通關者的獎勵。若是以此獅子大開口, 把各派弟子帶出的東西也算做司氏財產, 就太過於貪婪。”


    “修仙家族門派都認為萬絕穀乃司命上仙所建造, 因此願意給予司氏一族一定費用,是各家各派門風清正,堅守原則,散盡家財也要恪守道義, 值得敬佩。可到底司氏在整件事上少了幾分名正言順,司命上仙沒有公開承認過,是大家把萬絕穀的來曆按在了他身上。司氏得理不饒人,隻會顯得卑劣貪婪,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也能這樣理直氣壯,得寸進尺。”


    邵玄燭讚同的點點頭,“司氏退讓一步,各門各派也好有個台階下,必定會念著這份人情,以後有來有往。若是像個愣頭青,覺得自己占理便硬是咄咄逼人,不給別人留餘地,即便能達成目的,以後在修仙界也無立足之地了。現在這個法子正好,大半個修仙界聯合發出聲明,公開支持司氏一族重建,其中無形的好處是多少靈石都買不到的,還能讓各家各派欠一個人情。”


    這個事情上,邵玄燭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為了麵子丟了裏子,可就太愚蠢了。既要維護門派形象,樹立門風,也要保住洞虛山家底,捍衛名門正派的地位,名利兼顧。但主動權不在洞虛山,也不在其他門派,而在司殷身上。


    這個事情,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各家各派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場的時候被一口點破,也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舉個例子,司殷覺得萬絕穀乃司命上仙所建造,於是打算收大家的費用,一家一家上門拜訪,得到的反應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有人會覺得司殷想錢想瘋了,有人會覺得司殷有大病,還病的不輕,還有人會覺得司殷這是找借口敲竹杆,存心跟自己過不去。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司命上仙的後裔終究是在黑暗中沉淪後,徹底墮落瘋狂了。


    為什麽同樣的事情會有這麽大的區別,這就是時機與操作的問題。


    眾目睽睽之下爆出來,現場每個人都覺得仿佛自己的醜事暴露在其他人的眼前,尷尬羞恥,麵子掛不住。斷無淵無形中其實也推了一把,隻不過是反向助力,在他調動大家的情緒帶動節奏後,突然反轉了,效果就很震撼。


    如果處理不當,別的門派會怎麽看待自己?這對門派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出多少錢平息風波?


    就像突然被公開處刑了一樣,注意力和矛盾點都聚焦在了白票多年現在該掏多少錢這個問題上,也就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而不是思考應不應該給錢,司氏收這個錢合不合理。


    如果司殷私底下上門拜訪,著力的重點就是司氏收錢合不合理,自己應不應該給錢,基於史無前例,天降債款,會被認為很有敲竹杆的嫌疑。


    所幸麵臨同一個問題的不是自己,各家各派很關注在意其他人的反應,也就給了司殷更多的主動權。


    可這主動權是有時限的,也有一定的限度,一旦真的借機生事,為了麵子,也為了裏子,大家就開始從其他角度思考問題了,對司氏的質疑便會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大家錢是多,但人並不傻。


    隻不過若是撕破臉皮的鬧起來,彼此顏麵上都不會好看,所以不會一開始就直接走極端,傾向於妥善完美的解決問題。倒也說不上粉飾太平吧,但大家都是正道修士,總不能一言不合就撕逼啊,彼此立場不同,思考角度也不一樣,利弊權衡後,若能以最輕鬆的方式解決問題,誰都不會拒絕的。


    邵玄燭是打算分批給的,也有各方麵的考量,現在這個答複簡直皆大歡喜。主動權暫時在司殷身上的時候,主動做出退讓,真是最好不過,總比大家各展神通自由發揮一片亂象來的好。


    大家都認為萬絕穀乃司命上仙所建造的這個常識,並非不可破。


    哪怕自己心裏還是這麽認為的,也可以違心的公開否認,小孩才分對錯,大人隻看利弊。


    當然了,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了了之,就像這一次萬絕穀試煉的事故隻能成為一樁無頭案,隻要大家都緘默閉口,時間一久也就平息了,大家該怎樣還是怎樣,隻不過這樣一來就好像名門正派聯手幹了一件虧心事一樣,一起死皮賴臉厚顏無恥的白票。


    所以重點是把握其中分寸,給個大家都滿意的方案,方才皆大歡喜,大家又都是相親相愛的正道修士。


    邵玄燭提出另外一個問題:“若以往關於萬絕穀的一切費用都一筆勾銷,今後的萬絕穀試煉,可有什麽想法?”


    “萬絕穀入口常年敞開,不似其他秘境那般有限製,名門正派願意掏錢,但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有這份自覺。若是今後進入萬絕穀都要掏錢,卻守不住入口,叫不掏錢的跑了進去白占便宜,掏錢了的估計要心裏有意見。”


    “以司氏如今的境地,怕是沒法鎮守萬絕穀入口。為了公平起見,可是要在入口處下禁製?”


    不然有的人掏錢才能進,有的人想進就能進,長此以往容易心理不平衡。漏的跟篩子似的全靠別人的自覺性,那怎麽行。


    蕭玉塵語氣有些無奈,“暫時隻能如此了。”


    萬絕穀可真是個燙手的山芋,難怪司氏一族鼎盛輝煌的時候都沒有公開宣稱對萬絕穀的所有權,現在司氏沒落了,反倒意外之下靠著萬絕穀起死回生。可如果司氏真的得到傳承,掌控了萬絕穀,怕是又要起風波。


    想想萬絕穀裏多少天材地寶,要不是因為關卡太難了,阻擋了大部分人的步伐,各方修士早就蜂擁而至。


    若現在的司氏傳出能掌控萬絕穀,必定會有人想,是否可以降低關卡難度,萬絕穀的危險性下降了,想得到裏麵的天材地寶也就變得容易。


    等於把司氏架到火上烤,興許處境會比之前還要危險。


    世間事物就是如此,具有兩麵性。


    光想著好處迷了眼,壞處接踵而至時就傻眼了。


    邵玄燭照著司殷所說的那樣,以洞虛山的名義公開發布一則聲明:感念多年來司命上仙的恩惠,洞虛山受益良多,為回報仙人大德,洞虛山願盡綿薄之力,出資支持司氏一族重建。


    這則聲明一發布,各家各派頓時眼前一亮。


    說實話,突然發現自家債台高築的時候,是晴天霹靂的。八千年份的費用啊,能一下子把整個家底掏空了,傾家蕩產都不知道能不能還得上。傳承底蘊再悠久,平日裏總要有開銷的,又不是隻進不出的吞金獸,驟然從天而降這麽一筆債,未免太駭人。


    太吾派掌門聽到大長老的匯報時,看四長老斷無淵的那個眼神格外瘮人。


    萬絕穀試煉出事故,宗門精心培育的弟子損失超過預期,已經讓人很心痛了,居然還惹出這麽一個事情來。太吾派的老祖都被牽連,平白無故成了被人懷疑的對象,隻不過其他人沒證據不敢胡言亂語冒犯,但心裏怕是紮了根刺。


    因為私人恩怨擅作主張招惹瓊華道君,結果給宗門惹出這麽大的禍事。


    接下來太吾派要大出血不說,其他宗門掏靈石的時候肯定會想起太吾派的四長老斷無淵,一口氣把這大半個修仙界的宗門家族都給得罪了,叫人狠狠記一筆,這本事也是不同尋常。


    太吾派掌門當下就發話了:“要是宗門不得不掏錢,還請四長老慷慨解囊,奉上所有家財,以盡綿薄之力。”


    斷無淵本來就被掌門的眼神給看的心裏發毛,懷疑掌門是不是打算找個時間把他暗殺了,聽到這話當場驚呆了,滿臉不可置信。


    在場的其他長老都沒有替斷無淵說話,要不是這蠢貨多嘴,非要惹事,哪有這麽一遭。散盡家財算什麽,跟宗門的損失比起來,隻是九牛一毛。


    斷無淵不滿,“我們太吾派有老祖,難道還怕了那瓊華道君不成!”


    太吾派掌門當即冷笑,“你斷無淵好大的麵子,惹了事就想讓老祖出麵給你擦屁股?現在是要不要給司氏掏錢的問題嗎?敢不掏,就是把宗門的顏麵扔地上叫人踩,讓曆代先輩都背上白占司氏便宜的名聲,給我們宗門都打上厚顏無恥的標簽。”


    “司氏要是還輝煌鼎盛也就罷了,現在淪落到這個處境,不是過街老鼠卻得東藏西躲。咱們明明用了他們司氏祖傳的場地卻不肯給任何費用,心安理得的從司命上仙建造的萬絕穀裏往外拿天材地寶,享受屬於司氏一族的好處,信不信有人說我們太吾派吃司氏一族的人血饅頭!”


    “宗門的清譽啊,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嗎?!事情既然當著各家各派的麵當眾挑破了,當時沒反駁,以後這靈石,不掏也得掏!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掏多少!”


    太吾派掌門被斷無淵氣得夠嗆,真的想當場一掌拍死這蠢貨算了。要不是他搬弄是非,強調萬絕穀乃司命上仙所建造,司氏族人興許知道某些內情,試圖把萬絕穀試煉的事故原因推到那司殷頭上,也不會引出這樣的事情。是他斷無淵給人做了鋪墊,才叫人打蛇隨棍上的。


    大長老也開口了,“不知道斷長老與那瓊華道君到底是何恩怨,要在眾人麵前如此言語冒犯?我太吾派雖有老祖坐鎮,可也不想莫名其妙惹上一個難纏的敵人,給掌門添堵,給老祖添堵。”


    太吾派掌門的目光頓時也犀利起來,以前咋沒發現斷無淵是這種蠢貨,這長老的位置,看來得仔細琢磨琢磨,到底配不配得上。老祖是宗門最大的依仗,卻不是被人狐假虎威的理由,真當老祖是個好脾氣的,把宗門所有人都當孫子看待啊。惹怒了老祖,他這個掌門都得吃瓜落。


    受到大長老的質問,斷無淵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愣是沒能說出口。


    這叫太吾派掌門和其他長老都皺起眉頭,更加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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