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隋雄根本已經稱得上是挑釁的做法,保鏢眼中怒氣一閃,卻立刻壓了下去。


    能夠一瞬間施展出變形術的“寵物”,其主人絕非什麽好對付的角色。身為法師之國的服務業者,這位帥氣的保鏢當然是有一定眼力的,所以他馬上就放棄了原本的打算,非但沒有怒而動武,反而陪著笑臉,客客氣氣地將隋雄他們迎進了門,招待他們進了包廂,然後好酒好菜流水一般地送了上來。


    這一番變化,真是前倨後恭,一副小人嘴臉。


    不得不承認,這家飯店能夠被旅館的服務員讚譽為“綠樹城最好的飯店”的確是有理由的。一道道酒菜雖然分量都不多,但口味的確不同凡響,或精致或獨特,各種風格都應有盡有。實實在在的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當然,價格也是一樣的上檔次。


    好在隋雄他們有錢,倒也不在乎價格。


    “嘿,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換了身衣服,待遇立刻就不同了!”隋雄吃得興高采烈,笑嗬嗬地說,“還是有錢好啊!穿華美的衣服,吃精致的菜肴——而且不用在乎錢,可以隨便吃。尤其是想起那家夥當時的表情,美食也額外多增加了幾分味道啊!”


    雷卻沒他這麽開朗,不僅吃得不多,而且還不時地朝著窗戶外麵看去,不知道在尋找什麽。


    “雷,你今天興致不大好啊。怎麽連胃口都變小了?”隋雄指了指模樣很優雅但吃得飛快的絲蒂爾,“你看看你,居然比絲蒂爾吃得還少……”


    雷歎了口氣:“我怕吃多了等一下戰鬥的時候不方便啊!”


    “啊?戰鬥?”


    話音未落,魔法陣的光芒陡然升起,將整個包廂完全罩住。


    隨著魔法的光芒,整個包廂裏麵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般。然後包廂的門就打開了,那帥氣保鏢帶著四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走了進來。


    “也不打聽打聽這裏是什麽地方!居然敢來搗亂!”保鏢冷哼一聲,“給我打!那對男女略微意思一下就行,把那大塊頭打斷一條腿再說!”


    壯漢們剛要走過來,本該被禁錮住動彈不得的隋雄卻突然開口了。


    “這個魔法陣的成本不低,激活一次怕是相當於施展高級法術了吧?”


    壯漢們大吃一驚,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這麽多年來,他們不止一次見過來搗亂的,卻從沒見過被禁錮住還能說話的。


    那帥哥保鏢倒是反應很快,二話不說直接轉頭就跑,但他才跑了半步,就被一條從背後襲來的觸手捆住,拖了回來。


    而這個時候,壯漢們也已經被一條條觸手捆住,猶如一群待宰的生豬一般,堆在地上。


    將左手五指變成五條觸手,把保鏢和四個壯漢全都捆住的隋雄冷笑一聲,右手打了個響指。籠罩包廂的魔法陣發出玻璃破碎一般的響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了,讓我們來真誠地交流一下吧。”他隨手一揮,又一條觸手伸展出去,將房門關上,然後搖身一變,變回了水母的模樣。


    隻是,出現在保鏢和諸位打手麵前的,不再是一個可以當帽子用的小水母,而是一個能把大活人吞下去的巨型水母!


    “你們這店真的很有層次!”隋雄說,“酒菜很好,我很滿意。魔法陣也做得不錯,我很滿意。唯獨不滿意的是飯後的助興節目——人家都是找美女來跳舞,你們拍幾個壯漢來幹什麽?”


    “其實壯漢跳舞也不錯。”絲蒂爾說。


    隋雄用觸手卷起一大塊肉,塞進了她的嘴裏。


    “那麽,咱們談談吧。”隋雄轉過頭,對又害怕又尷尬的飯店五人組說,“雖然我們之間是有那麽一點點矛盾,但居然就為這點矛盾動用那麽高端的魔法陣?我覺得這事有點離奇,很不合理!你們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說著,他很隨意地用觸手卷起一根手腕粗的獸骨,送到嘴邊嘎嘣一聲咬斷,咯吱咯吱地咀嚼起來,簡直就像是吃鹹餅幹似的。


    這場麵嚇得打手們一個個雙股戰戰,要不是還有那麽一點點骨氣,隻怕連尿都要嚇出來了。好在那個帥哥保鏢總算比他們多了一些膽氣,雖然也怕得要命,卻還是壯著膽子回答:“敢來我們飯店鬧事的,一向要狠狠打擊。不惜代價,一定要把他們的氣焰打下去!要知道我們樹大招風,不用狠辣手段震懾四方,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這麽說似乎也有道理……”隋雄沉吟,陷入了思索。


    “別信他的屁話!”雷看見隋雄似乎要被忽悠住了,冷笑一聲,說道,“我跟你打個賭,他們這飯店的老板,背後肯定起碼有個高級法師做靠山,沒準就是綠樹魔法塔當代的主人。隻要靠山不倒,就算他們老老實實客客氣氣的,也沒有誰真的敢把他們怎麽樣。他們之所以用那種借口,無非是欺騙那些對於秘法塔聯邦不夠了解的外地人罷了!”


    “但他並沒說謊。”隋雄說,“這一點可以確定。”


    “騙人並不一定非要說謊不可。”雷淡淡地說,“話說半截也好,九真一假也好,總之要騙人的話,實在是太容易了。您不能太過依賴自己的能力,應該多多了解人情世故——法術固然是好東西,但智慧比法術更重要!”


    “說得好!智慧比法術更重要!”伴隨著鼓掌聲,緊閉的房門被再次推開,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相貌頗為俊美,臉上洋溢著傲氣的青年走了進來,“這是當年建立秘法塔聯邦的那位偉大賢者的名言,也是我們聯邦最著名的格言。卻沒想到從一位外鄉人嘴裏說出來——看你的裝束,應該是個隻會用蠻力的粗魯之輩;但聽你的發言,卻猶如一位博學的高貴紳士。這其中的對比,真是猶如驚喜的歌劇一般出人意料!能夠看到這樣一幕,也不枉我特地走一趟。”


    “你是誰?”隋雄眯起了眼睛,並不友善地問。


    因為剛剛差點被騙倒的緣故,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我?你們正站在我的產業裏麵。”青年笑著說,“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名字的話——雖然按說以你們的身份是不夠資格的,但你剛才那句話讓我很滿意,所以記住吧,我是卡恩?格林。”


    他笑得很倨傲,仿佛隋雄他們能夠得知他的名諱,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似的。


    “建造綠樹魔法塔的格林大師,和你怎麽稱呼?”雷沉聲問道。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我需要在‘爺爺’這個詞前麵加上若幹個‘曾’或者‘祖’才行。”卡恩依舊倨傲地笑著說,“不過你想多了,你們這樣的人,跟我扯上關係已經是幸運了,他老人家如何如何,實在不是你們該關心的。”


    雷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手按在了劍柄上。


    這青年其實一直都沒有表現出顯著的敵意,也沒有半點要動手的意思,卻給他帶來了深沉的危險感。


    此人,不可小覷!


    隋雄卻沒想那麽多,他心情不好,正要發泄一下,最合適的目標就出現了,於是毫不客氣地說:“你是這店的老板?那太好了!我要投訴啊!你們這是怎麽做生意的?一點小矛盾就要動手傷人,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法律!心裏還有沒有公理!”


    “當然沒有。”卡恩毫不動容,平靜地回答,“我是一個法師,法師隻尊重智慧。法律?公理?那是凡人們用來麻醉自己的玩具而已,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去記得或者在乎它們?”


    隋雄頓時噎住,這人實在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好像自己說的事情天經地義一般,麵對這樣的家夥,他還真是想不出什麽話來。


    這就像讓絲蒂爾洗心革麵浪子回頭端正態度重新做人,想要靠言語達成目的,可行性約等於零。


    “看來……你不是來溝通交流的,而是來吵架的嘍?”他沉聲說,“你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嘛!”


    “信心?”卡恩又倨傲地笑了,“隻有弱者才需要那種東西。對我這樣的天才來說,成功也好、勝利也罷,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說著,他攤開了左手。


    在他的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懷表,懷表的指針滴滴答答地走著,卻沒有半點聲音傳出。


    “時間停止?!”雷在看到懷表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對手要施展什麽法術,頓時心中一驚,立刻拔劍。


    但他知道,自己多半是遲了。


    如果將施法藝術比作一個皇冠,那麽“時間停止”就是這皇冠上最璀璨的寶石之一。它能夠調整施法者的時間流,讓他們進入一個快得無法形容的時間流速之中,在相對於別人而言幾乎等於時間停止的極其短暫瞬間裏麵,完成大約相當於半分鍾的行為。


    盡管這些行為的限製很多,比如不能直接和任何敵意目標接觸,不能施展諸如魔法解除之類會破壞法術結構的手段,也不能動用任何和時空相關的手段,但時間停止的半分鍾,本身就已經是強大得不能再強大的優勢。隻要好好利用這半分鍾短時間,就算是一條巨龍,也會被輕易地擊倒。


    麵對施展這個法術的對手,如果沒有合適的對抗手段,那麽往往在自己回過神的時候,就是死期降臨之時。


    因為有虛空假麵陛下的庇護,雷並不很擔心自己可能會送命的危險。但他心中卻不由得升起了少許挫敗感——這個叫卡恩的年輕人,看歲數大概比自己小了十歲,可一身實力卻讓自己望塵莫及。


    在西荒廝混了這些年,曾經也被譽為天才的自己,已經被新一代的天才們超越了。


    就像虛空假麵陛下曾經說過的那句諺語,大海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當年……他也曾經是推著前浪,讓那些前輩們死在沙灘上的“後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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