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北地最嚴酷的季節,呼嘯的寒風如同刀鋒一般銳利,被凍得結結實實的冰塊用錘子都很難砸開,冰雪覆蓋的大地幾乎無法通行任何車輛,更不要說那最為致命的刺骨嚴寒。


    在最冷的時候,把一杯熱水端出門,繞著屋子走一圈,再往下倒的時候,淅淅瀝瀝落下來的就是混雜著簌簌冰屑的涼水,落到地上還不會散開,而是會凍成一個小冰錐。


    在這種可怕的天氣裏麵,想要搞戶外活動?那絕對是壽星爺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但是虛空城裏麵就可以搞戶外活動,憑借虛空假麵陛下的神力結界,嚴寒被阻攔在了結界之外,城裏當然也不是不冷,但氣溫並不至於冷到讓人受不了的地步。隻要不作死穿著夏天的衣服到處跑,哪怕是尋常秋衣,也足夠短時間地抵禦寒冷。至於那些穿冬裝的人,很多都忍不住脫掉了一些,以免熱得難受。


    “共和曆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晴。室外溫度五度,東北風二級,空氣質量良好。”康布羅納提筆在每日政務記錄單頂端寫下這行字,然後將這份記錄單送到了檔案室。


    作為市政處這一周的值班人員,他連著六天都要比平時下班遲一點,周末還要來加班。而每天送這份記錄單去檔案室歸檔,正是值班工作的重要一環。


    做完了工作,收拾好東西,來到政務廳門口,換上了便裝的妻子已經在等他了。在她的身邊,還有一輛出租馬車,車夫正拿著一本畫冊笑嗬嗬看著,很有些渾然忘我。


    “今天去哪裏吃飯?”他笑著問。


    “普羅爾餐廳。”簡同樣笑著回答,“明天是貝塔燒烤,後天是青蛙王子酒店。”


    “哈,你都準備好了啊。”


    “誰叫他們商量好了,每天一家特價,一直開到慶典呢。”簡笑嘻嘻地說,“快走吧,那些中低檔飯店也就罷了,普羅爾餐廳可是高級飯店,去遲了就沒座位了。”


    “我覺得現在就算跑去,可能也已經沒座位了……”


    “放心吧,我來之前已經去預定過了,人家說好了會等我們半小時。”


    康布羅納這才放心,牽著妻子的手登上了旁邊的馬車。


    車夫收好了畫冊,輕輕一揮鞭子,壯實的馱馬就拉動車子,噠噠地一路向前。


    托路邊平坦的福,車子走得又快又穩,不一會兒就抵達了那家頗有名氣的餐廳。


    不等車夫來放下踏板,康布羅納就直接縱身跳下了車。作為一位在寬容騎士團有正式注冊身份的騎士,他就算從三四層樓上跳下來都可以毫發無傷,至於這點高度更是毫無影響。


    看到他站在車門旁邊,簡也不等踏板了,直接往他懷裏一跳,被他穩穩地接住,抱在懷裏。


    “我是不是重了一點?”她問。


    “不,很輕。”康布羅納說,“我倒是覺得你吃得太少,這樣不夠健康。”


    “可是吃多了會胖啊。”


    “胖有什麽關係?胖一點也很可愛啊!”


    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地大放閃光彈,年輕的車夫歎了口氣,勸道:“兩位,要秀恩愛也不要在大街上啊!還有,這個包麻煩你們拿走行不行,我還要去做生意呢。”


    康布羅納急忙把妻子放下來,摸摸鼻子尷尬地笑了。


    從車夫那裏接過他們的包,付了車資,夫妻倆就說著笑著進了門。他們和門口的迎賓員說了兩句,報上了自己的預約號碼,然後迎賓員便帶著他們前往特地留給他們的座位,同時吩咐廚房開始準備上菜。


    就在快要走到大廳深處的時候,簡突然微微一皺眉,回過身子,朝著大門外看去。


    “怎麽了?”康布羅納問。


    “好像有人在看著我們。”簡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你這麽漂亮,有人看你一點也不奇怪。”康布羅納笑了起來,“又或許是在看我,研究這隻癩蛤蟆究竟是怎麽吃到天鵝肉的。”


    “什麽‘天鵝肉’啊!我都一把年紀了……”


    “你還年輕得很呢,就算再過一百年,也還是天鵝肉。”


    “風幹的天鵝肉嗎?”


    “風幹的天鵝肉也一樣很可愛啊!最適合風幹的癩蛤蟆了!”


    兩人說著笑著走了,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與此同時,一間相對比較僻靜的屋子裏麵,一個閉著眼睛的年邁魔法師深深地吐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真是可怕的直覺,我用法術遠距離窺探,竟然都被覺察到了!”他重新睜開眼睛,有些後怕地說,“不愧是‘神之器’,即便現在展現為凡人的姿態,本身的位格也依然存在。”


    “我要更加小心一些,避免刺激到她。否則的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隻怕也難逃一死!”


    “我認為你想多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他旁邊突兀響起,“在考慮逃到天涯海角之前,你可能要先坐幾年牢。我們西北共和國對於間諜活動一向管得很嚴。”


    魔法師一愣,下意識的抬手摸向一枚戒指,可還沒等他摸到那枚可以瞬發救命法術的戒指,一股涼氣已經頂在了他的脖子上,讓他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動也不敢動地呆在原地。


    “很好,你明智的決定抱住了你的性命。”他身邊空氣微微震動,相貌俊秀的傳奇強者克利托顯出身影,同時出現的還有頂在這位老魔法師脖子上的黑色長劍,它正穩穩地握在克利托手上,隻要再往前輕輕一推,就可以刺穿這位間諜的脖子,甚或將他的腦袋直接切下來。


    以這把高等魔法武器的鋒利程度,後者的可能性或許更大一些。


    “我不是間諜。”老魔法師並沒有因為對方相貌年輕而輕視克利托,反而急急忙忙解釋,“我隻是對那個女人很好奇……”


    “拐賣婦女兒童,未遂的話是十年徒刑,已遂的話是死刑,慣犯還要被抽出靈魂接受進一步懲罰。”克利托麵無表情地說。


    “我沒打算要拐賣她啊!”老魔法師急忙喊冤,“我隻是想要從她那裏得到少許神性……”


    克利托愣了一下,看著這老魔法師的眼神越發的不友善。


    “謀殺罪。”他說。


    “不是啊!你真的弄錯了!”老魔法師急得大叫起來。


    “不用這麽大聲。是或者不是,跟我說沒用,你留點力氣去跟審判官說吧。”克利托冷冷地說,“順便告訴你,被你暗中打主意的那個女人,她的丈夫就是虛空城的法律顧問之一,平時經常負責擔任律師什麽的工作。希望你不要那麽倒黴,在法庭上遇到他。”


    “要是你真這麽倒黴的話,絕對會被重判的,康布羅納那家夥別看長得人高馬大,心眼其實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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